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祖父对不住你。”还是宣平候打破了屋里的寂静,“你以后就知道了,彭家这门亲事,你妹妹是万不能结的。而且她在猎场上的事闹得流言四起,又跟彭家退了亲。要是不嫁给夏祁,以后她就难办了。她是女孩子,在名声上有了瑕疵,往后再说亲就艰难很多。你不一样,即便错过了夏家这门亲事,你还有许多选择。所以我们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让你退一步,成全你妹妹。”

岑云舟点点头:“祖父,您别说了,这道理我明白。即便你们决定成全我,让妹妹做出牺牲,我也不会同意的。我是男人,皮躁肉厚的,怎么的都行。我只是一下没拐过弯来,过会儿就好了。”

宣平候欣慰地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好小子,你不愧是我们岑家的子孙。岑家的男人,就应该为家里的女人挡风遮雨,不能让她们伤心流泪。这点上,你做得很好。”

第二百二十五章 罗夫人来了

夏衿可不知道,一桩看起来还不错姻缘,还来不及让她知晓就悄没声息地飞走了。她此时正坐在院子的廊下,手里端着一杯茶,看书正看得正入迷。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她。

因为岑家上上下下对夏衿的看重,岑家的下人没有一个敢对夏家兄妹有轻慢的举动。

夏衿貌似在看书,实则心神并不在书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神不定,这于她来说,是很少有的事。

岑子曼去前厅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她本就是一个性子直爽的人,此是拿定了主意,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对夏衿道:“我祖父已经帮我跟彭家退了亲。我跟他说,我愿意嫁给你哥哥。”

夏衿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岑子曼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而且还直接了当地把话说出来。

虽然她很好奇岑子曼为什么不愿意嫁给苏慕闲,但当初苏慕闲貌似表白的那番话是当着岑子曼说的,这话她便不好问出口了。

她露出吃惊而又喜出望外的表情,亲热地挽住了岑子曼的手,笑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成为我嫂子。”说着又眨眨眼,“要是我哥哥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有多高兴。你知不知道,我哥一直很喜欢你。只是因为你订了亲,才把心思压在心底,不敢表露出来。”

女孩子总是敏感的,尤其是关系到自己的情事上。对于夏祁的心思,岑子曼也隐隐猜测到一点,所以她才那么大胆地跟长辈说要嫁给夏祁。

此时听夏衿这么一说,她心里跟灌了蜜似的。脸上却作出羞恼的表情,红着脸嗔道:“我是拿你当好闺蜜才告诉你的,你要取笑我,我以后有什么心事就不跟你说了。”

“好嫂子,你是当嫂子的人,不要跟小姑子这么计较好不好?”夏衿撒娇似的摇了摇岑子曼的胳膊。

“死妮子,看你敢再嘲笑我。”岑子曼作势要打夏衿。夏衿连忙起身躲避。两人在屋子里笑闹了好一阵方才作罢。

直到最后,岑子曼也没提苏慕闲当时也在场的事。

她心里猜测到祖父叫苏慕闲来是为了什么。她怕夏衿知道此事,在心里跟岑家有了隔阂。所以尽量地想要隐瞒此事,自然不会主动提及。

两人笑闹得累了,正坐下来喝茶吃点心,便见一个丫鬟跑了进来。禀道:“姑娘,临江城的罗夫人来了。老夫人和夫人让您去见客。”

“临江城的罗夫人?”岑子曼诧异地跟夏衿对视一眼,又问:“跟她来的还有谁?”

丫鬟道:“似乎只有罗夫人一个人,带着几个下人。”

“我这就去。”岑子曼说着,转头看向夏衿。“你要不要去见一见?”

她并不知道夏衿和罗骞的事,只是宣平候老夫人和萧氏只叫她去见客,没有提及夏衿。她才有此一问。毕竟夏衿跟罗夫人是相熟的,如今罗夫人从临江来。夏衿又住在岑府,于情于理,夏衿都应该去见一见,打声招呼。

夏衿虽然跟罗夫人有过几次不愉快,但不见却不行,太过失礼,容易给宣平候府上上下下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现在正是夏祁跟岑子曼议亲的关键时候,她可不能掉链子。而且她心里也比较好奇,想知道罗夫人到京城来干什么。

她站起身道:“行,我跟你过去见个礼吧。”

两人到了后院正厅,便看到罗夫人坐在客位上,正跟宣平候老夫人和萧氏说着话。

岑子曼和夏衿上前分别给他们见了礼。

看到夏衿,罗夫人倒不惊讶。

当初宣平候请夏衿,用了自己的令牌出入临江城门,这事自然瞒不过罗维韬这个父母官。为怕罗夫人再去夏家闹事,他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

所以夏衿在京城,而且是为宣平候看病,罗夫人是知道的。她此次来京,一半为郑家,一半也为夏衿。

罗夫人一到府上,便先问候了宣平候的身体,连着宣平候老夫人和岑家大小的身体都问候过了。此时跟岑子曼和夏衿见了面,她便没话找话地笑道:“曼姐儿越长越标致了。”又问宣平候老夫人,“曼姐儿的婚期订在什么时候?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到时候定要来喝杯喜酒,给曼姐儿道声喜。”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屋里其他人俱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岑子曼,生怕她伤心难过或是尴尬生气。

却不想岑子曼仍一脸平静,就像是没听到罗夫人的话似的,让宣平候老夫人和萧氏都放下心来。

宣平候老夫人这才有心思理会罗夫人,她淡淡道:“曼姐儿跟彭家退亲了。”

“啊?”罗夫人本来看大家的表情很怪,猜想着自己说错了话,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她赶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这事。”

“这不怪你,你刚从临江来,哪里知道这事呢。”宣平候老夫人甚是明理,倒没迁怒罗夫人。

不过她也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这次来京城,可是到郑家下聘的?骞哥儿怎么不一起来?”

罗夫人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僵,她叹了一口气,笑容苦涩地道:“我今儿来,是来跟您和郑家赔礼的。我们家骞哥儿,性子倔的很,听说边关不安定,他竟然留了一封信,便背着我们跑到边关去了。说不把北凉国打败,他就不回来了。”

这话一出,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那罗骞是闹哪一出,唯有夏衿心里一惊。

罗骞当初说要从军,她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罗骞一个官家少爷,从小生活优渥,一群下人伺候着,哪里吃得了军营的苦?而且他只是婚姻不如自己的意而已,并不是家破人亡。国仇家恨。这世上不如意事十有*。顺着自己的心意跟意中人成亲的,能有几人?跟父母看中的姑娘成亲,好好过日子,时间久了,又有了孩子,当初多少的铭心刻骨都会淡忘。他何必要为了她,为了这么一段不被母亲祝福的感情。置自己的性命和前程于不顾。跑到边关去从军呢?这小子,傻了吧?

这么一想,她心绪烦乱。久久不能平静。

罗夫人继续道:“骞哥儿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好在跟郑家,也只是议亲,还没到换庚帖下聘的地步。如今郑姑娘也差不多十七岁了。骞哥儿这么一去边关,怕是要耽搁郑姑娘。所以我这次上京来。是想跟郑家道一声歉。如果郑家就此将亲事作罢,我们也不会有一声怨言。”

说着,她站起来,走到宣平候老夫人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满脸羞赧:“我知道这些对不起您老人家。您帮着牵线搭桥,费了多少心思,才帮我们说了这一门亲事。而且…”

她脸上的羞愧之意更浓:“我家老爷能升任知府一职。也多亏了郑大人帮忙。如今说亲事作罢这话,实在是有忘恩负义之嫌。只是实在没办法…”说到这里。她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到前襟上,哽咽难语。

因为有了苏慕闲提供的“彭喻璋和郑婉如有私情”这么一个线索,方向明确,查起来十分容易,这两日岑府已将那日猎场里发生的事和流言的来源都打听清楚了。所有的事,直指安以珊;而她的背后,则是郑婉如的影子。

郑婉如以“岑子曼跟苏慕闲表兄妹俩十分亲近,整日在一起。苏慕闲迟迟不肯娶妻,就是为了岑子曼”这样的言语忽悠安以珊。安以珊是个没脑子又十分冲动的人,被宠得无法无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郑婉如这么一说,又在言语里隐隐地说出一些办法,比如“听说岑府里来了个乡下小子”,“如果岑子曼坏了名声”之类的话,安以珊便愚蠢地被当了枪使,干出了猎场和流言的事来。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安以珊,郑婉如却连句话柄都没留下,滑溜得如同塘里的泥鳅。

把这样心有所属、被破了身子,同时又满肚子阴谋诡计的女子介绍给罗骞,宣平候老夫人一想起就满心愧疚,总想着要给罗夫人递个话提个醒,最好是退了这门亲事。

但燕王之事还在调查,彭家那里不宜打蛇惊蛇,郑婉如的事自然也不好拿出来说。思来想去都找不出一个好借口让罗夫人退亲,为了这事,宣平候老夫人这两日是吃不香睡不着,被折腾得够呛。

所以闻知罗夫人到来,她才异常亲热,明知罗家在京城也有宅子,她硬是留了罗夫人在岑府住,想的就是找机会把这事跟罗夫人透露一下。

却不想瞌睡遇着枕头,还没等她提起话头呢,罗夫人便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所以满心忐忑的罗夫人在宣平候老夫人脸上并未看到愠恼不悦的表情,反而隐隐透着喜色,直叫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姨母,您看这事…”她站在那里,不安地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 纠结

宣平候老夫人心里高兴,脸上也不遮掩,站起身上前一把扶住罗夫人,“哈哈”笑了起来:“我道是什么事呢,这事不算什么,包在我身上。郑家这门亲事成不了,以后我再给你找一门更好的亲事。骞哥儿能以国家为重,不顾自身安危,去边关报效朝庭,这样的行为值得嘉奖。待候爷回来,我把这事跟他说一说。他那头不行我就去宫里跟太后聊聊,总得让那深明大义的孩子在皇上或太后面前露露脸,以后立大功凯旋归来,封个功名;要是再参加春闱,在殿试上也能占个大面子。”

罗夫人听了这话,满心苦涩,可又不得不强装笑容,向宣平候老夫道谢,又推辞道:“姨母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还是莫提的好。这孩子娇生惯养的,我怕他吃不惯边关的苦,没几日便回来了。到时候岂不闹了笑话?还是以后他真打了仗,有了些功劳,再提也不迟。”

“这话有道理,是我心急了。”宣平候老夫人笑道。

说完这事,罗夫人像是放下了一半的心事,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宣平候老夫人见状,连忙道:“郑家的事不急,你且好好梳洗歇息一下,等明日再说也不迟。”

“也好,等我梳洗之后再来跟姨母说话。”罗夫人也不推辞。

宣平候老夫人转头吩咐萧氏:“好好安置阿莹。”

直到这时,夏衿才知道罗夫人的闺名叫赵莹。

罗夫人却笑道:“嫂子事多,就别麻烦了。我也不是第一次来,府里各处都是熟悉的。不如让衿姐儿陪我过去。”

说着向夏衿招招手:“衿姐儿,来。陪我过去说说话。”

夏衿很是纳闷,不知罗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离开临江时,罗夫人可是恨她入骨,跑到夏家指着她鼻子大骂。可这会子却像是见到新闺女一般,亲热的不行。

当着岑家人的面,她自然不好表露出什么来,只得点点头。笑道:“行啊。”

罗夫人便跟岑家人告辞。拉着夏衿的手离开了。

夏衿因常被舒氏搂着抱着,早已改了前世不与人亲近的习惯。但还是不习惯被罗夫人这么拉着,一出了院门口。她便将手抽了回来。罗夫人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两人当着岑府管事妈妈的面也不好说什么,闷声不响地去了客院。

罗夫人是一下马车便去见了宣平候夫人和萧氏,一身风尘仆仆。这时本应该沐个浴换个衣才对。可当岑府的管事妈妈将各处交待好,客气了一番离开后。她一坐下来,便摈退了下人,对夏衿道:“你写封信,让骞哥儿回来吧。”

“这…”夏衿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赶紧摇摇头,“对不住。这信我不能写。”

“你…”罗夫人的厉声刚一出来,便又软了下去。放软声音道,“我家骞哥儿是为了你才去边关的。他留信说,让我们把郑家的亲事退了。如果不退亲,他就不回来。”

夏衿的瞳仁一下放大,她咬了咬唇。

“你给他写封信,让他回来吧。”罗夫人央求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就是我的命根子。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了了。”说到这里,她的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声音呜咽。

夏衿听着这哭声,忽然也有想流泪的感觉。想到罗骞知道她离开后,不知是什么样的感受;想到他不顾一切地拿着包裹,孤独地奔赴前线的身影,她的心就隐隐的疼痛。

“你怎么不说话?”罗夫人抽出帕子,抹着眼泪,带着浓浓的哭腔道,“你让他回来吧,告诉他我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夏衿倏地抬起眼,看向罗夫人。

罗夫人红着眼睛,朝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她没听错,她确实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我…”夏衿觉得自己喉咙干涩,说话十分艰难。

她垂下眼睑,声音低沉,却十分清楚:“罗大哥做什么事,不是我能劝的。这信我不能写。”

“什么?”罗夫人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分贝,“我不惜得罪郑家,答应你们成亲,你还要我怎样?难道你还要我给你跪下么?”

顿了顿,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睁大了眼睛,望着夏衿:“你、你不会…不愿意嫁给我家骞哥儿吧?”

说着她的眼泪又下来了,呜呜地哭出声来:“他都为你这样了,你要是不愿嫁他,你得多铁石心肠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夏衿连忙摇头。

她这个人,最怕欠人人情。上辈子被人所救,到最后她是用性命来还上了。如今罗骞为了她,不顾父母不顾前程不顾危险,跑到边关去博取功名,只为了能够跟她在一起。她这个时候对罗夫人说她不愿意嫁他,岂不是没有良心?

“现在边关正在打仗。”她耐心地跟罗夫人解释,“岑家上下老小,都在准备出征。像岑家二公子,跟罗大哥一样的年纪,也同样是尚未娶亲,他都能去边关,为什么罗大哥不能去?如果此时罗大哥还没出发,倒还罢了,他是文人,边关之难自是武将的责任;但现在既然已去了,这时候又因为儿女私情回来,这岂不是耻辱?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如果被人奏上一本,让皇上知道了,罗大哥这一辈子可就完了。不光做不了官,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看不起。”

罗夫人的哭声渐渐停了,她凝神思索了一阵,待把夏衿所说的道理想通,又大哭起来:“这可怎么办呐?回又回不来,在边关又危险…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养大个儿子,却又这么犯犟,为了娶个媳妇,连命都不要了。”

“…”夏衿听得这话,垂下眼来,紧抿着嘴不再作声。

可等了一会儿,见罗夫人哭得实在伤心,她只得开解道:“罗夫人您别担心。前段时间岑家二公子跟我哥哥对练,我见过他的武功。他的武功还不如罗大哥呢。他几次上战场,都能自身而退。难不成罗大哥还不如他不成?

而且罗大哥是举人,军中最缺乏的就是熟读兵书的军士型人才。那边的将领绝不会把罗大哥当一般的士卒来使唤的。在将领身边做个谋士,才是物尽其用。您想想,罗大哥呆在指挥大本营里,哪里会遇上危险?即便有危险,以他的武功,也能避开了去,轻易不会受伤丧命。您啊,还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真的?”罗夫人将眼泪一抹,满怀希翼地望着夏衿。

夏衿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你自己细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罗夫人仔细思忖,心情渐渐也平复了些。岑家人她再熟悉不过了。边关的仗没少打,但人却死得极少。当初还有人说是有神灵保佑呢。后来又有人传出,说是岑家人武功高强的缘故。

“如果你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夏衿见罗夫人不哭了,眸子亮亮的,一改来时的忧虑忐忑,便站起来告辞。

信不能写了,郑家那边的亲还没退,此时说什么也为时尚早。罗夫人也不好再留她,点点头道:“行,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到时我再找你。”

夏衿回到住处,岑子曼好奇地问她:“罗夫人找你说什么?”

自从听到岑子曼说要嫁给哥哥,夏衿对她就更亲近了几分。而且罗骞去从军这件事,对她触动很大。她现在急需有个人帮自己拿主意。

于是她就把自己与罗骞的纠葛,还有罗夫人来意说了一遍。

“什么?罗公子为了你去了边关?”罗骞这疯狂的举动,让岑子曼大吃一惊。

听到夏衿说她不能写信给罗骞的理由,她搂着夏衿的胳膊,点点头道:“你做对,我祖父、我爹、我哥哥都去边关,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去?难道他们的命就比我家人的命更金贵、更值钱不成?”

说着她抬起头,望着夏衿,羡慕的道:“你真好,有罗公子和我表哥两个那么出色的人都喜欢你,你好幸福。”

夏衿笑道:“我哥哥也喜欢你呀,他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比如吸蛇毒什么的。这可比从军危险多了。”

“啊呀,我不跟你说了。”岑子曼顿时羞红了脸。

两人笑闹了一阵,阿曼正经的问夏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罗公子和我表哥都想娶你,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夏衿叹了一口气,苦恼的道:“我也不知道呀。原来最开始的时候,我是喜欢罗骞的。但他母亲…”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还跑我们家大吵大闹,让我母亲和父亲特别难堪。现在她是为了儿子的性命,才答应这门亲事,但从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我。”

阿曼点点头道:“对,我表哥更好。我那个表姨,也就是表哥的母亲,听那些江湖道士瞎说,说我表哥会克母,她根本不敢见他的面,跟着小儿子去琼州了。我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就怕被我表哥给克死。你嫁了我表哥,没人会给你气受。”

第二百二十七章 郑家

客院里,罗夫人沐了浴更了衣,便坐不住了,起身去了主院,跟宣平候老夫人道:“郑家那边,还是我去说吧。这样也有诚意一些。”

宣平候老夫人知道她是宁愿自己得罪郑家,也不愿意让岑府受罪,倒是挺欣赏她的做法。

她也不阻拦,对罗夫人道:“你既要去,那便去吧。不过去到那里,你也别说退亲的事,只是说听说我病了,到京城来探探病,顺便拜访他家一下。”

“为什么?”罗夫人奇道。

难道…她的思维转了好几道弯,以为是刚才她跟夏衿说的话被宣平侯老夫人知道了。

她心里这么想,嘴里也就试探着问了出来:“是不是夏衿跟你说了什么?”

“夏衿?”宣平候老夫人诧异地道,“没有啊!”又好奇地问,“怎么?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没怎么。”罗夫人很不想让人知道,正是因为她嫌贫受富,才导致了儿子离家出走。

宣平候老夫人见状,也不好再问。

“那我去郑家了。”罗夫人站了起来。

“去吧。”

既是上门拜访,罗夫人先派人递了帖子,待收到郑家的回帖,这才坐车去了郑府。

郑夫人正在家里为女儿的事苦恼呢,接到帖子,看到竟然是远在临江的罗夫人来访,不由得甚是诧异。遣了下人送回帖,便换了衣服去了前厅,等着罗夫人的到来。

而那头郑婉如听说罗夫人来了,以为是来下聘的,在屋子里大吵大闹。丫鬟没法。只得匆匆出来,悄悄告诉了正在待客的郑夫人。

郑夫人心里烦躁,脸上却是一点也没表露出来,笑问罗夫人:“怎的忽然到京城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我们好派人去接你。”

罗夫人道:“听说我那姨祖母身体不太好,所以过来看看。”

郑夫人心不在焉的跟罗夫人闲聊着,见她并没有说聘礼的事。心里松了一口气。

知道了彭喻璋退亲的事。郑婉如在家里又哭又闹,甚至闹着绝食。她实在是被闹的没办法。如果这时候罗夫人再来下聘,那无异于雪上加霜。把她女儿推到深渊里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埋怨公公。自家侄儿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不知为何,伯父和公公就是看不上。不同意将郑婉如嫁给他。要不然,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局面了。

罗夫人谨遵宣平候老夫人的嘱咐。就当走亲戚,半个退亲的字也不提。说了一会子闲话,便告辞离开了。

郑夫人匆匆回了后院,看到女儿把东西扔得到处都是。躺在床上凄凄婉婉地哭着,一屋子的丫环都手足无措。

她叹了一口气,对女儿道:“你别闹了。罗夫人不是来下聘的。”

“娘,您就去求求祖父。让他答应我嫁给表哥吧。”郑婉如红肿着眼哀哀地哭求着。

郑夫人叹了口气,只得起身去了前院。

郑婉如的祖父是郑尚书的亲弟弟,因仕途不顺,早已致仕,平时只在家里吟诗作画。听闻儿媳妇有事求见,他只得将棋谱放下,让她进来。

待得听儿媳妇吞吞吐吐地将来意说了一遍,他便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你不用再问了。你只需要记得,这亲事是你伯父做的主,他觉得彭家不宜结亲,那便不宜结亲。如果如姐儿对罗家这门亲不满意,倒是可以另选一门。”

听得这话,郑夫人十分不悦。她就是彭家的女儿。公公当着她的面说彭家不宜结亲,是个什么意思?

她赌气道:“我们彭家门户低,配不上郑家,我也没眼光,不知道应该找什么样的人家才配得上郑家姑娘,还请公公明示。”

郑老太爷见儿媳钻了牛角尖,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虽然官做得不大,人却不糊涂,自然知道大哥不同意让郑婉如嫁到彭家,是什么原因。

前几年彭其铮没少在他们耳边嘀咕,说燕王怎么怎么好。他们都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哪里不知道彭其铮话里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只是郑家已做到文官之首,泼天的富贵就在手中握着,哪里用得着再转去依附逆贼?

他们只装作听不懂彭其铮的意思,自然也不同意将郑婉如嫁到彭家去。

郑婉如的娘,是十几年前娶进门的。那时候燕王还是个毛头小子,不成气候。即便燕王谋逆事发,皇上是个明君,也不会因为十几年前的一门亲事迁怒于郑家,让郑家受牵扯。但要是现在让郑婉如跟彭喻璋成亲,意义就不一样了,这可是跟燕王站在同一条战线的标志。郑家要说不知道燕王要谋逆,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谁也不会相信。

当然,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燕王谋逆成功,郑家凭着跟彭家的姻亲关系,只会成为新君拉拢的对象,绝对不会被清算。

左右逢源,何乐不为?

但是这些话他并不好跟儿媳妇说,只是拿出公公的款来,喝斥道:“你伯父做出来的决定,自有他的考量,又岂是你所能明白的?彭家的亲事不行,叫如姐儿赶紧死了这份心,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郑夫人没法,只得把这些话跟郑婉如说了。

郑婉如见这么闹根本没用,只得使出杀手锏,把被表哥破了身的事情告诉了郑夫人。

郑夫人大吃一惊,叫道:“如姐儿,你怎的这么糊涂?还没成亲就这样,即便嫁了他也要被他看轻的!”

郑婉如大哭:“我有什么办法?事情都这样了,不能嫁给表哥,让我死算了。”

她跟彭喻璋自小一块长大,一直以来家人都拿他们来打趣,说他们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她也以为自己长大了定然要嫁给表哥。却不想她十三岁,表哥十四岁那年,岑家忽然来提亲,然后岑家跟彭家迅速就订了亲。她这才懵了,使出浑身解数让彭喻璋喜欢上她,到后来她不惜委身于他,就想挑唆彭喻璋去跟长辈闹,让他退了岑家的亲事转娶她。

却不想彭喻璋虽然跟她甜言蜜言,吃干抹净后却死活不去退亲。她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只得使出厉害手段,让彭喻璋跟岑家退了亲,现在再如何,她也要嫁给表哥。

郑夫人看女儿闹得实在太厉害,没有办法,只得去找的丈夫。

彭老爷也是个头脑清醒的,而且他自家的女儿闹着要嫁给彭喻璋,他又娶了彭家女儿做妻子,所以对于朝堂上的站队问题,伯父和父亲曾细细的把其中的关系跟他分析了一遍,让他把握处理好跟岳家的关系。

此时见妻子来说女儿的亲事,他便搪塞道:“这门亲事不光是伯父和父亲不同意,即便是你哥哥也不同意,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郑夫人只得回了娘家。

彭其铮听说妹妹回来了,便知道他的来意。见了面听她吞吞吐吐的把来意说完,便道:“我听说血缘太近,生出来的孩子,十有**都会有问题。璋哥儿和如姐儿是亲亲的表兄妹,血缘实在太近了。我们彭家子嗣不丰,我只得璋哥儿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生的孩子有问题,我们彭家可就断了香火。所以为了子孙后代着想,这门亲事我不能答应。”

这话说的彭夫人哑口无言。她又气又恼,勉强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跟哥哥嫂嫂说了两句废话便告辞回家了,回家之后极力的劝说郑宛如:“你跟彭玉章无缘,这门亲事你还是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