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树丛外便传来了穿泥塘的声音。

夏衿轻轻地后退几步,转身朝小径上走。到了菖蒲身后,拿过她手上的披风:“走,回去。”

“好的,姑娘。”菖蒲正冷得厉害,听得能回去了,十分欢喜,跟在夏衿身后往回走。

第二十九章 思忖

夏衿沿着回廊一直走到临近院子时,才忽然问道:“菖蒲,你们家在外面还有亲戚吗?”

菖蒲愣了一愣,继而摇了摇头:“没有了。我爹原是鲁家村的人,排行第二,本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家里穷,养不活那么多人,便把他卖到了咱们府。后来涨大水,鲁家村被淹,我爷爷他们一家全被淹死了,只剩了我爹在城里,才留得一条命。那时我爹才十七岁。我娘是家生子,一家子原来就在庄子呆着,外面也没有亲戚。”

夏衿有些失望。

出了青黛的事后,舒氏底气足了不少,不光是买了几个新下人,把原来觉得不忠心的下人换掉,还去求了老太太,把菖蒲这些人的父母调到了三房。因此,菖蒲如今是可信的。

她想调查刚才夏正谦的身世,自己不能随意出府,要就得府外有人才好,再加上菖蒲在府内,内外接应,做什么事都方便。可惜,菖蒲在府外却没有亲人。

她不死心,又问:“薄荷呢?”

“她家在府外也没人。”菖蒲道,“她爹、她娘两家都是涨大水那年逃荒进城,被咱们府买进来的。”

夏衿轻叹一声,只得作罢。

不光是查探身世,她以后还想在外面做些生意,攒点私房钱呢。没有自己的人手,做什么都不方便啊!

菖蒲见状,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问道:“姑娘,您问这个干什么?”

夏衿摆摆手:“没事。”抬脚进了院门。

对于退亲一事,老太太虽然生气,但夏正谦是仁和堂的主力。如果他跪伤了,在家里躺上几日,受损失的还得是夏家。所以跪了一个半时辰,夏正慎去求了两次情之后,老太太便松了口,让夏正谦回了院子,并放出话来,明日,夏祁就得到医馆去做事。

得到这个消息,夏衿匆匆去了正院。

彼时舒氏正在房里一面掉泪,一面给夏正谦上药。听到丫鬟通报,把夏正谦的裤管放下,再将长衫的前襟整理好,方道:“让她进来吧。”

进得门来,夏衿关切地看了夏正谦一眼,见他脸色并不难看,显然伤得并不重,放下心来,这才开口道:“爹,明日让我去医馆吧。”

“不行。”夏正谦一口回绝,“你哥哥那里且放心,我会去跟老太太求情,让她宽限几日。等她老人家气消了,再说念书的事。”

“老太太不会同意的。”夏衿语调淡淡的,却说得很肯定。

夏正谦蓦地抬眼看着夏衿,嘴唇动了动,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夏衿,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不管怎么样,也不用你去那杂乱的地方。你且在家安心呆着,你哥哥的事,我会安排妥当的。”

夏衿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舒氏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想抚一抚夏衿的头,想起夏衿自大病醒来便再不喜人这样做,忙又缩回手来,柔声开口道:“衿姐儿,娘知道你懂事。但女孩儿家,最重的就是名声。要是被人知晓你女扮男装去医馆做事,不光以后难以说亲,便是老太太那里,怕是都得打死你。这话,再不要提了。”

夏衿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道:“那我回去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出了门,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来到这古代,她一直觉得不开心。这里的生活,跟她在现代时完全不一样。在现代,整日在血口上舔血,她的日子不得不充实而又刺激。虽然在去世前,她厌倦了那种生活,想要找个地方宁静地过一段时间,种种花草,看看书。

而现在在夏府所过的生活,跟她想像的差得太远。整日里勾心斗角,被人呼来喝去,想打就打,想骂则骂。这样的生活,让向来喜欢快意恩仇的她厌恶到了极点。而夏正谦夫妇俩的为人,让她心生温暖的同时,也让她憋闷到了极点。

还是一边查夏正谦的身世,一边想办法促使分家吧。

这么想着,她慢慢踱回了自己的院子。

舒氏站在窗前,看着夏衿在廊下站了一会儿,便闷闷不乐地下了台阶,她转身担忧地对夏正谦道:“衿姐儿跟咱们越来越生分了。”

夏正谦长长地叹息一声:“都怪我,没本事护着你们,让你们受了很多委曲。衿姐儿心里怨我,也是应当。”

舒氏垂下眼睑,低声道:“老太太怎么对我都行,可祁哥儿念书和衿姐儿订亲的事,万万不能妥协。”

夏正谦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夏衿起床锻炼了一通,又用夏祁早已帮她买来的药烧的水泡了半个时辰澡,便派了菖蒲出去探听消息。

隔了一盏茶的功夫,菖蒲跑了回来,禀道:“姑娘,老太太派了人到上房,要少爷即时跟着大老爷去医馆。老爷跟那婆子争执了半天,现在那婆子回去禀报老太太去了。”

夏衿微眯了一下眼,道:“再去听来。”

“是。”菖蒲飞快地去了。

隔了没多久,她又回来了,道:“那婆子又来了,说老太太下令,令少爷立即去医馆,否则她就要亲自来请了。”

夏衿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把昨儿少爷那衣服抱好,再把我的衣服首饰收拾一套出来。”

“是。”菖蒲竟然隐隐有些兴趣。对于一个在内宅里长大的小女孩来说,外面的世界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夏衿看她一眼:“我去医馆,你不能去。一看你就是个女子。少爷总不能带妹妹的丫鬟去医馆做事吧?”

菖蒲火热的心,被这盆冷水浇得冰凉。她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这才去拿衣服。

“走吧。”夏衿见她收拾好,站起来出了屋门。

到了夏祁的院子,果然见一婆子趾高气扬地站在那里,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而夏正谦被舒氏扶着,一个劲地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夏衿也不理会他们,沿着回廊绕到夏祁屋子门前,见外屋没人,直接进了屋,便听见里屋传来夏祁的大丫鬟紫苏的声音:“少爷,老爷不让你出去。你还是好好躺着,别让老爷太太担心吧。看看,伤口又裂了。”

“哥哥,我来了。”夏衿叫道。

门帘被掀开,却是舒氏给夏祁新买的丫鬟紫菀:“姑娘来了?少爷叫您进去。”说着,高高打起了门帘。

夏衿进去,便见夏祁趴卧在床上,床边站着紫苏。

“紫苏,你先出去。”夏衿道,又接过菖蒲手里的包袱对她道,“你也到外面等着。”

“这是什么?”夏祁盯着那包袱,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段时间,夏衿屡屡给他带来惊喜。今天老太太不顾他身上有伤,定要命令他去医馆,这让他气愤之余,又十分郁闷。此时见妹妹神神秘秘地拿来个包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期盼。

第三十章 乔装

夏衿也不理他,左右看看,见旁边有个屏风,正是夏祁平时换衣之所,她拿起包袱便进了屏风。反正此时屋里没人,夏祁又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不会跑过来看,她便无所顾忌。

前世在现代出任务,换装化妆的速度有时能决定生死,这项业务夏衿再熟悉不过。几息功夫,她就把衣服换好、把头发梳好了;再从包袱里掏出个小圆镜,对着镜子描眉抹粉,又是几息,化妆便完成。

夏祁不知妹妹跑到屏风后面搞什么鬼,正疑惑地想开口问话,便见屏风后面出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夏祁的嘴巴顿时张得跟鹅蛋一样大。

“在下夏祁,见过公子。”那人走过来,对他施了一礼。

听这声音,夏祁身体一震,只觉梦幻一般,实在不真实。他抬起手拼命地揉了揉眼睛,看看站在面前的那个“自己”并未消失,又不顾身体疼痛,挣扎着把柜上的镜子拿到手里,照照镜子,再抬头看看眼前的人,如此反复几次,似乎才确信自己没有变成别人,但眼前的这个人确实变成了自己。

他舒了一口气,将镜子放在枕边,盯着眼前的人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心里的猜测试探着询问出声:“妹妹?”

夏衿“噗哧”一笑,换回了自己的声音:“如何?像不像?”

“真是你?”夏祁“腾”地想爬起来,“哎哟”一声又趴了下去,疼得脸皱成了一团。

“你小声些。”夏衿担心被外面那几人听见,赶紧摆手,上前把夏祁小心地扶起来,让他侧坐着,然后拿出自己的衣裙,“来,赶紧换上。”

夏祁一看是女装,瞪大了眼睛望着夏衿:“干什么?”

“哪那么多废话?”夏衿脑子里可没有男女受授不亲的思想,也不管夏祁疼不疼,拉过他的手就开始给他脱衣服。

“妹、妹妹,这不行,这样不行…”夏祁被夏衿这举动吓了一跳,拼命挣扎。

“啪。”夏衿打了他一下,生气道,“你喊吧,喊得让那老婆子听见,爹娘再被打,你就高兴了。”

夏祁只得闭了嘴,可手上仍然死命拽着自己的衣服,不让夏衿脱。

可夏衿是什么人?虽然这副小身板没二两力气,但技巧是不缺的,对人体肌肉骨骼穴位什么的又了如指掌,这一碰那一点,夏祁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任由她摆布。

把衣服给他换好,夏衿又开始梳头。见夏祁还想把穿好的衣服脱下来,夏衿照着他脑袋又是巴掌,低喝道:“还想读书,就听我的。要是不听,我管你死活!”

这样粗暴凶残的夏衿,一下子把夏祁震住了。他心里虽仍觉得不妥,却没有再反抗,乖乖地由着夏衿梳头上妆。

待看到镜子里的“衿姐儿”,再看看站在面前凶巴巴的“祁哥儿”,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弱弱地抗议道:“妹妹,这样不行。爹爹不让你去医馆。”

夏衿瞪他一眼:“你不想考功名?”

夏祁默然。

这段时间,他三番五次被夏祷算计,可是被打被骂被罚的,只是三房的人,这使得他成熟不少。他也想明白了,只有自己考取了功名,三房的人在夏家才有地位,才不会被人肆无忌惮地算计欺凌。所以对于老太太叫他去医馆,他是极抗拒的。

可他知道,如果他不去,老太太闹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这医馆最终他还是得去的。到头来,爹娘还会传出不孝的名声。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见他不作声,像是被说动的样子,又听得院子里那婆子高叫一声:“三老爷要是不听老奴的劝,老奴只得请老太太来了。”

她忙叮嘱夏祁一声:“一会儿我走后,你跟着菖蒲回我那去呆着。菖蒲是可信的,你嗓音装得不像,只呆在屋里,使唤她一人即可。”

说着,她走到门边,掀开门帘,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一挪一挪地艰难举步。紫苏见了,忙上前扶住他,担忧地唤了一声:“少爷。”

菖蒲则死命地盯着夏衿看,眼睛眨巴眨巴的,弄不清眼前这位到底是自家姑娘假扮的,还是货真价实的祁少爷。

夏衿也不理她,扶着紫苏的手走到门口,大喝一声:“别吵了,我去就是。”

“祁哥儿!”舒氏歉意地叫了一声,眼泪就流下来了。

“紫苏,去,把要带的东西捡好。”夏衿命令道。

“是。”紫苏担忧地看了夏衿一眼,放开她,进房去收拾东西。

夏衿转过头来,透进紫苏掀开的门帘往里面望去,见夏祁穿着她的衣裙,已站在了地上,便放下心来,对紫菀道:“扶我出去。”

紫菀忙上前搀扶她。

“祁哥儿…”夏正谦看着“儿子”蹒跚地走到自己面前,满脸愧疚地欲言又止。

他原来拍着胸脯说这事由他处理,然而他昨晚从祠堂回来,跟夏衿说过话后,又去老太太屋前跪了一夜,都未能让老太太收回成命。今早上老太太更是拿不吃饭来要挟他,他也无可奈何。

夏衿不理他,见紫苏已收拾了东西出来,对婆子道:“走吧。”率先朝院门走去。

“这就对了,这才是孝道。”那婆子得意地看了夏正谦一眼,忙跟在夏祁身后出门复命去了。

出了三房的院门,却见夏祐正在那里来回踱步。见夏祁出来,忙迎上来扶他:“六弟。”又往远处招了招手,几个婆子抬着顶软轿从屋角处转了出来。

“六弟,赶紧上轿。”夏祐道,“到了医馆也只管歇着,等你伤好了再做事。”

夏衿感激地看他一眼,拱拱手道:“多谢大哥。”

夏祐叹了口气:“谢什么,自家兄弟。”扶着夏衿上了轿,又对紫苏道,“你们回去跟三老爷和三太太说,六少爷有我照顾,叫他们放心。”

紫苏赶紧行礼称谢。

老太太要的也只是令行禁止的威严,并不是要整治夏祁多吃苦头,因此一路也没人出来干涉。夏祁被软轿抬到大门口,又被小心地挪上了铺了厚厚软垫的马车,到了医馆,被安置在特意给他们收拾出来歇息的屋子里躺着,一切被夏祐照顾得十分周到。

夏祐见安置好了,又问:“六弟你的书带来了么?如果没有,叫天冬回去拿就是。这几日你只管在这里养伤看书,我跟我爹都说好了的。”

夏衿知道,夏祐所说的书,自然是指科举考试的那些书籍,心里不由得又生起一股暖意。这位夏家大哥,还真是忠厚赤诚之人。

“多谢大哥。不过,我还真不知我那丫鬟收拾了些什么东西来。”她笑道,转头吩咐天冬,“打开包袱看看。”

第三十一章 关心

天冬把包袱打开,却见里面除了一套男式替换衣物,便是两本医药书籍,并无其他东西。

看来那紫苏是夏祁心腹之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得了他的所授机宜。

夏衿见状,佯装不知夏祐所说的是什么书,指着那两本药书道:“带了呢,多谢大哥记挂。”

夏祐心里暗叹这个弟弟老实。不过此时在医馆里,人多嘴杂,他也不好说什么,叮嘱几句让夏衿好好休息,便回了前面门脸处。

“你出去找个地方歇着吧,有事我会叫你。”夏衿拿起一本药书,对天冬道。

看样子天冬并没有看出她是“假少爷”,既如此,她也不会把这层纸捅破,以免天冬的表现不自然,让别人看出端倪来。

天冬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少爷受了伤行动不便,如今又来了个陌生地方,本应留他在屋里伺候才对,为何叫他到外面呆着?不过他也没多问,答应一声,替夏衿把茶水倒好,又将厚披风拿来,盖到夏衿腿上,这才退了出去。

可天冬出去没多久,外面便传来一个陌生的叫声:“师弟,师弟…”

夏衿以为是叫别人,并未在意,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可下一刻,便听到天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少爷,刑少爷来看您了。”

“刑少爷?”夏衿抬起头,疑惑地望向门外。

她低头看看自己并无不妥,扬声道:“请他进来。”

门被推开,从外面进来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瘦高个儿,身上穿着深蓝色细布衣衫,眉眼虽显普通,但那高挺的鼻梁和瘦削的脸庞,倒为他平添了几分男子的英气。

来的自然是刑庆生,不过夏衿并未见过他。当初刑庆生去内院,也不过是原主病逝,事急从权。后来她在这个世上醒来,刑庆生便不方便进里屋,也不宜在内院久呆,只帮着夏祁煎了煎药,就回了医馆。

见夏衿只管盯着他看,并未出声招呼,刑庆生笑道:“师弟,怎么的,被打了几板子,便不认识师兄了?”说着,走到夏衿床前的椅子前坐下,转头打量了一下屋子,问道,“冷不冷?要不要拢个火盆过来?”

临江城偏南,并不烧火炕,便是大冷的天,也只在屋里放个火盆了事。如今虽是初春,天气依然阴冷,所以刑庆生才有此一问。

见刑庆生这般随意,夏衿便知他是跟夏祁极相熟的,也不好再冷着个脸,展颜笑了一笑,道:“别说,师兄不提,我还不觉得;这一提,忽然就觉得冷了。如此,就有劳师兄帮忙张罗个火盆来。”

“那师弟等着。”刑庆生站起身来,转身就出去了。可过了许久,都未见转回。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刑庆生这才一脸不悦地进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竹编火笼,递给夏衿,歉意道:“真是不巧,医馆也没多少炭了,师弟且用着这个,暖暖手罢。”

夏衿见状,便知事有不偕,不过她也懒得去打探,道了谢,接过火笼,放在腿上。

“师弟既然来了医馆,以后有的是相处之日。前面忙得很,师兄且去了,中午得歇再来看你。”刑庆生又道。

夏衿点点头:“师兄忙去吧,我在这里看书,左右无事,不必记挂。”

刑庆生也不跟他客套,转身出去了。

他这刚一走,天冬便进来了,问道:“少爷,可有什么吩咐没有?”

夏衿前世虽是孤儿,被义父收养之后生活却很富足,不要说国外,便是在国内跟老中医学医之时,所呆的地方用的也都是空调,从未见过南方这种火笼。此时她正饶有兴致地仔细地打量火笼,头也不抬地道:“没有。”

天冬却未出去,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夏衿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天冬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决心,道:“刚才刑少爷去给您拿火盆,大老爷拦着不让,说您到医馆来什么事都不做,还要增加医馆的开销,这不合规矩。刑少爷无奈,只得拿了他自己的火笼给您。”

说完,他又惴惴地道:“这话小的本不该说的,但少爷您曾吩咐,不管听到看到什么大小事,都要跟您说…”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我知道了。这事你做得好,有什么事就该这样,都跟我说清楚。是非曲直我直有定论,你只管说就是了,我定不会责怪于你。”

“多谢少爷。”天冬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如果少爷没什么吩咐,我就出去了。”

“嗯,去吧。”

看着天冬出去,夏衿这才冷冷笑了一下。那夏正慎的为人,便是夏祁不说,她也能看得出来。小气吝啬,自私自利,连点笼络的手段都不会使,纯粹就是个蠢货。跟这样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没的辱没自己的智商。

看来,即便为了自己的心身健康,也得让三房早点分家出来。

这么想着,夏衿把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手中的药书之上。

可还没看上一盏茶的功夫,夏衿便听见天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老爷,您来了?”又提高声音道,“少爷,大老爷来看您了。”

她放下手中的书,朝门口看去,果然看到夏正慎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大伯。”她佯装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身上有伤,不用多礼。”夏正慎摆摆手,脸上露出慈祥的神色,关切地问,“如何,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夏衿道。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夏正谦似乎十分欣慰,顿了一顿,又问,“能起来走动了吧?”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殷切。

看到这目光,夏衿心里一动,答道:“在家母亲盯得紧,不许随意走动,怕崩了伤口。不过侄儿感觉没那么疼了,想来应该可以起身。”

“那让天冬扶你起来试一试。”夏正慎道,也不等夏衿回答,便对天冬挥了一下手。

天冬蹙着眉看向夏衿,一脸的为难:“少爷,您还是别乱动吧,小心崩了伤口。回去等太太知道了,小的要挨板子的。”

此话一出,夏正慎就满脸不悦,喝斥天冬道:“放肆,我跟你六少爷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我是郎中还是你是郎中?那日祁哥儿不过是被打了几板子,力道又不重,他年纪轻轻,伤口愈合得快,既好得差不多了,起身走走对他有好处。你岂能为了一已之私就横加阻拦?简直是不分尊卑。”

“小人…”天冬涨红了脸,便想分辩。

却不想夏正慎一挥手,打断他的话道:“少罗嗦,赶紧照我的吩附做。”说着将脸一沉,“莫不是你是三房的下人,我就使唤不动你?”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天冬看看夏衿,见她并未反对,只得上前欲要扶她起来。

“大伯别生气,这奴才向来死心眼,吩咐他做什么,他就只记得做什么,从来不知变通。正是觉得他忠心听话,我爹我娘才把他放在我身边。您老就别跟他一般见识。”夏衿笑道,扶着天冬的手,慢慢起身。

她知道夏正慎看不得她躺在床上,期望她能尽快去前面医馆,好为夏家赚钱。但因夏祁被打的是腚部,她要假扮他,便只得整日在这小床上趴着,早已趴得全身酸痛,巴不得能起身活动活动,这才顺着夏正慎的意思说话。

不过经此一事,她倒是知道了天冬的忠心,为了夏祁小主子,连夏府当家的大老爷的话都敢不听。

第三十二章 外出

夏正慎看天冬将夏衿扶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虽说有些艰难,但夏衿脸上并没有太多痛苦之色,他便连连点头,欣慰地道:“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今天还有大半个白天,再加上今晚一晚,想来明日就能自由行动了。咱们仁和堂的伤药,效果可是顶好的。”又吩咐天冬,“行了,赶紧扶你家少爷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