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未免没存着试探宣平候老夫人口风的意思。只是结果却叫她失望了。

第一百零一章 羡慕(感谢+)

心里这么想着,她表面上却没流露出一点失望之色,亲昵地挽着宣平候老夫人的胳膊,笑道:“不管成不成,我都先谢谢姨母了。”

此时大家已进了后院,宣平候老夫人让人抬着岑子曼回她的院子,又吩咐下人伺候着朱心兰去了另一处客房,转头正要跟夏衿说话,岑子曼却开口道:“祖母,让夏姑娘跟我一起过去吧。”

宣平候爷本身就是寒门出身,宣平候老夫人倒也没有门第之见,乐得自家孙女跟夏衿亲近,遂点头道:“行。”

岑子曼转头对夏衿一笑:“咱们走吧。”转身去了她住的院子。

待进到她住的屋子,岑子曼吩咐下人将衣服都拿来,对夏衿道:“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挑了换上,别客气。”

“嗯,好。”夏衿点头应道。

岑子曼眉毛微挑,笑道:“你跟那些扭扭捏捏的闺秀倒不一样。”

夏衿也挑了挑眉:“是不一样。我是小户人家的女儿,自然没那么多规矩。”

岑子曼摇摇头:“小户人家的闺女,我也见过,可没你这么大方的。”

夏衿左右看看:“你确定咱们要穿着湿衣服在这里聊天?”

岑子曼“哈哈”大笑起来,摆摆手:“你换衣服,我到那边去换。”说着,进了旁边的屋子。

夏衿这两个月,长高了不少,但跟岑子曼那高挑的身材还是完全没法比。她正担心衣服不合身呢。却不想婆子拿出来的衣服,倒跟她身量正好。

夏衿等婆子拿着衣服在她身比划完,指着一件衣服和一条裙子道:“这个就可以了。”

婆子讶然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夏姑娘不用客气的。这些都是我家姑娘去年做的衣服,本来预备着清明回来祭祖穿的,可还没上身呢,就短了。留在了这里也没用,姑娘随便挑就是了。”

说着,拿起一件莲青色夹金线绣花长衣,放到夏衿面前比了比。道:“这件显得你肤白,穿着正合适。”

夏衿摇摇头。坚持道:“就穿那件好了。”

夏衿挑的那一件,是浅浅的栀子色绸缎上衣,同色裙子。虽说料子不错,但没有绣花也没有特别装饰。是那一堆衣服里最不起眼也最为素净的一套。

婆子深深地看了夏衿一眼,没有再劝,拿了一套莲青色里衣,连同那套衣服一起放到夏衿身边,抬手便要伺候夏衿换衣。

夏衿忙道:“我自己来。”说着又拿眼睛看着那婆子,“还请嬷嬷回避一下。”

那婆子是伺候过宫中贵人的,倒是见多识广,知道这世上什么脾性的人都有。听得夏衿这话,倒也没有什么。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还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夏衿换了衣服。又将差不多半干的头发绞了一遍,扎了个简单的马尾,便开了房门。

“咦,你怎么穿这一身?”站在门口的竟然是岑子曼。她仍是一身红衣,只式样不同,比起刚才穿的那一件更为简洁爽利。

夏衿对岑子曼的印象不错。她骨子里也没有尊卑之分,说话便随心所欲:“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特意为祭祖做衣服了。原来你的衣服都是红的,不合适祭祖时穿。”

“哈哈,这都让你给看出来了?”岑子曼大笑起来,指着剩下的那些衣服道,“这衣服你既穿得合,不如都送你了。反正白放着也是浪费。”

“不用,真不用。”夏衿摆手,态度坚决。

岑子曼定定地看了夏衿一眼,随便展颜一笑:“好,你既说不要,那就不要。”

夏衿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也喜欢漂亮衣服,但那得是自己赚钱买的。现在拿岑子曼这些衣服,不光被那些妇人闺秀妒忌,还落得个贪小便宜的名声,她何苦呢?

那婆子和岑子曼想来也明白这个道理,对夏衿的印象越发好了。小门户出身的女孩子,大多眼皮子浅,很难做到像夏衿这样,不贪小便宜不爱慕虚荣的。

“走吧,我们出去。”岑子曼上前挽起夏衿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她道,“你平时都干些什么呢?我在临江城也没有朋友,平时咱们约了一起玩啊。”

这话叫夏衿为难了。

她自然希望能跟岑子曼成为朋友。不光是与宣平候府小姐交好这个利益,更重要的是岑子曼爽朗大气,很对她的脾气。

可她现在是双面人啊,不定什么时候必须扮成男装在外面跑,留在家里的则是夏祁。要是岑子曼心血来潮跑到家里找她,她跟夏祁的把戏岂不是就穿帮了?

不过岑子曼这样说,她是不能拒绝的。

她笑道:“平时也没干什么,主要是帮着我爹炮制药材。你想出去玩,提前派人去叫我就是。否则就得等我做完事了才能出来。”

岑子曼惊讶地望着她:“你还要帮家里做事?你们家,没有…”

说到这里,她连忙用手捂住嘴,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随即,她不好意思地冲夏衿笑了笑:“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更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祖母说我整日大大咧咧的,说话不动脑子。”

夏衿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知道就问呗。我没感觉你问这话就是看不起我。”

“是吧是吧?”这话让岑子曼十分高兴,“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我祖母和我娘总说有时候别人会多想,让我每说一句话前,都要想想对方的感觉。弄得我现在连话都不敢说了。”

夏衿认真地解释前面的问题:“炮制药材,不是随便叫一个下人,教一教就能做的。这其中有一定的技巧。而且,这种技巧有时候还是个秘技,不是什么人都能传的。”

“原来是这样。”岑子曼明显对这话题不感兴趣,胡乱地点点头,便把话扯到了别处,“你怎么会游泳的?你似乎比我还游得好。让我在水里带两个人游到岸边,我都做不到呢。”

“小时候调皮,闹着我爹带我去游泳,游着游着就会了。”夏衿道。

这话倒也不是瞎扯。临江城位于南方江边,夏天时许多老百姓喜欢去游泳。夏衿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小的时候,曾跟夏正谦在夏府的小池塘里游过几回,懂得一些水性。

“你们这里真好。”岑子曼羡慕地道,“我爹我娘就不许我游泳。为了学游泳,我不知被我娘打过多少回…”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出了院子,正遇到朱心兰和她母亲从另一处院子里出来。

朱心兰倒比朱夫人脑子清醒些,知道是夏衿下水救了她和岑子曼,福身行了一礼,郑重地道了一声谢:“多谢岑姑娘和夏姑娘救了我。要不是二位,我、我恐怕就…”

说着,眼眶都红了起来。

她说话的声音比原先略为沙哑,显是因为吐水的缘故,呛伤了喉咙。

“没事。你在我家出的事,我救你是应当的。不过你倒应该跟我一样,好好地谢谢夏姑娘。”岑子曼道。

她摘下手腕上的一串红玛瑙,还提起来晃了一晃,玛瑙里竟然发出一阵水声。她将红玛瑙塞到夏衿手里,道:“这是皇后娘娘御赐给我娘的一串水胆玛瑙,据说是西边上供的稀有之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个手串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我把它送给你。”

“岑姑娘,真不用这样!这手串如此贵重,你还是赶紧收回去吧。”夏衿自然不要。

开玩笑,御赐的东西,都是登记造册的,不能变卖,只在放在家里供着,而且还要时时担心被人偷掉。她拿着这个麻烦回家干什么?

“手串是贵重,但难道夏姑娘认为我的小命值不了这么一个手串么?”岑子曼的脸立马沉了下来,但看向夏衿的眼睛却拼命眨个不停。那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住。

“瑶姐儿,怎么了?”宣平候老夫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却是她们一行人得了下人通报,已从厅堂出来了。

听到祖母的声音,岑子曼转过身来飞快地跑过去,搂住宣平候老夫人的胳膊摇了摇,撒着娇道:“夏姑娘救了我一命,我想把皇后娘娘御赐这手串送给她,她却推辞不要。”

说着,她还手里的红玛瑙举起来晃了晃。

“咦,这玛瑙怎么会发出水响?老姐姐,你给我们说说。”林云的祖母林老夫人也是个老诰命,跟宣平候老夫人是旧识,两人姐妹两称。此时见大家目光迷茫,很显然不识得这串玛瑙的价值,便开口问道。

宣平候老夫人微微一笑:“这串玛瑙跟一般玛瑙不一样,它叫水胆玛瑙,是天竺那边进供的,据说在他们那里也极稀有,几十、上百年才能得这到一串。因里面有水,所以摇一摇,就能听到里面的水声。”

听到这话,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外国进贡,而且人家几十、上百年才能得这么一串,那进贡到皇帝手上,也不过是两三串吧?宣平候府能得这到一串,还真是深得圣心啊!偏这么贵重的东西,岑子曼随手就给了这位小门户的姑娘,这还真是…啧啧!

大家望向夏衿的目光里又羡慕又嫉妒。

第一百零二章 知晓

而朱夫人的脸色,一时红一时黑一时白,丰富得都可以开酱料铺子了。

岑绍瑶送给夏衿这的串水胆红玛瑙,比起宣平候老夫人送给朱心兰的那套头面,可贵重值钱多了。这让朱夫人又嫉又恨。这玛瑙要是给她女儿,那该多好。

更重要的是,岑绍瑶刚才说,因为夏衿救了她的命,所以她要把这串玛瑙送给夏衿。那么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朱家也必须得拿出贵重东西来,报答夏衿的救命之恩。

朱夫人是视钱如命的性子。想到不光是得不到玛瑙,反而要损失一大笔钱送给夏家那小丫头,这比拿刀割她的肉还要让她难受。

“老夫人,这么稀有而贵重的东西,我真不能要。”夏衿仰起脸来,笑道,“还请老夫人劝劝岑姑娘吧。”

这话说得及时而周到,宣平候老夫人看向夏衿已由赞赏变成了喜爱。

知分寸、懂进退的孩子,不管是哪个长辈,都会喜欢。

“春儿,你去把我那套赤金蝴蝶首饰拿来。”

“是。”跟在宣平候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捧来了一个匣子。

看到这个匣子,正闲聊的妇人一个个都噤了声。

这匣子是楠木做的,上面用赤金包嵌着四角,上面的锁头,也同样是赤金的;其余的地方,则用极为精湛的技艺。缕空雕刻着麒麟、萱草这些祥瑞之物;而且,这匣子足有两尺见方,捧在春儿手上足有脸盆那么大。光是看这个黑匣子。就知道里面装的东西定然不凡,量还十足。

宣平候老夫人把匣子打开,在阳光的照耀下,匣子里的金光一下子耀花了大家的眼。饶是在场的妇人见多了贵重东西,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也禁不住“呀”地一声,惊呼出声来。

宣平候老夫人拿起里面的一样东西。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这套首饰,还是太后在出嫁前。送给我的。我记得这枝步摇,是她出阁前最喜欢,常常戴了参加各种宴会。小时候我不懂事,还弄坏过上面的一颗宝石。太后当时还哭了一场,许久不理我。最后我姨母找了许多能工巧匠,把它修补上,太后才原谅了我。”

宣平候老夫人手里的那枝步摇,黄澄澄赤金的枝干,枝头则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蝴蝶的全身,则细小的蓝宝石镶嵌而成,在阳光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而它的触角,则镶着两颗黄豆那么大的红宝石。宣平候老夫人的手一动。两只触角就轻轻晃动,使得整只蝴蝶像活过来了一样。

大家望着这蝴蝶,瞥向夏衿的目光简直赤/裸/裸的羡慕妒忌恨了。

这步摇本身的价值且不说。就算它再值钱。也有一个价。可它是太后出阁前最喜爱的首饰,这一点却是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谁都知道,皇帝事母甚孝。太后的地位无上尊崇。

这套首饰虽是平民规制,没被登记在皇家典册上。但说起附加价值,却比贵妃赏的头面首饰要贵重多了。

朱夫人望着这套首饰,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宣平候老夫人将步摇放回匣子。再将匣盖关上,示意岑子曼将匣子捧起。笑着对夏衿道:“我孙女虽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千金之躯,但在我心里,却是世上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宝贝。夏姑娘,你救了我孙女一命,这套首饰就送给你以表我的谢意吧。”

“老夫人,这东西太贵重了,我…”

宣平候老夫人一摆手,将夏衿的话打断:“快别说了。要是再说,就是嫌礼轻。我必命曼姐儿摘下手腕上的红玛瑙相赠。”

夏衿哑然,只得苦笑一下,上前行了一礼,接过岑子曼手中的匣子,蹲身道:“多谢老夫人和岑姑娘厚赠。”

宣平候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笑了,拍拍夏衿的胳膊道:“这就对了嘛。我就喜欢做事爽利的孩子。”

说着,她转过身来,对大伙儿道:“我年纪大了,今天吃孩子们这一吓,身体不大受得住,今儿个就不留大家多玩了。反正我还要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的,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有时间再聚。”

今天的事,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妇人来说,还真是一场惊吓。宣平候老夫人这样说,也并不失礼。大家纷纷说了些感谢的话,便要告辞。

“老夫人,那个…”朱夫人却有些着急。

宣平候老夫人说要送一套贵妃娘娘打赏的头面给朱心兰,可现在都要走了,首饰还没见影子,这让她很是着急。

“哦,你是说那套首饰吧?”宣平候老夫人朝旁边招了招手,便有一个丫鬟捧上来一个匣子。

宣平候老夫人淡淡道:“这首饰早就拿来了,只是一直没递到你们手上。”说着,示意那丫鬟将匣子打开,再递给朱夫人。

那匣子是紫檀木的,同样包着金片;里面的首饰,是一套溜金镶玉头面,只是件数比较少,也没有夏衿收到的那套那么精致贵重。如果是之前就看到,朱夫人定然兴奋高兴不已。可有了夏衿那一套作比较,她心里除了失望,便是恼恨。

她可是知府夫人,是临江城第一夫人。宣平候老夫人虽然是候爷夫人,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她既要在临江城居住,自然应该巴结自己这个知府夫人才对。

怎么送她女儿的首饰反而比不上一个寒门小丫头?这不是赤/祼/祼的打脸么?

宣平候老夫人看朱夫人的神情,暗地里直摇头,再不理会她,转头对大家歉意地笑道:“大家慢走,我就不送了。”

大家收回望向朱夫人的鄙夷的目光,纷纷跟宣平候老夫人告辞。

夏衿自然也跟着大家离开。岑子曼不舍地问道:“赶明儿你有空不?我找你玩呀。”

食肆明日要开业,夏衿哪里有空?只跟岑子曼说她要帮父亲炮制药材,又许诺说有空定然来找岑子曼玩,这才得以脱身。

夏衿本以为夏祁和罗骞不会那么快出来,她盘算着让罗叔先送她回家,然后再驾马车回来接夏祁。却不想等她到大门口时,夏祁和罗骞竟然已在那里等着她了。

“咦,你们怎么这么快?”夏衿很惊讶。

夏祁笑道:“罗大哥说你们落水受了寒,估计会很快出来。所以我们就在这儿等着。没想到你果然出来了。”

夏衿看了罗骞一眼,正对上他炯炯的目光。

她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了去,对夏祁道:“那走吧。”心里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古代男女之间的交往,可不像现代那么随意,讲究的是男女授受不亲。稍微亲密一点,就得谈婚论嫁。更何况,她跟罗骞还有“冲喜”那一出。

现在她女扮男装的事被罗骞识破,不知罗骞会如何想她呢。毕竟,有朱心兰和李玉媛的例子在前,没准罗骞会以为她也跟她们一样犯花痴,想要嫁给他,于是就女扮男装,颇有心机地来接近他。

如果他真这样想,他们之间合伙的生意自然是做不下去了。可问题是:他给的五十两银子,她可花得差不多了。

唉,不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人出了门,寻了马车,又跟来时一样,罗骞乘坐他的马车,夏家兄妹俩则上了秦老板的那一辆。

直到马车缓缓启驾,宣平候府被远远地甩在了车后面,夏衿才对夏祁道:“今天在候府里发生的事,你一五一十跟我说一下。”

夏祁虽不知她的用意,还是老老实实地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待听到罗骞劝夏祁做诗的那段话,夏衿便“唉”地一声,将身体往后一靠,心里再没疑惑。

当初她给罗骞治病,罗骞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就知道有一天她女扮男装的事一定会穿帮。女人的手跟男人的手差别很大。她在现代扮成男人时,会戴上一双硅胶做的手套,让整只手变大,骨节变粗,手上的指纹也会改变。细节决定成败,在假扮另一身份去执行任务时,这一点尤其重要。

但古代没有这种硅胶手套,她也没办法。

“怎么了?”夏祁见她忽然沮丧起来,连忙问道。

“没事。”夏衿不想让夏祁知道这件事。没他掺和,她跟罗骞私下里谈一谈,或继续如常相处,或再不来往,那都是两人之间的事,简单明了。夏祁一搅和进来,情况就变复杂了。

宣平候府与罗府的距离,要比跟夏家的距离要近些。来的时候,罗骞是特意多走了一段路去接他们的。现在往回走,就不必那么麻烦了,两辆马车先在罗府门前停了下来。

罗骞下了车,过来跟夏家兄妹告辞。他也不看夏衿,只对夏祁道:“今天这么走一走,我觉得身体疲惫的很,想来身体尚未康复。今日你也累了,且回去歇息吧。明儿得了空,过来帮我开几副调剂身体的药。”

夏祁下意识就想转头看夏衿,不过转到一半,他忽然反应了过来,生生止住脖子,又转回去,对罗骞笑着点了点头,答了一声:“好。”

罗骞对他们拱了拱手,便退到了一边,示意罗叔驾车启程,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夏衿一眼。

第一百零三章 送衣

前面目光炯炯,似乎要将她盯出原形;后面视而不见,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饶是夏衿心智不浅,也摸不透罗骞是怎么想的。

不过她不是爱纠结的人,很快就把这问题抛到脑后去了。反正罗骞是什么态度,明日就会知晓了。

回到夏宅,夏正谦和舒氏拉着兄妹俩问长问短。夏衿既然要跟他们一起过日子,她的本事总要慢慢展现出来;更何况,还有宣平候老夫人送的那一匣子贵重首饰呢。因此,夏衿也没藏着掩着,直接把今天在夏府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什么,你下水救人去了?”饶是看到女儿好端端坐在面前,舒氏仍然吓了一跳,上下摸索了女儿一遍,又问道,“可有哪里不适?受了寒没有?头疼不疼?”又叫夏正谦,“赶紧来帮女儿拿个脉看看。”

舒氏的温柔体贴,早已把夏衿那颗心捂得又暖又软了。她扭麻花似的躲开舒氏的手,一面笑一面叫道:“娘,好痒,别摸了,我没事。”

夏正谦见妻子和女儿那样子十分温馨,坐在那里只是笑,并不动弹。

“喂,我叫你给女儿拿脉,你没听见么?”舒氏嗔他一眼。

“好好好。”夏正谦只好过来,伸手给夏衿拿脉。

为了不听舒氏的唠叨,夏衿只得乖乖坐着不动,等夏正谦收回手去,说了声“没事”,她这才对舒氏道:“我就说了嘛,真没事。我们上岸后,老夫人便让人熬了浓浓的姜汤,每人喝了一碗。而且我现在身体好着呢,不容易生病。”

确实,经过夏衿这段时间的调养和锻练,她的个子一下子就窜高了。以前是瘦而弱,现在是瘦而单;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现在的她,皮肤白皙,明眸皓齿,虽不像岑子曼那样艳丽动人,却也是十分耐看的清秀小佳人一枚了。

“确实,现在衿姐儿的身体比以前好很多。”夏正谦道。

作父母的,从来都是期望儿女身体健康有出息的。所以即使是夏衿的变化比较大,跟以前全然不同,可看在夏正谦和舒氏眼里,也只是女儿长大了,能干懂事了,并不觉得很怪异。

见夏衿的身体没问题,舒氏的注意力才放到那个匣子上,伸手欲要打开:“你是说,这里面的首饰,是候爷老夫人谢你的?”

“嗯。”夏衿按住舒氏的手,“一会儿回屋再看。”

“哦。”舒氏醒悟过来。财不露白,这些金银首饰,还是回屋看的好。

夏正谦作为父亲,更看重儿子的学业前程,他细细询问夏祁在候府里结识了什么人,哪些人对他比较友善。听到知同家的大公子对他极好,而且儿子做的诗还得到大家的夸赞,夏正谦十分高兴,对舒氏道:“中午加两个好菜,我跟祁哥儿喝上一杯。”

舒氏正要说话,夏正谦止住她道:“祁哥儿也满十四了,算是个大人了。喝上一小杯酒,不碍事的。我也只是喝一点点,不耽误下午看诊。”

舒氏见夏祁眼眸亮晶晶的,十分期盼的样子,而且难得丈夫兴致高昂。她无奈地站了起来,对夏正谦嗔道:“没见过你这样做老子的,窜掇着儿子喝酒。”说着,出去吩咐厨房去了。

夏正谦是听得兄妹俩回来,特地从医馆回来的。吩咐兄妹俩好好休息,他便转回杏霖堂去了。夏祁和夏衿两人分别回了自己院子。

可夏衿捧着那首饰匣子回到清芷阁刚刚坐下,就听看门的婆子来报,说宣平候府打发了个下人,送些东西过来。她惊讶之余,忙将匣子锁进柜子里,起身出去。

走到外面,便见舒氏得到消息从厨房那边过来了。看到夏衿,她忙问道:“候府怎么又送东西过来?”

“不知道呀。”夏衿也一头雾水呢。心里猜测着或许是岑子曼心血来潮,派人送些小玩意过来。

舒氏一面打发人去叫夏正谦,一面往厅堂里赶。半路上遇到闻声出来的夏祁,母子三人便一同进了厅堂。

厅堂里,正站着一个婆子和几个健妇。这婆子夏衿认得,那日在仁和堂和今天湖岸边,她曾出来应答宣平候老夫人问话,应该是个管家或管事的身份,似乎姓陆。

“陆嬷嬷,你这是…”她一脚跨进屋里,含笑问道。又给舒氏和陆嬷嬷作了介绍,一边朝几个健妇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另有下人进屋来给这几人上茶。

“我家姑娘的这些衣服,夏姑娘既然穿得合身,老夫人便派老奴送来给夏姑娘,还望夏姑娘不要嫌弃才好。”陆嬷嬷却不肯坐,让健妇把几个包袱打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来。

夏衿抬眼看去,只见包袱里不光有当时岑子曼叫人拿出来给她挑的五六套衣服,还有七八身颜色鲜亮的,一看那各种红色,就知道是从岑子曼的衣服里挑选出来的。她不由得感激宣平候老夫人想得周到。

要知道,岑子曼那些素色衣服,都是特意为祭祖而做的。要是直接把它们送到夏宅里来,就算夏衿不迷信,也终归觉得不吉利。

现在加了大半艳色衣服进来,那种感觉就没有了。

舒氏看到这些衣服,无论是料子、绣功,都精美得不行,她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这怎么好意思?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令爱可是救了我家姑娘。我家老夫人说了,便是送再多东西,也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陆嬷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