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珊也不好无理取闹。现在大军开拔在即,如果她让领军大将军的孙女受了委曲。即便她再受宠,也是要被拎进宫里训斥一顿的。到时候,她父王的脸面也不好看。

现在郑婉如递了梯子过来。她便顺势而下,冷哼一声盯着岑子曼。口气仍那么咄咄逼人:“怎么样?敢不敢跟我们比?”

岑子曼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一抬下巴:“比就比,谁怕谁?”

“那好。”安以珊道,“老规矩,十人一组。”

生怕岑子曼误会,她又急急道:“你们出城的时候是四个人,就算你表哥没来,也必须得算在里面。你再另找六人组队。要是不服气。你就派人去叫他。我们多等等也无妨。”

岑子曼自然知道她这是变相地想让苏慕闲过来。

她鼻子里轻哼一声;“不用我表哥,我们九个就能把你们打败。”

“蛤蟆打哈欠,口气倒不小!”安以珊冷笑一声,“我也不管你们是九个还是十个,反正吃饭的时候,人必须得到齐。”

这是怎么都不肯放过苏慕闲了?岑子曼气得脖子都红了。有心想呛安以珊两句,却又怕安以珊那不管不顾的脾气。要是触怒了她,甩两巴掌过来自己恐怕就要白挨。

她气咻咻道:“我们要是赢了,去几个人自然由我们自己说了算!”

“行,谁赢谁说了算。”安以珊说完。就开始挑人。她也不叫人到近前来,只遥遥地点了几人,连带着把郑婉如和两个候府小姐也算在她那组里。

点完。她又问许晴:“你跟你表妹还是跟我?”

许晴一脸为难,犹豫着。

不容她考虑,安以珊不耐烦地一挥手:“行了,你跟你表妹一组吧。”

“是。”许晴这个国公府小姐面对安以珊,也不敢多话,应了一声,便走到了岑子曼这边。

刚才就有不少人邀请岑子曼跟她们一组。岑子曼现在要组队,自然也不用为难,走过去叫了几人过来。便把狩猎小队组好了。

安以珊见岑子曼组好了队,大喊一声:“走啦。”便带着她的小队出发了。一边走一边还喊道,“两个时辰之后。在这里碰面,看看谁打的猎物多。”

岑子曼见安以珊往东边走了,问了问先到的那些闺秀,得知安以珊的哥哥一早就领着贵公子们往南边去了,还有一队人往北而去,西边方向倒是没人,她便带着自己的小队往西而去。

这猎场很宽,占地足有一两千亩,地势平坦,并无危险的崖壁和深渊。里面放养了一些鹿、羊、兔子等食草温顺动物,以供贵家子弟们取乐游玩。

岑子曼此时也无暇顾及夏衿兄妹俩,只嘱咐他们好生跟随,别迷了路,便把主要精力用到应付、照顾其他人上。夏衿跟其他人也不熟,便与夏祁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大家骑马跑了一阵,忽然从草从里窜出一只山羊来,这些人顿时大呼小惊地追了上去,又掏出箭来朝那兔子射去,那箭法让夏衿惨不忍睹。不过这是陪公子赶考,她不好喧宾夺主地去抢风头,只跟夏祁帮着拦一拦。好在她们人多,马又跑得快,山羊的目标也够大,四处一围,岑子曼放了几箭,终于把那只山羊给射死了。

把山羊交给跟来的两个小厮,走在岑子曼身边的一个女孩子,名叫刘悦儿地道:“阿曼,时间紧,这里地方又宽,咱们就这么跑,不一定能碰上猎物。要不咱们还是分头行动吧。分两三个方向朝前走,或是左右抱抄,这样遇上猎物的机会就大很多。”

刘悦儿即便不说,岑子曼也想这么做。也不知这地方是被人猎过了,还是他们运气不好,走了这半天,就遇到了一只山羊。要是一直这么下去,那这场比赛肯定得输。

“你说的有理。”她道,朝大家扫视了一眼,“大家觉得怎么分好?”

“我们这里一共九个人,不如分成三组,两位小姐、一位公子一组,这样既能避嫌,也安全一些,大家觉得如何?”仍是刘悦儿提议。

大家互相看看,都纷纷点头:“这样好。”

他们一行九人,三男六女。不管怎么说,男子的力气总比女孩子大一些。每组跟着一个男人,安全性上也有一定的保障。

“阿曼,我跟你一组。”王悦儿不等别人说话,就率先道。

岑子曼刚刚还想着一男两女,正好她跟夏衿和夏祁一组呢。现在王悦儿这一说,她便面有难色。

王悦儿是宰相的嫡孙女,不说她为人还算不错,单是从朝堂上的关系来说,自己也不好得罪她。毕竟现在祖父要去边关打仗。这时候如果王宰相不高兴,不说在皇上面前进谗言,即便不偏向祖父说话,也是够呛。

岑子曼为难地看了夏衿一眼。

夏衿心下明白。她轻轻摆了摆手,又朝岑子曼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

岑子曼也知道夏衿的性格既有原则又宽和,能软能硬,且不多与人计较,而且她还有武功在身。让她跟其他闺秀在一起,想来既不会吃亏,也不会轻易跟人起龃龉。

拿定主意,她便道:“行,王悦儿跟我一组。还差一个男的,就夏公子吧。”

说着她对许晴一笑:“表姐,夏家兄妹是我家临江的亲戚。今儿我出来,就是为了带他们出来玩的。现在夏公子既跟我在一组,那夏姑娘就跟你一组吧。你替我好生照顾她。”

许晴的年纪要比岑子曼大上一些,为人很是稳重。听得岑子曼这话,她便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转过头来,冲夏衿一笑,“夏姑娘,一会儿你跟在我身边就行。”

夏衿自然承情,笑着说了两句客气话。

岑子曼那组已定好,许晴这里也有了两个人,余下那四个基本没什么选择,随意分了一个男子过来许晴这边,三组人员就定下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商议了一下围猎的方案,确定好集合的时间和地点,便骑上马,分头行动。

夏衿和夏祁都不是这圈子里的人,对地方也不熟悉,整个过程,都是站在旁边不说话,只等着他们商量好,再跟着各自的小队离开。

这里没有危险,夏衿对岑子曼和夏祁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跟在许晴后面,骑着马悠悠闲闲地走着。许晴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一路上时不时跟夏衿和另一男子说上一两句话,既不显得热络,又不十分冷场。三人随着一个方向走着,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猎了一头鹿、一只獐子和三只兔子,倒比刚才大队人马效率要高上许多。

“看来分开来是对的。否则一群人在一起,即便有收获,数量也不多。”许晴高兴地道。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三人便往回走,要到分手的地方聚合。结果刚刚回到那里,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这边奔来,大家转头望去,便见一穿朱红色胡服的女子骑在马上。

他们这组九个人之中,穿红色有三个人,岑子曼是大红,还有一个闺秀穿的是玫瑰红,而刘悦儿穿的是朱红。

看来,来者想必是刘悦儿了。

待那马儿跑近,大家一看,骑在马上的果然是刘悦儿,远远地就听她喊道:“许姐姐,阿曼回来没有?”

“没有啊。”许晴吃了一惊,高声回应,“她不是跟你一组的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 蛇毒

此时刘悦儿已经到了近前了。她勒住马儿,翻身下来,说道:“是啊,我们在一起的。可我追一只兔子,追着追着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后来我回头去找,也没找到她们。”她抬头看看天时,“看这时辰,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夏衿的眉头蹙了起来。

刘悦儿脱离了小队,岂不是只剩下了岑子曼和夏祁两个人?孤男寡女在一起,即便不出什么状况,也要被人嚼舌根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打量了刘悦儿一眼。

不由得她不起疑心。嚷嚷着要分队狩猎的是刘悦儿,硬是要跟岑子曼在一起的也是她。现在把岑子曼和夏祁丢下的仍是她,不由不让人怀疑她动机不纯。

可她布了这么个局,想要算计岑子曼什么呢?

想想跟贵女没多少交集,却出现在狩猎场的郑婉如,夏衿心头一跳。

莫非,郑婉如想让岑子曼跟别的男子发生纠葛,坏了名声?如果这样,难道她喜欢的那位彭公子就会跟岑子曼退亲,转而娶她?

想到这里,夏衿暗自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了。

郑婉如的伯祖父是吏部尚书,文官之首。她要是真的中意她的彭表哥,只要派人去提亲就是。以彭公子的举人身份和翰林院编修这种家世,只会欣然应允,断不敢拒绝。何至于让彭家跟岑家订亲,而她自己却结下临江罗家这门亲事?

彭公子比罗骞有才名,能把岑子曼迷得晕头转向,定然是位相貌英俊的翩翩佳公子;彭家还跟郑家是亲戚关系,又在京城本地。把郑婉如嫁给彭公子,岂不是比嫁到外地,给一个品级不高的地方官做儿媳妇来得强?

这时代讯息不畅,怕离得太远女儿受婆家搓磨,有条件的人家嫁女,都愿意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愿意她远嫁的。郑家既然枉顾自己女儿的心思、放着现成的佳婿不要,转而跟罗家结亲,那定然是林婉如和彭公子不合适。这便不是岑子曼名声受损,林婉如就能成功嫁给彭表哥的。

林婉如不会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吧?

如果她不是这么一个笨人,那么,今天设计谋算岑子曼就说不过去了。

再说,安以珊那么目高一切的人,又岂会受郑婉如摆布,冒着得罪宣平候府的风险,心甘情愿被人当枪使?

虽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但夏衿总觉得事有蹊跷。即便没有阴谋算计,岑子曼一订了婚的人,跟夏祁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总是不妥。要是被人说闲话,她和夏祁可对不住岑家。

她站了起来,问刘悦儿:“你们刚才往哪个方向去的?我去找找他们。”

刘悦儿一愣,继而不高兴地道:“我都没找到,你还能更厉害不成?这里地势平坦,又不会迷路,时间一到他们就回来了,找什么找?”

许晴见刘悦儿对夏衿无礼,皱了皱眉。不过刘悦儿这话也挺有道理,她也不好说什么,劝夏衿道:“悦儿说的是,咱们再等等吧。”

见刘悦儿拦着自己,夏衿越发疑心,她不再说话,拉过自己的马来,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就策马朝一个方向奔去。

她记得夏祁和岑子曼当时走的就是这个方向。

“哎,你干嘛去?”刘悦儿见夏衿就这么走了,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对许晴嚷嚷道,“这算什么?我也是为她好。她不熟悉地方,要是走丢了,我们还得再去找她。哼,就显得她担心阿曼,好像我们都是没心肝似的。”

许晴也急。岑子曼托她照顾夏衿,要是夏衿走丢了,她也得吃埋怨。可夏衿一声不吭就走了,而且走得极快。等她反应过来,夏衿已纵马跑得老远了。

她性子好,在这群性格娇纵的贵女里,她最常干的事就是和稀泥。见刘悦儿满脸怒气,即便她心里也不高兴,仍劝道:“想必半路上她就能遇见阿曼他们,不会走丢的。”

刘悦儿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冷笑。

此时正值春天,正是野草疯长的时候,但这猎场有人打理,野草被时常割着,长度只到马儿的腿弯处。而且昨晚还下过雨,被马踏过的地方会露出黄色的泥土。凭夏衿的经验,只要稍微辨认一下,就能找出三匹马儿走过的痕迹。刘悦儿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而且马蹄的方向是相反的,对辨认岑子曼她们的去处,完全造不成干扰。

夏衿就这么一路找一路走着,越走越远。她能看到这三人一路上追逐了一些猎物,并从血痕上看来,三人似乎猎获了一只山羊和一只兔子。到了一个地方,果然有一匹马单独离开了,马蹄所经的地方确实兔子的脚印,倒证明刘悦儿没有说谎;而另两匹马顺着她的方向追了过去。

夏衿顺着马蹄的方向策马奔去,跑了有一盏茶功夫,忽然就听到人声,似乎有人在大声叫着什么。她甩了一个响鞭,加快了速度,跑过一个小山坡,就看到前方有几个人影,以衣服的颜色和身形来看,这些人正是安以珊她们那个小队的人。

她们怎么在这里?岑子曼和夏祁呢?

夏衿心里升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纵马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安以珊身边。

听到马蹄声,那几人转头朝夏衿看来。

然而夏衿却没空理会他们,看清楚前下方的情形,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那下面,是个山涧。这里的山都是土山,并没有那种嶙峋的石头。所谓的山涧也是地面下沉所形成的一处低洼之处。因是春天,雨水较多,各处的水流便都积聚在了这里,形成了山涧。

而此时,岑子曼正躺在水涧旁边,全身湿辘辘的,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玲珑的曲线尽显。这还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她的腿上的裙子被掀开了,右腿上的亵裤也被卷了起来,露出白生生的小腿肚。夏祁正伏在她腿前,将嘴凑到她的腿上,正亲吻或吮她有腿。

偏岑子曼虽显得有些虚弱,身体无力,但人是清醒的,此时正微抬着头,不知在跟夏祁说些什么。

“别看了,丢死人了。”一个闺秀鄙夷地叫了起来。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有人附和道。

“唉,彭公子神仙一般的人物,头上却戴上了一顶绿莹莹的帽子。”一个男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大家不要这么说吧,也许岑姑娘有隐情也说不定。”这是郑婉如的声音,“要不然,明知道咱们站在这里,他们怎么跟不知道似的,还要继续…”说到这里,她似乎难以启齿,说不下去。

夏衿听得心头火起,对那几人道:“岑姑娘一看就是被蛇咬了,夏公子正为她吸毒救命。你们不说下去帮忙救人,还在这里造谣生事,恶言中伤,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她翻身下马,直接就朝下面冲了下去。

这山坡还是挺陡峭的,骑着马根本下不去。

到了近前一看,夏祁果然在岑子曼的腿上吮吸,吸一口就吐一口血。吐出来的血红中带黑,岑子曼中的蛇毒显然是毒性不轻。

听到脚步声,夏祁没有抬头,依然专心地吸着毒血,生怕稍迟一步,蛇毒就蔓延开来,让岑子曼送了小命。大概是夏祁施救及时,岑子曼此时还保持着清醒。她转过头,看到夏衿,惊喜激动得嘴唇都颤抖起来:“夏、夏衿…”

夏衿止住她:“别说话。”

她从怀里掏出一堆瓷瓶,从里面挑出一个,打开瓶盖,倒出一颗药丸,送到岑子曼嘴边:“吃了它。”

岑子曼毫不犹豫地一口将药丸咽了下去。

夏衿又倒了一丸,拍了拍仍然不敢停止的夏祁:“不用再吸了,你把药吃了吧。”

此时夏祁嘴唇都发乌了,显然刚才所吸出来的蛇毒已浸入了他的身体。要不是夏衿来得及时,即便他把岑子曼救活了,自己也中毒甚深,不能活命。

夏衿的医术,根本不用置疑。听得此话,夏祁像是一根紧绷的弦,一下子松懈下来,身体软软地就要往旁边倒去。夏衿连忙扶住他,把药丸塞到他的嘴里。

而刚才那些在山坡上说闲言碎语的人,也纷纷跑了下来,看到岑子曼腿上的黑气和夏祁发乌的嘴唇,都默然不语。

夏衿没理会他们,将岑子曼的手拿过来,给她把了一下脉,然后又给夏祁把了一下,转头对围观的人道:“折四根长树枝,我要做两个简易担架。”

“李公子、秦公子,你们去砍一下树枝。”安以珊倒是很配合地下了命令。

两个男子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山涧因湿润,旁边倒是长了几棵树。这些贵公子身上都带有锋利的匕首,不一会儿就弄来了四根长长的树枝。

夏衿脱下外袍,将两根树枝穿过袖子,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将岑子曼抱到上面躺好;又叫了一个男子把他的外袍脱下,同样炮制,再将夏祁抱到上面。

第二百一十九章 怀疑

“你…”一个男子倒是热心,不光脱了外袍帮着做担架,还想帮着把夏祁抱上担架去。却不想刚要行动,夏衿就把夏祁轻易地抱了起来,放到担架上。这男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嚅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观的两三个女子看向夏衿的眼神就不对了,大概觉得她太不顾及女子清誉了。

夏衿虽对这些人没好感,但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别人饭后谈资,还是解释了一句:“他是我哥,同父同母的亲哥。”

大家这才恍然。

亲哥哥中了毒出了事,作妹妹的顾及清誉就不管他的,如果那样,还是人吗?夏衿这做法,大家都能理解。

“你力气真大。”一个闺秀道,话语里倒没有恶意。

对于善意的人,夏衿也不吝于自己的善意。她冲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天生力气大。”

担架做好了,人也放上去了,现在要考虑的是抬担架的人选。夏祁倒好办,因安以珊那个小队有两个专门帮拿猎物的小厮,叫他们来抬担架就是了。只是岑子曼这里,倒有些难办。

夏衿扫了大家一眼,问道:“阿曼的担架,我抬一头,不知哪位帮抬一抬那头?”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俱都不作声。

岑子曼是女子,抬担架的自然也是女子比较妥当。但眼前这些闺秀,都是娇滴滴一群丫鬟婆子伺候大的,连瓶儿倒了都不扶一下,哪里抬得了担架?

“我、我自己走。”岑子曼骨子里还是比较傲气的。见这些平时见面姐姐妹妹叫着的人一个都不愿意抬自己,挣扎着就想坐起来。

夏衿连忙跑过去。把她按住,唬着脸训她:“你给我老实呆着!蛇毒现在还在你体内,你一动弹它就会顺着血液流动,流到心脏人就完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静静躺着不动不说话,更不要情绪激动。别的都交给我。”

本来被蛇咬了,直接用布带在伤口上方五至十厘米处绑紧,以防蛇毒沿着血液循环流到心脏去。但夏祁已帮岑子曼把毒吸得差不多了,余下的都流到了别处。夏祁中毒的部分更是在头部,此时两人服了药,除了静躺等着药效发挥作用。没有别的办法。

岑子曼听了脸色一白,躺在那里不敢乱动了。

那个脱外袍的男子听了,见大家都不动,走上前来对岑子曼道:“岑妹妹,我帮你抬担架你不介意吧?”

岑子曼摇摇头。低低吐出两个字:“谢谢。”

夏衿见状大喜,指挥道:“你背过身去,抬起树枝,走前面。”

她自己在后面也将担架抬了起来,同时叫郑婉如:“郑姑娘,麻烦你把阿曼受伤的那只腿放下来,让它垂着。”

中了蛇毒,尽量地让受伤部位低于心脏水平线。以防毒液流往心脏。夏祁那边,她刚才已将他的头仰放在了担架边沿,比身体略低。

于是两个小厮抬着夏祁走在前面。夏衿和那男子抬着岑子曼走在后面,一齐往山坡上去。

好在坡虽长,坡度倒不陡,四人咬咬牙,就把人从涧底下抬了上去。到了有马的地方就好办了。夏衿把夏祁扶上那热心男子的马,再让他翻身上马。把夏祁拢在他前面,自己依法炮制。也同样把岑子曼固定在胸前,策马慢慢行走。

夏衿出品。必是精品。服了她的蛇药,待到集合地点时,夏祁和岑子曼的脸色都已好了很多。

雪儿、董方和徐长卿已驾了马车过来,在那里等候多时了。看到自家姑娘全身无力地被夏衿抱下马下,雪儿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说话都不利索了;“姑、姑娘,您怎么了?”

相比之下,徐长卿倒镇定不少。主要是他跟在夏祁的身边时间已不短了,又是夏祁的心腹,很是知道自家姑娘的一些本事。在他的认知里,只要少爷还剩下一口气,姑娘就能把他救活。现在姑娘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那少爷的即便受了伤,也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夏衿道:“雪儿,你家姑娘被蛇咬了,需要静养,别跟她说话。”又吩咐,“赶紧拿披风来,给她披上。”

大家是来打猎的,身上穿着干练的胡服,披风这种容易被树枝拉扯的东西,被大家摒弃不用。夏衿的外袍脱来做了担架,其他女子顾着自己的名声,自然不会脱下自己的袍服给岑子曼盖身子,自已只穿里衣;男子顾着男女大防,也不好脱自己衣服给岑子曼,惹来流言蜚语。所以岑子曼此时还穿着那身湿衣服。不过好在春天的衣服都是夹衣,有一定厚度,岑子曼还不显得特别狼狈。

雪儿连忙拿了披风来,盖在岑子曼身上。

夏衿将岑子曼放到马车厢里,对她道:“再等等,等药效再扩散些,再换衣服。”

岑子曼感激地对她点了点头。

今天要不是有夏家兄妹,她恐怕就死了。北方在男女大防上没有南方那么严苛。岑子曼又是将门之女。在她看来,跟生命比起来,闺誉这些浮名真算不得什么。又有那些贵女、贵公子的表现作比较,夏祁和夏衿的所作所为看在岑子曼眼里,就弥足珍贵。

她心里此时充满了对夏祁和夏衿的感激之情。

许晴看表妹中了蛇毒,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爬上马车一个劲儿地问:“你被咬了哪里?现在是个什么感觉?”又急急叫人,“快去请郎中。”

还有哥哥要安置,夏衿也懒得跟她多作解释,转身下了马车,却看到夏祁已被那男子安置在了另一辆马车里了。

她们出来时都骑马,丫鬟、小厮都是后面跟来的,只带了一辆马车。夏祁躺的这辆马车,不知是谁的,不过此时已顾不上这些了。所欠下的人情,以后自有宣平候府去还,不劳夏衿操心。

“多谢陈公子。”不过夏衿仍然上去,给那男子行了一礼。

她刚才听人唤这人为陈兄。

“不必多礼。”陈公子摆手笑道,对夏衿刚才处理事情时的冷静干练,印象十分深刻。

他不由得问道:“你以前看人被蛇咬过?”否则怎么会知道如何处理蛇伤?

夏衿笑笑:“我从南边来的。南边暖和,草木茂盛,蛇也较多。南方人对于处理蛇伤,都有几分经验。”

说到这里,她的眼眸渐渐冷了下来:“不过我倒奇怪,现在的气温不高,蛇才从冬眠中苏醒过来,行动迟缓,轻易不会咬人。不知阿曼怎么就会被蛇咬到了,而且还是毒蛇。”

陈公子听得这话,沉默下来。安以珊脸上浮起了一丝慌乱,郑婉如则眸光一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其他人则转过脸去,看向岑子曼所在的车厢,想知道她是怎么被蛇咬到的。

夏衿在说这话的时候,注意力就放到安以珊和郑婉如身上。看到她们微小却异样的表情,她心里便有了数。

有人被蛇咬了,这些大家公子、小姐自然不敢在这里再呆下去,而安以珊和岑子曼之间的赌注也没有人再提起。呆了一会儿,见岑家和陈家两辆马车离开猎场往城里去,其他人也都散了,各自寻找自己的马,准备回家。

那位陈公子人挺不错,带着自家的马车一直把夏祁送到宣平候府,这才离开。

得知岑子曼和夏祁都中了蛇毒,萧氏吓得魂飞魄散。直到看到女儿好端端的从马车里出来,夏衿也再三保证说已经服了药,没有危险了,她这才按下派人通知丈夫的冲动,抓住女儿的手一连串地问道:“怎么会被蛇咬?猎场怎么会有蛇?”

岑子曼摇摇头,望向夏衿。

夏衿笑道:“现在没事了,蛇毒已被药肃清了,你可以说话了。”

岑子曼舒了一口气,对萧夫人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当时我们跟着刘姑娘追兔子,我的马忽然就不听话起来,直往山涧处跑。”说到这里她转头看了夏衿一眼,表情复杂地接着道,“夏公子见了,不放心,就跟着过来。可我那马跑得太快,跑到山涧的时候我一下没骑稳,就滚落到下面,紧接着小腿就被蛇给咬了。”

此时宣平候老夫人听到消息,也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听了此话,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安抚了孙女几句,便将萧氏叫了出去:“夏姑娘既说曼姐儿和夏公子无事,就不用担心。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如何防止流言蜚语。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即便彭家不退亲,我们也不好意思再将曼姐儿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