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前还在亡命奔逃,可此时男子全身的力气却似乎在一瞬间被抽空了,木然半晌之后,他的手掌一松,刚才的那个瓶子“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瓶子在腰部裂开了一个缝隙,竟有鲜血从里面不断的汩汩而出!

又有两个警察来到了平台上,他们从两边夹住了男子的胳膊。男子似乎突然醒悟过来,他发出一声悸人心魄的叫喊,然后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扭曲挣扎着。两个警察促不及防,竟被他挣脱开去,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在场的人极为诧异。

男子并没有逃跑,他只是猛烈地甩动自己的右手,然后又把手掌在地面上反复擦拭。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表情动作是如此疯狂,似乎手掌上正附着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罗飞本来还以为他手中弹负伤了,此时才发现并非如此。他的手掌完好无损,只是沾了很多从瓶子中涌出的鲜血。

男子嘴里嚷着一些话语,虽然无法听懂,但惊恐的神情显而易见。而这种惊恐无疑正来自于那些鲜血。罗飞甚至相信,如果现场有刀的话,男子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右手砍下来,使这些鲜血尽快离开自己的身体。

罗飞等人并不知道瓶子是什么,更不明白瓶子破裂后怎么会涌出鲜血。他们只是尽到警察的责任,把瓶子作为物证保管好,并把犯罪嫌疑人带回公安局审问。

缅甸男子的情绪始终不稳定,一直在惊恐地反复相同的话语。经翻译,这些话语的中文意思主要有两句。

一句是:“它破了!”

另一句是:“恶魔会复活!”

因为男子具有外籍身份,简单的处理之后,便被遣返回国。罗飞等人主要的讯问工作是针对老黑进行的。

老黑的罪行是板上钉钉,无可辩驳的,但有一些谜团却无从解开。

首先是提供货源的上家。据老黑说,这个神秘的供货者始终没有出现过,他们之间的联络一直通过电话和网络进行。供货者先是提供了货物的照片和录像资料,并且告诉老黑在缅甸一带寻找下家。在他的指点下,老黑顺利地找到了有意购货者,即那个黑矮的缅甸男子。一个小小的瓶子,缅甸人居然开出了一百万美元的价格,并预付了百分之三十的定金。老黑立刻接受了供货者五百万人民币的开价。然后双方仍然通过不见面的方式完成了物款交接。所以直到被捕,老黑不但说不出供货者的真实身份,甚至连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都说不清楚。

另外的谜团便是关于那个瓶子的。瓶子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值那么多钱?瓶中的血液怎么解释?缅甸人的恐惧源于何处?这一切老黑都毫不知情。罗飞只能把瓶子送往文物鉴定中心,期待能通过专业人士找到其中的答案。好在这些并不会影响到案件的定性,老黑很快便受到了法律的公正裁判,罗飞在繁忙的工作中也渐渐忽略了对这些细节的追寻。

可现在,罗飞却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些问题。因为他清楚的记得,那个破裂的瓶子,和岳东北提供的“血瓶”图样,从外观上来看是完全一致的。

最近的几个月里,对这个“血瓶”研究最多的人,无疑便是文物鉴定中心的朱晓华副主任。接到罗飞的电话后,他就一直在办公室里等待对方的到来,和罗飞相比,朱晓华此时的心情无疑是非常愉快的。对于一个学者来说,有人要赶上门听你讲述研究成果,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美妙的事情吗?

罗飞和周立玮到达之后,三人间没有做太多的寒暄,很快进入了正题。

朱晓华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体形微微有些发福;圆圆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透出几分憨厚的神态。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玻璃盒,里面盛放的正是罗飞刚刚提及过的那个瓶子。

朱晓华把玻璃盒拿起来展示了一下,笑容可掬地说道:“罗警官,你们俩就是为了它而来的吧?这几个月来,我在它上面可费了不少心呢。”

“我可以看一看吗?”周立玮走上前,指着盒子说道。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神秘的瓶子,目光专注而锐利。

“请随意。”朱晓华大大方方地把盒子递了过来,“这个东西是看不坏的。它用一种非常特殊的材料制成,极为坚固,即使被子弹击中过,也只是裂了一条缝而已。我们把它放在玻璃盒子里,完全是为了存放时的方便。”

周立玮把盒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果然,瓶子仅在子弹击中处出现了凹塘和裂纹,整天形状仍然保持着圆润的纺锤形,并且闪烁着一种黝黑的神秘光泽。从外形上来看,这的确和岳东北留下的复印纸上的那个瓶子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我判断的没错,您的研究应该是有所成果了吧?”在周立玮蹙眉思索的工夫,罗飞对朱晓华说道,对方看起来是个直肠子的人,心中的喜怒哀乐全都能在脸上看个清清楚楚。

“是的。”朱晓华兴奋地回答,“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文物。从时间上看,它应该是制造于三四百年之前。”

罗飞和周立玮对视了一眼,这个时间和岳东北的叙述是吻合的。

朱晓华没有注意到听者的反应,自顾自往下说着:“它在很多领域都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这些领域包括历史、文化、民族,乃至巫术、铸造等等。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那一枪,它真可算得上是近年来最激动人心的考古发现了。”

朱晓华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中的遗憾之情是显而易见的。罗飞受到他的感染,禁不住有些愧疚:“当时事发突然,我仓促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瓶子出现了破损,确实非常可惜。”

朱晓华不以为然地摇起了头:“不,不,破损倒是其次。其实这瓶子只是一个容器,它里面盛放的东西才是最值得关注的。嘿嘿,来自数百年前的高度保鲜的人体血液,这将在医学、考古、生物等领域引起多大的震动啊!”

虽然亲眼见到过从瓶子里渗出的“鲜血”,但终于从专家口中得到印证,罗飞心中还是多少有些震愕:“是吗?那些鲜红的液体真的就是血液吗?那又怎么可能保存到现在呢?”

“这就是这个瓶子的神奇之处了。它的材质和铸造方法也许将成为不解之谜。但可以确定的是,瓶子铸造完成后,形成了一个完全密闭的真空,具有极好的保鲜功能。当然,瓶子破损后,这种功能也就完全丧失了。你们把瓶子送到我手中的时候,又耽误了一段时间,那些血液早已留尽干涸,各方面的价值都大打折扣了!”

“可为什么要把血液封存在瓶子里?难道这血液里会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罗飞把缅甸男子的表现和龙州市新近发生的奇怪病例联系在一起,很自然地产生了一些猜测:难道是血液里含有古代的致病物质?可他随即又自己摇了摇头,这个猜测在很多地方是说不通的,最简单的一点:自己是龙州第一个接触到血液的人,可直到现在仍平安无事。

“可怕的东西?”朱晓华笑着回答,“不,没有那么玄妙,我们并不是在讨论一部科幻小说。这些血液就是普普通通的人血,除了年头长一点,和你我血管中流淌着的液体并没有什么两样。至于它为什么会被封存在瓶子里?呵呵,这个问题也曾困扰了我很久。我花了将两个多月的时间,翻遍了各种资料、野史甚至是民间传说,最后终于找到了答案。”

罗飞和周立玮此时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朱晓华。朱晓华对从他们的反应中获得了强烈的满足感,他得意地舔舔嘴唇,接着说道:“这种行为和某些民族流传的巫术有关,严格说起来,应该算是一种诅咒。”

“诅咒?”罗飞挑了挑眉头,用期待的目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是的,诅咒。”朱晓华用力点点头,说话的神态像是在举行正式的讲座一般,“在我国西南边境的一些少数民族,包括东南亚某些小国,当地居民会有这样一种迷信的认识:人在死了以后,他全身的肉体、血液、毛发等等,必须全部回归尘土,这样才能够获得投生转世的机会。”

“哦。”罗飞的目光闪动了一下,顺着朱晓华的思路猜测着说道,“如果把某个死人的血液封存在这个瓶子里,不见天日,那这个人也就永远不可能超生?”

“对,他的灵魂将永远飘荡阴阳两界之间,无所依托。当然,这只是迷信的说法。”

“的确是很恶毒的诅咒。不过,这样的方法,在历史上似乎并不多见?”罗飞根据“血瓶”的稀有性作出了这个判断。

“这有两个原因。”朱晓华解释说,“其一是‘血瓶’的制作非常困难,方法只在某些少数民族的祭司中世代相传,其二这种诅咒因为太过邪恶,是被严格禁止的。只有在非常极端的情况下,得到部落首领的允许才会使用。”

“比如说,整个部落对某个人的极端憎恨?”

“这是一种情况,另一种情况则是对某人极端的恐惧。”

“极端的恐惧?”罗飞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解。

“这些民族信奉宿命论的观点。人的生生世世是有恩怨相报的,如果某个人生前非常凶恶,人们会害怕他投胎转世后继续为害,也有可能在他死后对其加以诅咒。”

“嗯。”罗飞点点头,朱晓华帮他揭示了与“血瓶”有关的诸多奥秘,但他还有一个关键性的疑问需要对方解答,“那这个瓶子里装着的,究竟是谁的血液?”

朱晓华撇撇嘴,无奈地失笑:“这我就无法回答你了。你只是送来了这么一个瓶子,并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

罗飞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有些强人所难,他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李定国这个人。”

“李定国?”朱晓华愣了一下,“知道啊,是明末的抗清将领吧?”

“有人认为,这个血瓶可能和李定国有关。”

“谁说的?”朱晓华首先关心这个问题。

对于岳东北,罗飞觉得颇有些难以措辞,踌躇片刻后,才说道:“一个…专门研究历史的人。”

“我也研究过大量的历史,怎么从来没有过类似的发现?”朱晓华立刻提出了质疑。

“他自称是研究了缅甸的史书。”周立玮此时终于忍不住说道,“可我认为,他根本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面对朱晓华询问的目光,罗飞把不久前岳东北的那套理论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一遍。

“荒谬,无稽之谈!”朱晓华听得连连摇头,随后,他似乎想到什么,诧异地问道,“罗警官,你怎么认同这样的说法呢?周教授,关于你,我也早有疑惑,你是研究精神医学的,为什么也跑到我这里来了。”

罗飞苦笑了一下,向朱晓华讲述了这几天来龙州市诡异的病案经过。

朱晓华平时忙于钻研,与外界的接触很少,竟是第一次听说这起事件。他惊讶地张大了嘴,沉默良久后,突然说道:“这一切肯定是人为的阴谋!那个岳东北,我认为他非常的可疑!”

周立玮转过头来,然后收缩目光看着罗飞,显然,他非常赞同朱晓华的观点。

第九章 恶魔的力量

朱晓华的办公室此时静悄悄的,两个在各自领域有着显赫声名的学者全都默不作声地看着罗飞。这个刑警身上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气质,尤其是他的双眼,常能射出一种极具穿透力的光芒。在如此诡谲离奇的事件面前,也许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揭开重重迷雾,让真相暴露在阳光下吧?

不过在这个瞬间,罗飞的目光中却也现出了深深的迷离。他看着桌上的那个血瓶,思维却在一个异常广阔的时空中来回穿梭:南明的云南,八月的龙州,数百年前的将领,神秘的男子,狂妄的玄学家…这些原本毫不相干的元素,现在却被这个横空出现的小小血瓶联系在了一起。罗飞努力想要顺出更加清晰的脉络,把这些杂乱的头绪规成整齐的一绺,但这项工作是如此的艰难。半晌之后,他终于摇了摇头,似乎是暂时放弃了。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明亮起来,这表示他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状态中。

“我给岳东北打个电话。”罗飞一边说,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我是罗飞…我们找到了血瓶…现在文物鉴定中心。”罗飞与对方的通话非常简短,挂断手机之后,他看着朱晓华和周立玮二人,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他马上就过来。他听起来非常地激动。”

果然,三个人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岳东北已经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他甚至顾不上打个招呼,便挺着大肚子匆匆地闯了进来。见到他的模样,朱晓华和周立玮才明白“非常地激动”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这个矮胖男子光溜溜的头颅已经完全涨成了紫红色,他双目圆睁,口鼻中急促地喘着粗气。显然刚刚经历过剧烈的运动,他满脸都挂着硕大的汗珠。此时虽然已赶到了目的地,但他却丝毫没有要擦拭一下的意思。

“血瓶!血瓶在哪里?”岳东北很没有礼貌地大声嚷嚷着,语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屋内三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他的目光已经锁定了桌上的那个目标。随即,他那肥硕的身躯爆发出令人惊讶的迅捷,几乎只是一瞬间,他就跳到了桌旁,一把将那个玻璃盒子攥在了手中。

朱晓华瞪着眼睛看着岳东北,对他这种无视主人存在的行为颇为不满。可岳东北却毫不在意,他用近乎痴迷的目光看着盒子里的那个血瓶,胸口剧烈起伏,激动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片刻之后,他才略微平定了一些,用胖乎乎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玻璃盒壁,唏嘘着说道:“血瓶,真的是血瓶!我这么多年的研究,终于得到了实物的印证!”

说完这句话,他抬起头来环视着罗飞等人,竟是满脸的沧桑感慨,眼角甚至还泛起了泪花。

罗飞心中蓦地一怔,对方如此的表现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周立玮和朱晓华也露出讶然的表情,敌意散去了不少。

“它真的是破了。原来它就在龙州!难怪恶魔会出现在龙州!可是,这里面原本是装着什么呢?”岳东北说最后一句话时,原本的激动变成了深深的迷惑和遗憾。

朱晓华看了罗飞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告诉对方。

岳东北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立刻惊喜地叫了起来:“你知道答案!请你赶快告诉我吧!”

见朱晓华仍然皱起眉头犹豫着,岳东北板起脸,振振有辞地说道:“你应该告诉我!我们都是学者,我们在共同解开一个秘密,此时,你不该有任何的隐瞒!”

朱晓华轻轻笑了一下,显然对岳东北的“学者”身份颇不以为然。

罗飞出于某种考虑,对朱晓华点了点头,朱晓华这才把血瓶的相关秘密向岳东北讲了一遍。

岳东北瞪大眼睛仔细听完,兴奋地赞道:“是的!是这样的!非常的合理!与我所掌握的资料毫无冲突,难怪缅甸人的记载中会称它为‘血瓶’,几乎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称呼了!”

他把两手来回地搓动了好几下,然后又转头看向罗飞:“那这个血瓶为什么会出现在龙州呢?罗警官,这个问题多半得你来回答我吧。”

罗飞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然后开始讲述血瓶出现的前后经过。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紧盯着岳东北的双眼,对方任何细微的心理波动都难以逃脱过他敏锐的目光。

岳东北毫不顾忌地和罗飞对视着,他眼神中跳动着的情绪,除了兴奋,还是兴奋。罗飞的讲述刚刚完毕,他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是的,这样的话,一切都可以说通了。你们现在肯定很迷惑吧?哈哈,我能够解答你们所有的问题!”

看着他那副张扬的模样,周立玮和朱晓华都皱起了眉头,罗飞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就请你说说看吧。”

即使没有罗飞的邀请,岳东北也无法停下自己的嘴巴了。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当年哈摩族、清兵以及缅甸人合谋杀死了李定国。由于畏惧李定国恐怖的恶魔力量,哈摩族的祭司将李定国的血液封存在了血瓶里,使其永世无法超升。而那个年轻人,他在我的指点下找到了那个血瓶,并把它卖到了龙州。而打破血瓶的那个人,居然是你,罗警官!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当时肯定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你打开了潘多拉的瓶子!你放出了恶魔!被封存多年的邪恶力量复活了,龙州因此而遭受劫难!哈哈,真有趣,你还在追查凶手,始作俑者就是你自己!”岳东北一口气说完上述的话语,讲到最后的得意处,还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怪笑了两声。

罗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的表演,那些肆无忌惮的话语似乎并未引起他的不悦。一旁的周朱二人却早已对岳东北冷眼而视。

“你们不相信我的话,是吗?”岳东北早已见惯了类似的冷遇,而今天,他却有充足的理由要反击一把。他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提高嗓门说道,“你们以科学家自居,当然不愿接受我的观点。可是你们能提出一个更好的解释吗?关于龙州的诡异事件、关于那个血瓶!哈哈,你们根本是毫无头绪!事实正在一步一步地验证着我的理论。如果以前你们这些人是不屑于接受我的观点,那么现在,你们是不敢接受我的观点。因为你们已经败在了我的面前。可笑,你们这些号称捍卫真理的人,却连正视事实的勇气都没有。”

“事实?我倒是觉得这更像是某些人刻意经营的一个骗局,或者说,一场阴谋。”周立玮此时终于忍耐不住,严肃地驳斥道。

“你是说我在作假?”岳东北看起来被激怒了,额头上青筋凸起,“我是一个学者,我有着严谨的治学态度!我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是以史料或事实为依据的。你这么说,对我完全是一种人生攻击!骗局?阴谋?这恐怕是你们这些无条件信奉科学的人才会惯用的恶心手段吧?”

“行了,现在不是互相攻击的时候。”罗飞挥了一下手,果断地给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叫了暂停,然后他把话题重新引向自己所关心的正途:“那个去寻找血瓶的年轻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我已经说过一次了,我对他并不了解,我们只是通过网络认识的。”岳东北撇了撇嘴,似乎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他相信我的理论,有着出色的丛林生存技能,对血瓶的秘密充满了好奇心,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他的身份,我猜他是个探险家吧?目的,现在看来,似乎他就是冲着钱去的。”

“难道他连名字也没有留下吗?”

“这我倒是问过他,当时他的回答比较奇怪。”岳东北想起了什么,用手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罗飞立刻追问:“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了八个字:‘百家姓中,排行为周’。”说到这里,岳东北抬眼看看周立玮,不怀好意地挑衅了一句,“周大教授,他倒和你还是本家呢。”

周立玮蓦地一愣:“他说他也姓周?”岳东北的挑衅似乎有了效果,他的神情显得颇为迷惑。

罗飞也略皱起眉头,低声沉吟:“‘百家姓中,排行为周’?”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他努力去揣摩说话人当时的心态和隐义,但一时也摸不出什么头绪,只好继续追问,“只是这一句吗?没有其他上下文?”

“没有。”岳东北晃着他的圆脑袋,“其实,我们在现实中只见过一次面。而且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讨论对李定国的相关研究。我们聊得非常投机,根本无暇顾忌其他无聊的话题。”

“讨论?”罗飞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语,“就是说他对李定国原本也有研究?”

“是的。不过他之前的研究基本上只是浮于表面的。”说到这个话题,岳东北脸上掩饰不住得意的神色,“可以想象,当他在网上看到我那些深及隐秘的理论时,该是怎样一种震撼的心情!所以他立即和我取得了联系。”

“你真的相信你的理论?”罗飞并不掩饰自己的质疑。即使现在发生了很多难以解释的事件,岳东北说的那些话听起来仍很荒谬。那么,在此之前,便已经有人接受他关于“恶魔”的说法吗?

“当然!”岳东北瞪圆了眼睛,“他临走时还带走了我的一本学术专文。”

“哦?学术专文?我可以看看吗?”罗飞颇有些奇怪的看了岳东北一眼,以他的性格,这样的东西应该早就拿出来炫耀了。

岳东北踯躅了片刻,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简陋的装订本,递到罗飞手里:“就是这个,你看吧。”

所有的内容都在一叠A4打印纸上,大约有二三十页厚。首页用大号的字体制作了一个简单的封面,上面写着文章的正副标题:

“揭密恶魔的力量——明末李定国人物解析”。

“恶魔的力量?”罗飞轻轻地念叨着,抬手翻开了扉页。

第二页是一段引言,内容如下:

“李定国,陕西榆林人。字宁宇,或字鸿远。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汉族将领。

史书记载,李定国文武全才,以勇猛著称。1630年,此人十岁便随张献忠起事。张献忠对其钟爱有加,收为义子。1637年,十七岁的李定国统兵二万入川、鄂,射杀明朝大将张令。1641年2月21日,李定国率28骑用缴获的兵符骗开了城门攻破了襄阳,擒杀了襄阳王朱翊铭,迫使明朝的东阁大学士杨嗣昌自杀。从此人称‘万人敌’、‘小尉迟’。

清兵入关后,张献忠兵败,李定国率余部转而扶持南明末代皇帝永历。

1652年7月1日,李定国在严关大战清军主帅定南王孔有德(明末清初最著名的三藩之一)。双方冒雨血战,在雷电交加的恐怖氛围中,清军最终大败溃逃,李定国挥军掩杀,直杀到榕江边,直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孔有德退守桂林。7月2日,李定国马不停蹄地对桂林进行攻城,昼夜不息。4日,李定国部攻克了桂林,孔有德走逃无路,投火自杀。李定国又攻占柳州、悟州等地,占领了广西全境。随即又攻克湖南的永州、衡阳、长沙,前锋推进到岳州(今岳阳)。同时分兵东进,一直攻进到江西的吉安。只半年时间,李定国就攻占了二州十二府,辟地三千里,大军几乎势不可挡。

1652年11月,清政府派敬谨亲王尼堪领十万精兵向李定国发起反攻。两军在衡阳展开激战,血战四昼夜后,李定国于军中亲手格毙敬谨亲王尼堪,清军溃败,十万兵马全军覆没。

史书在记载李定国辉煌战功的同时,却未能尽析其背后的隐秘。据本人的数年的潜心钻研,李定国曾拥有‘恶魔的力量’。

早在严关战役中,便有幸存的清兵传言,在此一役中,李定国军动用了令人恐怖的神秘力量,据说此力量来源于云南边境。

更有人称,李定国本身就是恶魔的化身。他手腕毒辣,早在跟随张献忠的时候,便制造过四川大屠杀。后来抗清,对待俘虏更是手段残忍,无所不用其极。满清官员无不视李定国为恶魔凶煞,由下案例可见一斑:

清广西巡抚王一品因患病回京,幸免于桂林之厄。顺治十一年他已痊愈,吏部仍推荐他复任广西巡抚,王一品如临深渊,规避不前,行贿托人题免,发觉之后被清廷处以绞刑。

清军骇畏李定国尚可理解。奇怪的是,李定国的义兄,当时南明王朝实际上的统治者孙可望也对李定国心存芥蒂。在抗清形势大好之时,却中断了对李定国的支持。李定国转战两广,寻求与郑成功的联合,也受到了冷遇,其中原委,耐人寻味。

1656年,孙有望竟以‘灭魔’的名义,起兵16万征讨李定国,但亦难逃大败的命运。南明王朝的实力也因此大受损耗。1658年2月,清政府趁机以铎尼为统帅,兵分三路大举向贵州、云南进攻。北路为平西王吴三桂;南路为都统卓布泰;中路为洪承畴。4月,南明孙可望的旧部王自奇在永昌起兵反李,内外交困下,李定国溃败,遁入了云缅边境的丛林中。

李定国败军不过万人,在丛林里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三年未尝一败,其所居之地,后得名‘恐怖谷’,据称乃‘恶魔力量’的源泉。

1662年,似乎不可战胜的李定国却突然被清军、缅甸以及当地哈摩族联手剿杀,‘恶魔的力量’亦被封存,几百年来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关于恶魔的传说却在边境一带流传,并见载于缅甸的史书。

‘恶魔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李定国辉煌战史以及莫名兵败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这些都是本文将要探讨的内容。”

看完了这段引言,罗飞略微停顿了一下,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然后他问了一个问题:“缅甸人怎么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当时永历帝不是还躲在缅甸吗?”

“缅甸人实际上是把永历帝软禁了。他们欺软怕硬,畏惧清兵的实力,甚至还想趁火打劫,抢夺李定国的军马。结果李定国大怒,整顿人马,命令进行反击,缅军主力据文献说有‘数十万’,在江对岸列阵,准备迎战。李定国军渡河进攻,仅百骑就击溃缅军,随后顺势掩杀,毙伤缅军万人以上。缅甸官员最后搬出永历帝,才勒令李定国退兵。经此一役,缅甸人对李定国畏若魔灵,据说缅甸的小孩听见李定国的名字,都不敢大声啼哭。而李定国素来心狠手辣,缅甸人当然视其为心头大患。你刚才说过,那个购买血瓶的就是缅甸人吧?他一定是边境土著的后代,害怕血瓶破裂,恶魔复活。可见李定国给他们造成的恐惧到现在也未消除!”

朱晓华对历史也有所研究,此时在一旁轻轻点头。李定国击败缅军的事情,在正史上确实也有所记载。

罗飞一边听着岳东北的解释,一边翻看书稿后面的内容。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二十多页只是对引言的展开叙述罢了。他失望地合起书稿,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封面:“你在引言最后提出的两个问题,似乎并没有给出解答。”

“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答案。”岳东北显得略有些尴尬,“作为一个学者,这样的东西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我倒觉得问题在于,这样的东西也会有答案吗?”周立玮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当然有。”岳东北毫不示弱地大声应答,“而且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了答案!”

罗飞立刻明白岳东北的意思:“你是说那个小伙子吗?”

岳东北点点头,神情突然变得很沮丧:“只可惜恶魔已经控制了他,他再也不能把知道的东西说出来了。”

罗飞轻轻用手抚摩着自己的下巴。自从投入到这起怪异的事件之后,他已经好几天没刮过胡须了。密重的胡子茬扎在指尖,带来一种轻微的锐刺感,罗飞觉得这似乎有助于提高自己思维的敏捷性。

“他究竟是什么人?在进入丛林之后,他又遭遇到了怎样的事件呢?”罗飞轻声自语着。虽然整个事件依旧一团迷雾,但年轻人的某些行为无疑起到了触发器的作用。其实罗飞早已把调查的切入点聚焦在了这个神秘的病人身上。正是出于探询其身份的目的,他让刘云在网络上发布了相关的报道和照片,岳东北随之到来,并且抛出了一大堆令人瞠目结舌的理论。在兜了一个圈子之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昨日的出发点。

“这是我们都关心的问题。”岳东北瞪大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兴奋光芒,“真相,真相就藏在其中,我们必须追寻到底。罗警官,你的目的就是揭开隐藏的秘密;而我,则可以完成这篇学术著作;至于你们两个科学家,嘿嘿,你们其实是收获最大的,因为这将帮助你们重建一个正确的真理观。”

“追寻到底?”罗飞从他的神态中感觉到了什么,立刻抬起头看着他,“你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是的。计划!当你告诉我血瓶在龙州出现时,我就有了计划!”岳东北的双手得意地搓在了一起,“我将进入丛林,重访那年轻人走过的路程。我对他的每一步行踪了如指掌,因为他就是按照我的指引在前进。可以想象,这趟旅程对我来说有多困难,甚至,是非常危险的,但我绝对值得去这么做!年轻人的悲惨境地已经正是在印证我理论的正确性!现在,所有的秘密就隐藏在那片丛林里,等着我去解开。”

罗飞讶然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个胖得连走路都会气喘的人,居然有决心要去进行这样一趟艰苦的丛林之旅。而后者随即说出的话,则更是出乎罗飞的预料。

“罗警官,两位科学家。现在我邀请你们一同参与这趟有趣的旅程。”岳东北闪亮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依次扫过。

这邀请太过突然,罗飞三人禁不住都愣了片刻。然后罗飞笑了起来,反问:“为什么要邀请我们?”

“人多嘛,可以壮壮胆。”岳东北似乎是调笑地说了一句,不过他随即又正色道,“我们虽然信奉的观点有很大出入,但是都有着出色的观察和分析能力,且各有专长。我会需要你们的帮助。”

“好!那我就陪你走一趟。”罗飞素来行事果断,略一思考后,便做了决定,然后他转头看向周立玮和朱晓华,问,“你们俩呢?”

朱晓华率先摇摇头:“我不会去的。我的工作从来都只在办公室和图书馆中进行,现场勘查,那是考古部门的事情。”

周立玮却沉默着,屋中其他三人的目光此时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似乎是经过了一番仔细斟酌,周立玮终于开了口。

“好吧。我也参加。不过这并不代表我认同了你的观点。恰恰相反,我是要用科学去推翻你的谬论。”顿了顿后,他又补充:“你探索的精神倒是让人尊重,在这个时候,我作为科学一方的代表,似乎也不应退缩。”

“好的。”岳东北用一个微笑对周立玮表示欢迎,“路线图我已经设计好。我们分头准备一下,一周后出发!”

第十章 雨神的眼泪

仔细观察中国地图,在云南境内的最南端,大约北纬21度,东经100度左右的位置,有一个向南突出的小角。从行政上来说,这个地区便是隶属云南省西双版纳自治州的勐腊县。

勐腊县除北面连接中国整体版图外,西临缅甸、东南部则和老挝接壤,一向有“陆地半岛”之称,是通向中南半岛的自然国际通道,属国家一类开放口岸。

勐腊,意为产茶之地,腊即茶。普洱茶六大茶山中的五大茶山——曼洒、曼庄、易武、倚邦、革登,都在勐腊县内。

西双版纳是著名的旅游景点,拥有中国保存最为完好的热带原始雨林。而这些雨林百分之六十以上又位于勐腊县境内。勐腊的热带雨林由超过四千种高等植物构成,里面又生息着四千多种鸟类,五百多种陆栖脊椎动物。

可以说,这里孕育了无限的生机,当然,这里也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罗飞、周立玮和岳东北来到了勐腊县。

这三个人当然不是来旅游的,他们从勐腊县城出发,选择了一条普通旅游者根本不会问津的艰苦路线,向着西部的中缅边境而去。

崎岖的小路已经不容车辆前行,他们骑着马匹,走了足有半天,终于来到了这个叫做祢闳的村寨中。

这里无量山脚下的一块坝地,再往西,便是连绵的群山和茂密的雨林。

勐腊县内的居民多是少数民族,常居的有傣、哈尼、瑶、彝等十余族。祢闳。也许是勐腊县唯一一个以汉族居民为主的村寨。

村民们说着汉语,以屯田务农作为生计的来源。他们身着的服侍虽然古旧,但也是明显的汉族遗风。

岳东北早已向罗飞和周立玮介绍了这个村寨的想关情况。

“据史书记载,李定国死后,他手下的不少将士迫于无奈,投降了清兵。但他们又不愿真心为清王朝卖命,领头的将领便向吴三桂请命,要求驻扎在云缅边境。吴三桂答应了他的请求,这个村寨中的汉族居民,就是当年那支驻军的后代。”

三人进入村寨时,天色已进黄昏。在向导的带领下,他们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向着寨子深处走去。

山寨里的居民素来习惯了早歇早起的生活,此时已鲜见在外活动的村民。偶有一两个村中男子与罗飞等人在小路上相遇,却也只是简单地一瞥,便又匆匆地自顾自而去了。

“这个村寨虽然地处偏僻,但村民们看到外来人似乎倒并不奇怪?”罗飞略有些诧异地说道。

“这个村寨是丛林探险者的营地。”来自勐腊县城的向导解释着罗飞的疑问,“因为这里是全县最接近丛林地区的村寨了。那些喜欢挑战和刺激的旅游者都会选择这里作为向丛林进发的大本营,并且雇佣村民作为向导。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每年总有那么几拨,所以他们也见怪不怪了。你们不也是要到丛林里探险的吗?”

罗飞三人互相看看,虽然谁也没有去接向导的话茬,但心中却各有感慨。说起来,他们也的确可以算是探险者,只是他们所面临的这段险程却是超乎所有人想象的。

祢闳寨的规模不算很小,里里外外也有好几百户。走到寨子的中心部位,向导指着不远处几间土砖砌起的房屋说道:“这片屋子的主人姓王。他家中有空屋,人也老实,外来的客人一般都住在他家。”

老王今年快六十了,是个独身的男子。老伴前年过世,两个儿女都去了县城谋生活。见到生人,他似乎不善言辞。把罗飞等人引到偏房之后,他和向导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离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住宿每人每天十元。伙食也是每天十元,不过明天中午不提供午饭。”向导把老王的意思转达给罗飞等人。

“为什么不提供午饭?”岳东北对这个情况似乎不太满意,昂着圆脑袋问道,“是不是要多加钱?”

“不是钱的问题。”向导陪着笑解释,“寨子里明天要举行仪式,去龙王庙祭拜雨神。”

“祭拜雨神?”罗飞立刻想起寨子中那条干涸的河床,“这里是不是已经很久没下雨了?”

“快一个月啦。”向导无奈地点头道,“在这个季节,那可真是要命了。再不下雨,全村人下半年的口粮可就悬了。”

这倒的确是实情,岳东北自知也不能再过刁难,只好悻悻地咽了口唾沫,冲向导挥挥手:“行啦行啦,那我们就自己解决吧。不过今天的晚饭可得赶快预备好,你去催一催。”

向导连声答应,一转身离开了偏屋。

岳东北一倒身躺在了屋子里的通铺上,肚皮高高挺起,长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慨:“哎唷,今天可真是累坏我了。”

“这就累了?”周立玮轻笑一声,“真进了丛林你怎么办?”

“放心吧,我不会输给你的。”岳东北阴阳怪调地回应着,不知是由于疲劳还是要显出对周立玮刚才那句话的不屑,他连眼皮都懒得抬动一下。

罗飞没有参与两人的斗嘴,他习惯性地四顾观察着这间小屋。屋子的面积大约只有十五平米,陈设极为简单,只在西首靠墙处有一排通铺,除此之外,竟连桌椅都没有。

大约二十分钟后,向导过来告知,晚饭已准备好。奔波一天,三人早已饥肠辘辘,立刻跟着向导往隔壁主屋而去。

一进主屋,便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更加勾起三人的饥虫,只见屋子正中的饭桌上摆开了几只大碗,碗里的主食却是一些切成菱形的白色片状物,似乎是加了肉片、鸡蛋、蔬菜等配料炒制而成。

“这是什么?”罗飞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对于不了解的事物,他总是不吝开口询问的。

老王仍是木呐不言,向导抢着回答:“这是我们勐腊县的特色,炒饵块。饵块用米做成的,细腻,口感很好。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大救驾’?”

“大救驾?”周立玮的好奇心并不算重,听到这个奇怪的名字,也忍不住询问,“这有什么说法吗?”

向导早已预备好对方的这般提问,颇有些卖弄意味地解答起来:“这里有一个传说。当年南明的永历皇帝被吴三桂追赶,逃到了勐腊,又累又饿。南明大将李定国就命当地村民炒了一碗饵块给他吃。永历帝吃得赞不绝口,说:‘炒饵块救了朕的大驾。’从此炒饵块就又有了一个名字,叫大救驾了。”

三人都是一愣,蓦然听到“李定国”这个名字,原本轻松的传说似乎也带上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气氛。

罗飞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老王:“你看一下,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

老王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良久,终于开口说道:“他在我这里住过,得有快一年了吧。”

照片上的男子自然就是昆明精神病院里的那个年轻人。岳东北得意地晃起了脑袋:“我说的没错吧?他的第一站肯定也是这个村寨,他是顺着我给他的指点去做的。”

罗飞不动声色,继续追问:“他住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