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祁重重地点点头:“你放心,我明白。我一定考好,让那些王八蛋看看,我们夏家是不能惹的。”

“也不用太有压力,平常心对待即可。”

在夏衿这个非正常人类的影响下,夏祁的心智也日渐成熟。想想自家的靠山和妹妹的本事,夏祁放下心来,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科举考试上。

而这头,夏正谦赶紧派人去找到媒婆,让她将夏家的意思转告给朱友成。

媒婆去了朱家一趟,回来告诉夏正谦:“你这话说的没用,你家老太太已作主将你家姑娘许给朱公子作妾了。”

夏正谦顿时五雷轰顶。

媒婆又劝夏正谦:“我说夏郎中,你可别糊涂,以你们家的家世,能作朱公子的良妾,完全是你家的福份。即便令少爷考中了秀才,朱公子纳你家姑娘为妾,也是抬举你家,你们可别不识好歹。”

要是换作别人,依着两家的身份地位,定然会赞成媒婆说的话。

要知道这时代的妾氏也分为许多种的。像章姨娘这种,本就是好人家出身,再通过媒人求娶,用花轿抬进府里的,地位只比妻要低一点,生的儿子,仍是可以继承家业的。

夏衿进朱府去,也是属于这种妾。

可夏正谦本就将女儿看得命根子一样,打定主意是不叫她去做妾的,哪所皇帝老子都不成。如今听到夏老太太那老巫婆竟然在背后给他们下黑手,谦谦君子的风度瞬间没了,差点没啐媒婆一脸唾沫。

“这、这怎生是好?”那边舒氏根本没听媒婆在说什么,一听老太太把女儿给送了,那眼泪就哗哗下来了。

好在夏正谦还有些理智,强撑着处理事情,一指媒婆:“将她送走。”再叫,“请衿姐儿来。”

顿了顿,他又对准备出去的下人补充一句:“这件事,别让少爷知道。”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夏衿哪里还顾得上去酒楼?她立刻派了鲁良去罗家,想约罗骞出来,问一问罗宇近期的情况。

却不料鲁良还没回来,她就听到下人来传夏正谦的话。

“这老不死的。”她怒骂了一句,转身吩咐菖蒲,“让你娘去夏府一趟。”

那边府里,虽然用一道围墙相隔,分成了两座府坻,但夏衿的耳目,仍然遍布各处。按理说,夏老太太那里有什么动静,那边的人早就来报信了才对。现如今一个人没有,显然朱家的求亲是分两边同时进行的。

夏衿鼻子里闻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不过还没等夏衿走到正院,半路上就遇到匆匆回返的鲁婶,对夏衿悄声道:“那边府来人了,说就是今天上午,朱家派人去求亲,一个是求二姑娘,一个是求您。老太太乐得什么似的,当场就允了。”

夏衿吃了一惊:“二姐姐不是早已订过亲的吗?”

夏袗的亲事,在她十年那年就订下了,还是夏老太爷亲自给定的。对方的祖父也是郎中,跟夏老太爷甚是相得,两人便约好了做亲家,夏袗许给了那边的嫡长孙。

鲁婶撇撇嘴:“听说老太太当场就叫人去退亲。袗姑娘倒是仁义,听到这事就直接到了堂前,跟老太太说要是退亲,她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绝不去给人做小妾,被老太太叫人给绑了,关在了她的房间里。”

“…”夏衿都被老太太给蠢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半晌才问,“我跟二姐姐,都许给了朱大公子?”

鲁婶点点头:“是。”

夏衿一阵苦笑。

夏袗,是被她连累了。

夏家三房跟老太太不亲。如果她进了朱府为妾,得了势,老太太的两个亲儿子岂不是得对夏正谦伏首贴耳了?所以如果只救娶她一个,老太太是绝不会同意的。可是又纳她的一个亲孙女,情况又不同了。可夏禅是庶女,份量不够,人又有些没脑子,进了朱府不一定能拼得过她夏衿,所以老太太才将订了亲的夏袗拿来顶上。

对于这种被妒意蒙住了脑子的人来说,退亲、作小妾,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爹他们没派人去那边府,你就装作不知道。”夏衿吩附道。

鲁婶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夏衿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对菖蒲道:“你去跟老爷、太太说,我去找罗公子打听事情原委去了。至于老太太许亲的事,我已知道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看菖蒲去了,夏衿转回清芷阁,换了一身男装,便独自出了门,这一回连董方都没有带。

她这刚一到大门口,迎面就看到罗骞急匆匆地过来,脸上还有焦急愤怒之色。

“罗大哥。”她唤了一声。

罗骞听到她的声音,脚下一顿,朝她看来。

夏衿左右看了看,想找个说话的地方。虽前面有一个茶馆,但人多嘴杂,并不是谈话的好去处;而家里,夏正谦和舒氏正等着呢。要是罗骞过去,他们指定是要旁听的,她跟罗骞,可不方便说话。

罗骞显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然后对夏衿一点头:“跟我来。”转身往旁边走去。

过了杏霖堂门口,再往前走了十几步,罗骞便上了台阶,指着朱红大门上的铜锁对于管家道:“开门。”

夏衿顿时傻了眼。

她没想到隔壁这家,她整日跑过来往屋顶上跳的地方,是罗骞的房子。

可一个月前,这套房子还有人住呢。

于管家掏钥匙开了门,夏衿跟着罗骞往里走,却见里面跟她家是一样的格局。虽四处收拾得干净,像是居家过日子的地方,但进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见着人。

她忍不住问:“你这房子,住房搬走了吗?”

于管家看了她一眼,又望向自家公子,偷偷翻了个白眼。

“嗯,到期了,不想租了,就搬走了。如今是空着。”罗骞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切交给我

现代人做房地产投资,买几套邻近的房子一同出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罗骞这样做,夏衿也没觉得奇怪,问了这一句,便不再说这事了,跟着罗骞进了后面的一处厅堂。

罗骞还没坐稳,就对于管家等挥了一下手:“你们下去吧。”

于管家和乐水立刻麻溜地退下。

鲁良去罗府传完了话,是跟着罗骞一道回来的,在半道上遇见了夏衿,便一起跟来了。

听到罗骞的吩咐,他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看向了夏衿。

夏衿对他这态度十分满意——罗骞身份地位比较高,换作别的下人,下意识会听他的吩咐,跟着一起退出去。鲁良却能摆位置,知晓自己是夏家的下人,而不是罗家的下人,这很好!

她正要吩咐鲁良出去,却听罗骞一声低喝:“出去。”

夏衿和鲁良都愕然。

罗骞一向有着“有礼不在声高”的稳重、有礼,即便是对待他自家犯错的下人,也从未出重语喝斥过,更何况是别家下人。

夏衿转过头去,看到罗骞嘴唇紧抿,眼底里尽是烦燥,她心里一动,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关心则乱!

这世上,能为她的事急成这样的,除了夏正谦夫妇和夏祁,恐怕就唯有罗骞了。

她朝鲁良挥了挥手。

鲁良赶紧退了出去。

鲁良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罗骞就开口了:“你别急,一切交给我。”

夏衿再次转头,结果一下就撞进了罗骞那漆黑而深邃的眼眸里。

“相信我,不会有事。”罗骞的嗓音低沉而雄浑。如大提琴奏出来的旋律,直抵夏衿的内心深处。

她定了定神,好奇地问道:“你想如何处理?”

朱友成是朱知府的儿子,朱知府是罗维韬的顶头上司,罗骞想用权势去给他施压,完全行不通;而夏老太太是夏衿的祖母,罗骞心仪夏衿。即便知道夏老太太不是东西。也不可能在她这里做手脚,打狗也要看主人么。两条路都行不通,她很好奇罗骞会如何应对。

罗骞将手握成拳头放到嘴边轻咳一声。低声道:“朱友成不是要纳你作妾么?只要让他没能力纳妾就行了。”

“…”夏衿睁大了眼睛。

没能力纳妾?这意思,她秒懂。

尼玛,她才用这样的手段治了罗宇好不好?没想到,隔上几天罗骞就把这手段用到朱权成身上了。难得两人坏得这么合拍。她要是不嫁给他都没天理了。

见夏衿用那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惊讶地望着自己,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罗骞顿时觉得不自在起来。

不要这么聪明好不好?他真不是有意思在她面前提什么“不行”这种话题的。一个未婚男子,一个妙龄少女,两人还…咳!

夏衿见他的俊脸忽然红了起来,心里不由得一跳。她转过脸来。盯着自己面前的地下,心底暖暖柔柔的,还带着股子甜蜜。感觉十分的好。

沉默了一会儿,她轻声问道:“咱俩的事。你有信心说服你娘么?”

这一回,她用的是自己女子的嗓音。

罗骞怔了一怔,旋即抬起头来,望向夏衿的眸子惊讶里带着一种狂喜,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娘同意,你愿意嫁给我?”

夏衿轻轻点了点头。

“你…我…”罗骞激动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伸过手来似乎想握夏衿的手,可伸到一半,自觉不妥,又收了回去。

他胸脯一起一伏,呼吸都深了许多。他望着夏衿,眼眸认真而真挚:“你放心,我会说服我娘的。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受委曲。”

夏衿抬起眼来,看向他,一下沉入他深情凝望的旋涡里。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一种暖暖甜甜的气息弥漫在空中,久久回旋不去。

夏衿垂下眼睑,平生第一次红了脸。

“衿儿…”罗骞低声呢喃。

这一声雄浑里又不失清朗的低吟,让夏衿的心都颤了一颤。她只觉自己呼吸都困难起来。

不过她终是江湖儿女,绿林女汉子,很快就从这粉红的旖旎**中清醒过来。她张目望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脆声问道:“对着我这张脸,你不觉得别扭吗?莫非你喜欢的是我哥哥?”

“胡说。”罗骞轻斥一声,随即也笑了起来,刚才凝滞的**气息一下消散了,空气都轻快起来,“或许在别人眼里你是夏祁,但在我眼里,你就是你。你就是穿了男装,还是跟你哥不一样。我不用看,就能知道。”

夏衿心里又是一跳。

艾玛,这怎么破?罗骞平白一句话,她都觉得是悦耳动听、撩人心底的情话。这家伙,不会是情场老手吧?

这么一想,她觉得有些事,还是事先声明的好:“虽然咱们的事八字没一撇,但有些话,我还得跟你先说一声,别到时候你在你娘那里努了半天力,好不容易把我娶进了门,然后发现,咱俩三观不合,吵吵着又要和离。这不自找麻烦吗?”

罗骞脸色一黑,脑门上也挂满了黑线:“和离?咱们这还没怎么的呢,你就想着和离?还有,三观是什么东西?”

“咳…”夏衿也觉得尴尬不已。两人这是恋爱关系还没确定下来好么?这么早就谈论什么“和离”,真不合适。

但话必须得说清楚:“我的丈夫,是不能纳妾的,通房都不许有。如果跟别的女人有染,我就带着孩子离开。还有,我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虽然会尽量做贤妻良母,但有需要出门处理的事,我便会扮男装出门,就像现在这样。”

夏衿这番话,要是在别的男人面前说,定会被大啐一口,再扇个耳光,骂她个狗血淋头。

贫民多收了三五斗,还要买个小老婆回去玩耍呢,罗骞作为世家公子,官宦子弟,相貌英俊的少年公子,竟然不能收小妾、通房,和离了孩子还得跟老婆,老婆还要女扮男装出去跟别的男人厮混,这简直没天理好吗?你以为你是皇帝、皇后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啊?

可罗骞能看上夏衿这款女人,并且喜欢得要命,世界观和价值取向注定是跟古代一般主流是不一样的。

听了这话,他竟然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看着我娘为了小妾痛苦了十几年,我自己又差点死在姨娘手里,还跟庶兄自相残杀,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让我妻子受这样的罪,这辈子我都不会纳妾的,我不想我家后院也变成这样。至于出入自由,我现在没觉得你这样不妥,以后自然也不会限制你。”

说到这里,他抬起眼,用漆黑的眼眸看着夏衿,依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调:“至于和离,你就别想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既无和离,孩子跟谁就不用讨论了。”

夏衿上辈子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怎么样的,两人在一起时会说些什么话。但她觉得,再没有比刚才罗骞说的更动听的情话了。那些什么“我爱你一辈子”、“海枯石烂永不变”跟他这实实在在的承诺一比,简直是弱爆了。

望着他的俊颜,她忽然就觉得她的心被填满了,变得踏实而充盈。她终于知道了幸福的滋味。

她凝望着罗骞,嘴角渐渐地翘了起来。

“如此,我就把这事交给你了。”她道。

“好。”罗骞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能给她做依靠,他感觉很好。

来之前,夏衿还想问他,这件事跟罗宇是否有关系。但此时她却觉得不需再问了。这件事不管谁是背后指使者,罗骞都不会放过他的。他既然让她把一切交给他,她再过问,倒显得不相信他的本事。倒不如做一回小女人,好好享受一把男人的呵护。

当然,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任由夏老太太在后院烧火,直接把她给卖了。下一把药,让老太太或中风或直接见阎王,以后再不能搞风搞雨,是夏衿定然要做的事。

只是夏祁第二日就要参加童生试,老太太死了,他得马上呆在家里守孝;老太太病了,也没准要指名夏祁去伺候她。即便她病得没办法说话,夏祁这时候放着病重的祖母不伺候,还跑去参加考试,也是德行有亏,终是不妥。

所以夏衿将老太太的账先记了下来,准备等夏祁拿到秀才身份再说。反正那头有罗骞张罗,她这个小妾,自然是当不成的。

童子试亦称童试,分为“县试”、“府试”及“院试”三个阶段。县试在各县进行,由知县主持,连考五场。通过后,隔两个月进行由府的官员主持的府试,连考三场。最后再参加由各省学政或学道主持的院试。

临江城是个府城,府衙、县衙都设在此处。所以无论是县试还是府试,他都不用跑到别处去,只在临江参试便可以了。

那日晚上,夏衿回到家后,特意去了夏祁房里一趟,将罗骞会出面摆平此事的话跟他说了。夏祁也知道唯有他身份上去了,才能给父母、妹妹一个安稳的生活。所以那晚虽然有些紧张,依然强迫自己入了睡,第二天精神抖擞的带着小厮,去了考场。

夏衿跟着父母一起乘车送他到县衙门前。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杀意

县试的五场考试,并不是连着的。第一场为正场,录取范围较宽,文字通顺者即可录取,被录取的人就获得了府试的资格。至于下面四场,还考不考,由考生自己决定。

如果考生觉得自己有水平,就可以五场皆考,每场考试都以前一次的成绩决定座位,第一名,就坐在考官正对的第一张位置上,这等于是刷脸刷经验,阅卷时考官自然会特别经心,不会改卷改疲了随意给你个分。

最后一场仍坐第一张位置的,便是县案首,后面的府试、院试皆可免考了,等于提前拿到了秀才功名。而考取前十名的,为“县前十”,是一项荣誉,等到府试的时候,仍然可以坐在最前排。

夏祁是比较聪明的,以前读书也很认真。这段时间又有了崔先生的指点,那自然是更上了一层楼。他现在的目标不再是秀才,而是案首,是禀生。

所以这五场他都是要参加的。

于是,夏家人的心也跟着他进出考场而一起一伏。

说实话,夏家除了夏老太太因为痛恨破坏她家庭的“小三”,从而对三房抱着涂抹不去的憎恨与厌恶,夏正慎与夏正浩在分了家,没有了利益牵扯之后,还是盼望着三房能越过越好的。毕竟大家即便是分了家,还是一家人。在宗族观念极强的古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比如对于老太太将夏袗和夏衿送给朱友成做小妾一事,并没有跟夏正慎和夏正浩商量。两人后面得知此事,夏正慎还在掂量利益,夏正浩却是即时反对的。

因为夏家子弟要参加科举,要出仕。如果哪一位以后有了出息。却有一个做小妾的姐姐或妹妹,于名声前程并无好处。

可没等他将这些利益关系跟老太太讲清楚,夏正慎那头就拿定了主意,将亲事答应了下来。

他的理由很简单,一是朱府给的聘礼很丰厚,丰厚到跟他现有的财产差不多的程度;二是有了朱府照顾,夏祷在童生试上没准就可以走些后门。捞个秀才当当。

夏祷从来就是不好好读书的。不光是夏正慎,便是将夏祷当成眼珠子似的夏老太太,心里也明白。想要夏祷捧个秀才功名回来,怕是很难。

舍出一个嫡女,换回来这么多银财和一个秀才功名,那真是一本万利的事啊。以后夏袗得了宠。生了儿子,他就是朱大公子的岳家了。好处还不止这些。这样的好事,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更何况,夏袗跟了朱大公子,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不知比嫁给平头百姓强多少倍,他这是爱女儿。怎么可能是害女儿呢?

至于二房夏祤和三房夏祁的前程,关他什么事?

夏正浩这一听这话。立刻哑了声音。

朱大公子要纳的,是大房和三房的姑娘。他这个二房当家人,对亲事根本没有发言权。

夏正浩郁闷地铩羽而归。

夏正浩尚且如此,将女儿当宝贝一般的夏正谦和舒氏就更上火了。两人前脚送了夏祁进考场,后脚就去了夏府老太太处。也不知说了什么,一向温文尔雅的夏正谦回到家里,气得摔了杯子。

深知父母端方善良本性的夏衿,本不想向他们作什么保证以安他们的心的,否则到时候朱友成和夏老太太出了事,他们第一个就会想到她身上。而且,现在正是关乎夏祁前程的紧要关头,她以为父母再如何担心,也会忍到县试之后——到那时候,一切的问题都不成为问题了。

却不想,在夏正谦和舒氏的心目中,儿子的前程固然重要,女儿一辈子的婚姻大事也同样重要。他们根本等不到儿子科考结束才来考虑女儿的问题。

夏衿只得再撒个谎:“爹、娘,我跟哥哥已写信托人带去京城求宣平候老夫人了,她曾说过,我们有什么事尽管去找她,她一定会帮我们。朱知府虽然是临江城最大的官,但在宣平候府前根本不算什么。老夫人一发话,他们也不敢胡来的,所以你们放心好了,这门亲事是不成的。何况哥哥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你们这样,怕是会影响哥哥的情绪。”

然而这番话终是有些虚。天下官官相护,朱知府好歹是五品官,宣平候府会为了个平头老百姓而得罪他们吗?

所以夏正谦和舒氏仍然烦燥,但苦于呼救无门,只能兀自苦恼。不过在夏祁面前,倒是压住了气,没让夏祁分了心。

县试的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隔天考一场。就在夏祁参加第四次县试时,罗骞那边传来了消息,说事情已办妥。

夏衿的心定了下来。

这几日夏祁科考,父母又心烦,她一直没出门,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而那边罗骞要布局、下药,想来也忙,所以两个人自那日起,就一直没有见面。

听到鲁良传过来的口信,夏衿便决定见他一面,问问具体的情况。相约的地点,自然是隔壁宅子。夏衿衣服都不用换,穿着女装翻个墙头,过上一顿饭两顿饭功夫再翻回来,比出门还要方便快捷。

却不想,她刚通过鲁良传话,约罗骞第二天某时会面,就接到了大房传来的消息,说夏袗出事了。在抗争无效而又被关在房里,日夜被夏正慎唠叨劝解下,她趁人不注意,偷偷上吊自杀了。

饶是夏衿向来冷静淡然,仍被这消息惊得站了起来:“救过来没?”

“还好。大老爷怕二姑娘想不开做傻事,最后得罪了朱府,所以日夜派人守着。今天早上是二姑娘哄着下人离开才上的吊。不过那人怕大老爷责罚没敢离开多久,回来得及时才救了二姑娘一命。听说,差点就不行了。”鲁婶道。

夏衿长舒了一口气:“这就好。”

夏府大房、二房,她最有好感的就是夏祐和夏袗两人。而且夏袗是受她连累,她又为着夏祁的缘故迟迟没去解决。夏袗要是死了,她定会良心不安的。

希望夏祁争气些,后两场也一如既往拿到第一名。

夏衿想。

崔老先生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有了他前段时间的指点,夏祁在县试中无往不利,除了第一场是随意安排的座次,后面两场都坐到了第一个位置上。只要他发挥正常,将第四、第五场的首名都拿下,便可免了府试、院试,提前拿到秀才功名,夏衿就决定去结果夏老太太的性命。

那老太婆,真不能留了。

“你跟鲁叔说一声,约罗公子见面的话就别说了,只代我道一声谢就好。一切等我哥哥考完试再说。”夏衿吩咐道。

现在她满身杀气,真不适合跟罗骞见面。下药杀死自家祖母,这种事任谁知道了都难以接受。夏衿决定不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唯她是从的菖蒲,以及倾心于她的罗骞。

鲁婶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令夏衿十分满意的是,罗骞并不像初尝爱情的毛头小伙子,总想着时时刻刻在一起。听了鲁良传过去的话,他也没什么抱怨的情绪,只让鲁良告诉夏衿,他会派人盯着朱府后续的动静。

终于,县试的最后一场考完了。第二天张榜公布,夏祁取得了县案首。

鞭炮声在夏宅门前“砰砰”作响,形容憔悴的夏正谦夫妇几天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大房的夏祷和二房的夏祤,也顺利过了县试,准备参加接下来的府试。

是夜夜半,早已睡下的夏衿悄悄起床,换了夜行服,跳上墙头,朝城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