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便又下了茶楼,跟着那人去看了一回铺子。

铺子在这条街的尽头,门前一棵大槐树,位置偏僻了些,不过胜在安静,门前的树下是片空地,能停马车。铺子也够宽大,半间屋子摆着布匹,成衣和荷包、帕子等东西,另半间则是工作间,有两个女人正在那里裁剪衣物,铺子的老板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坐在门口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客人上门。

夏衿看到后面还带着个小院子,有两间住房和一个厨房,甚是满意,朝苏慕闲点了点头。

苏慕闲转头对便那中人道:“这间铺子我们要了。”

这话是当着老头儿的面说的。所以中人也没有什么避讳了,直接将来意跟老头儿说了一遍。

老头儿倒也干脆,伸出一个巴掌道:“五十两银子一个月,先付半年租金,至少租一年。”

那中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不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夏衿蹙了蹙眉。

在临江时一个大宅子带两个门脸,照正常的租金,也不过是七、八两银子一个月。五十两银子,能在城郊买一个小院子了。京城虽房贵居不易,也不用贵得这么离谱吧?

而且看中人的这个模样,这价钱怕是真的高了。

看来这几天得上街逛逛,问一问行情才行。

她这边想着,那边苏慕闲却一口答应了下来:“行。”说着就去掏荷包。

一行四人,岑子曼和夏祁都是不当家的,不知柴米贵,并不知道这五十两租这么一个铺子是贵了还是便宜了。夏祁本着做人的原则,拦住苏慕闲道:“这铺子是我家租的,怎么能叫你掏钱?”说着看了夏衿一眼。

他们带来的钱,大多数在夏衿身上。

夏衿这才上前,笑着对那老头儿道:“今天出来匆忙,我没带那么多钱。待明儿拿钱过来签合约。”

“今天中午还有人来问铺面,说下午过来答复我。如果他来,我可就跟他签了。”老头儿回了一句。

夏衿笑了笑:“自然是先来先得。”

她转过头来,招呼大家:“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说着,拉着岑子曼就往停马车的地方走去。

“等一下。”夏祁在后面喊道,“苏大哥还在后面。”

两人回头一看,却是苏慕闲还呆在那里,不知在跟那老头儿说些什么。

待他说完话走过来时,岑子曼好奇地问道:“你跟他说什么?”

“我给了他几十文钱,叫他等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内别租给别人。我们回去取了钱就过来签合约。”苏慕闲道,转头看向夏衿,“你是不是嫌贵?这里地段好,铺子你也满意,贵便贵一些,难得地段好。”

夏衿不答反问:“你家的铺子,有租出去的么?多少钱一个月?”

苏慕闲一愣,随即摇摇头,苦笑道:“我家的铺子,我哪里得空管?都是老管家在操心。还是你们来京,我想着要合伙做买卖,才问了他一两句,原来有多少铺面田地我都不知道呢。”

夏衿恍然。

苏慕闲自幼在寺庙长大,估计上街买东西的机会都没几次。从他一看到扮作小乞丐的董方可怜,就把银子掏给人家就知道了。后来他虽回京了,又屡遭追杀;好不容易袭了爵,又为护皇上受伤,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他如今租铺面知道找中人,就已是很大的进步了,哪里还能要求他太多?

不说他,即便是岑子曼,以后嫁了人要主持中馈的,家里为了培养她,还专给了些铺子让她管,刚才不是也一脸懵懂么?夏祁整日埋头读书,在这方面也没经验。

这么一想,夏衿心里的那一点小埋怨就烟消云散。

苏慕闲的宅子,即是武安候府,其实离宣平候府并不远,走路也就一盏茶功夫。从豪华程度和占地面积来看,也不比宣平候府差。同样是七进的院落带着花园。只是疏于打理,再加上只有苏慕闲一个主人,下人大概也被武安候老夫人带去琼州了,整个院子冷冷清清的,走了许久才见着一两个下人。

走到二门处,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带着两个小厮迎了出来,跟众人见礼。

苏慕闲在府里养伤的那段日子,岑子曼时常跟祖母和母亲过来,跟府里下人都是相熟的。苏慕闲便专给夏祁和夏衿作了介绍:“这是我府里的大管家,叫苏秦,我名下产业和这府坻都是他在帮我打理。”

说着他又向苏秦道:“这是我在临安的朋友,夏公子和夏姑娘,我当初受伤,多亏他们救我。”

苏秦一听这话,连忙上前跪了下去,给夏祁和夏衿磕头:“苏秦多谢夏公子、夏姑娘对我家候爷的救命之恩。”

夏祁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起他:“快莫多礼。”

苏秦却是个固执老头,硬是要磕足三个响头。

当初,武安老候爷重嫡长,坚持让苏慕闲回来袭爵。他知晓妻子对长子有成见,临终前便委托了苏秦,让他好生扶持苏慕闲。苏秦对老候爷忠心耿耿,在他死后便将这份忠心转到苏慕闲身上。老夫人恨他不知变通,曾将他打发去给老候爷守灵。直到苏慕闲袭了爵,才在宣平候老夫人的提点下,将苏秦召了回来。

所以苏秦对苏慕闲忠心,苏慕闲对他也十分敬重,将之当成半个长辈看待。

第二百三十一章 彪悍的嘉宁郡主

此时见他对夏祁和夏衿真心道谢,苏慕闲便觉鼻子酸楚。待他磕满三个响头,便亲自扶他起来,问道:“酒菜可备好了?”

“冷菜早已备好,安置在花厅里。因不知你们何时回来,热菜没敢上。炖的、蒸的立刻就能上,热菜还得现炒,需得稍等片刻。”

苏慕闲转身问夏衿和岑子曼:“你们可要歇息更衣?”

岑子曼看看夏衿,点点头道:“先整理一下吧。”

苏秦请示苏慕闲:“那老奴就陪两位姑娘去听风轩?”

“行,去吧。”

“两位姑娘这边请。”苏秦作了个手势,率先走在了前面。

岑子曼一边走,一边对夏衿解释道:“表哥接手这座候府的时候,几乎是一处空宅。不光财物,便是下人都被他母亲和弟弟带走了。京中这些田地、铺面、几处宅子,地契房契也不见。还是太后下旨,原来那些作废,让府尹重新给表哥办了新的,又赐了他一些财物,他名才下有了财产。至于这些下人,都是苏秦后来买回来的。宅子太大,主人又少,表哥一来嫌麻烦,二来心疼苏秦年纪大了,还要操心许多事,便只买了十来个下人。空院子都锁了起来。”

说到这里,她笑嘻嘻地低声道:“你没发现吗?这府里清一色的男仆,只有两个浆洗婆子,连个丫鬟都没有。”

夏衿早就发现了。一路来遇上的,都是男仆。照理说她跟岑子曼是女客,有管事妈妈或丫鬟,就应该跟着苏秦一起迎客,好方便招待她们。像现在。引她们去内院更衣的事,就应该是丫鬟、婆子干的事,如今却是苏秦这个大管家在做。

“这是为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哼,还能为什么?”岑子曼轻哼一声,“我表哥年纪轻轻就成了候爷,长得又俊,府里还没有女主人。那些个丫鬟。一个个都不安份。使出各种手段,都想做安武安候府的姨娘。要是能抢先生个庶长子,那就更妙了。开始苏管家是买了一些丫鬟的。结果发生了好几起丫鬟爬床事件,有一个还给我表哥下药。表哥一怒之下,就把她们全赶了出去。所以这武安候府如今就差不多成了和尚庙。”

夏衿无语之余,十分好奇。不知那些丫鬟得逞没有。

想起嘉宁郡主安以珊的手段,夏衿轻咳道:“你表哥。还真是多灾多难呐。”

“所以他这府里,最缺一个女主人帮他打理。”岑子曼笑嘻嘻地道。

夏衿白她一眼,正要说话,却见一个男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对苏秦道:“老、老管家,嘉宁郡主又来了。”

大家都停住了脚步。

苏秦皱眉道:“你没跟她说候爷没回来吗?”

“说、说了。她打了我两巴掌,说我满嘴胡说八道。她的下人明明看到候爷回府了,还…”他看了岑子曼和夏衿一眼。“还带了岑姑娘一起回来的。”

夏衿和岑子曼对视一眼。

看来那嘉宁郡主对苏慕闲甚是执着,专门派了下人在武安候府门前守着他。

岑子曼好奇地问苏秦:“嘉宁郡主经常过来吗?”

苏秦苦笑:“所以平时候爷都不走正门,直接翻墙进来。”

“…”

夏衿叹为观止。临江有朱心兰和李玉媛,京城有嘉宁郡主。谁要跟她说古代女子都是含蓄的淑女,她非得糊他一脸麻婆豆腐。

“看来,这顿饭吃不成了。”她叹气道。以嘉宁郡主的战斗力,区区守门人定是溃不成军,两下就要败下阵来。他们想安生吃这顿饭,简直是做梦。

“哎呀,我去看看。”苏秦满脸无奈地往外走。

他知道自己去了也没用。但候爷好不容易要在府里招待朋友,却给个女人搅不安生,他这老管家也太失职了不是?

可没等他走几步,远处就传来了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苏慕闲,苏慕闲,你给我出来。再躲着不见,我就放火烧房子了,说到做到!”

苏秦加快了脚步。

岑子曼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最喜欢看热闹。她也没想着自己跟彭喻璋退了亲,没来得及跟夏祁订亲,如今可是安以珊的眼中钉和假想敌。她拖着夏衿就往那边跑:“走走,咱们看看去。”

夏衿也想看看苏慕闲会怎样对付蛮不讲理的安以珊,顺水推舟地跟着岑子曼循声而去。

不一会儿,她们便到了二门附近的灌木丛后面。透过树缝定睛一看,两个守门的下人脸上都有红掌印,显然是被人打的。饶是这样,两人还尽职尽责地劝着安以珊。只是安以珊根本不理会他们,直直地就往里闯。男女有别,两个下人根本就不敢上前拦她,只得且走且退。

“苏慕闲,你给我出来。整天做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难道还怕我安以珊吃了你不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胆小鬼!”安以珊又高声骂道。

要是在平时,苏慕闲或许就真躲了,从围墙跑出去,找个别院呆着,懒得理这女人。什么“缩头乌龟王八蛋”,自是随她骂去,免得惹上更大的麻烦。

但今天夏家兄妹和岑子曼在这儿。他自己跑了不要紧,连累着夏衿和夏祁也要跟着灰溜溜的逃跑,可就不行了。

所以安以珊话声刚落,他的声音就从一棵高大的树上传来:“安以珊,你脸皮到底有多厚?这世上男人死绝了是么?你干嘛非要缠着我不可?我跟你说过一百遍了,我娶谁都不会娶你。”

夏衿看得奇怪,悄声问岑子曼:“他为什么跑树上去说话?”

岑子曼捂着嘴巴笑道:“怕安以珊扑上去,然后赖他跟她有肌肤之亲。”

“…”夏衿叹道,“可怜的娃。”

“我没见过像你这么没良心的人!”安以珊怒道,“当初你刚回京,被人追杀。我见你可怜,让你躲在我的马车里,又悄悄带你去见太后。如今你活下来袭了爵,就想翻脸不认人。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看上了你,你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岑子曼也不行!”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男人姿态

说到这里,她大概想起岑子曼来了,一挥手:“给我搜,把岑子曼给我找出来。”

她带来的十来个丫鬟婆子齐齐应了一声,便往里闯。

武安候府的下人本就少,一些人在厨房和花厅忙碌,一些人散在各处做着自己的事,如今呆在二门的,也就五六个人。候府对燕王府,气势本就矮了一截,再加上男子不好触碰女子,根本不好阻拦,燕王府的娘子军如入无人之地。

而进了二门,就两条路,一条通往花厅,一条便是离花厅最近的听风轩。娘子军兵分两路,一转眼就到了夏衿她们藏身的树丛跟前。

本来凭着夏衿的身手,拉着岑子曼避到别处去,甚至学着苏慕闲的样子,跃到屋顶去看热闹,占据地理上的优势,让安以珊仰着脖子直瞪眼,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两军对峙,这一跑便弱了气势,让夏衿极不喜欢。再者,她看岑子曼瞪着的眼睛里满是怒火,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知道这位的彪悍之气也发作了,准备直接跟安以珊开炮。她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干脆就陪岑子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燕王府的人看到她们。

“在这里,在这里,郡主,岑姑娘在这里。”几个丫鬟婆子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安以珊迅速过来了。

一起过来的,不光有她有燕王府的下人,还有夏祁和苏慕闲。

苏慕闲是听了下人的禀报,直接用轻功跃过来的。夏祁作为客人,主人没有邀请。不好走动,便一直呆在花厅里。但二门离花厅并不远,刚才安以珊的叫骂声,夏祁在花厅也听得见。听得岑子曼被骂,他便坐不住了,顾不得礼貌不礼貌,直接奔了过来。

走出来。远远看到安以珊已快走到岑子曼和妹妹跟前。夏祁运起功夫,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而苏慕闲早在燕王府下人喊“在这里”的时候,就飞快地过来了。

两人挡在了两个女孩子面前。

夏祁这一行为。让岑子曼心里分外甜蜜。

经过这一段时间相处,她也知道了夏祁是那种比较稳重的个性,而且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子,他不会不明白自己地位不高。跟这些豪门贵女起了齟龉,会很麻烦。但他在猎场里仍一直护在她身边。今天明知面对的是安以珊这样的皇室女,他仍然挡在她面前,就足以表明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夏衿则目光复杂地看了苏慕闲一眼。

她跟苏慕闲两人相处,一直以来都是她为强者。她武功高。经验丰富,斗起来能有一千种杀人的方法。苏慕闲只有从寺庙里学会的一些功夫。他的藏匿、潜逃、追踪,甚至谋杀的本事。都是她教给他的。再出色,他也是她学生。依目前的情形来看。他并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像安以珊这种货色,以及她带来的这些只是强壮却没有任何武功值的仆妇,她伸伸手指就能解决。这个问题,相信苏慕闲心里也十分清楚。

但他还是站在了她的面前,而且是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这是在向她表明,他是个男人,他在把她当成他爱的女人,尽一切能力保护她,而不是把她当成一个强者么?

夏衿望着面前高大的身影,感慨万千。

而对面的安以珊打量着夏祁,啧啧有声地对岑子曼开炮了:“岑子曼,这就是那天把你从山涧里救上来,又帮你吸毒的男人吧?啧啧,跟心肝宝贝一般护着你,看这情形,你们是郎有情妾有意了哈。”

这是事实,岑子曼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见状,安以珊得意了。她转过头去,向苏慕闲道:“人家郎有情妾有意,你在这里还搅和个什么劲呢?外面的流言多难听你不会没听见吧?难道里面还要加上一个你不成?”

苏慕闲大概是被安以珊胡搅蛮缠缠出经验来了,他脸上并没有激动愤怒的表情,而是先在夏祁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这才用他在树上时那副吊儿锒铛的样子,悠悠然对岑以珊道:“没搅和啊,我表妹找了个好夫婿,我高兴都来不及,干嘛要搅和?”

这话听在安以珊耳里,就好像是在对她作解释,她顿时高兴起来。可笑容刚刚在脸上展开,下一刻便听苏慕闲又道:“不过我表妹嫁不嫁人,嫁给谁,跟你我也没什么关系。就算这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只剩了你一人,我也不会娶你。所以,你还是歇歇吧。”

“苏慕闲,你去死。”安以珊尖叫一声,就跟炮弹似的向苏慕闲冲来。

苏慕闲似乎早有准备,回身拉着夏衿,就往身边闪去。而夏祁那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结果安以珊便直直地朝前冲去,扑进了树丛里。

好在那处是灌木丛,灌木上并没有刺,也没有什么凸出的枝丫,她虽摔得不雅,手也被划了几道血口子,但脸上和身上并没有伤。

其实如果夏衿想惩罚一下安以珊,刚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随便动点手脚,她就能摔个大马趴,让她破个相吃些教训是绝不成问题的。

但安以珊虽然嚣张跋扈,但好歹算是帮了夏祁一个忙。要不是有她在猎场上使坏,夏祁也不能抱得美人归。而且照燕王作死的节奏,安以珊的好日子也过不长久了。所以夏衿懒得动手,以免让安以珊迁怒她们兄妹俩,徒惹事端。

“郡主,郡主…”燕王府的人七手八脚地将安以珊扶了起来,又惊呼,“您受伤了。”“赶紧拿药来。”“快去请郎中。”“快扶郡主回去。”叽叽喳喳响成了一团。

不一会儿功夫,她们就扶着安以珊消失在了武安候府。

夏衿哑然失笑。

还真是来如风去如风。

“走吧,咱们去吃饭。”苏慕闲道。

夏祁见他跟没事人一般,看来被安以珊骚扰不是一回两回了,都习以为常了,同情地拍拍他的肩。

大家一起去了花厅。

第二百三十三章 生病

花厅里,冷菜和热菜都已上桌。

因都是年轻人,而且都是不大拘于小节的年轻人,再加上苏慕闲的那点小心思,酒桌并未分为两处,而是男女混杂,坐在一桌吃饭。而且桌子就是四方桌,桌也不大,能摆上七八道菜的那一种。苏慕闲手长脚长,即便从自己面前将菜夹给坐在对面的那一个人,也不费什么事。

苏慕闲是主人,居北坐了上首。时人以左为尊,夏祁作为男客,居西坐了他的左手边;夏衿居东坐他对面;岑子曼为半个主人,打横坐在了下首。

苏慕闲举壶亲自给大家斟了一杯酒,笑道:“临江白大人家的桃花酿,绵柔香醇;京城稻香居的梨花酒,相比起来也毫不逊色。阿祁、阿衿你们尝尝。”

在称呼上,苏慕闲为难多时。叫夏公子、夏姑娘太过疏离。其他的又太过亲热。他曾在宣告对夏衿的占有权时叫过夏衿为“衿儿”,这是男女之间最亲密的叫法,但夏衿不高兴,他也就不敢叫了。而北边人对于平辈,喜欢在名字前加个“阿”字,就像岑子曼,大家都叫她“阿曼”,他便也采用了这个叫法,唤夏祁和夏衿为“阿祁”、“阿衿”。

大家举杯,碰了一下,然后各自品尝美酒。

“这酒有梨花的清香,还甜滋滋的,味道也醇,确实不错。”岑子曼道。

夏祁点点头。

夏衿却笑了笑,没有说话。

“怎么?阿衿不喜欢这酒?”苏慕闲敏锐地感觉到了夏衿的淡然。

“还好。”夏衿道。

作为喝过许许多多酒的人来说,眼前的这种,真的不算什么。

去烧陶瓷的地方将蒸馏器皿做出来,然后制造高度酒。是穿越者经常用的一个金手指。夏衿作为一个中西医都十分精湛的医者,蒸馏提炼是基本的技能,提高酒的浓度自然不在话下。但她却不想将这一技显露出来。

北边的好几个国家,气候寒冷,又以游牧为主,粮食产得少,酒的需求量却大。烈酒一旦出现。必然会成为国家的战略物资。到时候。拥有这一技能的她,会是下场?恐怕太后一道懿旨下来,她就再也没有自由。

在临江她赚的钱就能吃一辈子了。更何况糕点铺子和酒楼还能源源不断地为她创造财富,她根本没必要去赚那些招惹麻烦的钱。

还好?

苏慕闲看了夏衿一眼。

“还好”的意思就是“不怎么样”,他明白。

“等下次,我弄些御酒来给你尝尝。”他道。

夏衿有些讶然。继而冲他一笑,应道:“好。”

那一边。岑子曼在嘀嘀咕咕地低声跟夏祁说着话,两人脸色都有些微红,眼眸含情,表情甜蜜。但苏慕闲并不羡慕他们。夏衿的这一笑。让他内心的感受一点也不比夏祁差。

“这是我府里厨子做的桂花鸭,你尝尝。”受到鼓励,他夹了一块鸭子放到夏衿面前。

这次夏衿却没有给他面子。她将鸭子夹到夏祁碗里。对苏慕闲歉意地道:“这段时间我有些上火,不能多吃鸭子。”

“那就多吃些青菜。”苏慕闲面色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沮丧。

那边不管夏祁夹什么菜给岑子曼,岑子曼都吃得欢啊,即便是她最讨厌那道菜。

因天时不早,大家这顿饭只吃了半个时辰,便结束了,夏衿等人打道回府。苏慕闲将他们送回了岑府,便又去了秘密监视点执行任务,同时让苏秦派人彻查那绸缎老板的事情。

岑府已是华灯初上,夏衿、岑子曼跟夏祁在路口分手,便进了二门。

却不想走了几步,便见一个婆子匆匆忙忙从旁边跑过来,差点撞到有些走神的董方身上。

“对、对不住。”婆子吓了一跳。

“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岑子曼皱眉道。

萧氏管理宣平候府甚是严厉,而且这婆子岑子曼也认识,平时不是这样莽撞的人,所以被派去管理客院,大小也算是个管事妈妈。现在这样着急忙慌的,想来是出了什么事。

“因夫人叫老奴去请郎中。老奴心急,便走得快了些,没看路,冲撞了二位姑娘。还请姑娘责罚。”

岑子曼一惊:“郎中?谁病了?”

“是客院的罗夫人。”

“罗夫人?”岑子曼转头跟夏祁对视一眼,蹙眉道,“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会子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