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年轻时也在贵女圈中混过,最是知道这里面的阴谋算计的。她沉着脸,摇摇头道:“母亲,曼姐儿这事,怕是被人算计了。流言,恐怕防不住。”

宣平候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就不知道这件事是冲着曼姐儿的亲事来的,还是冲着候爷出征的事去的。要是涉及到朝中大事,才是最难办的。”

婆媳俩对视一眼,俱都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二十章 屋顶相会

防已之口胜于防川,当天下午,流言还是在豪门勋贵圈里流传开来。宣平候和岑长安这几日忙着军中的事,早出晚归。忽然听到流言,大吃一惊,待到傍晚有了空,便回了一趟家,询问此事。

萧氏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忐忑地看着公公。

宣平候一眼就看出儿媳妇在担心什么。他安慰道:“你别担心,这事跟朝争无关。要不就是凑巧倒霉,遇上这种事;要不就是哪个女孩儿争风吃醋引出来的麻烦。”

“争风吃醋?”宣平候老夫人皱起眉。事情一出,她就往这方面想了。毕竟岑子曼名声受损,最大的损失就是失去彭家这门亲,于宣平候府的地位完全没有影响。

但彭喻璋虽说颇有才名,本人却只是一个举人,其父彭博又是个清流小官,彭喻璋和岑子曼也不是刚订亲,有谁会在这时候来为彭喻璋争风吃醋呢?

“曼姐儿的情绪如何?”宣平候问道。听到流言,他最担心的就是孙女,别的并未放在心上。

以他的战功和打仗能力,还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还好。”说起这个,萧氏十分安慰,“还算平静。她说如果彭家听了流言要退亲,那便退好了,她没什么大碍。”

宣平候和岑长安听了这话,颇有些诧异。

当初岑子曼才十二岁,情窦初开,在一次宴会上看到彭喻璋作诗,就惊为天人,哭着闹着要嫁给他。大房这边只有她一个女孩儿,岑家也不用通过联姻来提高地位,锦上添花。看彭喻璋人不错,便托人作媒,给她订下了这门亲事。

这几年,彭喻璋逢年过节来拜会,岑子曼也曾找借口跟他见面,两个年轻人相处得似乎不错。彭家那种清流人家,最重名声。现在京城里出了这种流言。他们很有可能来退亲。这时候。岑子曼不应该担心不已,以泪洗面吗?怎么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

“派人盯着她,别让她做出傻事来。”岑长安吩咐道。他担心女儿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萧氏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答应:“世子爷放心,我会的。”心里却不以为然。

知女莫若母,岑子曼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这作母亲的。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有些话她不好说,只得点出一句:“曼姐儿说。当毒蛇咬住她,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时,想到的是舍不得人世,舍不得家人。她对夏公子不顾性命地救她。很感激,让我们不要因为流言迁怒于他。”

岑长安愕然:“她这是…”下半句话,他便不好说了。

萧氏怕他想歪了女儿。忙道:“她这是想得开,觉得活着最重要。她说一想到如果她不在了。我们为她伤心流泪,她就难受得不行,觉得不孝,越发的觉得活着好。所以她对夏公子很感激。”

“曼姐儿这是活明白了呀!”宣平候感慨道。

他自己是在战场上几生几死的人,最是知道活着的可贵。为了些虚名就枉顾性命,在他看来,就是轻慢上苍的恩赐。孙女经历一次生死,能明白这一点,比什么都难得,令他倍感欣慰。

“如果彭家派人来打探或退亲,这桩亲事就作罢。我岑毅的孙女,不愁嫁!”他掷地有声地道,“至于外面的流言,你去查一查,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哼,我倒要看看,大战在即,到底是谁胆子那么大,跟我岑府过不去!”

萧氏站了起来,恭敬地答道:“好的,父亲。我明白了。”

宣平候一摆手:“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回去好好感谢一下夏家两个孩子。这一次要不是他们,曼姐儿的性命难保。”说着将脸一板,“谁要是因为流言的事,迁怒于夏公子,就自己提板子来见我。”

萧氏知道公公在敲打自己,忙表态道:“父亲放心,没有谁会那么糊涂,好歹不分。”见公公、婆婆没有别的吩咐,便退了下去。

而夏衿这边,见岑子曼喝了安神药睡得挺香甜,便去了外院,想看看夏祁怎么样了。到了那里,看到夏祁正在书房里看书,神情挺专注,她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她放重了脚步,又敲了敲门,才出声问道:“怎么不好好歇息一下?”

夏祁抬起头来,看到是她,笑了一下:“没事,不累。”站起来给夏衿拉了一张椅子出来。

跟在夏衿身后进门的徐长卿赶紧快手快脚地倒了一杯茶,放在夏衿面前,退了出去。

夏衿并没有喝,只把茶杯拢在手上,两只黑葡萄一般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夏祁。

“我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你放心。”夏祁知道妹妹关心什么,主动道,“订亲、退亲是关乎两个家族的大事,如果彭家是讲究人家,不会为了这件事退亲的。我也不希望彭家退亲。”

夏祁点了点头。

不管夏祁心里是难受还是平静,他能说出这番话,就说明他的理智大于情感,令人放心。

“爹和娘大概后天就能到京城了。那边宅子进展很快,后天应该修缮得差不多了。爹、娘一到,咱们就搬过去。”她道。

“好。”夏祁回答得很干脆。

说完这话,他犹豫了一下。

“还有什么事?”

夏祁抬起眼来:“今天的事,我总感觉蹊跷。那位刘姑娘会不会是故意走开,然后让我跟岑姑娘孤男寡女在一起的?即便没有后来的事,想来流言也会四起吧?”

夏衿很欣慰。

这两年,虽然遇上什么事她都会给夏祁分析一下,以训练他的逻辑思维与判断能力。但夏家自分家以来,人口太简单,想要遇上点阴谋的事都很难,她一直担心夏祁为人太单纯。没想到还好。遇上事情他也能看得出其中的道道,分析得也挺到位。

“放心,我会查清楚的。”她道。

如果夏祁不对岑子曼有意,她或许就会把自己的猜想跟岑家人说一说,便不管了,说到底这件事还是跟彭公子有关。她插手太过,等以后岑子曼和彭喻璋成了一家人。她这个多事的外人便不讨喜了。

但夏祁既对岑子曼有情。而这件事似乎又跟郑婉如有牵扯,彭喻璋脱离不了干系,那么。她就得好好查查,好让事情朝另一边发展了。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她地位太低,配不上苏慕闲。但骨子里,皇帝她都没看在眼里。所以她从不认为夏祁配不上岑子曼。

在夏祁人生观、世界观形成的最重要的时期。被她所影响。夏衿相信,说到对于女性的尊重。这时代没有几人能比得上夏祁。所以,岑子曼能嫁给夏祁,是她的福气。

夏衿回到后院,天便渐渐黑了下来。她让董方点了灯。准备看几页书,等大家都熟睡了再出去,然而刚翻了两页。她就将书给放了下来。

昨晚呆在屋顶的那人,现在又来了。

她吹熄油灯。换上夜行衣,然后坐着静静地听屋顶的动静。那人似乎认定了厅堂的那块屋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并不因她的灯灭有所改变,颇有些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式。

夏衿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然后一个翻身便上了屋顶。

今晚没有月亮,星星却布满天空。她收敛了气息,绕了个弯,再轻跃到厅堂上面,便见一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如一个思想者一般,手背擎着下颌坐在那里,脸正对着她所住的厢房。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听到声音,苏慕闲倏地闪了过来,下一刻,一只冰冷的匕首就抵到了夏衿脖子下面。

“不错,有进步。”夏衿赞道。

听到夏衿的声音,苏慕闲手上一松,将匕首收了回去。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重又在屋脊上坐了下来。

夏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望着满天星星,她轻声道:“你表妹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苏慕闲的声音低沉而又雄浑,充满了男子气息,“我下午听到这事就过来了,然后我又去了一趟燕王府。”

夏衿讶然:“你去找了嘉宁郡主?她怎么说?”

本来从安以珊身上是最容易查出真相的。因为不管是谁布局,都得让安以珊配合,而且她心机并不深沉,在她身上很容易得到答案。但燕王府那地方太危险,夏衿掂量了一下,不想为这事冒那么大风险,所以放弃了。

没想到苏慕闲却去了那里一趟。

苏慕闲很郁闷:“她一口咬定跟她无关。而且…”他皱皱眉,“我想不出,搅了阿曼的婚事于她有什么好处。”

夏衿也蹙起了眉头。

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她站了起来:“我要去郑婉如那里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

“郑婉如?为何不是刘悦儿?”苏慕闲奇道。

“刘悦儿只是一个棋子,能命令她的,只有安以珊。”夏衿道。

苏慕闲想了想又问:“郑婉如喜欢彭喻璋?”

夏衿赞许地看他一眼。能短时间内猜到这一点,苏慕闲的脑子相当好使,毕竟这里头,绕了好几道弯。

她道:“我也是这么猜想的。”

苏慕闲站了起来:“走,去郑府。”

一顿饭功夫后,两人到了郑府,正要寻找郑婉如住的院子,没想到刚走到后门,就听到一男一女争吵的声音。那女的,正是郑婉如。

第二百二十一章 惊闻

“…你不用再说了,我说了不会退亲的。”另一个是男子的声音。声音倒挺悦耳,锵锵有金石之声。但声音里的不耐烦,就像顶级美味的食材被放多了盐似的,让人遗憾而不喜。

郑婉如哀哀地哭泣起来:“为什么?你跟我说到底为什么?你明明喜欢的是我,为什么却一定要娶那个女人?莫非,莫非你骗我…”

那男人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温柔地哄道:“别哭了,快别哭了,让人听到就不好了,乖了。”待郑婉如哭声小了,他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亲的命令,我不听行吗?你家也给你订了亲,喜不喜欢的,咱们以后就埋在心底,好好过日子吧。”

“可、可是我们…”郑婉如的哭声又大了起来,“我们都那样了…”

男人声音微扬,打断了她的话:“这事别再提,再提对你我都没好处。你听好了,到时候…”他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耳语。

郑婉如停止了哭啼,静静地听他说话,说完了之后,她的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哭得更响更凄凉:“我不要,我不想嫁给别人,除了你,我不想让人碰我。”又哀求,“咱们去求舅舅,舅舅一向疼我,肯定会让你退亲,改娶我的。”

抱成一团的黑影动了一动,一团黑影分成了两团,显是男子把郑婉如推开了,他的声音也不耐烦起来:“这话你又不是没说过,结果呢?除了父亲把我打得皮开肉绽,咱们还得了什么?你还想再害我挨打不成?行了,时辰太晚了,我回去了。”说着就往后门处走。

郑婉如跑过去搂住他的腰。哭着怎么也不肯放手。

那男子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对旁边的黑影道:“菊影,过来扶住你家姑娘。”

那边过来一个丫鬟,将郑婉如拉住,男子从后门处离开了。

“姑娘,咱们回吧。”菊影低低地劝着郑婉如。

“啪”地一声清响,显是郑婉如打了这丫鬟一巴掌。随即听她骂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菊影却一声不吭。用力拽着郑婉如往里面去。

一直躲在屋顶阴影处的夏衿拍了拍身边的苏慕闲,便一跃而起,朝那男子离开的方向奔去。苏慕闲微微愣了一下。也赶紧起身,跟在了后面。

此处都是达官贵人所住的地方,夏衿极为小心,特意放轻了脚步。而且专往阴影处走。她看看身后跟着的苏慕闲,见他的脚步声竟然也很轻。她要是不凝神细细感受,竟然感觉不到。而且他走的路线跟夏衿一样。

这小子,功夫有进步呀。夏衿在心里满意地想。

两人不远不近的坠在那男子的后面,始终保持一百步的距离。既不让人轻易发现,在这四处拐弯转角的地方也不至于跟丢。

好在那人所住的地方离郑府没多远,穿过一条巷子再拐了两个弯。便“呀”地一声推开了一扇门,闪身进去。复又将门关上。

夏衿跃到那门头上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彭府。

果然是彭喻璋!

“公子,老爷叫您一回来就到书房去。”守在那里的小厮打扮的下人迎上前来。

彭喻璋的声音冷冷地:“是谁告诉老爷的?”

“是伺墨。”小厮说完,又替同伴辩解道,“他也是没办法。老爷说他要是不说,就把他姐姐卖到窑|子里去。”

彭喻璋没有再说话,直接穿过几幢房屋,去了灯火通明的书房。

夏衿见状,心里顿时一喜,赶紧尾随前行。

岑子曼那事,是郑婉如布的局,这无庸置疑了。只是为何彭喻璋和郑婉如明明两情相悦,彭老爷却死活不同意亲事,硬是要折散两人,让儿子娶岑子曼呢?他是清流文官,而郑婉如的爹是文官之首,以后彭喻璋的前程如何,更在郑尚书大人身上。彭郑两家结亲,对彭家大有好处。为何他却冒着得罪彭家的危险,执意要娶岑家女为媳?

她想不明白的地方,或许,一会儿就有答案。

彭喻璋虽是文弱书生,行事却十分男人。即便知晓父亲有可能正拿着大板子等他,他依然大步流星地进了书房。

“爹。”他对着上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轻唤一声,轻掀前襟,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

彭老爷是个相貌极为清俊的男子,颚下留着半尺长的美髯,此时正单独一人呆在书房里看书。

他放下书,静静地望着彭喻璋,并不说话,但身上的怒气极盛,即便隔着门都能感受得到。

厅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彭喻璋也不知是心理素质好,还是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他跪在这种低气压下,姿态虽然恭敬,神色却很自在,颇有些安之若素的味道。

彭老爷似乎颇为满意儿子的表现,愠怒的脸稍稍缓和了些。

他开口道:“我明明告诉过你,不要再去见如姐儿,你怎么不听?”声音里虽然低缓,但里面隐含的怒气却很明显。

彭喻璋低下头去,解释道:“她如今情绪十分激动,竟然做出今天这种事来,连嘉宁郡主都牵扯进去了。要不去安抚她一下,我担心她还要做出更疯狂的事来。到时候…”

他抬头看了彭老爷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这时候,趴在屋顶偷听的夏衿看清楚彭喻璋的长相,不由得在心里喝彩一声。

纵然她前世在电视或现实中见过无数英俊男人,眼前这一个,仍然算其中十分出类拔萃的。他不光面如敷粉,唇若施脂,那双眼睛如星辰一般漆黑深邃,高挺的鼻梁,瘦削却十分立体的脸形,无不恰到好处。这样容貌的男人,才高八斗,还颇有心计…

难怪岑子曼为他五迷三道;郑婉如对他更是死心踏地,即便被他破了身而且还不愿意娶她,她也没有大吵大闹,最多是暗地里使些阴谋手段,悄悄极力争取。

此时,夏衿终于知道为什么郑家长辈要把郑婉如嫁到临江去了。

想来郑婉如与彭喻璋的关系,他们是清楚的吧?如果把郑婉如嫁在京城,不管嫁给谁,那人头上必定绿莹莹,戴上一顶郑婉如和彭喻璋共同编织的绿帽子。

“你去见她她就不疯狂了吗?”彭老爷的咆哮打断了夏衿的思绪,“你这样藕断丝连,优柔寡断,她岂不是生出更多希望,惹出更多事来?这次惹出来的麻烦你要怎么处理?岑府要是因此而退亲,你岂不是坏了王爷的大事?”

王爷?

夏衿抬起头,朝苏慕闲看了一眼,正对上苏慕闲望过来的目光,两人的眼神都震惊而诧异。

两人顾不得想别的,又低下头去继续听壁角。

“不会再惹麻烦了,父亲。”彭喻璋道,“明日如果父亲领着儿子去岑府商议婚事,提出尽早将岑子曼娶进门来,岑府不光不会拒绝,反而要对我彭家感激万分,大家也得夸咱一声仁义。只要我娶了亲,表妹那里就会死心了。”

彭老爷抚着胡须,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最后竟然“哈哈”大笑上起来。

他站起来走到彭喻璋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好,真不愧是我彭其铮的儿子。不错,不错。”说着又抬了抬手,“起来吧,赶紧起来。”

彭喻璋脸上也露出笑意,对彭其铮拱了拱手:“多谢父亲。”随即站了起来。

“行了,就照你说的做。明儿一下衙,我就跟你去岑府,争取在宣平候出征前把他孙女抬进府来。”袁其铮满面笑容地道。

“是。”得到父亲赞许,彭喻璋的脸上没有一丝得意,仍是那一副谦恭守礼的样子。

他这模样,让彭其铮再次露出赞赏之色。他挥挥手道:“行了,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孩儿告退。”彭喻璋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他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站在廊前,望着满天的星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才举步下了台阶,回了自己的院子。

夏衿跟苏慕闲对视一眼,见屋子里的彭其铮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四周并没有守卫的高手,两人轻轻地将掀开的瓦片放了回去,然后几个纵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到了一个僻静之所,夏衿叫住苏慕闲:“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将此事告诉宣平候爷。”苏慕闲轻声道,“咱们大周朝,皇家子嗣都不丰。皇上那一辈,只得兄弟两个,除了皇上,便是燕王。皇上也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养到十五岁还病逝了,余下那个才五岁,被封寿王。”

说着他的声音放得更轻:“刚才彭其铮嘴里所说的王爷,自然不会是才五岁的寿王,而是燕王。但彭其铮为何要效忠燕王,又枉顾儿女之情,一定要把岑家女儿娶进门呢?这其中的奥妙…”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笑容却有些阴恻恻的:“再想想前段时间皇上中毒,这阵子边关蠢蠢欲动。想来,这已不是郑家和彭家设计表妹亲事那么简单的事了。”

他抬起头,望着满天的星辰,声音更加飘渺:“恐怕,有人想变天…”

第二百二十二章 盘算

他吐出一口浊气,朝夏衿看来。

他本以为夏衿即便能干,也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又一直生活在临安小地方,并不懂得朝庭之争,倾覆大事。所以听到他刚才的分析,她即便不惊慌失措,也应该有片刻的失神才对。没想到他对上的,却是夏衿欣慰的目光,那是一种“你长大了,终于懂事了”的欣慰。他不由得怔了一怔。

“你…”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心里艰涩难言,五味杂陈。

在她的心里,他一直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么?难怪她不愿意嫁给他。

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一个什么都不懂,还需要人教导,需要人保护的小孩子呢?

这一刻,苏慕闲很想向夏衿证明自己。经历了亲人的遗弃与生死,他早已不是当初刚从寺庙里出来的苏慕闲了。

可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摒弃各种私心杂念,继续道:“所以,我得把这些事跟宣平候爷说清楚,并且跟他进宫,向皇上禀报。”

夏衿点点头:“这事确实应该这么做。”

她转过身去,一纵而起:“走吧,回岑府。”

苏慕闲跟在她身后,望着她轻盈的身影,心绪繁乱。

路上两人虽遇上一些在屋顶上高来高去的人,但因隐匿功夫厉害,都顺利地避了过去。

半晌之后,两人回到了岑府。

夏衿停下脚步:“你去吧,不要提我。今晚之事,都是你对郑婉如起了疑心,然后一路跟踪发现的。你从未见到我,更不是跟我一起去的。”

苏慕闲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

“可这样。终是不妥。”他低声道,“这么大的功劳,你让给我,我会良心不安。除非…”他凝视着夏衿,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你给我机会。让我弥补。”

夏衿望着苏慕闲。只觉得他的眼神配着这声音,有如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心间,让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不由得认认真真地看了苏慕闲一眼。

朦胧的星光下。苏慕闲的长相似乎并不比那彭喻璋差。这一年半,他不光人变得成熟,五官也变得更为轮廓分明,更有男子汉味道了。如果说初次见面时他如同一条小溪。清澈澄净,一眼能看得到底;那么这一刻。他似乎汇聚成了河流,浩浩汤汤,声势浩淼,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