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中举

“许哥儿媳妇有身子了,孕吐得厉害,我叫她在家里歇着。”舅太太笑得眯缝了眼。

“恭喜恭喜。”

舅太太的目光落在了夏祁身上:“祁哥儿现在越发的出息了。今天满十五岁了,快要娶媳妇了吧?我把你表妹许给你如何?”

丽姐儿今年才九岁,圆脸小眼睛,身体单薄,身高也只到夏衿的肩膀,怯懦胆小得一直躲在舅太太身后,叫她见礼都不敢出来。

舒氏似乎是极了解自己这位嫂子,只淡淡一笑道:“我家祁哥儿的恩师特地嘱咐,不让我那么早给他订亲,怕他分心,影响学业。”

舅太太豪爽地一挥手:“没关系,咱们先口头说好。我们也知道你们在孝中,不好商议此事。等祁哥儿出孝再过礼也不迟。”

夏衿见夏祁脸都黑了,忍不住捂嘴想笑。

舒氏本不想让大家不愉快,但见她娘家嫂子纠缠不放,干脆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道:“嫂子见谅,你家丽姐儿也太小了些,这门亲事不合适。”

舅太太脸色一变,就要说话,舅舅却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又严厉地瞪了她一眼。她顿时又换了笑脸,看着夏衿道:“丽姐儿不合适,那衿姐儿和允哥儿的岁数正好,要不妹妹把衿姐儿给我做儿媳妇吧。”

“那不行。”一向性子柔软的舒氏面对她嫂子,态度竟然异常强硬。“我的女儿,娇生惯养的,可不放心到嫂子那里去吃苦。”

舅太太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赶紧进去吧。”舅舅这时候才出声,将舅太太往屋里拽。舅太太嘴里嘟嘟囔囔,跟着引路的下人进厅堂里去了。

舒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您今天真棒。”夏衿夸奖了舒氏一声。

舒氏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要不是哥哥娶个这样的嫂子,她也不至于总不跟娘家人来往。

“哼!”夏衿听到夏祁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他一眼,再顺着他的眼光朝前面往去。便看到夏祷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一同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夏衿眉头微蹙。

夏正慎和夏正浩两家已进厅堂里去了。当时舅舅一家也随后就到,一堆的人,他们也没注意夏祷在没在人群里。

夏祷倒没有了以前那种倨傲。走近前来笑着对舒氏一拱手,介绍道:“三婶,这是我同窗潘全,也是六弟的同窗。听说六弟考中了秀才,便跟我过来一同给他贺喜。”

潘全上前给舒氏行礼,又恭维了夏祁两句。

虽觉得不请自来,甚是无礼。但上门都是客,潘全既来了,又是儿子的同窗。舒氏只得热情地将他们往里让。

夏衿看到夏祷和潘全举止亲密,又见夏祁表情淡淡的,便知这潘全跟他没什么交情。遂不在意。倒是跟在潘全后面的小厮似乎直往她身后看,她不由得瞧了那小厮一眼。

感觉到她目光,那小厮忙把头低下去,再不敢乱瞧了。

男客在前厅,由夏正谦和夏祁招呼;女客在后院,由舒氏和夏衿招呼。夏家分了家。没了利益冲突,再加上夏祁考上了秀才。大房和二房都没人摆架子,说话都极客气;舅太太刚才碰了一鼻子灰,身边又坐着一群的夏家人,进了后院厅堂就没再提什么结亲的事,只满脸堆笑地跟大家说话。

舒家表妹看到桌子上的精美点心,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看没人注意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得很是欢快。

这时空,也不讲究什么全福人。过了一会儿,看看吉时到了,便由舒氏给夏衿挽了髻,插上了金簪,便算是完成了及笄礼。

及笄礼之后便开了席。

夏衿站在一旁,正等着几位长辈入席,便见鲁婶从外面进来,走到她身边小声道:“姑娘,五少爷那个同窗的小厮刚才跑到厨房去了。”

夏衿皱了皱眉。

不请自来,主人都这么没规矩,下人也规矩不到哪里去。

鲁婶见她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又道:“他说他找茅厕,结果走错地方了。他盯着董方看了好一会儿。”

夏衿一怔,眉头皱得更紧了。

董方只在她扮成男装的时候跟着出门,平时在家时,只需要打扫她们自己住的小院,然后给夏衿做些小衣、荷包之类的东西,再不用做别的活计。

只是今天夏家请客,家里的下人全都忙的不行,董方自然不好呆在院子里不出来。因她身份特殊,不好出来叫外人看到,舒氏便分派了一个厨房摘菜、洗菜的任务给她。

刚才进门的时候,潘全的小厮就一个劲地往她身后看,莫不就是在找董方?

他找董方干什么?他认识董方?

“衿姐儿,坐下吃饭了。”二太太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夏衿一看,大家都坐下了,就等她入席了。

她忙对鲁婶道:“找人盯着他,看他还想干什么。待他回去的时候,叫鲁叔盯上。”

鲁婶应了一声,匆匆退了出去。

然而直至吃过饭,客人都告辞离开了,潘全和他的小厮也没有别的动静。鲁叔也照着夏衿的吩咐,在他们出门时,就偷偷跟在了后面。直到天黑,才回来,禀报道:“他们出了门,就跟五少爷分开了,潘公子带着他的小厮直接回了家。小人在外面盯到这时,也没见他们再出来。”

夏衿点点头:“我刚才已问过董方了。她家跟潘家有亲。想来潘全在外面看到过董方跟在我身后,所以让小厮进来确认一下。”

鲁良听了这话,脸色便不大好:“姑娘,董方的事不会给您惹麻烦吧?”

夏衿蹙眉道:“董岩整日在知味斋和酒楼招呼客人,潘家人想来早就知道他的行踪。如今不去找他,却偷偷摸摸进来打探董方的下落,还不知打什么主意。”

董方的事鲁良不关心,他只关心夏衿:“要是知道她女扮男装做小厮,姑娘您的事,会不会让人知道?”

“谁规定我哥哥不能带自己的丫鬟出门?”夏衿淡淡道。这个问题,早在她带董方出去的时候就想到了。

鲁良想想也是。到时候,一口咬定是夏祁带着董方出门,就扯不到夏衿身上。

他放下心来,对夏衿道:“这两日小人会盯着他家的,有什么动静,就来禀报姑娘。”

“有劳鲁叔了。”夏衿掏出一把铜钱给他,“天慢慢热起来了,你在外面,也别省着,买些凉茶来喝。”

“多谢姑娘。”鲁良接过铜钱,退了出去。

因为有潘全这件事,酒楼和点心铺在董方的管理下也没什么大事,夏衿接下来就一直呆在家里,哪儿都没去。偶尔要出去,也没再带董方,而是带了夏祁的小厮出去。出去的时候,也极小心。

而罗骞自打那日罗夫人松了口,又被夏祁警告了了一通,便不好再来找夏衿,而是在家里认真念书,准备秋天的乡试。

所以无论是罗宇还是罗夫人派去盯梢,都没打探到什么消息。

罗家三兄弟里,罗宸的智商差一些,即便是考个秀才,都费了老大的劲,秋闱几乎无望。所以罗维韬把希望寄托在罗骞身上,期盼着这个儿子也能考上举人,对他十分关心。罗骞在安全上又防范得紧。即便罗宇总怀疑他和朱友成生病是罗骞捣的鬼,也无从下手,加害不了他。

日子十分平顺地到了秋闱的日子。

秋闱的地方是在南、北直隶和布政使司驻地,临江这边的学子都要到省城去考试。早在一个月前,罗骞便带着于管家和乐水,以及罗夫人给他配的几名护卫,去了省城。

临行前,他跟夏衿见了一面,告诉她:“我娘答应我,只要我考上举人,我的亲事就由我作由。等我回来,就去你家提亲。”

夏衿怕他压力太大,叮嘱道:“别想太多,好好考就成。咱们的事总会有办法的。”又递给他几个瓷瓶,“这些都是常用药,你且带在身上,有备无患。”

罗骞看到瓶子上用端正地小楷写着药名,后面则是药用范围和用法。除了金创药,还有治风寒、痢疾等常见病的药。他嘴唇动了动,望着夏衿半天说不出话来。

“路上多加小心,马匹跟护卫换着骑。”夏衿又道。

“嗯,放心。”罗骞用力地点了点头。

罗骞走的那日,夏衿并没有去送。倒是夏祁去了,回来对夏衿道:“不用太担心,他会拿个举人功名回来的。”显然罗夫人答应罗骞,只要考上举人,亲事就由他作主的话,罗骞已对他说了。

夏衿望着窗外往下飘落的树叶,久久没有说话。

在窗外的那棵树树叶快要落尽的时候,那天下午,夏衿正坐在窗前看书,夏祁快步走了进来,满脸兴奋地对她道:“省城传来消息,说罗大哥中了举人了。”

“真的?”夏衿惊喜地抬起头。

夏祁点点头:“罗府都派了帖子了,准备大宴宾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事

罗府大宴宾客,但罗骞因为要在省城里跟同窗交流,参加诗会,并未回来。

这一日,夏衿在家里看累了书,便做起了针线。

菖蒲从外面急步走了进来。

夏衿转头看她。

菖蒲跟在夏衿身边日久,也学了几分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沉稳,些许小事,不能令她动容。如今步履匆忙、神色焦虑,怕是出了什么不好的大事。

果然,菖蒲道:“姑娘,酒楼派人来,说有人在那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至今晕迷不醒,他朋友报了官。现在酒楼的被官府围住,正调查此事呢。”

夏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因为得知那酒楼有岑家的股子,又有白琮周旋,董岩管理得也十分周全,那酒楼自开张以来,都没让夏衿操过什么心,且日进斗金。除去给岑子曼和苏慕闲的分红,光她一个人的进账,这半年来就有几千两银子了。

却不想,今天却出了这样的事。

果然还得多去看一看才行。

夏衿换了男装,叫了夏祁的小厮徐长卿,便要出门去酒楼,却不想董方不知从哪里听到说酒楼出事了,担心哥哥董岩,死活要跟着去。想想没什么大碍,夏衿便允了她的请求。

一行人到酒楼时,便发现酒楼被衙门的差役把守着,直到她说是酒楼的东家之一,白琮跑出来确认了一下。又跟差役解释一番,才得以进门。

一进门,就迎面碰上闻声迎出来的白琮。

白琮见了她来。大喜,忙向她介绍情况:“今天中午来了四个客人,进门点了一盅炖羊肉,一条红烧草鱼,一个炒青菜,外加一碗鸡蛋汤。还未吃完,有一人忽然倒地。口吐白沫。其他人就连呼菜里有毒,揪着跑堂的小二不放。闹得满堂皆知,又有一人出去叫了巡逻的差役报了官。”

夏衿点了点头,向厅堂里扫了一眼,见郎中正在给躺在地上的病人拿脉。而一个捕头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带着一个差役,在屋子中间的一张饭桌旁查看桌上的菜肴。董岩陪在他们身边。

她走了过去,先去了病人身边,蹲下身子看了看病人的脸色,见那郎中起身去开方子,她便也伸手去拿了拿脉。

此时董岩已知道她来了,赶紧过来,见她收手,忙问:“公子。病人怎么样?”

夏衿站起身来,没有说话,目光却望向了那个五十来岁须发花白的郎中。

此时那郎中正跟捕头禀报:“…恐是吃了不洁之物。”

夏衿的眸子顿时一冷。走上前去,对那郎中拱了拱手:“这位前辈,不知我玉膳斋可有得罪您的地方?”

捕头和郎中都转过头来。

郎中脸上露出怒气,口气也极为不善:“公子何出此言?老朽一生与人为善,从未干过昧良心之事。你说这话,难道是说老朽故意说谎吗?”

“说没说谎。你自己心里清楚。”夏衿冷冷地看着他,“这人明明是巅疾。你偏要说是吃了不洁之物,坏我玉膳斋名声。莫不是你跟他是一伙的,看玉膳斋生意好,故意来敲诈勒索不成?”

巅疾,就是现代所说的癫痫。

那郎中气得胡子都颤抖起来,指着夏衿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你一小孩子,知道什么叫巅疾?我是郎中还是你是郎中?”

夏衿转头对徐长卿道:“拿我的拜帖,去请谢郎中来。”

徐长卿跟在夏祁身边日久,如今也是十分得用。他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去。

那胡子花白的老郎中见状,眼里闪过一抹惊慌,转头对捕头气哼哼地道:“老朽今日在医馆坐诊,并不知这酒楼有此事。之所以来此,也是官差大人所请。官差大人莫不也怀疑老朽与这病人串通一气不成?既然这位公子不相信老朽医术,老朽这便告辞。”

“袁郎中请留步。”捕头将老郎中拦下,转过头来望向夏衿:“这位是…”

董岩及时上前,介绍道:“这是童子试时获县案首的秀才夏公子。张捕头想来也知晓,这玉膳斋是宣平候府岑姑娘、武平候世子苏公子和夏家姑娘一起开的。岑姑娘和苏公子已回京城去了,让夏姑娘代管此店。夏姑娘出门不便,夏公子便兄代妹职,时不时到酒楼来坐坐。今日发生这般大事,小人不敢擅作主张,便请了夏公子前来主持。”

一听面前这个是个秀才,还是个案首,张捕头立刻换了笑脸,跟夏衿见礼。

“张捕头,病人现在正性命攸关,在下想先给他治病。”夏衿道。

张捕头心里虽然惊讶夏衿还是个郎中,不过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点头微笑道:“夏公子请便。”

夏衿从怀里掏出布包,将里面的银针拿出来,对着躺在地上病人的头部穴位扎了下去。

一直晕厥不知人事的病人,在下针了一盏花功夫后,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有惊喜的叫声从半空中传来。

夏衿抬头一看,却是二楼的客人还没走,大家都站在围栏处朝下看。

董岩走近来歉意道:“事情紧急,店里只疏散了一楼的客人。二楼都是包房,而且客人身份尊贵,小人只想快速解决问题,将影响降到最小,所以没有惊动他们,只派了人在楼梯口拦住。却不想…”

夏衿点点头:“你这样处理很是恰当。”

发生了这种事,当务之急,是救人,而不是疏散客人。如果客人在店里死了,不管什么原因,造成的影响都是巨大的;反之,只要人不死,什么都好说。

这事董岩处理得极好。

张捕头看那病人已坐了起来,似乎没有了大碍,便上前问道:“你是否有巅疾?”

病人虽还很虚弱,闻言只点了点头,答了一声“是”。

有这一声便够了。

张捕头扫了他同伴一眼:“你们可还要告官?”

那几人忙摇摇头:“不告了,不告了。”又上前给夏衿赔罪。

夏衿眸子微冷,侧过身子没受他们的礼,对张捕头一揖:“张捕头也看到了,我这酒楼,因为这事,损失巨大,名声受损。这可不是作两个揖说声对不起就能解决的。这件事,还请张捕头为我主持公道。”

那几人一听,惊惶失措,连连叫道:“我们几个都是寒门出身,家中还有老父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需要养活。请夏公子看在他们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夏衿冷哼一声:“你们要真是这样的人,必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生事,嚷嚷得唯恐别人不知道。说吧,你们受何人指使,到此来诬陷我玉膳斋?”

“没有,没人指使。”

“我们只是看到同伴样子可怕,以为他吃了什么不洁之物才会这样的,所以失去了理智…”

夏衿没有听他们的解释,对张捕头一拱手:“这事就拜托张捕头了。”

秀才能见官不跪,张捕头自然不敢受他的礼,连忙回礼作揖,客套了两句。

“公子,谢郎中来了。”徐长卿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他话声刚落,谢郎中也进来了。

夏衿跟他寒喧了几句,将事情解释了一番,便请他给病人看诊。

几分钟后,谢郎中起身,对张捕头一点头:“确实是巅疾,而且是宿疾。”

张捕头抬臂拱手,对楼上看热闹的道:“大家都看到听到了,今天是误会一场,这位是犯了巅疾,并不是吃了不洁之物。还请大家回去后帮玉膳斋澄清事实。”

楼上许多客人要不就是冲着岑家面子来的,要不就是跟白琮交好,自然无一不答应。

张捕头将病人交给谢郎中,又押着其余几人和老郎中一同离开了。董岩和白琮处理善后事宜,消弥这事带来的影响。

夏衿正要带徐长卿离开,便见鲁良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声音都有些颤抖:“公子,出事了。罗公子在回来的路上遇人抢劫,受伤被护卫送了回来,听说性命不保,危在旦夕。罗家人冲到府里来,抓了少爷就往那边去了,说要叫少爷去救命。您、您这里…”

夏衿的脑子“嗡”地一声,就像被湖水淹没了一般,让她窒息,浑身冰凉。

“公子、公子…”鲁良见夏衿的脸一下没了血色,不由得吓了一跳。

“我没事。”夏衿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飘在天边,她抓住董方的肩膀,“扶我…去罗府。”

鲁良和董方虽不知夏衿和罗骞的私情,但看夏衿这反应,也猜出了几分。两人并不敢多说什么,怕这里人多嘴杂,看出什么。董方扶着夏衿,跟着鲁良,一同出了酒楼,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公子,车里有一件衣衫,跟少爷今天穿的一模一样。您在车里换上,到了罗府,小人想办法让您跟少爷换过来。”鲁良一面启驾,一面对车厢道。

“好,多谢你想得周全。”夏衿虽心乱如麻,还是依言将衣服换上了。

罗骞重要,夏正谦、舒氏在她心里的地位同样重要。她不能声败名裂,让这一世爱她如命的父母伤心。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对策

马车快到罗府时,夏衿吩咐鲁良:“先回家。”

鲁良不知夏衿是何缘故,还是听话地将马车往夏宅赶。

为了不让人看到夏衿的身影,到了夏宅门口,鲁良尽量地将马车往门口靠。夏衿闪身进了门。

“公子。”菖蒲早已在门口等着了,见她进来,尽快迎上前来,道:“公子别急,少爷走后,老爷随即就过去了。”

夏衿点了点头,走到没人处,一纵而起,跳上屋顶,直奔罗府而去。跟在身后的董方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即便是白天,以夏衿的本事,想要隐藏身影,也会有很多办法。所以尽管罗府人来人往,夏衿从夏家直跑到罗骞的院子,并没有被人发现。

她到了罗骞所住的屋顶,伏下身来,先朝院子里张望了一下。只见院子里站着几个人,罗宇、罗宸都在其中,另外还有丁郎中的孙子、衙门的一个小吏。几人凑在一起轻声议论着什么。虽没谈笑风声,却也表情轻松。他们旁边还站着几人,则是丁郎中府上的两个下人、夏府的管事罗叔,以及呆在外面随时听命的罗府的下人。

看到这情形,夏衿的眉头皱了起来。

以罗宇的心性,即便是他很高兴罗骞马上就死了,但面上仍然会装出悲戚的样子,以讨罗维韬欢心。可他现在虽时不时朝屋里张望一下,显得极关心屋里情形的样子。但表情却是轻松的,还老是请丁郎中的孙子进厅堂里坐。丁郎中的孙子大概是觉得丁郎中一会儿就要出来,只是不肯进屋。两人一直客气着。

她轻轻移到了屋脊的另一面。这处屋脊对着沈家人曾住过的客院,院里空无一人,她蹲在此处,不容易被人发现。

她将屋顶的瓦片轻轻移了开,露出一个小洞,然后伏下身,朝下面看去。

撞入眼睑的首先是站在屋里的罗维韬、罗夫人和于管家、乐水等人。夏祁和夏正谦围在床边。两人的脸上并没有焦虑之色。老迈的丁郎中坐在凳子上,正在给床上的人拿脉。床里的人被帐子遮挡着。夏衿只能看到床沿处伸出来的一只手。

丁郎中站了起来,笑着对夏祁道:“夏公子,你来看看吧。”

夏祁嘴唇一动,正要说话。夏正谦已抢先道:“犬子年轻,学识有限,哪敢在丁郎中面前班门弄斧?在您面前,便是晚辈也没有伸手的份。我们父子在此,只因犬子跟罗公子交好,关心他的伤势,并无其他意思。丁郎中您直接开方即可。”

“夏郎中过谦了。这本事的大小,不在于年龄长短。令郎的医术老朽是极佩服的。不过罗公子伤势不重,有老朽开方。想来也是够了。”

丁郎中说着,走到桌前将方子写了下来,对罗维韬道:“罗公子的金创药甚好。继续抹到伤口痊愈。我这方子,吃上三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