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夏衿道,“原先是因为董方没处去,我才将她带回家中;又因为师出无名,才给她签了奴籍。现在你有能力可以置办一个家了,我自然得还她自由,不能再耽搁她。”

董岩从这话里没听出什么来,稍微放了点心。不过也仅仅是稍微。搭档两年,对于夏衿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只要她愿意,天大的事情都可以不动声色,你完全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

“我初来乍到,还真顾不上她。姑娘您看能不能…”

要说董岩当初签卖身契时,心里还有一丝不甘,只是迫于无奈,既要养活自己和妹妹,又想报仇,这才作了奴仆。可这两年跟着夏衿将生意越做越大,他再没有了别的想法,死心踏地成了夏衿的忠仆。

他心里明白,如果他脱籍出来,用他那点积蓄自己做生意,最多是个小财主,而且还是个无根飘萍。没有大树可以做倚仗,稍有势力的人伸伸手指就可以把他灭掉,下场就跟他父亲一样。

所以在一这点上,他最佩服夏衿。他不知道一个深闺里长大姑娘,为何能清楚地知道做买卖要找靠山。她最开始就找罗骞合伙,然后是岑子曼与苏慕闲。有了这些权贵做倚仗,做买卖哪有不顺风顺水的?

所以现在,他就学了这一点。准备这一辈子都抱住夏衿这棵大树,再也不挪窝了。

当然,让他佩服的不光是夏衿的经济头脑,还有她处事的冷静、果断,该狠厉时狠厉,该护短时护短。他觉得妹妹能在夏衿身边得到一点儿熏陶,就一辈子受益了。

所以除了要出嫁时。他真心希望董方能呆在夏衿身边。

不料他话还没说完。夏衿就一摆手:“行了,不用多说了,就这么定了。”

董岩只得道了一声谢。见夏衿没有什么话说。他告退一声,退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董方站在门口,正侧着耳朵。似乎在偷听他和夏衿的谈话,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袱。而菖蒲站在不远处。正紧抿着嘴,面无表情地盯着董方,眸子冰冷。

董岩心里“咯噔”一下,强忍着心头的怒火。上前一把抓住董方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董方怕屋里的夏衿听见,也不敢乱叫。呲牙裂嘴地忍着手腕上的疼痛,小跑着跟着董岩下了台阶。

菖蒲看兄妹俩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这才转身掀帘进去,对夏衿道:“姑娘,少爷已去前院了。”

“好。”夏衿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走了出去。

今天是宣平候领军出征的日子,他们一家要去城门口跟邵家人汇合。邵老太爷在城门口包了一家酒楼,让邵家女眷在那儿呆着,他则带着邵家男丁在城门口相送。

夏正谦和舒氏、夏祁都已准备好了,见了她来,大家便一起出发。

大军未发,粮草先行。运送辎重的部队早已开拔,而宣平候率领的将士得在皇上面前誓师才能出发。

夏衿他们到的并不晚,马车在酒楼门前停下,正遇上刚从车上下来的宣平候老夫人、萧氏、岑子曼等人。而罗夫人也在其中。

对于她来,夏衿并不意外。即便她羞于见邵家人,但罗骞是她的命根子,为了儿子,再难堪她也会来为岑家人送行——罗骞在边关混得如何,岑家人的关照至关重要。

舒氏是个心善之人。只要不涉及到女儿的终身幸福,其实她是很理解和同情罗夫人的。

为怕罗夫人尴尬,她主动上前跟罗夫人打招呼。罗夫人不知是憷了邵老夫人,还是看在岑家人面上,抑或看在舒氏的新身份上,倒没敢给舒氏脸色瞧,和和气气地跟舒氏寒喧了两句,一同跟在宣平候老夫人后面上了楼。

夏衿则装着跟岑子曼说话,没有上前见礼。

她也是无奈。

她这人,独特立行惯了,做事一向随着自己心意。当初罗夫人生病,她想着罗骞为了她去了边关,如今他母亲病了,她代他尽些孝心也是应该,也算得还了他的人情。更何况,罗夫人那当烧得厉害,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或变成白痴。她作为医者,照看病人责无旁贷。

所以才亲自在她病床前守了两夜。

却不想这在罗夫人嘴里,就成了她衷情于罗骞的证据。

如今,她对这女人真的怕了,再不愿意接近她。

几人刚上楼坐定,邵家的女眷也到了。

酒楼的小二赶紧端茶端点心上来。

大军未至,大家就在一起喝茶聊天。宣平候老夫人和邵老夫人作一堆;萧氏、郭氏等人或自己聊两句,或附和两个老太太两句;邵家的几个嫂嫂跟岑子曼的大嫂在一起说话。夏衿则跟岑子曼,还有邵家新认的姐姐邵文萱说话。

岑家人早已习惯了这种离别场面,心里虽然担心忧虑,面上却丝毫未显。岑子曼依然是说说笑笑,半不见愁的样子。唯有说笑时偶尔的一阵沉默,显示出她心里的不平静。

夏衿知道,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她只得握了握岑子曼的手,表示安慰。

邵文萱不大像将门女子,性子温柔,说话慢声细气,倒是以自身当初送爹爹打仗的经历,安慰了岑子曼几句。

岑子曼不愿意多说这个,敷衍了邵文萱几句,便拉着夏衿小声道:“哎,昨天的事,我听说了。可惜我竟然不在场。”

夏衿看她两眼放光,一脸兴奋的模样,很是无语,捏了捏她的脸:“当时我祖母在向你祖母提亲呢,你能在场么?”

岑子曼一下红了脸。

她嗔了夏衿一眼,转头瞅了罗夫人一眼,凑近夏衿道,“哈哈,我一想起她被你祖母骂得狗血淋头,就开心的不行。哼,就她,还想霸王硬上弓,简直是找抽。”

夏衿满头黑线:“大姐,你知道什么叫霸王硬上弓么?”

第二百五十章 送上门

岑子曼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迷茫地道:“不是出自《项羽本记》,做事强横跋扈的意思么?”

呃,好吧,这词被后人引申歪了。

夏衿只得挑挑眉,转过头朝窗外望去。

邵家的男子已把马栓好,从远处走了过来。这群人里头,穿深紫色袍服,头戴玉冠的,赫然是苏慕闲。他本就长得好,被这华服一衬,更显得面如冠玉,眼如点墨。

夏衿看向他时,正遇上他也抬眸朝这窗口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遥遥相对。

夏衿倒也不觉尴尬,对他大方地微一颔首,便要将视线收回,岑子曼不知何时已凑到她的身边,看到苏慕闲,很高兴地对他挥了挥手,惹得走在苏慕闲身边的夏祁眸子发亮,狠不得也朝这边挥手。

夏衿拧了岑子曼一下,道:“你矜持一点行不行?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人说你闲话。”

岑子曼立刻红了脸,跺着脚嗔道:“人家是跟表哥打招呼。”

夏衿暗自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这货,转过身去找邵文瑄说话。

渐渐的,下面的人多了起来。不光京城里招募的普通士卒的亲戚朋友都来了,便是从武职的官宦人家也有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都包了酒楼、茶馆,没有的就挤在人群里,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都伸颈盼着大军出现。

邵家男子呆在一楼,女眷们都呆在二楼,喝茶吃点心聊天,倒还安逸。

“来了,来了…”过了一阵。便听到楼下的行人喊道。

邵家男人连忙起身出门,女眷们簇拥着岑家的女人到了窗前,朝外看去,便看到排成两列的队伍,骑马从城里纵出。为首的正是身穿铠甲的宣平候。在他身后,竖着两杆高高的旗子,一面大大地写着个“周”字。另一面则是“岑”字。

夏衿望了宣平候老夫人一眼。看到她的眼睛里,有少女望向情郎时的那种热切、倾慕与不舍,全然看不到忧虑与伤心。站在她身边的萧氏倒是隐含担忧。与婆婆的那份豁达全然不同。

年纪不同,心境也不一样。

有多少叮咛,彼此都在家里说过了,即便看到丈夫骑马而来。宣平候老夫人和萧氏也没有下楼去,更没有出声呼喊、招手示意。宣平候和世子倒是知道她们在这座酒楼上。不过也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便骑着马奔驰而过,直接出了城门。

后面的骑兵、步兵亦是丝毫未停,直接出城。

京城毕竟不大。到皇上面前誓师的只是一些精锐,区区五千人,走个形式而已。所以没多久。军队就已全部出城,送行的人群慢慢散去。

“咱们也回去吧。”宣平候老夫人道。

岑子曼拉着夏衿走在最后。对她悄声道:“趁着我表哥有空,咱们去看铺子吧。看了铺子,董岩才好做准备呀。”

她这提议正合夏衿心意。

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既说要开酒楼和点心铺子,董岩也来了,那便将事情做起来。待这事上了正轨,她还有其他事要做呢。

不过,她考虑问题比岑子曼周全许多。铺子要看,但苏慕闲和夏祁就不用陪着了。夏祁和岑子曼成了未婚夫妻,不宜多见面;她也不想跟任何青年男子有牵扯,以免刺激到罗夫人,让她做出什么蠢事来。

“你派人跟你表哥说,让他派苏秦老管家陪我们看铺子就成了。“

岑子曼提那个建议,本是想撮合夏衿和苏慕闲,让他们多相处,听到这话未免失望。回头一想夏衿和苏慕闲确实不好多见面,只得作罢,派了雪儿去通知苏慕闲。不过雪儿离开之前,她还是避开了夏衿的视线,给雪儿眨了眨眼。

不一会儿,雪儿回来了,道:“表公子说,那铺子就在东安街上。他现在就派人回府叫苏管家,让他在那里候着。”说着,抬头朝自家姑娘看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岑子曼连忙朝苏慕闲那边看,想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却不想苏慕闲压根就不往这边瞧,脸朝着邵家兄弟那个方向,似乎正专注地听他们说话。

“榆木脑袋。”岑子曼暗自骂道。

岑子曼和雪儿的眉眼官司,夏衿自然看到了。她懒得理会这家伙,转头吩咐菖蒲道:“你回府里一趟,通知董岩到东安街去。到时你也不用回这边了,跟他一起在那边与我汇合。”

夏衿出门向来轻车从简,身边往往只带一个下人。菖蒲虽不好意思跟董岩面对面,但今天只有她一个人跟了夏衿来,只得领命,匆匆而去。

岑子曼和夏衿是小辈,她们的马车只能走在一行人的最后。这倒合适。待大家上马车往回走的时候,她和夏衿便脱离大部队,往东安街而去。

夏衿虽来京城有一段时间了,但逛街的次数并不多,待马车停下,跟着岑子曼又往前穿过两条街,站在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才知晓,这东安街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

“我表哥手上还真有不少好铺子啊。”岑子曼拉着夏衿,看着游人如织的街道,兴奋地道。

“你可知道具体方位?”夏衿看到这条街比较长,从头逛到尾怕不得小半个时辰,而且人又多,想走快一些都不行,不由得有些发愁。早知道就跟苏秦和董岩他们约好是街东头还是街西头好了。

“不知道啊。”岑子曼也苦起了脸。

此时已是五月末了,今天又阳光明媚,晒在身上让人冒汗。她刚走了这么一会儿,就有些吃不消了。

夏衿看到旁边有一家茶楼,道:“你跟雪儿上楼上等着,我去找找他们。”

“这怎么行?”雪儿一听急了,“哪有让姑娘找人,奴婢歇息的道理?自然是两位姑娘去茶楼。奴婢去找人。”

雪儿在岑子曼身边,就是个副小姐,身子又有些娇弱,还不如岑子曼有活力。让她去找人,怕是一个时辰都回不来。

“行了别争了,就这么定了。”夏衿不由分说,对她们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岑子曼知道夏衿功夫了得。此时不是争执的时候,只得拉着雪儿上了茶楼。

虽说街上行人多,但夏衿身手灵活。穿花一般,身形步伐看似悠闲,实则一下子就窜到那头去了。从街头走到街尾,不过是一盏茶功夫。只是这了一趟她只遇上了董岩和菖蒲。苏秦却不见踪影。

“姑娘,您跟菖蒲先回茶楼。我去找苏管家。”董岩道。

“你跟他又没见过面,如何找?”夏衿笑道。

董岩只好无奈地停住脚步。

“夏姑娘,夏姑娘…”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夏衿转过头一看,只见苏慕闲一头汗的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夏衿看了他身后一眼。见空无一人,她目光闪了闪,问道:“怎么是你?苏秦呢?”

苏慕闲在她面前站定。抹了抹额上的汗,道:“我回府时。他还在府里,被事耽搁了些时日。过来在茶楼门口看到雪儿,我让他到茶楼等着,便过来找你。”

夏衿皱了皱眉,摆了一下手:“走吧,回茶楼去。”

苏慕闲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却急上一步,走在了她的前面,帮她把路人挡开,一路护着她到了茶楼。

到了茶楼门前,苏慕闲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我那边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们了。铺子就在不远处,两个联在一起的。到时让苏秦陪你们去看就好。”说着他看了夏衿一眼,转身就走。

夏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直到他消失在人群中,她才回过身来,进了茶楼。

大概是为了让她好找,岑子曼并未上二楼去,而是在一楼坐着等她。苏秦正站在她身边,跟着她说着什么。

“你回来了?”一见夏衿进来,岑子曼便站了起来,看看她身后只跟着董岩和菖蒲,又问,“我表哥找你们去了,看到他没?”

“嗯。”夏衿点点头,“他说有事要忙,先回去了。”

“他哪里有事要忙…”说到这里,岑子曼一摆手,“算了不说了。”问夏衿,“你先坐着歇一歇喝杯茶再去那边,还是到那边去再喝茶?”

茶楼往往分两到三层,二、三层摆设雅致,接待的是有钱有地位的;一楼往往是小市民,或溜鸟扯闲篇,或谈点小买卖,环境嘈杂。岑子曼这么一个俏生生的大家闺秀杵在这里,跟四周人群完全不搭。

夏衿道:“到那边再喝吧。”

“走吧。”岑子曼拉着她出了门。

苏秦引路走在前面。武安候府的铺子果然离茶楼不远,只隔了三个铺面就到了。

两个铺子的门都开着,里面有人在打扫卫生。看到苏秦进去,立刻有伙计跑上前来,点头哈腰地打招呼:“苏爷爷您来了?”抬头看了到岑子曼和夏衿,顿时呆了一呆。

“我领岑姑娘和夏姑娘来看看。”苏秦说着又问,“楼上收拾妥当了么?”

“收拾妥当了。”

“上壶碧螺春,拿几盘点心。”苏秦吩咐着,站在楼梯口对岑子曼和夏衿笑道,“二位姑娘楼上请。”

夏衿扫了楼下一眼,见比临江做酒楼的那个铺面面积还大一些,地上铺着青砖,厅里柱子和摆放的二十来张桌子都闪着褚红色的漆光,干净整洁,似乎原来也是做酒楼的。

她跟着岑子曼上了楼,看到楼上也是如此,只是用屏风将桌子隔开,隔间还放了一些奇石瓷器做摆设,又点缀了些绿色植物,墙上还挂着些书法和绘画。紧闭的蒙着薄纱的窗户将缕下的喧嚣阻挡开来,显得十分清幽雅致。

“二位姑娘请坐。”苏秦拉开两张椅子,请岑子曼和夏衿坐下,又从伙计手中接过茶壶,给两人斟了茶,这才行了一礼道,“老奴先给二位姑娘陪不是。老奴接到候爷之命,便立刻往这边赶,却不想刚刚出府门,便遇上一些事,耽误了些时辰。我家候爷本不欲过来的。回府时见老奴尚未出门,又想着没说清楚地点,怕二位辛苦寻找,心里放心不下,便过来看一看。”

岑子曼在他说话的档口,不停地往董岩身上看。

夏衿是何等敏锐之人,立刻觉得不对,问苏秦道:“你出府时遇上了什么事,能跟我们说说吗?如果不能说,就当我没问,你不必当真。”

苏秦本也不想隐瞒,当即道:“是董方姑娘,说有话要跟候爷说。”

这话让董岩大吃一惊。他迅速抬起头来,望向苏秦:“这、这话当真?”

苏秦淡淡地笑了笑:“老奴虽年纪大了,眼睛却还没花。董方姑娘跟着夏姑娘到过候府,老奴是见过的,绝不会认错。”

“姑娘,姑娘…”董岩看向夏衿,面色惶恐,“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昨晚小人领了董方回去,就训斥过她,叫她别痴心妄想,做那不知好歹的青天白日梦。却不想她竟然…”他急的说不出话来。

“我还了她卖身契,她想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你不必这样,快快起来。”夏衿虚扶了董岩一下,表情语调很是和言悦色。

她转头又对苏秦道:“董姑娘现在不是我的丫鬟了,她是自由身。”

“可是…”苏秦没想到夏衿是这样一个态度,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岑子曼蹙着眉看了夏衿两眼,似乎看不懂她是个什么意思。想了想,她转头问苏秦:“那我表哥回去时,不是正好遇上她?她想对表哥说什么?”

“她说想伺候候爷,以报答候爷的大恩。候爷说,她报恩的对象应该是夏姑娘。他即便是帮了董家一把,也是看在姑娘的面上。”

岑子曼便望向夏衿,眸子一闪一闪的,面有得色。

董岩难堪得脸色涨红,狠不得找一条缝钻到地里去。

夏衿却像是没看到岑子曼和董岩的表情似的,端起茶来喝了一杯,赞道:“好茶。”放下茶杯,她问苏秦,“另一处铺面也跟这面积一样么?”

第二百五十一章 考验

“呃,一样。”饶是苏秦人老成精,都要被夏衿这反应弄得呆了一呆,才回过神来。

岑子曼看了夏衿好一会儿,才嘟着嘴,转回脸去,端起茶杯喝茶。

夏衿没有再说话,喝了两杯茶,扫视了碟子里的点心一眼,拿起一块尝了一口,便放下,问苏秦:“这点心是在哪里买的?那家生意如何?”

桌上的点心都是传统点心,用料做工虽精良,但干巴巴的,在天热出汗之后,她实在没兴趣品尝。

“就在这条街上的余记铺子。余记的点心在京城也是极有名的,生意很好。”苏秦道。

他是个有心人,知道夏衿和苏慕闲他们要开点心铺子,在有机会招待夏衿的时候,他会叫人将京城里有名的点心铺子的点心买来,让夏衿一一品尝。

岑子曼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看了看,嫌弃地将它放回碟子里,对夏衿撒娇道:“阿衿,我想你做的烧仙草了。”

在渐渐炎热的天气里,吃一杯凉凉的烧仙草,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夏衿懒得理那货,又饮了一杯茶,解了口中的干渴,便站了起来,对苏秦道:“苏管家你歇歇喝口茶,让个伙计带我们看一看就行了。”

“多谢夏姑娘体恤。”苏秦浑浊的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今天即便苏慕闲不吩咐,苏秦也要想办法出来接触一下夏衿。

他本就十分精明,再加上年纪大了,阅历丰富,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自上次在武安候府吃饭,他就看出自家公子对这位夏姑娘有意。

公子年纪不小了。武安候府也急需一位女主人,苏秦是十分希望主子能快些成亲的。即便原来夏衿的身份地位不怎么样,但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说苏家人丁单薄,像样的亲戚不多,能有一个有力的岳家再好不过了,但在经历过人世沉浮的苏秦看来,女主人的心性口行、对自家公子好不好。能不能让公子幸福。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自打上次吃饭后,他就想办法跟岑府的人打听夏衿的为人,而且一直等待机会。能跟夏衿接触。

乞今为止,苏秦对夏衿的印象极好。

能让岑子曼和雪儿进茶楼歇息,自己去找他,这是有担当;在外面寻了一圈。进门看到迟到的他,也没摆脸色。更没抱怨,这是有气量;听到董方的事不气不恼,也不多问,这是有城府;她跟岑子曼坐下喝茶吃点心时并未叫他坐下。这是讲规矩知分寸,不滥施好心;坐一会儿就起身做事,这叫勤勉。雷厉风行;如今又让他老人家坐下歇息,让伙计领着她看铺子。这叫体恤下人…

总之,满满的都是优点。

苏秦将沏茶上来的那个伙计叫来,领着夏衿看铺面。

铺子楼上楼下的面积和装潢一目了然,夏衿现在要看的是后院和厨房。待看到后院有那么大,厨房的面积也有三四十平米,后院还有六间伙计们住的屋子时,她极满意。

将要改正的一些地方跟董岩说了一遍,她回到二楼,对岑子曼道:“这边做酒楼正好。隔壁跟这边一模一样的结构,我就不过去看了。不过这样的面积,做点心铺子太浪费了些,我准备一楼卖点心,二楼做茶楼。”

她指指四周:“也像这样隔断,进些高档茶叶,布置雅致些,走高档路线,别乱糟糟的跟菜市场似的。”

“你看着办吧。”岑子曼无所谓。

夏衿转头对苏秦道:“苏管家把我的意思转达给候爷听,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是。”苏秦道,“夏姑娘这主意好,想来我家主子也不会有意见。”

既是三人合伙,夏衿忙上忙下,岑子曼也不好做甩手掌柜。她托腮想了想,道:“董岩不是京城人,而且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府上也有几个能干的下人,到时候我让两个过来帮帮董岩吧。”

说着她转头向苏秦道:“苏管家到时你也派两个能干的下人过来帮忙。”

不待苏秦答应,夏衿就摆手:“不用。”

岑子曼一愣,不解地望向夏衿。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三个派系?咱们三家各派一两个下人,到时候谁听谁的?”夏衿道。

“我们两家的听董岩的。”岑子曼连忙表态,“这两个铺子既是你作主,自然是董岩为头。”

夏衿摇摇头:“刚开始有你们叮嘱,或许还好。但毕竟主子不同,董岩又是小地方来的,时间长了,他们难免会心大不服。不光是董岩,便是我也不好多说他们什么,打狗还得看主人么,为着些小事叽叽歪歪,你们也觉得我小气量,不能容人。下人再在你们耳边一吹风,更容易心生不快。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宁愿一开始就做小人。如果这两个铺子让我来主持,我不希望你们派人进来。”

凭岑子曼那单纯的性子,足足发了好一会儿的愣,这才将里面的道道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