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烟笑了笑,挂了电话,心头更是暖洋洋了。

刀子嘴,豆腐心。

江菲实在是个很傻却很靠谱的朋友,依然还是她退无可退时最有力的依靠。

该把前段时间的不愉快丢到脑后了。

他们到底都不是见色忘友的那类人。

极品丈母娘(一)

下班时,久违的银白色新君越又出现在台阶下。.

保安对水凝烟笑得很暧昧,林茗却笑得很沉静,落落大方地为她打开车门,完全无视别人的眼神。

包括水凝烟本人的愕然,都在他的微笑里不知不觉消失,好像坐到他的车里是理所当然。

正值暑假期间,路上的年轻男女似乎少了些,傍晚没来得及散去的暑气好像透过玻璃窗户跑到了车厢里,让水凝烟有些闷热。

“你不是很忙么?今天不用加班?”低头旋弄着手袋上的水晶熊,沁凉的触感退却了部分烦躁栗。

“嗯……前段时间加班得多,事情都做完了,怪无聊的,就早些下班了。”他瞥一眼局促不安却依然安静坐在身畔的水凝烟,微笑。

无聊,所以接她?

她可以这么理解么?真把她当白痴了!

水凝烟瞪着他的眼睛,努力想看清这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这时,林茗停了车。

水凝烟这才想到抬头望一眼外面竣。

超市?

“你要买什么?”

“买菜。”

“买……买菜?”水凝烟想起了一冰箱已经坏了的菜。

“嗯,我打电话到家里,问伯母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餐,给她……骂了一顿。她让我买菜回去,她来做。”

水凝烟瞠目结舌。

第一次搬别人家去就把主人骂了一顿,即便……即便主人是未来女婿,也不该这样吧?

原来她母亲就是传说中的极品丈母娘,让人叹为观止。

两人买了菜回到林茗的家中时,水妈妈刚把冰箱清洗干净,正对着两大塑料袋里的蔬菜和食物骂骂咧咧,一看他们回来了,立刻指挥起来。

“林茗,这袋子里全是垃圾,你瞧瞧你这日子过的,房子里倒是干干净净,怎么吃的东西这么不讲究?”

“凝凝,这袋子里的菜,还能吃,去拣一下,洗干净再拿过来。”

林茗把刚买的东西拎过来,笑着说:“伯母,不如都扔了吧,我买了新鲜的过来。”

“哎,我说你这孩子会不会过日子啊?坏了的菜是不能吃,可这些笋子干菇都还好好的,为什么扔?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看就是没经历过苦日子的。想当年,我在单位里上一个月班才二百二毛钱,加上她爸的抚恤金,一年也才那么一点……”

新一轮的忆苦思甜开始了。

配上锣鼓咚锵锵,可以演一出乡土风的寡妇育儿记了。

“妈……”水凝烟几次窘迫得想打断母亲的话头。

水妈妈倒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所以在唐家只和请来的阿姨扯淡,不敢到书房去骚扰唐思源;可林茗的态度也太好了点,听话地把垃圾扔了,就蹲在一边和水家母女一起收拾那些蔬菜。

他侧耳倾听的姿态很专注,看不出一丝勉强,连水凝烟都不得不猜测,他是不是真对母亲这套陈辞烂调感兴趣?

她自己从小听惯了,早对母亲的罗嗦有了免疫力,只是不断地窥探着林茗的脸色,希望母亲能尽快结束她的演说,也结束她的尴尬。

这时,电话响了,是江菲打过来的。

“喂,没去约会?这时候想起我来了?”

水凝烟松了口气,故意地抬高声音,试图压倒母亲的喋喋不休;可江菲一开口,她便后悔了。

江菲居然很认真地说:“凝凝,我想和你谈谈林茗的事。”

“噢……我现在没空……”难得江菲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反而让水凝烟阵阵心慌,立刻托辞拒绝。一棵大白菜刚剥好,腐烂的外皮去掉,菜心还是白白嫩嫩的,被她无意识地抓在手中。

江菲不耐烦,“又不是上班时间,还有什么比这个事更重要的?你出来,不然我去接你,咱们出去聚聚,好好谈谈吧!”

“我……走不开……”

“走不开?除非你告诉我,你现在正和什么人滚床单,不然都不是走不开的理由!死丫头,还把我当好姐妹吗?担心我吃了你啊?”

“菲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水凝烟无奈,“这事我知道怎么做才好。”

“你知道你该怎么做?那就别指望再租房子什么的了,我也和林茗说过了,如果他敢对不起你,看我前帐后帐一起算,一脚把他踹到长江里喂鲨鱼!”

水凝烟头疼,一扭头,水妈妈终于闭了嘴,却在留心她的通话了;林茗嘴角噙一抹很淡的笑,好像正专心拣着菜。可偶尔抬眼一瞥,眸中那过于明亮的光芒,没来由地让水凝烟一阵头皮发麻,忽然觉得他的确像面对猎物时踌躇满志的灰太狼。

极品丈母娘(二)

可惜她并不是可以驯服他的红太狼,而是和五年前一样随时可能被吃的没用的小羊。.

她忙转头避过他的目光,低声向江菲嘀咕:“菲儿,你看好你的袁大头就行了。你之前遇到的事,我也可能遇到,我不想以后后悔,你也犯不着因为我就委屈自己。”

“靠,我还真发现我越来越像圣母了!我为你操什么心呢,给自己的前男友牵桥搭线,我也真丫的贱到家了!”

好心没好报的江菲顿时发怒,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终于还了水凝烟一份清静。

但伴随着这份清静的,是深深的惶惑和紧张。

江菲也生她气了栗。

江菲当然不是圣母,她只是心疼她这么多年都没法找到一个可以真心相对的爱人,才忍了所有的嫉妒和伤心,一心想成全自己的好友。

可她这么不识好歹,这么着还辜负她一片心意,也难怪她生气。

本就因为林茗而有所隔阂的姐妹般的情感,会不会就此渐渐地淡下去?

咬着唇,她考虑着要不要打回去向她道个歉时,水妈妈已在发问:“江菲的电话吗?这丫头有什么事?上回不是说已经找了男朋友了?过得应该还好吧!”

她提着江菲,却用有些得意般望着林茗,似乎认定这个事业顺遂性格完美的好男人,绝对比那晚把江菲送回来的什么袁大头强。

水凝烟更加不安,趁着母亲不注意时,狠狠地瞪了林茗一眼,走回到她和母亲房间去,再打江菲手机时,已经关机了竣。

林茗大致猜得到水凝烟在想什么,笑得有点发苦。

或许,隐瞒真相真的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实在想不出,怎样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CHAPTER14我们彼此祝福,隔着天堂的距离

【相爱不是两人相拥,而是用灵魂铭记彼此一生。】

饭菜做得很可口,但几人心事重重,尤其是水凝烟,真的有点食不知味了。水妈妈开始和林茗有说有笑,后来发现女儿心不在焉,脸色便沉了下来。

林茗默默关注着这母女俩的动静,见两人吃完了饭,悄无声息地自己动手收拾碗筷;可惜水妈妈不领这个情,拿了筷子啪地敲在他的手上,喝道:“你忙你的事去。两个女人家在,还要你个大男人收拾,还不让人笑死!”

话说出口来,又觉得有点不甘,担心这未来女婿会错了意,日后把女儿看低了,忙又补充了一句:“男人的事,就是得挣钱养家,事业为重!林茗,你不去书房忙你的公事么?”

林茗手背着了一下,疼得缩回了手,也不和她计较,微微笑着答应一声,安安静静钻到他的书房兼茶室去了。

水凝烟实在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只得清洁了桌椅碗筷,又去洗母女俩的衣服;转而看到林茗换下的衣裤用一只小桶装着,藏在一边的角落里,迟疑了一下,顺手也一起洗了。

手边有事做,总算能在忙碌中暂时不去想目前尴尬复杂的处境。

可等她冲了澡,穿了件睡裙准备回房睡觉时,她再次抓狂。

水妈妈又把房门给锁上了,并且把她几件换洗衣服丢了出来,还在房中怨声载道,“你睡觉太不老实,我一把老骨头都快给你踹散了,还是单睡得好。”

“妈!”水凝烟又羞又气,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砰砰地拍起房门。

“早点睡去,实在闲得慌打游戏聊天去,别来烦我!”

她从小受惯了母亲的“淫威”,此时给气得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也能呆呆地倚在门框上无可奈何。

林茗早已听到两人争执,拣起她被扔在地上的衣服,送回到她前一天晚上睡过的那间房间,又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微笑道:“别和老人家生气,她一手带大你,不容易。”

水凝烟瞪着他,“我不要你假惺惺!”

“是么?”林茗的眼睛蕴了笑静静地望着她,并不回避她的怒目而视。

他的眼睛很明亮,也许年轻时也曾和盛枫一样清澈干净。

可岁月荏苒,到底在其中注入了太多的东西。可以称之为褪尽青涩后的成熟,也可以称之为历经沧桑的城府,都是不得不接受的上天的馈赠,逃不过,躲不开。

可她到底做不到他的波澜不惊。感激和愤怒,截然不同的情绪相互交叠纠缠,把她想说的话,想骂的话,都给生生地堵在了嗓子口。

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她侧了身正要和他擦肩而过,再次厚着脸皮去睡一晚另一间主卧的大床,忽然听到林茗轻轻地叹息:“我知道你其实并不那么想。”

她一呆,第一反应是想回过身来反驳他的话。

可等她转过身时,林茗已经低了头走入书房。

眼前的男人,她看不清!

他还没洗浴,穿着式样简约大方的淡色T恤,在夜晚的灯光下,他那修长的身形挺拔而感伤,只那么懒懒地往藤编靠椅上一坐,已散发出了说不出的疲倦和无奈。.

水凝烟不由地跟着他走了过去,低声说道:“我母亲她……脾气不太好。你放心,我会尽快搬出去。”

林茗嗤地一声轻笑,黑黑的眸子转向她,居然很是温和,“她脾气好不好,和你搬不搬出去有关系么?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觉得我是在逼着你搬出去么?”

其实她宁愿他骂她一顿,和原智瑜那样暴跳如雷尖锐刻薄,或像唐思源那样一眼看得到深沉的算计。

眼前的男人,她看不清栗。

可他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站在了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平静的眼眸像镜子一样,清晰地映照着她的内心。

即便住在唐思源家,她都逃不过这种被他看透的慌张和无措。这让她回忆起他当年的手段来格外地倍觉羞辱。

林茗见她不说话,另搬了张藤椅来放到他的旁边,“坐吧,心烦了,看看星星也好。”

“哪里有星星?”水凝烟说完,才抬眼望向侧面的窗户,竟真的看到了星星。

他这间书房是和阳台打通的,一半陈设着大大的落地书架,宽大的实木书桌、电脑等物,另一半则是辟来做了简单的茶室,半圆型的宽阔窗户白天采光很好,晚上可以一眼看得到无垠的夜空。

也许楼层高了,城市夜晚的霓虹缤纷流光溢彩并没有太多影响到上空的宁静。无边无际的黑色细绒上,被撒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水钻,在他们的眼前明明灭灭竣。

他们甚至能看得到星光汇集的银河,牛郎织女亘古不变地遥遥守望,千年万年,也不放弃。

“小时候,我在乡下的老家,夏天的晚上,最喜欢躺在条椅上看星星,很久很久都不说一句话。”林茗把头枕在脑后,慢悠悠地说着,“后来到了南京,开始是和人合租的一居室小套间,也有着这样的阳台,哪怕看不到星星,我也喜欢这样躺着,也不开灯,一个人静静地呆在黑暗里。我妈来看了我几次,看到我这样,总会开了灯,在我跟前罗嗦着没完没了。”

水凝烟恍然大悟:“原来……原来你妈也是这脾气?”

怪不得能受得了水妈妈的的脾气,原来早就受惯了?

这时林茗却笑了,“我妈……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嗯,就和你差不多的脾气。”

“我?”那不是和水妈妈的性格南辕北辙了?

林茗微微偏着头,唇角扬着温润的弧度,却有些凄凉,“她么,其实一向话很少的,不断和我说话,只是怕我……习惯黑暗,习惯孤独,养成太孤僻的性子。”

水凝烟想起了唐思源调查的资料上得到的讯息,原来的恼恨不觉消失了,声音也柔和下来,“听说,你从小就没在父母跟前长大?”

她十岁丧父,眼看着母亲含辛茹苦把她抚养成人,对于单亲家庭的艰难深有体会,而林茗……在父母离婚的那天失去父亲,养育他的祖父母,想都想得出对他母亲的态度了。

果然,林茗叹息着回答:“我妈……很早就改嫁了。祖父母一直把父亲的死怪在她身上,水火不容。我想,她其实是早就想认回我吧?虽然我从没听她抱怨过,可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她曾去找过我一次,祖父把她送来的钱摔在了她的脸上,把她一个耳光打出了门。我祖母则抱着我,从门缝里看着她,不停地流泪,咒骂着她。后来,我一到南京读书她便找到了我,应该一直在留心着我吧?而我……其实受祖父母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对她一直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义务,哪怕她病重……”

他忽然哽住,忙闭了嘴,没再说下去,起身泡了杯茶,笑着问她:“你要来杯茶么?”

还是那样的微笑,温和亲切,好像刚才那个提到死去的母亲正伤心的人是另外一个。

“不用了。我喝了茶会睡不着。”

“嗯,我习惯了喝浓茶了,喝再多,也没什么感觉。”林茗嗅了嗅茶香,出神地望着玻璃杯中浮沉不定的茶叶。”

“浓茶和浓咖啡一样,喝多了伤胃。”

“哦,当年枫枫也这样劝我。”他笑着说完,脸色已是僵了一僵,抬眼便望向水凝烟。

盛枫……

水凝烟当然没好气,盯着黑漆漆的夜空,眼睫都没眨一下便说:“你们兄弟情深,不过也没必要告诉我了。”

林茗低了头,把透明的茶杯在茶几上慢慢地旋着。

“对不起,不该提他。不过,我们都该向前看,不能总沉醉在过去的事中,对不对?”

“谁沉醉在过去的事中?”水凝烟的声音有些尖厉,“林茗,你总是自作聪明!”

“你错了。我不够聪明,所以……常会误人误己。”

亲们,很抱歉,一早出门,刚回来,更晚了。

另:本文实体已上市,算算交稿还没多久,已是很速度的了。

因为盗版的猖獗,网络上的更新的确有滞后,但请大家相信,皎并没有不把大家的感受当回事儿,没有读者的支持,皎也不可能一步步地在写作中走过来并坚持到今天。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细看的,因为有事所以回复得不太及时。这一篇因为是由红袖和华文天下联合出版的,我也商议了会尽快发出结局,估计一周可以完结。

实体书名《幸福的黑白法则》,样书我还没拿到,但据说做得挺精致的,亲们如果喜欢呢,也希望能够支持吧!谢谢大家撒~

吓出来的思维定势

他已算得上是标准的青年才俊了,还说自己不够聪明?水凝烟不知道他的话中有多少反讽的意思,咬了唇不说话。.

林茗也不解释,端了茶杯慢慢地吹着浮在上面的茶叶,正要喝时,忽然惊讶地抬头。

隔壁的房间,隐约传出一声短促的叫骂,水凝烟隐约听出是母亲的声音,怔了一怔,正要起身去看时,又听到了一阵沉闷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沉重地滚到地上。

这一次,连林茗都已跳起来,飞快冲出书房栗。

走得太快了,刚泡好的茶还没来得及喝,便被他的袖口带倒,脆生生地玻璃裂响炸得水凝烟手脚一阵发凉,反而比林茗走得慢了一步。

“伯母,开门!”林茗已在敲门。

有水妈妈痛苦的呻吟传出,却没有人过来开门,

水凝烟赶过去用力拧着门把,发现反锁得紧紧的,忙叫道:“林茗,钥匙,钥匙呢?”

“我去拿。”

林茗飞快跑到自己房中,抓过一大串钥匙赶过来,一把一把地往锁眼里对着插入竣。

“哪一把?”水凝烟催促。

“平时不锁的,样式全相同的,我也不知道。”林茗额上有汗珠滴下来,这时候终于暴露出男人不细致的一面了。

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夹在晃动的钥匙中掉落了,看来是匆忙间被合在钥匙中一起抓出来的。

水凝烟瞥了一眼,心已收缩住,忙弯腰拣起。

冰凉而熟悉的触感,被灯光折射着泪光晶莹的忧伤迷茫表情,正是她那一天在林茗车上丢了的玻璃小挂熊。

林茗没注意到掉了东西,终于找对了钥匙,急急推开门,已惊呼一声,奔了进去。

“妈!”水凝烟攥紧了玻璃小挂熊,手心里满是湿漉漉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