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老师,你也太神了……”

“这不是重点,多观察,你也能有这些发现。”龚克指指桌子上的纸:“重点是,只有这个区域上的人,是有可能把纸条丢弃在现场不被发现的。”

他指指纸条,上面画出一个扇形区域,范围内包括了五个人。龚克不擅长数学,也不擅长力学,不过有个人擅长——叶之远。

在穆中华离开后不久,被她叫去现场的理学院教授叶之远根据角度考究,划定了这个范围。而凶手,就该是出自这五个人之中。

黎莞本来是信心满满的,在她的有意安排下,那五个人间接被排除在案件之外,正当她准备着手瓮中捉鳖的时候,她派去找李家其他两兄弟的人来了消息:李家老二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

结果那天,穆中华才准备离开殡仪馆,就又被送来的尸体堵了回去。

“我老腰都要断了……”解剖进行中的穆中华接到老叶的电话,开着免提和他抱怨。老叶是个好脾气,声音柔和的安慰:“结束了回家我好好给你揉揉。”

老夫妻俩的对话听得同在解剖房的其他同事一阵羡慕,也听得坐在老叶屋里的叶南笙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一边咬着水果,一边点着开始有了起伏的肚子:“小东西,都赖你,不然现在同你爸一起并肩作战的就是你妈,不是我妈了!”

新乡县殡仪馆外面有块不大的草坪,入秋天气,草枯黄着,人走在上面听得到脚下草茎折断的声音,嘎吱嘎吱的。黎莞处理好手头的事,皱着眉来找龚克。

此时的龚克就盘腿坐在草坪上,他身后是棵榆树,树干被虫子掏空了大半,从树冠的枝叶看,是棵死了很久的榆树,他在看手里的两张纸。

黎莞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抬起头,带着血丝的眼睛竟是透着疲惫:“那五个人杀害第二名死者的可能是不是排除了?”

黎莞点点头,说实话,她很能体会龚克现在的感受,眼见着抓到真相的时候手却突然空了,这种感觉放在任一一个警员身上都不可能好过。

“龚老师,那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排除掉那五个人的作案嫌疑了。”自以为板上钉钉的时,黎莞却没想到会得到龚克的否定。

他提出了自己的理据:火灾现场的情况,纸条只可能是他们内部人做的,而如果第二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可以排除他们作案的可能,那么解释就只能有一个,凶手不止一个。

龚克提议等穆中华的尸检报告出来再安排下一步,黎莞点头同意。

穆中华不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法医,两起尸检只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一份完整的尸检报告就出现在了新乡县派出所办公室的投影幕布上,而尸检的结果却是大大出乎人们所料。

“先说第一名死者。死者李世方,被发现时尸体呈烧焦斗拳状,所谓斗拳状是人体蛋白质受热凝固,骨骼肌肉受热收缩而产生的热强直,使尸体呈斗拳姿势,大家知道,生前的活活烧死,和死后高温焚尸都会造成现在这种斗拳状的尸征,而李世方的死,我认为并不是烧死的。“穆中华这个论断没让在场的刑警们惊讶,倒是陪同穆中华进行尸检的几个省厅法医先诧异了。

“可是,老师,李世方的口腔和气管都发现黑色灼烧粉末,这符合生前烧死的特征啊?”两名法医里年纪长些的那个开口。无意外的他遭到穆中华一个白眼:“知道死读书不如不读书,我说死者不是被烧死的,不代表火烧起来时他就死了啊!”

穆中华这话像绕口令,大家在等她的解释。收起对学生的情绪,穆中华指头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随即一份化验报告出现在了投影墙上,是来自新乡县立医院的化验报告:“条件限制,我把李世方的残留胃液送去县医院化验,结果刚好证实了李世方是死于心率过速后的心跳骤停,致死原因就是李世方死前服用过的这种学名DEP-7的致幻剂。”

才被老师批评过的男法医总算懂了为什么解剖时老师还特意打开了死者胸腔查看,所有死于心率过速后心脏骤停的死者,心脏都会有一定病理表现,譬如心房肿大,心血管可能出现充血等等。

至于第二名死者的报告就容易多了,死者李世达死亡时间与第一名死者的死亡时间相差两小时,被发现死在自家浴缸里,在他胃液里发现少量逆液,同样的也检测到和李世方相同的DEP-7致幻剂,死者指甲多处折断,手臂腿背有碰撞产生的生活反应,根据案件重现,也该是再被凶手逼着吃下过量致幻剂后倒进浴缸溺亡的。

穆中华陈述完毕,几个来自新乡本地的民警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算知道凶手是如何杀死死者的又有什么用。

“有大用处!”黎莞拍了下桌子,“从致幻剂的获取渠道,筛选嫌疑人。”

龚克点点头:“范围还可以再缩小点,凶手有车,家人中有人遭遇过不幸,多半是女性,且和李家有过过节。”

他闭着眼,像结束沉思一样地又点点头,然后睁开眼。

会议结束,所有的人都走了,黎莞单独留下。“龚老师,你后面的推论有几点我不大明白,车我知道,从仓库到李世达家距离基本是横跨半个新乡县,没有车无法在两小时内完成杀人。可后面呢?”

龚克没说话,相反他把在火灾现场拿到的那张纸递去给黎莞:“看看李世达的认罪书,有什么特点?”

黎莞皱眉看了会儿,摇头,除了内容是交代他们兄弟做过什么坏事、字不大好看外,她再没看出什么其他。

“看看标点呢?”

经由龚克这么一提醒,黎莞才注意到,虽然李世达是在高度紧张的情形下写下这东西的,但他还是个很讲究的人,标点符号一个不少,唯独认罪书最后,没了标点。黎莞抬头:“难道……这是没写完的?”

龚克点点头,起身去窗边一张桌子旁翻了半天,找出半截铅笔:“小时候拓硬币的花纹玩过吧,试试。”

黎莞接了笔,轻轻的在纸张表面描着,没一会儿,另一幅字迹出现在黑白颜色间,那是张让人触目惊心的名单,都是被李家三兄弟祸害过的女性名单,上面详细叙述了他们三个用什么方式胁迫妇女就范的,次数以及地点。黎莞粗粗看了下,受害人数足有二十人之多,而在这些人里,多数都是被李家兄弟采用致幻剂下手的!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报复!那李世茂不是也凶多吉少!”黎莞的拳头握紧。她特别痛恨像李家人这样祸害妇女的人,不过身为警察的职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用暴力回馈暴力是最糟糕的解决方法,只有把罪犯交给法律,才是最好的方法。

黎莞起身,正准备去部署,突然她的眼睛聚集在龚克身后的窗子上,夜了,窗外漆黑的风景让窗外那张白色脸孔显得过分狰狞,黎莞看着那张脸的猩红眼睛看了自己一眼,就迅速不见了。

她奔向窗口,外面空荡荡地,只有风吹的响。

那里是二楼。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爱大家,这个案子大约还有2章,然后就是最后一案了。万事总有终了时,我想信命定之后我们还会再见。

☆、第91章 使徒

第八十九章使徒

派出所外墙爬了不少壁虎,入秋天气,壁虎叶子干了,风一吹,沙沙的声音在院子里传了好远。白天还好,放在入夜里,这偶尔响起的声音总让人感觉有点慎得慌。

此刻,在B省省厅刑侦大队队长黎莞的脸上却丝毫看不见恐惧的神色,她举着手电筒,正把光柱对准二楼的那面墙。那里同样是连成片的壁虎叶子,叶子浓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其中压坏的几处地方。

“看来不是真鬼神,而是人在装神弄鬼。”黎莞回头看龚克,“龚老师,你觉得这个人和案子有关吗?”

“说不好。”龚克说的是真的,不过我觉得在这个敏感时期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巧合的几率很低。

“李世茂找到了吗?”他问。黎莞摇摇头,不知道李世茂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黎莞不知道,此刻的李世茂并没遇害。当他睁开眼时,除了脖颈疼得厉害外,他发现自己脖颈上竟被锁着一条很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墙上,他拉了几下,那头纹丝不动。

“来人啊!”他想叫,可喉咙像被人堵住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恐惧像条蛇一样慢慢攀爬上他的心,他回忆着自己似乎是接了二哥的电话,然后准备出门,就是在那时,有人从身后勒住了他的颈子,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开始打量四周,是个不大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霉味,房间光线很暗,唯一的窗子拿隔音板堵了,房间的光源来自隔音板缝隙里透出来的光。发不出什么,行动也被限制,脑子一团混乱的李世茂一时想不出什么方法自救。

就在这时,紧闭的门板突然开了,金属门上了锈,从外面被推开,门轴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声音。心跳似乎一下子紧绷到了心脏口,李世茂睁圆了眼睛看着眼前那张煞白煞白的脸,那人头发不短,垂在脸旁,一双通红的眼睛透过发丝看着他。

李世茂咽下口水,他看到那人手里拿着一把电锯。

“你要干什么!”惊恐毫无遗漏的表现在他眼神里,他想喊却一声都喊不出来,于是惊吓过度的李世茂甚至连躲都忘记躲一下,眼睁睁看着那电锯朝自己挥了下来。

啊啊啊……红眼睛盯着想叫却叫不出来的李世茂,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却一点不狰狞。

在明确隔离开新乡派出所那五名干警后,黎莞安排剩余下来不多的人手投身进了对嫌犯的调查当中,来自前方的消息很快就送达回了设在新乡派出所的指挥中心。

下午,日光和煦,黎莞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上那份名单,名单上的人数并不多,只有三个。她前后仔细的看了几遍,然后把名单递去给坐她对面的龚克。

随着龚克眼球慢慢的移动,那三个人的形象也在他脑中立体起来,第一名疑犯名叫晏兵,三十五岁,在县里开家五金用品店,他家出事的是他老婆,当年他去南方做生意,李家老三看上他老婆,后来得手后,晏兵的老婆上吊死了。当年得到消息的晏兵回乡后曾找李家闹过一阵,后来不知怎么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晏兵的老婆死后他并没再娶,据调查了解,晏兵有辆小面包车,而且他有吸毒习惯,案发前,他才从县里的地下供毒方那里买了点。综合几点下来,他成了警方怀疑的第一人。

再看第二个,第二个嫌疑人叫安远,从照片上看,是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戴副塑框眼镜。备注上写着他是县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奇怪的是,他没车,家人也没有被李家三兄弟害过的记录,因为他是个孤儿,是直到半年前才来的新乡县,而警方之所以把他列入嫌疑人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就在李家三兄弟出事的前一天,这个长相一贯斯文,无不良记录的年轻人突然去地下卖场买了不小剂量的致幻剂。

过于巧合的事实让警方不得不怀疑他。

龚克在安远的资料上略微停顿了一下,转而把视线移去了第三个人。

第三名嫌犯竟然是李家矿区一个不算小的头头,名叫滕华。根据调查显示,滕华是个性格温吞的人,说好听了是温吞,用新乡老板姓的话讲是窝囊,能不窝囊吧,老婆被李家老三霸占了这些年,还挨得下脸在李家工作,这不是窝囊是什么。

滕华有车,而且据称他经常帮李家兄弟去买毒品,而且根据群众反映,出事的前几天,有人听到滕华和李世茂曾经大吵一架,滕华也曾扬言要杀了他们。由此滕华也被划定成为最具嫌疑的人之一。

“分组吧。”看完资料,龚克敲着桌子说。黎莞也表示赞同:“我,龚老师您,再加上尹队长,咱们三组去排查,龚老师,你有目标人选想去见哪个没?”

龚克眉毛皱了皱,吐出俩字:安远。

县图书馆在新乡县一条不算起眼的马路上,路旁种着两排树木,是北方常见的针叶树,秋天来了,这些树倒是绿的茂盛。陪同龚克一起来找安远的是新乡派出所一位姓杨的小警员,他对龚克很敬重,叫了一路的龚老师。到了图书馆,小杨先下车,他一路小跑地去了图书馆门卫处,没一会儿,折返回来的小杨朝龚克摇摇头:“龚老师,门卫说安远出去买水,要一会儿才回来,要不我们进去等等?”

龚克打量下四周街景后说:“就在这等等吧。”

其实小杨是怕龚克站在马路边对他身体不好,新乡的煤乡,空气质量并不好,再加上这个路段临近住宅区,路上尘土飞扬的。可龚克既然坚持,小杨不好多说,站在龚克身旁,他想着给老师遮遮阳,无奈身高不够。

等了没一会儿,小杨突然兴奋地朝龚克摆手:“来了来了,龚老师,安远来了!”

龚克放眼望去,果然在马路尽头,一个青年身影被阳光拉的细长,正漫步朝图书馆这里走来。

“安远是吗?”小杨先几步走上前拦下了安远。后者只是神情略微诧异片刻,就点点头。龚克仔细看了下他的五官,真的和照片一样,长得很斯文。

对小杨的问题,安远点点头。

“我们是派出所的,想就最近发生是两起案件问你几个问题,请你配合回答一下。”龚克事前提示过小杨如何问问题,小杨照着他说的,做的不错。只是安远的回答倒是让龚克小小诧异了一下,安远说:“你们是想问李家死的两兄弟的事吧,虽然我来新乡时间不长,和他们也没什么恩怨,但朋友们都说他们死了是活该。”

安远眼神坦荡,龚克没看出什么异常。

在小杨的授意下,安远在图书馆找了个小房间回答龚克的问题:

那天我和平时做的事情差不多,上午在图书馆值班,下午有点累,就回家睡觉了。

人证?我没有,我在新乡没亲人,自己租房住。

什么时候醒的啊?大约下午四点多吧,记不清了。

致幻剂?新乡这里的年轻人多少都会吸点,我知道不好,以后不会了。

安远毫无助益的回答让小杨有些抓狂,可偏偏又找不出他什么毛病来。龚克倒是不急,他换了个问题问:“听说你老家是农村的?”

龚克这个问题也许让安远觉得诧异,他愣了片刻,然后点头:“是,农村。”

“农村孩子读书不容易,你家有兄弟姐妹吗?”

龚克像是问到了让安远伤感的地方,他头微微低着:“我家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姐姐从小是没书念的,我最小,本来也是没书念的,如果不是那时候村里来了结对子的好人赞助我读书,我也读不了大学。”

“你毕业的大学是国家重点,怎么想到来新乡做个图书管理员的?”

似乎知道龚克问他这个问题的目的,安远抬起头,十分坦然的回答:“因为当初赞助我的就是新乡的一位伯伯,我是为了他来的新乡,本来想着来了能报答他,可我来后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

龚克点点头。之后他又问了几个问题,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告辞。他们所在的房间到前面的图书馆中间要经过一道走廊,走廊上有道,是很破旧的铁门,门上有个猫眼,蒙了灰,龚克从门前走过市感觉有什么人在看自己,可他回头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安远在门口和龚克告辞,小杨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冲龚克嘀咕:“龚老师,你说这人会是凶手吗?他没车,也没动机啊。”

小杨说的也是龚克想的,沉思片刻,他让小杨开车。可归程的路上,他却特意让小杨走得和来时不同的一条路。

路上,他有了意外的收获,正当他准备打电话通知黎莞时,他没想到黎莞竟先他一步打来了电话,电话里黎莞告诉龚克一个算不上很好的消息:滕华在家自杀了。

根据滕华的母亲称,事发前,滕华曾和儿媳大吵了一架,似乎提到了什么杀人之类的。

作者有话要说:愿清歌在远古伊甸一切都好。

92道德与正义【附通知】

第九十章道德与正义

李世茂再次醒来,隐约觉得□疼得厉害,他挣扎着拿手一摸,竟然摸了一手的血,借着室内微弱的光,他朝身下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大腿从根上起连皮带肉被削去许多。李世茂手控制不住的颤着,他觉得自己刚刚是摸到了腿骨了,让他毛骨悚然的触感。

他想尖叫,可尖叫声还是和之前一样,噎在嗓子口怎么也出不来。

就在这时,突然意识到什么的他抬起头,看着房间里的一处角落,那角落漆黑漆黑的,像什么也没有,可潜意识里,李世茂知道那里有着什么,就在这时,一阵窸窣声过后,一张苍白无比的脸庞幽灵一样从黑暗底层浮现出来,那人的眼睛血红血红的,让李世茂呼吸几乎停滞的是,对方的嘴里似乎叼着什么,而嘴角则是沾满了血。

啊!!

龚克猛地睁开眼,额头上还带着噩梦中的汗。他定了会儿神,环顾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新乡招待所的房间里,身边的床铺空着,他伸手摸了一下,还是热的。就在这时,从洗手间吐了几回的叶南笙脸色辛苦的回了房间。

见龚克醒了,叶南笙甩甩手,走到床边:“又做噩梦了?”

龚克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是做梦了,梦里他又听到了来自张狰狞的笑声,这样的梦他很久没有做了。龚克把叶南笙就近拉坐在床边,环住她的腰后又拿被子盖上她的腿。

“很辛苦吧?”因为忙着案子,直到今天回了招待所龚克才知道叶南笙最近开始孕吐的厉害,用穆中华的话形容就是,明明才吃二两东西的胃,硬是给你吐出两斤内容来。

看得出叶南笙不好过,但她还是语气轻松的安慰着龚克:“这点困难是小意思,你等我把这小鬼头生下来的,管保把他折腾我的这些都原样给他折腾回去。”

瞧着叶南笙那信誓旦旦的样儿,龚克知道说不准她真做的出来。他摸着叶南笙的肚子,听她问许多孕妇都会问的一个问题:“902,你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

“请严肃认真的回答。”叶南笙拍了龚克一下,后者则抓住她的手:“我很认真,如果生的是儿子,我们爷俩一起保护你,如果是女儿,我保护你们娘仨。”

叶南笙本来觉得龚克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可她没想到这样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会说一句让自己热泪盈眶的话。

小两口腻歪了一会儿,叶南笙想起什么,问龚克:“那个案子的凶手确定是滕华了吗?”

龚克摇摇头,他总觉得滕华的性格和他心中的凶手形象有出入,一个唯唯诺诺很多年的男人即便是突然生出了报复心理,也不该以自杀收场,再者,就算自杀,他也不该是以吞食安眠药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太过平静的死法并不符合他对这起案件真凶的性格侧写,相反,他心里倒是有个目标。

而今晚,之所以能放心大胆的回来睡觉,是因为他在等一个结果。

而结果就在第二天天亮时出来了,从尹毅的调查反馈看,他基本已经有把握确认谁是凶手了。

新乡县医院,内科病房。

洗胃完毕,重新清醒过来的滕华脸色苍白的和问话警官做着笔录:“我老婆开始还是被逼的,可是后来她竟然心甘情愿的跟了李家那个王八蛋,我顶了这顶绿帽子这些年,心里实在是憋屈。那几天,李家出事,我老婆就失魂落魄,坐立不安的,我实在是不舒服,吵架时就说是我杀了李家那几兄弟……”

“那又为什么自杀?”问话的警官问。滕华抬头看了警官一眼,随即低下头,声音低低地答:“我……我老婆要和我离婚……”

出了县医院,黎莞止不住的摇头:“这样的男人,活了一辈子算白活了,按照龚老师您说的我们详细调查了滕华,案发时,虽然没人能作证他不在案发现场,不过那天,滕华的车是送修的,车厂有记录。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怀疑安远,他根本就没车,两起案发地的距离根本没法靠步行短时间到达。”

龚克摇摇头,正准备说出自己的想法,黎莞的手机急促的响了起来,只听对方简单的说了几句,黎莞脸上的兴奋就表露无疑,挂了电话,她朝龚克一挥手:“凶手抓到了!”

不止凶手抓到了,连失踪数日的李世茂也被一并找到了。

新乡县城郊一条公路上停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当龚克和黎莞出现时,站在车旁的人长长出了一口气:“是我,是我杀了李家那三个败类,国家枪毙了我吧。”

上次在小卖店里见过一次的老大爷,这次依旧表情清淡,好像那次在他家店门口晒太阳似得,他表情平静的跟着警察上了车。

李世茂被发现时,是死在了面包车后备箱的。根据发现情况的民警汇报,他们是在巡逻时候发现小店店主的车有异常的,谁也没想到,一搜竟搜到了死去的李世茂。

“身体多处割伤,有大量失血,但致命伤在头顶,短匕首直插脑干,造成瞬间脑死亡。根据尸僵情况看,死亡时间该是凌晨两点左右。”解剖结束的穆中华脱掉解剖服,并没急着回招待所休息,跟着派出所的车,她回了新乡派出所,此刻,在派出所二楼的一个房间,小店的老板,59岁的方国强在做着案情陈述。

“我有个女儿,当初就是被李家老三骗了的,李世茂说喜欢她,会娶她,我那丫头信了,一心朴实的跟了他,谁知道李老三不是人,给我闺女吃那种药,还趁机让他两个哥哥一起把我闺女糟透了。那事儿没多久,我闺女就吊了脖子了。”说到伤心处,方老汉抹了把早干的泪。“这些年了,李家以为我不恨了,时不时给我些小恩小惠,可他们哪知道,我一直恨的,借着给李家送货的机会,我逼着李家那俩小子吃了过量的兴奋剂,当初我闺女咋被他们祸害的,我现在就要让他们咋死。”

“说说你是怎么逼的。”

“枪,我年轻当过兵,爱摆弄枪,我自己会做枪,我就是用我自制的那把枪逼着他们吃下的药。枪现在就在我家里床头柜的抽屉里,你们不用怀疑,女儿的仇我已经报了,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黎莞眉头皱的紧紧的,从在方国强家的搜查情况看,的确有把枪,而在李世茂来派出所威胁过之后,这位早不相信法律的老人忍不住自己动手也解释的通,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黎莞看向龚克,见他一副老神常在模样,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了极其嘈杂的声音,黎莞眉头皱的更紧了,今天都是什么情况啊?

可当审讯室的门被从外推开,黎莞看清来人时,除了心惊外,她还真理解了为什么有那么多尖叫声了。就算放在白天,眼前这个脸色极其苍白,眼球猩红的人还是让人不寒而栗,虽然她是个女人……

啊……啊……女人啊啊了半天,竟然是个哑巴。

黎莞认得,她就是那晚趴在派出所二楼的那个“女鬼”,她究竟和案情有什么关系黎莞不知道,不过黎莞分明看到前一秒还沉静的很的方国强开始不那么淡定了。

下一秒她知道了原因,因为紧随着女人进来的那人说:杀了李家三兄弟的人是我。

那人是安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