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他将几人团团叫了一遍,道,“你们刚刚回京,宅子也没收拾好。我们这宅子还算宽敞,不如你们先在此住下?”说着殷殷地看向邵老太爷和老太太,“孩子这么多年不能呈欢膝下,二老以后不如住在这边,由儿子侍奉您两位老人家?”

“不用。”邵老太爷极干脆地道,“岑家对我也有大恩,岑家嫂嫂既然诚心留客,我们是在岑府住几日的好。等祖宅收拾好,你们一块搬过去。一家人住在一起才香亲。”

“娘。”夏衿看到一个婆子在门口探头探脑,忙拉了拉舒氏的袖子:“娘,罗嫂似乎有事要禀告。”

舒氏连忙走了出去,再回来时,凑到夏正谦耳边说了两句话。

“怎么,有事?”邵老太爷停住话问道。

“是临江城的知府夫人罗夫人,前来拜访。”夏正谦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护短的邵老夫人

邵家人是从宫里出来,到了岑府后知晓夏衿的父母今天也抵京了,为表诚意,第一时间就上了门,所以并不知道临江的知府夫人也住在岑府,更没跟她见过面。

因此,听到夏正谦的话,邵老太爷不在意地对舒氏挥了一下手:“你去忙吧,客人要紧。咱们自家人不用客气,什么时候都有机会说话。”

舒氏心里可明白罗夫人此来是什么目的。一个时辰前罗夫人才在岑府跟她见过面,那时她什么都没说,大概是专门等着这时候特意上门,才显得她提亲的态度比较郑重。

她对邵老太爷行了一礼,然后看了夏衿一眼,见她没有什么表示,便退出了门。

舒氏走后,邵老太太看到儿子、孙子们都还站着,有几个小的孩子都已快站不住了。她便道:“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在这里聊,我们老娘们带着孩子都到偏厅去。”

这厅堂虽然还算宽敞,但上首两个位置,下面两列各三张椅子,一共八个座位。即便是留了男性在此,也还坐不下呢。好在夏家的管家罗叔灵醒,一看来了那么多客人,早已叫人准备了椅子,此时立刻端了上来,摆到厅堂里。

而女子们带着孩子,都到了偏厅。

大人小孩一阵乱,大家坐定,罗婶又带了人上了茶和点心上来。

喝着茶吃着点心,大家的话题仍在邵家的新成员夏衿身上。

一个嫂嫂好奇地望着夏衿,问道:“你真的是跟一个姓邵的老太太学的医?她长什么样儿?”

夏衿最不喜欢这个话题了。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谎言来遮掩。

她只好凭着想像,把不存在的邵婆婆的长像描述了一遍。

好在在座的,除了邵老夫人(她是诰命,也该叫夫人。前面笔误,现在改正),其余的无论是年长的郭氏还是杨氏,都是邵恒定和邵恒国在北边娶的妻子,对于原来京城将军府里的下人全然不知,更不用说几位嫂嫂了。

她们听了夏衿的描述,只望着邵老夫人。等着她的答案。

大家对于那位邵婆婆是很好奇的。也很希望那人真是以前邵将军府的什么人,这样的话,故事就更离奇了。

要知道。夏衿无意中帮了邵家,然后邵家来感谢时,竟然发现她的父亲是邵家丢失多年的儿子。这种经历,跟话本小说里的情节差不多了。

邵老夫人想了想。摇摇头:“我们家,没有这样的人。”

“会不会是姑老太太?”杨氏问道。

“不可能。”邵老夫人道。“你家姑老太太,虽懂岐黄之术,却也只是懂些皮毛。要说医术很高明,却是没有的。再说。她一直在夫家好好的,直到前些年才过世。”

“看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用这种方法叫我们一家得以沉冤昭雪。肉骨团聚。”郭氏感慨地道。

“是啊。”大家都附和着,很是赞同。

夏衿微笑着坐在那里。听她们说话,并不插嘴。

她看得出来,邵老夫人是跟宣平候老夫人一样的人,明理睿智,性格直爽。两个伯母和两三个嫂嫂也都是一样的性格。其余的虽不了解,但似乎都是没有心机的。

而且,在邵老太爷说要把一半家产给她作嫁妆时,她用余光观察过这些人,这么多人,并没有一人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也不知是她们不了解邵家被赐回和赏赐的财物有多少,还是真不在意。

不过总地说来,她对这些人还是满意的。

她真是受够夏老太太和夏正慎那样的亲戚了。要是再遇上这样的人,她肯定要怂恿夏正谦和舒氏跟邵家人保持距离。

邵老夫人见她不说话,生怕冷落她,又问她道:“听说你哥哥准备跟岑家姑娘订亲了?”

“嗯。”夏衿点点头,“八字宣平候老夫人已找人合过了。现在因候爷和世子爷要出征,我爹、娘本打算今天下午到岑府下聘的。礼单先送过去,聘礼等置办好再补送。”

“正该如此。”邵老夫人道,“不过如今有我们了,聘礼就由我们来置办了。这事到时我再跟你爹、你娘商议。”

以前夏家只有四口人,夏衿能当半个家。现在在邵家第三代里,她是年纪最小的,按常理说,她对邵家的事根本没有置喙的权力。

因此她没有接话。

她并不打算在这个家里也掌握话语权。

“你哥哥已经订亲了,你呢?”邵老夫人又问,“你娘可有给你看中的人家?”

这话可不是姑娘家能接的话了。夏衿正要低下头去,做羞涩状,就看到舒氏从外面进来,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舒氏性子好,夏衿还未见她这般气恼过。她连忙站了起来,上前扶住母亲,问道:“娘,怎么了?”

“没、没事。”舒氏深吸一口气,强逼自己露出笑容,“娘,你们在这儿吃晚饭吧?我已叫下人去采买准备了。”

“不用,我们回岑府吃。”邵老夫人不在意地摆摆手,盯着舒氏问道,“出了什么事了?你脸色可不好。是不是那知府夫人给你气受了?有什么事你可要告诉我。咱们邵家人,可不是能轻易被人欺负的。”

舒氏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以前就是被夏老太太打嘴巴打得再狠,她也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收拾妥当,才回三房院里去,不愿意在路上被人瞧见,失了体面。

现在走了一路过来,仍没能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显是被气得狠了。

邵老夫人这么一说,她就忍不住了,流着泪对邵老夫人一福,转头对夏衿道:“衿姐儿,娘对不起你。那罗夫人实在是太没道理了。我说了你哥哥还未订亲,你的亲事先缓一缓,等你哥哥下了聘再说。结果她就说了一大通的大道理,硬逼着要我收下她的定亲之物。我不答应,她将玉佩放在桌上就走了。扬言道,如果咱们不答应,她就把罗公子为了你闹着退亲、上了战场的事说出去,到时候郑家知晓,定不会让你哥哥有好前程。”

夏衿眸子一冷:“玉佩呢?”

舒氏从怀里将一块玉佩掏了出来,递到夏衿面前。

夏衿接过玉佩,正要安慰舒氏两句,就听邵老夫人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认了亲,夏祁、夏衿的亲事是必须让祖父、祖母知晓的,舒氏进门时就不打算瞒着这事。

这会子她便将罗家、夏家、郑家的纠葛说了一遍。

当然,她话语里帮夏衿作了诸多掩饰。罗骞喜欢夏衿,想要娶她的原因,是夏家老太太让夏衿冲喜,夏衿不得不女扮男装去给罗骞治病。后来在岑府宴上罗骞认出夏衿,就想娶她。对夏衿经常扮成男装在外行走,还跟罗骞一起开点心铺子,两人日久生情的事只字不提。

邵老夫人是个疾恶如仇的性子。听到说罗夫人死活不同意罗骞娶夏衿,说夏衿只配作小妾,带着罗骞到京城跟郑家订了亲。她显得比舒氏还生气,嘴里直骂道:“狗眼看人低,真是狗眼看人低!”

骂完了人,她才又问道:“现在为什么又死皮赖脸要跟咱订亲?”

舒氏又将罗骞为了夏衿,留书去边关的事也说了。

“这个罗公子倒是个有眼光的有情郎。”邵老夫人赞道。

听得这话,夏衿不由得在心里暗笑。看来她这位亲祖母,是个极护短的人。罗夫人瞧不上她,邵老夫人就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罗骞为她上战场,她就夸赞人家有眼光,是有情郎。

邵老夫人夸完那一句,便转过头来,望向夏衿:“衿姐儿是怎么想的?你要愿意嫁给那罗公子,祖母帮你把你那未来的婆婆好好收拾一顿,叫她从此夹着尾巴做人。要是不愿意,这天底下谁也强迫不了你。那什么狗屁倒灶的知府夫人,你祖母还真没看在眼里,惹得我不高兴,我非得大嘴巴子抽她不可。那玉佩到时就给我,我把它摔到她脸上。”

夏衿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虽然夏正谦找到自己的父母,她为父亲高兴,但心里也是有担忧的。她就怕新认的祖父、祖母要插手她的亲事。虽然她相信夏正谦和舒氏为了她,会跟二老抗争,但如此一来双方就有了隔阂,夏正谦肯定会很伤心。

没想到邵老夫人真如她所想的那般明理通透。

她正想着如何措辞说出她的想法,郭氏错以为她害羞,连忙接话道:“娘,衿姐儿脸皮薄,哪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过我看也不用问了,弟妹的态度不是很明白了吗?要是他们愿意结这门亲,今天也就顺水推舟将亲事答应下来了,何至于闹得这样僵?我觉得弟妹她们的决定是对的。女人嘛,总还得在后宅生活,跟自己相处得时间最长的不是相公,而是婆婆。有罗夫人这样的婆婆在,衿姐儿嫁过去,不定得吃多少苦头呢。”

“对呀,我是老糊涂了。”邵老夫人一拍扶手,对舒氏道,“三媳妇,你那聘礼单子准备好了没有?要是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带着衿姐儿一块儿过去。我带你们去跟岑老夫人和那什么罗夫人见个面,把你们的新身份给她们介绍一下。到时候,哼,我自有话说!”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这是我三儿媳妇

舒氏应道:“准备好了。”转头却望了夏衿一眼。

夏衿跟她对视一眼,没有作声。

“那便走吧。”老太太雷厉风行,站起来就往外走。

大家赶紧都跟上。

到前厅跟男人们汇合,邵老夫人只说时辰不早了,怕岑家嫂嫂在家等得急,先回宣平候府去。邵老太爷听说三儿子一家也跟着过去,便没二话了,一挥手,呼拉拉二十几口上车的上车、骑马的骑马,浩浩荡荡地去了宣平候府。

舒氏紧紧跟在邵老夫人的身边,最后和她一起上了一辆马车。

与邵老夫人同车而来的郭氏笑了笑,转头对夏衿道:“大伯母跟你坐一起吧。”

夏衿看了,心暖之余,又感觉心酸。

舒氏的性子,再老实不过。她从来不会讨巧卖乖,更不会特意去巴结讨好别人。按她的性子,她定然会走在人群最后,等着大家都上了车,才默默坐自己的车去岑府,绝不会跟大伯母和二伯母争宠。如今她这样,定然是想借着在马车上的机会,跟邵老太太把既不能答应罗家的亲事、又不能拒绝的道道说给邵老夫人听。

为了女儿,她宁愿被人误解,违背本心。

母亲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夏衿自然不会让大伯母误会自己的母亲。

她对郭氏解释道:“罗家那桩亲事比较复杂,如果这样直接拒绝,没准就会传出流言,说罗公子为了我,不顾性命、不顾前程去了边关,我来了京城却见义思迁。贪幕权贵,拒绝婚事辜负了他。我娘想跟祖母解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才想着跟祖母同一辆车,一路好说话。她一心为我,要是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大伯母见谅。”

说着,她对郭氏福了一福。

她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因长幼有序。那些嫂嫂们都没有上车,而是等着郭氏和杨氏上了车,方才上去。站在离夏衿和郭氏比较近的两三个都听见了夏衿的话。

郭氏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新认的三弟妹有些献媚,似乎跟她们这些人都不大一样,所以心里才有些想法。

夏衿这么一解释,她倒不好意思起来。扶住夏衿道:“你快莫这样说。你们流落在外几十年,本就该多跟老人亲近才对。你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倒好像不能容人似的。”

“大伯母自然是宽厚的,我只是这么一解释,免得母亲被误会了去。”夏衿笑道。

见大家都站着,她又道:“大伯母您快上车吧。嫂嫂们都等着呢。”

“走,咱娘俩一块儿。”郭氏拉着夏衿,亲亲热热地上了车。

可马车走到半路。就停了下来。郭氏在邵家的地位,跟萧氏一样。是长媳,也是管家媳妇。见到马车停下,她连忙掀开车帘,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的儿子骑马就走在旁边,回道:“是祖母那辆车停下来了,儿子去看看。”说着便打马上前。

可刚离开没几分钟,他便又回转来了,道:“祖母让六妹妹上她那辆车去坐。”

夏衿见郭氏回过头来看向她,才醒悟过来,邵家前头有五个女儿,“六妹妹”指的是她。

她忙起身:“大伯母,那我去前面了。”

“嗯,赶紧去吧。”

郭氏乘坐的马车,在一列马车队伍里走在第二位,离邵老夫人所乘的那辆距离最近。不一会儿夏衿便上了第一辆。马车队伍又缓缓前行。

“祖母,您找我?”夏衿倒是猜到邵老夫人找她,定然是为了罗夫人提亲的事。但具体要问什么,她实在猜不到。她跟罗家的关系,能说的舒氏都知道,还有什么非得问她自己呢?

“我问你。”邵老夫人开门见山,“你离开临江前,可有跟罗公子有过海誓山盟?”

“没有。”夏衿摇摇头,“在罗夫人帮他跟郑姑娘订亲后,他曾找过我,说想去从军。我劝他娶了郑姑娘好好参加科举,不要做这种无谓的事,徒让父母担心。并未跟他有什么约定。”

“那就好。”邵老夫人放下心来,拍拍夏衿的手,“行了,一切交给祖母,祖母会处理好的。”

夏衿看了舒氏一眼,舒氏微微点了点头。她转头对邵老夫人笑了笑:“还是有祖母好。”

这是真话。

舒氏跟罗夫人同辈,地位矮了一大截,性子又绵软。让她跟罗夫人对峙,实在太过为难了。要是没有邵老夫人,夏衿自己还得亲自上阵才能摆平此事。

可邵老夫人不同。她的地位跟宣平候老夫人差不多,而且年纪长,资格老,睿智通达,性情刚直又不乏城府。她说什么话,罗夫人绝不敢挭着脖子对着干。

走了一会儿,马车在宣平候府门前停了下来。一行人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走到二门处时,宣平候老夫人和萧氏已迎出来了。

邵老夫人赶紧快走两步,拉住宣平候老夫人的手,亲热地道:“老姐姐,你怎么还迎出来?我们又不是什么客人,哪儿要得你相迎?”

“哼,我才不迎你这老货。我呀,是想多看看这几个精神的棒小伙儿。”宣平候老夫人跟邵老夫人的交情显然不一般,互相打趣着。

说着话,她看到舒氏和夏衿也在人群里,笑着招呼道:“你们也来了?赶紧进去吧。”

“慢着。”邵老夫人叫道,转头招手叫邵恒国和夏正谦,“老二、老三,你们过来。”

因此是二门,男人们都准备往另一方向去呢,只是见宣平候老夫人迎出来,才止了步,准备行过礼后去前院。听得母亲召唤,孪生两兄弟走上前来。

“你看看他俩的长相。”邵老夫人得意地道。

不用她说,宣平候老夫人和萧氏就一副呆滞状,眼睛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老姐姐,这事还得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在临江跟衿姐儿她们认识,又把她召进京来,我们一家可就没有团聚的指望了。”邵老夫人说起这事,情绪还是十分激动。

她向夏正谦招招手,待他走到自己面前,便拉着他的手,对宣平候老夫人道:“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三儿子。跟老二恒国是孪生兄弟。”

“真、真是他?”宣平候老夫人这话虽是问句,却用了十分肯定的语气。

邵老夫人点点头:“他身上有一块玉佩,正是当年我塞进他襁褓里的。”

宣平候老夫人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消息,感慨道:“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们一家团圆。”说到后面,她红了眼眶。

邵老夫人抹了抹眼泪,对邵恒国和夏正谦道:“行了,你们去吧。”

两人对着宣平候老夫人行了一礼,这才带着子侄们离开了。

“今天可要好好地喝两盅。”宣平候老夫人拍拍邵老夫人的手,高兴地道。

邵老夫人却没接这话,而是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听说,你府上住着一个姓罗的知府夫人?她是你亲戚?”

宣平候老夫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半个时辰前,罗夫人出门,下人是禀了她知晓的。

“正是。”她笑道,“也不是我亲戚。你还记得没有?你生安哥儿的时候,那年京城下好大的雪,有一个姓赵的我的好姐妹从苏省来京城,在我家住了两个月。当时你还送了她才半岁大的女儿一套头面首饰作见面礼。”

邵老夫人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眼神一凝,“莫非,那孩子就是这位知府夫人?”

“那倒不是,那是她姐姐。这个叫白莹,是我那赵姓闺蜜的小女儿,比你见过那女娃儿小四岁呢。”

“哦,这样。”邵老夫人笑了笑,“原来是故人之后,那就好办了。”

她望向宣平候老夫人:“我想见她一见。”

宣平候老夫人跟邵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脾气、性情最是相投,彼此的丈夫又是结拜兄弟,两家人交情莫逆,比她跟白闺蜜感情还深些。

现在虽说两人有几十年没见面了,但凭她的阅历,只说几句话就能判断出,这位妹妹仍然是以前的性子——仍十分明理,绝不会无缘无故发作人。如今她脸色不善,提出要见罗夫人,想来是罗夫人做了什么糊涂事,才惹得人家长辈找上门来了。

她也不打算阻拦,吩咐下人去请罗夫人,转过头来笑道:“走吧,咱们进去说话。”

一行人去了内厅。

刚刚坐定,罗夫人便到了。

看到厅堂里黑压压坐着许多人,她颇为意外。扫了厅堂一眼,又发现舒氏和夏衿赫然在座,她蹙了蹙眉,朝宣平候老夫人行了一礼,笑道:“姨母,听闻邵老将军一家今儿到了。想来坐您旁边的这位便是邵老夫人了吧?”

“正是。”宣平候老夫人笑着给她介绍,“坐她旁边那两位,是邵家大夫人郭氏和二夫人杨氏。”

邵老夫人在她话音刚停时,便指着舒氏道:“这是我三儿媳妇舒氏。”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打脸啪啪响

罗夫人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睁大了眼睛,有些失礼地问邵老夫人:“老夫人?您刚才说什么?她…”她指了指舒氏,“她是你的三儿媳妇?您是不是说错了?我跟她是认识的,她家我还去过呢。她夫家姓夏,她娘家姓舒,可都是实打实的临江人。”

“不会错。”邵老夫人微笑道,“我曾有个儿子流落在外面,今儿才找到,那就是衿姐儿的父亲。他跟我的二儿子是孪子兄弟,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衿姐儿父亲身上的玉佩,还是当初我塞在他襁褓里的。就算容貌有相像的,玉佩却不会错。”

罗夫人半张着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真的?”随即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

为了儿子,她退掉了郑家的亲事,求娶了夏衿,心里自然是十分遗憾的。当初千方百计想跟郑家结亲,不就是为了郑家的权势吗?现在不光攀不上亲了,而且还结下了仇。偏夏家还这么地拿不出手!

没想到,只求亲了一个时辰,夏家就给了她这么一个大惊喜。

邵家,她以前可是听她母亲说起过。被流放之前,邵将军在带兵的本事上,可是比宣平候岑毅还要厉害许多,地位也在他之上,可谓是武将第一人。正因如此,才被北凉国忌惮,使了个离间计,让先皇流放去了北寒之地。

几十年后,他带着一大家子被召回,当今皇上又是明君,定然会弥补他以安其心。只要他不露出怨恨之色,煊赫地位唾手可得。罗骞既走武职之路。有邵将军和宣平候这两个顶级大将军保举,前程自然一片大好,封候都是有可能的。

原以为退了郑家订了夏家,是丢了西瓜拣了芝麻。没想到这夏家不是芝麻,而是个金冬瓜。

这么一想,她脸上的笑容更盛。

她站起来对邵老夫人福了一福,声音里带了几分激动:“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怪道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听到喜鹊喳喳叫呢。原来还有这么一桩喜事。”

说着。她喜气洋洋地道:“说起来,我跟老夫人也不是外人呢。衿姐儿呀,就要成为我的儿媳妇了。”说着。她慈祥地冲着夏衿笑。

夏衿被她这笑容晃得不忍直视,转过头移开了视线。

“你儿媳妇?”邵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敛,转过头去看向宣平候老夫人,疑惑地问。“我怎么听说你府上住了个郑家的亲家罗夫人?难道不是这个罗家?你府上到底住了几个罗夫人?”

宣平候老夫人难堪地看了罗夫人一眼,笑着解释道:“只有这么一个罗夫人。她儿子原跟郑家订了亲。如今退亲了,所以才转向夏家,哦不,你三儿子家求亲。”

“退亲?”邵老夫人眉头一皱。“可我今天上午没听郑家人提及啊!”她望向罗夫人,“你什么时候去退的亲?”

罗夫人本来想避开这个话题不说的,但邵老夫人直定定地望着她。宣平候老夫人则坐在旁边慢慢喝茶,根本不帮她打圆场。她实在避不过。偏她今上午去退亲的事,宣平候老夫人和夏衿都知道,她又不能撒谎。

她只得硬着头皮道:“今天上午。”

邵老夫人脸色一沉,问舒氏:“她什么时候来提亲的?”

舒氏低着头,嚅嚅地道:“就是大家在正厅里说话的时候。”

“什么?”邵老夫人望向罗夫人的眸子里的寒气能冻得死人,“你上一刻到郑家退亲,下一刻就到我家提亲,是这样吗?”

罗夫人顿时慌了。

在古代,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退亲,绝没有前一天退亲,后一天就跟另外的人订亲的道理。因为这显得后者迫不及待想嫁或娶对方,连一个月两个月都等不及。如果这人是女子,那世人定要猜测她是否被人弄大了肚子,急着要嫁进夫家以遮掩自己的失德败行。无论是谁,退亲后马上订亲,无论是对退亲者还是订亲者,都是极不尊重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