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考上大学哪年,村里还专门包场放电影。大家都以为他毕业以后会留在城里,没想到后来分配的时候,发回原籍。我妈妈是他大学的同班同学,她是上海人,和爸爸一起在北京念大学,相识相恋。他会原籍的时候,妈妈依然跟着他一起来了,她哪怕不留在北京,也完全可以回上海。外公外婆很生气,可是等到我出生后,终于原谅了妈妈。”

“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无限包容的。”

“可是爸爸总觉得委屈了妈妈。原谅爸爸妈妈都在镇上的中学教书,那个时候教师的工资不能按时发放,家里的钱永远不够用,后来爸爸就辞职了,去养羊。大家都笑他,说他一个大学生,有事老师,居然去放羊。可是妈妈很支持他,陪着他一起,就搭了一个窝棚,在羊圈旁边睡,因为那个时候总有人来偷羊。我小时候还跟他们住了两年的羊圈,现在我们家的位置,就是当年的窝棚。后来借钱盖房子,钱还没有还清,又借钱办厂……现在日子总算越过越好了,我妈就成天想把我给嫁出去。”

“伯母这个心愿很容易达成,我现在就向你求婚,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啊?”

“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余文昕说,“虽然把你带回来了,不过一半是因为父母的压力,一半是因为你的压力,这种情况你即使向我求婚,我也不可能马上答应你。”

他一脸很伤心的表情:“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给你压力了吗?”

“一点点啦。”

“好吧,那你先了解了解我。”梁江说,“你讲了你父母的故事,我也从我的家庭讲起好了。我父母的故事很平淡,他们原来是同事,后来相恋结婚,生了我哥哥和我,哥哥已经移民了,现在我父母都退休了,住在墨尔本。我哥哥很优秀,从小我就觉得很烦恼,有这样一个哥哥,好像自己拥有被他的光环笼罩着。尤其是后来哥哥回国开公司,事业做到很大,他也很忙,一直希望我去帮他,但是我不愿意,于是大家一直僵持到现在。后来哥哥结婚又离婚,事业很成功,感情却一塌糊涂,父母终于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希望我娶以为温柔贤惠的太太,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过我可不这么想,结婚是应该娶自己爱的人,而不是说,你或你的家庭有一个什么需要,然后你按照这个需要去找爱人。那样一定不是真爱,生活也一定会很痛苦。”

文昕是独生女,所有兴味昂然:“有兄弟手足是什么感觉?”

“很奇怪啊。好比我和哥哥,从小几乎每天都打架,到现在还时不时吵架,可是你知道他在血缘上和你最亲近,真正有问题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保护你、帮助你,而你呢,也会支持他、帮助他。”

他们一边散步,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已经绕着农庄走了一圈。天色渐渐黑下来,远处有闪烁的灯光,看得出是一条公路。四面都是旷野,风声呜咽,吹得他的围巾都斜飞起来。文昕帮他系好围巾,说:“这里风可达了,咱们回去吧。”

“好。”他就势牵住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做回去。正好余妈妈拿着手电打算来找他们,看着他们手牵着手回来,更觉得开心:“正打算叫你们呢,要吃晚饭了,快去洗手。”

全羊宴,余爸爸亲自下厨,烤羊肉、炖炖羊肉,还有一个火锅涮羊肉。梁讲吃得一头汗,文昕也吃撑了:“哎呀,老爸,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灌你爸迷魂汤也没有用。”余爸爸说,“你哪怕字北京买了房子,我和你妈也不会跟你去北京的。”

“爸,你真的想多了,我知道你不爱去北京,我就是喜欢吃你做的羊肉。”

“那每年多回来几趟。知道你工作忙,工作忙也不能不回家。”

文昕心虚地笑:“是,是!”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多钟头,饭后又看电视吃水果消食。于妈妈已经将房间收拾好了,文昕的房间在二楼,给梁江安排的房间就在文昕对面。

“你们在路上折腾了一天,也累了,今天早点睡,明天还有客人要来。”

梁江紧张地跟文昕咬耳朵:“明天有什么客人?”

“我也不知道。”文昕确实困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于家用的是太阳能热水龙头。虽然是自家的房子,可是毕竟是好几年前盖的楼房,设计并不合理,浴室特别狭小,后来重新装修的时候又做了干湿分区,放了一个浴缸,里面就余了一点点位置,两个人站在浴室里,连身都转不过来。

文昕一转身就被梁江抱住了,他的吻凶猛而激烈,她的后脑勺抵在墙上的瓷砖上,冰凉的瓷砖,让她浑浑噩噩。他将她抱得太紧,仿佛硬要将她嵌进自己与墙之间似得,她觉得自己胸膛里的空气都被挤出来了,大脑缺氧,全身发僵。

没一会儿他就放开她,他的气息还喷在她的鬓旁,他低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她小声说。他以为她是害羞,所以低头又亲吻她,流连地吻着她的嘴角:“嫁给我,好不好?”

她没有出声。

他抱怨:“你哪怕说你要考虑考虑,也让我觉得有点安慰啊。”

在家里睡得格外好,她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老高了。

梁江陪余爸爸出去跑步回来,正在门口换拖鞋。文昕看着梁江脱下鞋,觉得挺意外:“你还带了跑鞋?”

“周到嘛!”梁江笑着,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其实是担心路不好走,所以带了一双跑鞋。没想到伯父有早起跑步的习惯,我起床看到他正要去跑步,就自告奋勇陪他去了。伯父真厉害,三千米,我几乎都跟不上去。”

沉默寡言的余爸爸这时才笑了笑:“小梁不错,虽然没跑习惯,但一直能跟着我。现在的年轻人,像他这样有体力、有耐性的不多了。”

梁江说:“其实我在家偶尔也会在跑步机上跑一会儿,但是在这里,早晨出去跑步,空气真好,而且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割了,有一点霜冻,太阳出来化成露水,很漂亮的景致。”

余爸爸连连点头,说:“有心,处处都有好风景。”

余爸爸走开后,文昕才说:“你真会哄我爸爸高兴。”

“哄你高兴太难了,所以我只好走亲人路线,先哄你爸妈高兴了。”

文昕怔了一下,由衷地说:“谢谢,不过我爸爸和妈妈真的很喜欢你。”

“伯父伯母那是因为疼你,看在你的面子上,所以才对我好。”梁江说,“这个分寸我还是知道的,爱屋及乌,其实我是房子上的那只乌鸦。”

“有你这么帅的乌鸦吗?”

“是啊,有我这么帅的乌鸦吗?房子啊房子,你要再不爱乌鸦,帅乌鸦可要搬到别处去了。”

说说笑笑,已经听到门厅里一片喧哗声,有人大声问:“文昕的男朋友在哪里?快快让我们看看!”

文昕与梁江面面相觑。

涌进来一大群客人,全是农庄周围的邻居,有大人有孩子,十分热闹。余妈妈出来招呼,文昕连忙去倒茶,连梁江都被指使着去拿果盘瓜子。

一堆人在客厅里支了四五张桌子打麻将,一边打牌,一边还不忘盘问梁江。从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一直问到他在北京的房子在哪里,文昕只怕梁江生气,幸好他太极功夫了得,一直笑着跟人说话,不愿意答的问题全都绕得滴水不漏。文昕大感欣慰,跟梁江悄声道:“要是我带的艺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应付记者一定没问题。”

“我是律师,就是靠一张嘴吃饭的,这是专业素质。”他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要不我办个培训班,给你们公司的艺人讲一讲怎么样答记者问?”

“其实大家也是出于关心,因为这里住的邻居都是十几二十年的老邻居,看着我长大的,所以难免来家里关心关心,凑凑热闹。”

“我明白。”

中午有三十多人在这里吃饭,余爸爸下厨,文昕帮他切菜,而梁江自告奋勇,选了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洗菜。虽然是这样,几大盆菜洗完,他的手也冻僵了。文昕心细,上楼拿了个暖手袋下来给他:“行了,你去看会儿电视,休息一下吧。”

“我从来没洗过这么多菜。”他看着堆成一盆的胡萝卜,还觉得余勇可嘉似的,“怎么样,洗得还不错吧?”

文昕笑着没说话。

“把手捂一捂,不然要生冻疮。”余爸爸飞快地切着胡萝卜丝,头也没抬地叮嘱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更热闹了,支起三张桌子,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大人们频频举杯。这里喝酒的规矩特别复杂,即使能说会道如同梁江, 在四面楚歌的情形下,亦被灌得酩酊大醉。客人一走梁江就倒在沙发上,睡到黄昏时分才醒。

余妈妈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杯蜂蜜水:“小梁啊,你别见怪,本地的风俗,毛脚女婿上门,是一定要让他喝醉的,不然就是不满意这个女婿。他们啊,是太喜欢你,才把你给灌成这样。”

梁江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喝了那杯蜂蜜水,就说:“我上楼去洗个澡。”

“好,好,洗完澡人会舒服点,过会儿下来吃饭。文昕,你也上去,浴室里地砖滑,他喝了酒,别让他摔着。”

文昕看他醉得那么厉害,也真怕他摔着,所以跟着上了楼。他在浴室里冲澡,她就在外面玩手机游戏。水声“哗哗”响,他大约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隔着门跟她说话。

“今天中午喝的是什么酒?太厉害了,我喝了两杯就不行了。”

“是我们邻居自己酿的苞米酒,他们家开糟坊的,就是酒厂,自己酿的酒,决无掺假,度数也纯。我们经常用这个酒锅,吃刷羊肉。”

“我的天!我说怎么跟酒精似的,喝得喉咙里都火辣辣的,太厉害了。”

“你要是有兴趣,几时我带你去参观他们家的糟坊,你还没见过酒是怎么样酿出来的吧?”

“中国的没见过,外国的见过。我去法国的时候,看过干邑区的酒庄,见过他们酿葡萄酒。不过中国的白酒,真的没有看过。”

水声停了,他“哗”一声拉开门出来。文昕猝不及防,只见他裸着上身,腰里围着浴巾,头发还在滴水。

“洗好了。”

“呃……”文昕脸都红了,“那我下去了。”

“等一下!”他还有点 醉意死的,“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你别拉着我啊!”文昕更窘了,“你快去穿衣服吧!待会儿着凉了。”

“穿了衣服就看不到了!”他一手抓着她,一手就去解浴巾,文昕又急又窘,眼看他解开浴巾,惹不住大叫:“你干吗?!”

他骄傲得像只小公鸡:“看到没有?腹肌!六块哦!”

文昕的手本来已经捂在了脸上,他硬把她的手拉下来:“看看嘛!我练了很久才练出来的,健身房的教练都夸过我!”

文昕从指缝里看,果然是六块腹肌,也幸好他还穿了内裤,不由得松了口气。饶是如此,她仍旧面红耳赤,放下手说:“好了好了,六块腹肌,我看到了,你快去穿衣服,别着凉了。”

“我可以吻你吗?”他喃喃地问,“你脸红得像番茄,好可爱……”

“会着凉!”

他终于还是吻了她,亲密的,细腻的,深入的一个吻,像是糖霜一般,几乎令人融化。这个吻如此深入而缠绵,让她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幸好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不然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她小声说:“是我妈!”

他飞快地放开她,溜进房间穿衣服去了,上楼来的果然是余妈妈,是来叫他们下去吃饭的。

“小梁呢?”

“换衣服去了。”文昕还有点心虚似的,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余妈妈笑眯眯地说:“好,等他换完衣服,你跟他一起下来吃饭。”

“哦。”

“乖女儿,你领子湿了,也去换件衣服吧。”

文昕大窘,一定是刚刚梁江吻她的时候,头发上的水蹭在了她的衣领上。羊绒衫里面穿的是一件真丝衬衣,一湿特别明显。

余妈妈偷笑着下楼去了,她也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出来的时候梁江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了,见到她十分不解:“你怎么换衣服了?”

“还问!”她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

第二天他们去镇上姑妈家吃饭。文昕顺便去镇上超市买了些酸奶,带给姑妈家的小侄子,意外地遇见了她的小学同学,现在是超市的老板娘。

“别给钱了,拿去喝得了。”

“那怎么行?”文昕坚持要给,“这也是你花钱进的货。”

“哎呀,自己家的生意,两条酸奶还管老同学要钱,那也太抠门了!再说你一年才回来一次,我想请你吃饭,你还没时间呢。你来是看得起咱们,拿去喝,再要给钱我翻脸了啊!”

话说到这分上,只得作罢。文昕浴室站在那里陪她聊了一会儿天,她十分羡慕地问:“听说你当经纪人,都是跟大明星们待在一块儿,对了,你有他们的照片吗?给我看看!”

“行!没问题!”文昕爽快地掏出手机,调出费峻玮最新的写真集,其中几张她存在手机里了,翻出来给她看,“喏,帅吧!会演戏,唱歌也很好听!”

“这个我知道,叫小费!费峻玮!我看过他演的电视剧!”

“对。”她换了一张照片,“这个叫汪海,你一定也看过他的电视。”

“哎呀!汪海!我最喜欢他了!他演大侠来着!嘿嘿,还有一个现代剧,他演一个坏蛋,可帅了!我是他的影迷!”

“那回头我帮你拿一张他的签名照片。其实汪海人可好了,对影迷特别和气。”

“好似好啊!谢谢你拉,文昕。”

两个人边说边笑,她突然想起来:“咦,对了,这个小费,前天我看店,有个人错从出租车上下来,来问路,长得特别像他。我还心想,呦,这个人好帅,以前没见过。你是当经纪人的,说不定可以挖掘挖掘,包装成大明星!”

文昕怔了一下,问:“像小费?”

“是啊,个头高高的,穿的衣服也洋气,真帅!戴帽子,戴口罩,围围巾,还戴了墨镜。大冬天的,谁戴太阳镜啊?我就多看了他两眼,可能他也觉得戴眼镜招摇,就把眼镜取下来跟我说话,我觉得那眼睛看着真像小费。不过当然不是他,大明星怎么会跑到我们镇上来?”

“哦……”不知道为什么,文昕心里突然有些慌,跟她又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出去了。

梁江本来在街边等她,她忽然有些心神不宁,说:“我要打个电话。”梁江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酸奶。她匆匆走到一边去,拨电话给费峻玮。

他的手机久久没人接,她正要挂断,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你好。”

“是我。”

“我知道。”他声音低沉,仿佛没睡醒似的,“有什么事?”

“你在哪里?”

他顿了一下,说:“家里。怎么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似的,问:“在做什么?”

“睡觉……昨天……玩得太晚,所以现在还在睡觉。”

“好,那你睡吧。”她说,“没什么事,我就是打个电话给你,看看你还好吗。”

“那你还好吗?”

她怔了一下,说:“我还好,挺好的。”

“嗯。”他大约是困了,有点心不在焉似的,“那我挂了,再见。”

“再见。”

她把电话放回包里,走上前去挽住梁江的手:“走吧。”

姑妈家也很热闹。姑妈的两个女儿都已经结婚了,都嫁在镇上不远,所以回家来吃团年饭。再加上文昕父母和文昕、梁江,也是一大屋子人。厨房里有表姐帮忙,文昕插不了手,被姑妈挡回来:“你啊,陪小梁坐坐,要是无聊,去楼上玩玩电脑,可以上网的。”

“有网线啊?”

“哎!现在谁家没网啊?别小瞧了咱们镇上!”

文昕于是笑着拉梁江上楼去。姑妈家房子宽敞,专门有一间房放电脑。文昕怕梁江无聊,于是一边开机问他:“你要不要玩游戏?”

“不用。”

“那我上网看一眼娱乐新闻。”文昕说,“两天没看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没有。”

“我是你老板一定给你发双薪,你简直太敬业了。”

“你怎么知道老板没有给我发高薪?”

“不如来做我太太,我也给你高薪啊。”

“有多高?”

“我所有的薪水都给你,高不高?”

“唔……你说过你年薪百万……”

“还不算分红和期权。”

“听上去条件蛮不错的,那我考虑考虑好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是你追求我耶,我怕什么?”

“恃爱行凶!”

“这四个字好,我认识一位编剧,正在发愁给剧本改名字,不如建议他就叫‘恃爱行凶’……”文昕突然倒吸一口气,抓起电话打给Vickie。

“Vickie,你有没有看网站新闻?”

“昨天看过,今天还没有,出什么事了?”

“有记者拍到汪海跟……”文昕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抬头看了梁江一眼,他会意地走出去,随手关上门。

“有记者拍到汪海跟可可一起的照片,只怕要出事。”

“我马上就看。”

“想办法处理掉。我看过了,现在点击率还不高,论坛也还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引起公众的注意,赶快处理。”

“好的,我马上打给娱乐频道的负责人。”

文昕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汪海,他还浑然未觉,以为她是打电话拜年:“文昕?新年好!”

“新年好。”文昕问,“你在老家?”

“是啊。”

“和可可在一起?”

“没有。”

“有记者拍到你们从医院出来。”

汪海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文昕……对不起……我以为不在北京,记者不会发现的……”

“没关系,我已经叫人去处理了,你别担心。今天大年三十,别往心里去。现在大家注意力全在春晚上,不会有人留意的。删掉照片就好了,回头我会请那位记者吃饭,把这事摆平。”

汪海不由得松了口气:“谢谢你,文昕。”

“别客气,应该的。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一点儿,汪导的戏他们盯得紧,看来他们已经盯上你了,你短时间内不要见可可了,省得再出事。”

“好。”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放下电话,她重新用关键词又搜索了一遍相关新闻,那张图片已经被删除了,看来Vickie的工作效率一如既往,果然手机“嘀”的一响,是Vickie发来的短信,告诉她已经删除了。

她把其他新闻又看了一遍,确认全是些不痛不痒的通稿,于是关掉浏览器,起身走出房间。

梁江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抽烟,冬天的太阳从窗子里射进来,勾勒出他的身影。在室内他只穿了一件白色条纹套头毛衣,露出浅粉色的衬衣领子。他举手掸烟灰,阳光照在他的手腕上,反光一闪,是他那块手表。

文昕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看时间,他反手搂住她的腰,问:“保密工作结束了?”

文昕刮刮他的脸:“你一天抽多少烟?”

“三四支吧。”

“还好,不算不可救药。”

“你不会逼我戒烟吧?”

“如果你逼婚,我就逼你戒烟。”

“如果你肯跟我结婚,我现在就戒。”

“为什么成天将结婚挂在嘴上啊?”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这么衣冠楚楚,像流氓吗?”

文昕笑着往楼下探头,看他站在这里到底在看什么。原来楼下的水泥坪上有几个孩子在玩仙女棒,还有一个小姑娘戴着一对红红的塑料小魔角,中间有灯泡,想必晚上会一闪一亮。文昕看他们玩得津津有味,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是小朋友们最幸福。”|影の夏凉玥手打,转载请注明|

“成人的世界很残忍,不过成人的世界也很有趣。”他把烟掐熄了,说:“走,既然工作结束了,我陪你去玩游戏。”

文昕很少玩电脑游戏,会玩的也不过寥寥集中单机版小游戏,比如宝石迷阵、连连看。梁江教她玩植物大战僵尸,虽然也是小游戏,可是趣味盎然。文昕刚刚开始玩,自然是手忙脚乱,一见僵尸就种坚果墙,然而梁江却不然。他总是先种向日葵,等第一个僵尸出现,才刚刚够阳光种豌豆射手打它,然后继续种向日葵,直到所有的行列都排满了豌豆射手,他根本不用坚果墙和土豆炸弹。文昕说:“这样它们会吃掉豌豆的!”

“你以为有坚果墙它们就不吃了?多一排坚果,就少一排豌豆射手,火力小很多。”

果然,所有的僵尸老远就纷纷倒下。被猛烈的火力压得根本无法接近。偶尔有能接近的,也被他的辣椒炸成一条焦痕。

文昕不由得赞叹地出了声口哨,梁江笑着说她:“女流氓!”

她斜睨:“受不了你了?”

他将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轻声在她耳边说:“你不妨再流氓一点。我保证也受得了。”

文昕举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记,然后看着满屏幕上豌豆乱飞,不由得说:“我只想着防守,你却压根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