“严重了。”略用力回握了下,贺泓勋神情淡然地说:“能力卓著的军官大有人在,我实在不算什么。不过说实话,我很荣幸。”他弯唇笑了下,自信傲气的那种。

着实欣赏他的坦荡和磊落,夜亦也笑了,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贺泓勋的肩膀:“以你的性格,我以为十拿九稳。你们军不肯放人,我都差点拍桌子叫板了。”说着,他苦笑了下。

“谢谢!”贺泓勋诚挚地道谢,简单地解释道:“如果换作三个月前,我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如果没有遇上牧可,哪怕要从零开始,哪怕他距上校只一步之遥,他都会一无反顾地接受这样的挑战。特种部队,执行的都是特殊而艰巨的任务,那是步兵的颠峰,多少兵梦寐以求的地方。而他,选择了放弃。

后来牧可知道他曾面临过这样的抉择时问他为什么时,贺泓勋凑到她耳边坏坏地说:“训练强度那么大,你老头我哪扛得住。没两年腰就折腾废了,怎么做家庭作业啊,嗯?”

对于贺泓勋的避重就轻牧可怎么会不懂。她撒娇般坐在他腿上搂他的脖子,感动地说:“谢谢!”

贺泓勋抱了抱她,一脸玩世不恭地逗她:“去给你老公做饭吧,虽说我要求不高,可你也不能虐待我,总得让我吃饱吧,否则我饿了可就吃你了。”

牧可赖在他腿上不肯动,轻声问他:“会不会后悔啊?”

贺泓勋轻声笑了,亲了亲她发顶:“不后悔!相比令人羡慕的军衔和职位,我更看重能否发挥特长和我们的生活。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老公骨子里是‘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男人?”忽然想到什么,他不无得意地说:“再说了,他夜亦现在见着我还得先敬礼呢。”

他爽朗的笑声那么亲切温暖,牧可忍不住笑了,她嗔怪地批评:“不求上进!”

索性不求上进到底了,贺泓勋笑得邪邪的,在牧可全无防备地情况下将人拦腰抱起,走进卧室的时候还不忘得意洋洋地吼道:“关门,造人!”

亲热恐惧症

贺泓勋的任职命令很快下到五三二团,团长陆湛明意外的同时又极为满意,有种如虎添翼的感觉。宁安磊打电话来询问贺泓勋的腰伤恢复情况,他表示会赶在老兵复员前回部队,要亲自送他的兵走。

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要落实的头等大事自然就是家庭。都说事业是男人的脊梁,没有家庭的支撑脊梁就太累了。贺泓勋悄无声息地把结婚一事提上了日程。牧可不知道,他已经打电话回部队询问恋爱报告的批示情况,催促着一旦批下来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好递结婚报告。当然,在打结婚报告之前,他必须先做通某位小同志的思想工作,这显然成了贺泓勋住院后期的首要任务。

成为病友的两人都很配合接下来的治疗,时间如水般漫过,转眼之间,他们就要出院了。在贺泓勋最后一天做理疗前,牧可在病房里帮他做腰部按摩。

想到明天他就要回部队了,习惯了朝夕相伴的牧可有点提不起精神,她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边闷闷地说:“雅言和我说,只要你一天不停止训练,腰伤随时可能会犯。”

被强制趴在床上享受按摩待遇的贺泓勋偏头看着噘着嘴的牧可,安慰道:“哪个军人身上没点伤的,我这算轻的了。没事的,只要不是突然受力一般情况下不会犯,我以后多注意。”

“怎么注意啊?袁帅说你上了训练场就跟不要命似的。”牧可驳他,两手对搓发热后,重叠放于贺泓勋腰椎正中,力度适中地反复由上向下推搓,还不忘询问:“手劲还行吗?没弄疼你吧?”

说实话,简直是甜蜜的折磨。她柔软的小手触碰着他的肌肤,忽略按摩的舒服感不说,单单是她的这份心疼,贺泓勋已经觉得实在是太享受,太幸福了,他闭着眼晴心满意足地说:“手法不错,你手碰我哪我哪舒服,跟谁学的?”

被表扬的小同志终于露了丝笑容,推搓的部位产生热感后她再次重复双手对搓的动作,“我请教了医院的老医师,她教我的,雅言还帮我找了本书,我都仔细看了,就是一直不敢拿你试。”老医师提醒手法不对的话会导致疼痛加剧,牧可哪敢轻易下手。所以之前只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给贺泓勋热敷,效果也是不错的。

“让你多休息少动,行动完全不听指挥!换成我手底下的兵,我早踢他们了。”贺泓勋嘴上批评,心里却甜得不行。自从牧可能下床走动,他首次享受到了被照顾的待遇,别提心里多美了。腰疼都不在乎了,恨不得多疼几天。

“那你踢我啊,就知道耍横!”牧可犟嘴,孩子气地在他腰上使劲掐了下,听贺泓勋咝了声,又轻轻帮他揉了揉:“以后有时间我就帮你按按,可以缓解疲劳的。”

贺泓勋轻轻动了动,侧身望着神情专注的小女友,笑得意味深长。

感觉到他的目光,牧可抬眸:“看什么?不乐意啊?现在是副团长了,管不了你了是吧?”特种部队那边的调令撤掉后,贺泓勋就把升为副团长的事告诉牧可了。

贺泓勋坐起来,握住她的手,唇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牧可嗔他:“傻笑什么啊?”

贺泓勋俯身,凑近她,在牧可耳边低沉着嗓音说:“我可乐意你管我了。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牧可啊了一声,触到他分外情浓的目光,她恍然明白了什么,抿着嘴不说话。

“说话啊,什么时候有时间?”他的唇似有若无地吻着她的侧脸,醇厚的嗓音磁性中透着蛊惑的意味,贺泓勋诱哄着说:“结了婚可以天天在一起,到时候每晚都有时间,你说呢?”

那么轻柔细腻的吻,那么灼人炽热的目光,令牧可心跳加快,她微微仰脸,眨动着黑亮的眸子,在他深邃的眼里看到小小的自己,下意识舔了下嘴唇。

着实挑战他的自控力!贺泓勋根本按捺不住深心处的渴求和激动,他揽臂将她搂进怀里,柔若无骨的身体,掺杂着消毒水味道的淡淡体香,令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深深地吻住了她……

在医院这段时间,贺泓勋一直都是克制有礼的,甚至是相拥而眠的那一夜,他也只是轻轻地抱着她,没有出格的举动。体会到他珍视的感情,牧可更紧地偎近他,轻轻地回吻。

哪里承受得住她如此的温柔。贺泓勋呼吸渐急,大手终于不安份地滑进她宽松的衣服里,或轻或重地抚着她腰际如婴儿般细嫩的肌肤,牧可几不可察地微吟,听到他在她唇齿间沙哑的低喃:“我想……”

就在两人意乱情迷的时候,再次有人闯进来。牧可惊得下意识把脸埋进贺泓勋肩颈处,而他,在瞬间恢复了惯有的冷静,轻轻揽住牧可肩膀的同时望向门口,看到脸色沉郁的赫义城站在那里。

没谈过恋爱,还是吃过猪肉的。当赫义城明白过来眼前的两人为何显得很惊慌时,他的脸色更沉了几分,以犀利地眼神盯了贺泓勋一下,仿佛在说:“你给我注意点!”然后冷冷甩出两个字:“出来!”转身出去了。

背对着门的牧可听出是赫义城的声音羞得无地自容,她伦起粉拳使劲捶了贺泓勋一下,底气不足地抱怨:“都怪你!”

“接吻不归他管!大不了我写个检查!”贺泓勋比她更郁闷,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浓情蜜意被破坏了不说,求婚的话才说了一半也硬给憋回去了,实在太内伤了。他气得在心里想,必须马上出院,领证,结婚,否则肯定搞出亲热恐惧症来。

他阴沉着脸不急不缓地替牧可理了理衣服,又顺手拢了拢她的头发,极为不满地说:“都说部队的人有个好习惯,进门的时候会喊‘报告’,纯属扯淡!你老实呆着,我看看他老人家有什么指示。”被人撞破好事还发作不得,这舅舅的地位就是高,贺泓勋想翻脸都不行。

走廓里,唇角抿成一线的赫义城逆光站着,见贺泓勋关门出来,他抬手指过来,压低了声音以指责的语气说:“你可真行啊,本事不小。”

什么意思啊这是!贺泓勋很不给面子地横了他一眼:“条令里没写着不能亲自己女朋友吧?至于生那么大气?你管……”

“谁跟你说这个!”不等他说完,赫义城没好气地打断了。

贺泓勋的语气更是硬得可以:“那说哪个!”

“我是真小瞧你了,贺泓勋,是不是听我说你接近可可有目的性和功利性的时候你在心里偷着笑来着?看这个没眼力劲儿的笨蛋,傻到家了。整了半天还是我们高攀你了,啊?”

得知贺泓勋根本没递书面报告就摆平了他和牧凯铭协调了几天压不下来的调令,奇怪的赫义城想起牧岩便射了个电话过去,终于知道中校同志“显赫”的家世。他气暴了,搁下手头的工作直接从师部杀过来了。要不是怕吓着牧可,他刚才真想提着贺泓勋衣领把人揍一顿了。想到居然还怀疑人家别有居心,赫义城觉得简直讽刺至极。

原来是这个,还以为赫义城看不顺眼他亲牧可呢。贺泓勋控制了下情绪,力竭平静地说:“那是你以为,我没那么想。”

“你可以直接说我自以为是,我不介意。”赫义城还在气头上,话说得很冲。

贺泓勋被他咬牙切的齿样子逗得想乐,他憋着笑说:“换你你能怎么的,在脑门上贴个标贴,告诉所有人我爷爷曾是军区司令,我爸还当过军长,有必要吗?长脑袋的都知道那是老一辈人的功勋,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值得我拿出来显摆?”

“谁让你贴标贴了?那就装哑巴?你还有理了!一副活在‘阴影’中很帅的样子!”赫义城气冲冲地原地转了一圈,恶狠狠地说:“要不是看你是个病人,我真想削你!”

活在阴影中?贺泓勋彻底破功了。想到人家毕竟是未来的‘长辈’,他去尽了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放缓了语气说:“行了,赫参谋长,消消火,没多大个事。瞒着也不是针对你,只不过想凭自己本事混出个样来。”

赫义城还在冒火,想到三缄其口的牧岩,他回身一脚踢在长椅上,骂了句:“那家伙也是帮凶!”摸出烟来叨在嘴上,忽然想到什么又放了回去,他火气未消地以讽刺的语气回敬道:“现在像模像样了啊,一方诸候了,贺副团长!”

贺泓勋自嘲地笑了笑,有点矜持的意思。

注意着外面动静的牧可从门里钻出来,心虚地看了眼赫义城,然后抬脚往贺泓勋小腿上踢了下,仿佛在替小舅舅泄恨一样,嘀咕着说:“怪了不起的嘛,这样算是青蛙王子吗?”当初听他说被戚梓夷甩了,她还替他委屈呢,现在看来,完全不值得同情!

摸了摸她的脸,贺泓勋笑着说:“什么青蛙癞蛤蟆的,想法倒挺多。”

这时,有位护士走过来:“贺泓勋,理疗时间到了。”

“知道了,就来。”贺泓勋应下,转头对赫义城说:“你们聊吧,我先过去了,不急着回去的话一块吃晚饭吧,我让雅言把你那份带出来。”考虑到日后要成一家人了,新鲜出炉的副团长同志很识识务地招呼着“小舅舅”。

想到贺医生的厨艺确实不错,赫义城绷着的脸缓和了下,诚意欠奉地说:“不麻烦吧?”

仿佛料到他不会推辞,贺泓勋摆了下手,说了句:“还行!”走到楼梯弯角处看见戚梓夷神情恍惚地站在那。

等贺泓勋的背景消失在视线里,赫义城自语道:“什么叫还行啊?”

牧可乖顺地站在赫义城身边,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舅舅,你都两天没来看我了。”

赫义城闻言醋劲十足地说:“有他随时等候差遣,我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那怎么一样呢。”牧可摇他胳膊,调皮地说:“诱惑无处不在,舅舅无可替代!”

不止贺泓勋,赫义城对牧可的撒娇也是无招架之力的,他弯了弯唇角,掐了下她的脸蛋,“明天就出院了,想吃点什么,舅舅请客,顺便捎上那位贺同志,算是庆祝庆祝吧。”外甥女出院,某人又升职,怎么说也算双喜临门,赫义城的心情还是挺好的。

“雅言说她明天轮休,让我们过去吃饭。”

“那你去吧。”

“什么我啊,是我们,贺泓勋说我们三个都去。”

“我去干什么,人家又没邀请我。”

“不用下请柬那么正式吧?贺泓勋都告诉雅言说我们三个一起去的。去吧,小舅舅,你不是也夸雅言的菜烧得好嘛,我可是把你爱吃的菜都报给她了,你不想尝尝她的手艺?”

她没反对?不像她啊。依他们之间的不合谐程度,这顿饭很容易消化不良的。

赫义城有点犹豫:“再说吧,没准明天有事过不来。”

欢喜冤家们

自从贺泓勋入院开始做理疗那天起,尽管都是戚梓夷亲力亲为,但两人却完全没有交流,包括眼神,包括医生与病人之间最基本的沟通。贺泓勋是无话可说,戚梓夷则是情绪不明的忍耐。然而今天,她到底还是在贺泓勋离开治疗室前打破了彼此间冷得过份的沉默。

在他的手触及门球的时候,戚梓夷低低垂下眼,问他:“能告诉我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贺泓勋默了数秒,转身看着她:“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自己定位成什么人。”

戚梓夷僵直地站着,仿佛自语般问道:“因为不爱,所以大度,是吗?”

贺泓勋的沉默犹如一记重锤敲向胸口,戚梓夷有种刺痛的感觉。想到即便是以那样不堪的理由分开了,他都没有一句责怪的话,她眼底黯然。到底,他还是不爱她。

在一起时也没心平气和地谈谈爱不爱的问题,分手多年更无必要。贺泓勋的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绪,他说:“我说过,女人别老想着按自己的意图改造男人,等你把男人改造成功了,男人第一个要改造的人,就是你。”确定了可以安置爱的地方,面对昔日的恋人,贺泓勋的回答显得无情且决绝。

戚梓夷抬眼,黑色的眼眸里涌起迷离的雾气:“是我错了,不该以我的喜好和标准去要求你。”她明明有机会得到他的爱,可她却不懂得珍惜和欣赏他的优秀与魅力,只知道以女友的身份一再地要求他往上爬,终究将两人推上了背道而驰的路上。

知道贺泓勋一直单身没再交新女朋友,戚梓夷多少有些窍喜,以为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以为也许她回头,他还站在原地,宽容地笑着朝她伸出手。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仅仅是她的自以为!

贺泓勋点点头,默认了她的自我批评,伸手转动门球的时候很平静且真诚地说:“都过去了。祝你幸福,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送张请柬。”

戚梓夷睁大了眼晴,努力想把泪水咽回去。片刻,她笑了笑,自己都觉得笑得很难看,然后提出了一个很多恋人分手时都会提出的要求,她说:“能抱抱我吗?最后一次。”

贺泓勋顿住,深邃的眼底溢满无奈,他嗓音低沉地说:“梓夷,我们不是今天才分开,哪怕只是朋友之间安慰的拥抱,于卫明,于牧可,都不公平,这是中国。抱歉!”在牧可纯净如水的感情面前,有过一次恋爱经历的他已经觉得不够纯粹了,贺泓勋不愿意再和谁牵扯不清。以至于拒绝得十分干脆,半分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不再多做停留,贺泓勋推开理疗室的门,意外地看到牧可手拄在走廓外的窗台上,偏头望向对面的街道。他无声地笑了,轻轻地喊她的名字:“牧可。”

牧可转身,弯着眼晴笑了:“好了啊?”小跑着过来,挽上他的手臂:“难不难受啊?还疼吗?雅言把饭送来了,就等你呢,说你不回来不给我吃,好过份哦,你说说她。”

抱怨的神情像个可爱的洋娃娃,贺泓勋轻笑,低声逗她说:“等我一会儿批评她,告诉她不能欺负嫂子,否则受罪的就是她哥。”

牧可嗔他:“你最讨厌了,老占我便宜!”与他十指相扣的时候看到戚梓夷走出来,目光停留在她蓄着泪的双眼,牧可去尽了脸上的俏皮,很诚恳地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戚医生,谢谢!”

面对眼前这张稚气未脱却依然娇柔尽显的脸,戚梓夷只能生硬地笑:“不用客气,份内事。”

身形挺拔的贺泓勋领着娇小的牧可走了,戚梓夷被他们的脚步甩得越来越远。她独自站在走廊里,强烈的失落袭上心头,努力回忆那段相恋时光,怎么都想不起贺泓勋何时这般温柔地和她说过话。

对戚梓夷来说,贺泓勋是个极有风度的男人,即便是她提出分手,他也没令她难堪,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平静地说:“我同意分手。不好意思,耽误你了。我这个人太自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没能好好照顾你,对不住了,希望你幸福。”

说实话,戚梓夷是恨贺泓勋的,恨他居然没说一句挽留的话。贺泓勋一直不知道,他给戚梓夷的那抹宽容中带着释然的笑,让她后悔了。只是他这个人决定的事很难转圜,以至她始终没有勇气提出合好的要求。事隔几年,当她知道贺泓勋真实的家庭背景,想到自己曾以那么不堪的理由提出分手,她觉得再无颜面和他相见了,甚至连嫉妒牧可的资格都早已失去。

回到病房发现该在的赫义城和贺雅言都没在,牧可松开贺泓勋的手,恶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微眯着眼睛以逼供的口吻说:“从实招来,是不是你把她招惹哭的?”

外人面前给他做足了面子,回家让他跪搓衣板,这是牧可的驯夫之道,贺泓勋很受用。他一面不慌不忙地关门一面淡定地反问:“眼泪都没掉一滴,咋哭的啊?”

“还敢犟嘴!”牧可惦起脚掐他脖子:“贺泓勋,你说处处就处了,现在人家喜欢上你了,你要是变心想吃回头草,我就让小舅舅修理你,降你的职,把你派山区去,天天训练,累得你直不起腰……”

“再掐就断气了,谋杀亲夫啊你。”贺泓勋朗声笑,拉下她的手,将不安份的小人儿抱住,毫无震慑力地吓唬她:“再掐我打你了啊。”

牧可展开“惨烈”的挣扎,继续手脚并用对某人进行攻击:“我还没说完呢,你别打岔,要是你敢犯错误,管你是谁,军区总司令一样不给面子,照打!”

贺泓勋不痛不痒地当着沙包,笑着逗她:“没想到我家牧可吃起醋来这么可爱……好了,别闹了,让你跟我去又不干,现在上来别扭劲儿了,来,站好了,立正,我给首长汇报下我们的谈话内容……”

事情本来就很简单,说清楚了,自然连风波都算不上。两个人笑闹了会儿,没真当回事。不过对于牧可无意间暴露的心意,贺泓勋高兴的啊,说呲牙咧嘴都不为过。

说好留下吃晚饭的赫义城诡异地消失了,牧可打电话才知道人家居然悄无声息回部队了,而之前和他碰过面,又急急被护士叫走的贺雅言也没有出现。

牧可觉得奇怪,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和贺泓勋念叨时,那位大爷一脸的漫不经心,抱过她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边噼哩叭啦敲着键盘对袁帅发号施令:“吹熄灯号了不知道啊,睡觉去!”边头也不抬地对她说:“少操点心你的睡眠质量会更好,去喝牛奶,别等我动手!”然后噼地一声合上电脑,仰躺在床上挺尸。

第二天贺泓勋和牧可出院,轮休的贺雅言在家准备午饭,等着哥嫂大驾光临。赫义城以接牧可为由准时现身,在办理出院手续时为谁出住院费的问题和贺泓勋发生了磨擦。

将自己定位成牧可准老公的贺泓勋脸色有点沉,不客气地把钱甩给赫义城:“就你有钱啊?无产阶级怎么了,这点钱我还出得起。”牧可先期住院的费用是贺雅言垫的,等贺泓勋来了所有的医药费住院费全是他给的,根本没给赫义城机会。

赫义城气得牙痒痒:“表现个什么劲啊,有钱留着当聘礼吧。”不等他把钱甩还给贺泓勋,就听贺副团长慷慨陈词:“不劳费心,不止聘礼,连嫁妆都替你省了。”

赫义城被噎得半天没说话,恨不得拉过某人干上一架。不过,参谋长的自制力还是不错的,脾气是大了些,不过还是能够控制住的。再说了,还得去蹭饭呢。于是,他咬牙把火压下去了。

告别了“败将”左铭煌,赫义城开车,在贺泓勋的指挥下,牧可他们朝贺雅言家行进。到了目的地,从停车场出来,经过花园时赫义城说:“我怎么没听说陆军医院有这么好的待遇,都提供公寓式宿舍了?”

牵着牧可的手,贺泓勋解释:“老太爷心疼孙女背井离乡在外地工作,出钱给买的,说是就当结婚的嫁妆了。”

淡淡看了贺泓勋一眼,赫义城抿着嘴没说话。

贺雅言正在厨房忙着,门铃响起的时候手机也跟着捣乱,身穿居家服的她系着围裙冲出来开门,嘴里责怪着贺泓勋:“不是配了钥匙给你嘛,总是不带……”一面冲到客厅从茶几上抓起手机:“喂,爷爷啊,我是雅言,您,喂?喂?”听到自动关机的乐声,她气鼓鼓地抱怨:“关健时刻掉链子。”看到赫参谋一派悠然自得地跟在贺泓勋身后进来,她没好气地说:“手机借来用下。”

尽管见面就发生口角,而且昨晚还出现点小意外,赫义城还是很大度地把手机递了过去,贺雅言边按家里号码准备打过去边往厨房走,进去时发现油开了,情急之下,她端起盘子把切好的青菜倒进了锅里,然后习惯性拿起铲子翻菜,这时,她猛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把赫参谋长的个人无线通讯器材和菜一起丢油锅里去了……

升温的幸福

伴随着一声超高分贝的尖叫,距离厨房最近的赫义城率先冲了进去,以为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下意识把举着锅铲的贺雅言扯离了灶台,急问:“鬼叫什么呢?怎么了?”

“不是,那个啥……”贺雅言窘窘有神地回望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油锅里,有点委屈地说:“你的手机被我整锅里了,我不是故意的,一着急就忘了……”

不期然地看到手机置身油锅里,赫义城的脸色陡变,就在贺雅言担心他一气之下掐死她时,赫义城手上用力将她扯远了些,然后一大步迈过去,关火的同时居然把手伸到锅里,快速将手机捞了出来。

万万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惊讶的贺雅言高声阻止:“不要,烫。”

油锅的温度何其高,手机的体温自然低不到哪去,赫义城被烫得狠狠皱了下眉,肌肤受不了如此高温,手机刚刚出锅便噼地一声摔到了地上,电池和机身脱离开来。

“小舅舅?”和贺泓勋一起冲到厨房的牧可吓坏了,她抓起赫义城的手带向水龙头,心疼地责怪道:“你疯了呀,那是油锅。”

赫义城眉头紧锁,“没大没小,敢说你舅舅疯了。”

看看地上的手机,明白过来的贺泓勋抬手拍了下妹妹的脑袋:“别愣着了,赶紧给伤员施救吧。”

贺雅言家里备有药箱,她心有愧疚地给赫义城烫伤的手指擦药,还不忘道歉:“不好意思啊,都怪我,手忙脚乱的,手机估计是抢救不过来了,下午我去买一个赔你。”

“不需要!”赫义城很不给面子地拒绝,偏头看着贺泓勋,黑着脸极不满地说:“果然是你妹妹,战斗力都比一般人强。哎,我说你们一家人是不是和我有仇啊?把可可拐了让我彻底成了光棍不说,还油炸我手机,烫伤我肉体,有这么办事的吗?我是长辈!”

光棍?难不成要乱伦不成!贺泓勋眉头微紧,意味深长地说:“你也知道你是长辈!你得感谢我拐走了她,让你终于能摆脱当光棍的日子。”否则不知哪辈子才能娶上老婆。

“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啊!“牧可凑到赫义城身边坐下,心疼之余朝贺泓勋竖眉毛:“就你有理!贺有理!”猛地反应过来除了贺大爷还有贺小姐在场,她调皮地朝贺雅言吐了吐舌头。

赫义城得意地挑眉:“到底是我外甥女,没白疼。不像某些人啊,趁机打击报复。”说完歪着头看向废了他手机的人。

没想到会“误伤”了参谋长同志,向来喜欢和他作对的贺雅言有点理亏,硬生生咽下了他的讽刺,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只不过,她似乎“不小心”之下手劲大了些。

被弄疼的赫义城咝了一声,阴着脸要求道:“贺医生,能温柔点嘛?我也是有痛觉神经的人。”

自然将昨天的仇铭记于心了,贺雅言仰脸抱歉地笑了笑,说出的话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对不起啊,忘记了,你知道我一向不太温柔。”

这就是女人,心眼小的跟针别儿似的。赫义城暗自咬了咬牙,再次打击道:“是不太温柔,搞得我总是怀疑你的性别。”

他还敢说!贺雅言决定和他彻底撕破脸了,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温温柔柔地说:“赫参谋长,今天我就让你领教下什么才是真的,不温柔!”话音未落,她恶意地,使劲地,捏住了某人受伤的手指……

谁都知道因为贺泓勋和牧可的事,赫参谋长和贺医生之间总是火药味很浓,就连昨晚贺雅言去医院给哥嫂送饭气氛也不是很好。不过后来发生了点小意外,让人搞不清是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还是缓解了不合谐的关系。

事情是这样的:贺雅言到了病房才和牧可说上几句话就有护士冲来找她,说是她的重患病人不行了。身为医生的贺雅言闻言腾地站起身,踩着高跟鞋急跑出去。

没见过表情如此凝重的贺雅言,赫义城受好奇心驱使在牧可去找贺泓勋时尾随她去了。站在那位患者的病房外,看到一个小小的生命被包裹在一片素白里,以及医生和护士紧张地忙碌,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全力的抢救到底还是以失败告终,没多久就听到贺雅言带着哭腔的声音,她说:“穿衣服吧!”

简单的四个字,宣告的是一个生命的消逝。

倚靠着走廊的墙壁上,听着病人家属撒心裂肺的哭声,赫义城忽然有些泪湿。就在他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哭了的贺雅言步伐凌乱地走出来。身为医生,见惯了生与死的她,此时正在为无力挽救的生命而落泪。

在赫义城的印象中,贺雅言是个很强悍的人。忽略几年前给他看诊时的严肃与专业,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根本就是习惯性和他针锋相对,冷嘲热讽自不必说,还因为他在医院抽烟罚了五百大洋。总之,在赫义城眼里,贺雅言哪里像是会和牧可一样哭鼻子的人?

贺雅言脆弱感性的一面不经意间展露出来,让赫义城对她有了新的认识。没心思考虑是出于什么心情,他走过去,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想到一年来的相处,最终还是没能挽住一个年仅十二岁的生命,贺雅言的坚强被瓦解了,她转身投入赫义城宽阔温暖的怀抱,哭得凄凄惨惨。

性格冷硬的赫义城被贺雅言的伤感感染了,他不自觉卸下了对外人惯有的冷漠,极其温柔地轻拍着好的脊背,头一回任由牧可以外的女子在他的怀抱中肆意地哭泣。

贺雅言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当意识到自己在谁怀里,脸颊贴在谁的脖颈处时,除了哥哥外没和其他男人有过亲密接触的她如受惊的兔子般跳开,胡乱抹干脸上的泪,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我没事了。”

伸手摸了摸被泪沾湿的脖子,赫义城微扯了下嘴角:“没想到你也会哭,真让我意外。”

贺雅言听了不满,一改分分钟前的柔顺,语气很冲地说:“你这个人就是冥顽不灵,不打击我没人当你是哑巴。”坚强惯了,她很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自己的柔弱。

“冥顽不灵?用这词来形容我真有点新鲜。”赫义城笑了下,犯浑般捣乱:“贺雅言,好歹我刚才还借了个肩膀给你,就不能心平气和点说话?”以打量地眼光看她,他说:“你这个人,站在这像个女人,一开口整个一男人,完全不懂温柔。你是贺泓勋妹妹吗?我怎么觉得你更像他弟弟?”

亏她刚才还在心里感谢他!贺雅言气呼呼地故意在他脚上重重踩了下,“要温柔也要看对谁!你就免了吧!再见!”

贺雅言穿着高跟鞋,赫义城被踩得够呛。盯着她的背影,心想这女人胆也太大了,居然公然对他实施武力进攻?被“欺负”的参谋长同志一怒之下回部队了,表面占了上峰的贺医生为情绪失控在“敌人”面前的失礼懊恼地躲在办公室里独自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