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摇摇头,学着夏衿的样子耸了耸肩:“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想得多。”她轻叹一口气,“好吧好吧,我不派人就是了。”说着又举起了手,“我郑重声明啊,我原先说要派人来,只是担心董岩忙不过来,不是要插手铺子里的事,更不是不放心你。”

夏衿白她一眼:“你以为我还是第一天认识你啊。你要有那个心机,我刚才就不用费那么多口舌了好不?”

两个人的对话让一面表情淡定的苏秦破了功。他那既诧异又好笑的表情,让夏衿不由得侧目看了他一眼。

“咳。”被她这一看,苏秦不得不尴尬地解释,“姑娘见谅。以前伺候武安候老夫人时,京中大部分的贵夫人和小姐老奴都见过。她们说话都喜欢打机锋,不像两位姑娘说话这么…”他思考着措辞,“…这么直白而又风趣。”说完还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这两个词用得很是恰当。

岑子曼笑了起来,指着夏衿道:“都是她带坏我的。我以前说话可是很有水平的,就她说话不爱拐弯,现在被她带得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见她这么厚脸面,夏衿翻了个白眼:“就你那直肠子,能说出什么有水平的话?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刚刚是谁说别人想得多的?”

岑子曼说不过她,急得伸手就要拧一下她的胳膊。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夏衿将身子往后一靠,避开她的爪子。

“哼哼。”

夏衿坐正,对董岩道:“今天下午我叫人牙子带人过来,你挑些人。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全看你了。”

董岩在临江这两年,从一个稍懂经营手段的新手变成独挡一面的大掌柜,在看人这方面也自有他的独到之处。

听到夏衿这话,他并无担忧之色,只躬身干脆地应了一声:“是。”并无二话。

夏衿满意地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董岩:“这是六百两银子,不够你再找我要。”

苏秦见夏衿和岑子曼站了起来,准备回去,不由问道:“夏姑娘,其他地方的铺面…”

“让董岩去看吧,他觉得行就可以了。”夏衿道,“点心铺子多开两家还行,酒楼就先开这一家吧。等这些稳定下来、赚了钱再说开分店的事。”

交待完这些,夏衿便跟岑子曼离开了。两辆马车还要同一段路,岑子曼干脆钻到夏衿的马车里,问道:“那董方,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夏衿奇怪地看她一眼:“我不是说了吗?她现在是自由身,做什么事都是她的自由。我干嘛要处置她?”

岑子曼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并不是在找借口遮掩,而是真真正正地这么想,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根本不在乎我表哥吗?”

夏衿无语地望着她。要不是面前这位穿着古装,她真要以为面对的是二十一世纪的年纪女孩子。

“董方她漂亮,至少比我漂亮;其次她的身世也比较可怜;第三,她还一往情深,宁愿不要自由和正妻地位,只要能守在心上人身边。这样的女子,心软或多情的男子都难以拒绝。”

岑子曼不明白夏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跟她表哥又有什么关系。蹙眉想了一会儿,她才恍然大悟:“你是在考验我表哥吗?”然后很高兴地得瑟道,“他没让你失望吧?”

“胡说什么?”夏衿瞪了她一眼,“董方去找你表哥可不是我指使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岑子曼吐吐舌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忽然脸色一变,“如果有这样的女人去找你哥哥,你哥哥会不会收留她?”

夏衿翻了个白眼:“那你要不要试试?”

“可我哪儿找董方这样的人呐?总不能给钱让董方去试探你哥哥吧?”说到这里,她眼睛一亮,“别说,这倒是个好办法。董方在你家住那么久,对你哥日久生情也是有的。她要说舍不得你哥,死活留在府里,要给你哥做通房,也说得过去。”

夏衿无语了:“你知不知道这叫没事找事?小心我哥生气不理你。”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怕

“他敢!”岑子曼表现得十分彪悍,不过眼神里小火花的黯然熄灭还是显露了她被夏衿这句话打败了。

虽说她跟夏祁亲事确定时,两人的地位比较悬殊,照常理说,夏祁应该处于从属地位,被她全面压制才对。但别忘了,夏祁长期处于夏衿这个高气压下,不光是眼界和心胸,就是那副睥睨天下的气度,都学到了几分。即便他的地位跟岑子曼相差甚远,他也不觉得需要矮岑子曼一截,有时候更是处在主导地位。

“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夏衿坐直身体。

岑子曼见夏衿表情严肃,立刻敛起笑容,问道:“什么事?”

“你知道,当初开点心铺子,我是跟罗公子合伙的。没有他的帮助,我们恐怕很难分家,也赚不了那么多钱,在临江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现在他去了边关,即便罗夫人的做法让人讨厌,但我对罗公子仍然十分感激。我想把点心铺子属于我的一半股权给他。拿他在临江知味斋近期的收益做本钱,代他入股。这件事,你们要是觉得不妥,也不必勉强,我另做一项买卖就是了,到时候分他一半股权,也是一样。”

岑子曼睁大了眼睛,半晌方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这样老是牵扯不清,难道还想嫁给罗公子不成?”

夏衿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阿曼,这世上男女之间,除了夫妻,还可以做朋友的。我拿你和苏公子当朋友,罗公子也是。在我看来,朋友之情。有时候比夫妻之情更长久更牢靠。”

她的眸子透过车窗,望向天空,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这话岑子曼不理解,也不苟同。

不过夏衿的话还是让她想起了在临江臭水塘改造时,夏衿愣是拉着她和苏慕闲一起入股的事。最开始,她也是拿出自己的股份来跟他们分。眼前这一幕,何其相像。

当初她拉苏慕闲入股。并不是想要嫁给他。只是拿他当朋友;现在对罗骞恐怕也一样。

夏衿之所以让人喜欢,就是因为她这份对金钱的淡然和对朋友的慷慨与掂念。

这么一想,岑子曼顿时觉得自己的思想很狭隘。

“好吧。”岑子曼道。“不过不用从你的股份里出,咱们把股子分成四分,一人两成半好了。”

“这件事光你一人说了不算。你帮我问一下你表哥,看看他是什么说法。”

提及苏慕闲。岑子曼心里的怪异又上来了:“你…你就不怕我表哥误会?”

夏衿笑了笑:“不怕。”

“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能跟我说说?我知道你这时候不宜跟我表哥怎么样,但跟我说说总无妨吧?”

“你把股份的事问清楚了再说吧。”夏衿将身子往后一靠,看了窗外一眼,“差不多了。你该下车上你家的车了。”

岑子曼知道夏衿的脾气,她要拿定了主意不说,怎么歪缠都没用。她只得灰溜溜地下了车。回了自己的马车里。

走到岔道口,两辆马车分道扬镳。两人各自回家。

让夏衿高兴的是,不光董岩来了京城,菖蒲的父母鲁良夫妇也一起来了。这就意味着她想要做什么都有人去帮她跑腿了。

回到家,她就吩咐鲁良出去,为她寻找一处窑场,她需要做一些器具:蒸馏的瓶瓶罐罐,还有针筒这些医疗器械——这些东西,她不知什么时候能用上,但罗夫人发烧的经历,还是让她觉得有备无患。

过多地暴露自己的本事或许会为自己惹出麻烦,但如果生病的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呢?难道藏着掩着自己的本事,让他们在痛苦中死去吗?夏衿自认她做不到这么冷酷无情。

所以做一些准备是必要的。

夏正谦去送行的时候一直跟在邵老太爷身边,送行结束后他又跟着去了岑府,直到吃过午饭才回来,对夏衿道:“你祖父还是希望咱们搬过去一块住。他说情分是处出来的。咱们搬过去住个两三年,跟大家处出情分了,再想搬出来他就不管了。”

舒氏看了女儿一眼,苦笑道:“两三年?到时候咱衿姐儿就出嫁了。”

夏正谦摆摆手,示意舒氏不要插嘴,对夏衿继续道:“你祖父说完这话,带我去看了一下邵将军府。跟我说把西南的一处院落划给我们,然后从旁边开个门,咱们既然可以跟大家住在一起,又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你完全可以自由出入,不必禀告你祖母和大伯母。”

夏衿点了一下头,笑道:“这倒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夏正谦又转过头去,对妻子道:“母亲说了,咱们不必天天早晚去请安。只初一、十五早上去请安,初十、二十晚上一起吃饭就可以了,平时就是各房自己开伙。”

“大嫂、二嫂她们也这样?”舒氏惊异地问道。

夏正谦点点头:“是。”

舒氏就放心了,又很感慨:“父亲、母亲真是太开明了。有这样明理的老人,真是我们的幸事。”

夏正谦也有同感。

被老太太折腾了那么久,要是再来一对那样的父母,他们真是受不了了。宁愿不要这份亲情,也不愿意再受折磨。

“还有一件事。”夏正谦又道,“父亲说了,养父把我抱回家,又养了我那么大,帮我娶了个贤妻。不管怎么样都是对邵家有大恩。虽然他老人家不在了,但这份恩情却不能不报。所以他打算带我回一趟临江,给养父上柱香,送两千两银子给夏家大房、二房。”

对于这个,舒氏自然没有异议。她向来是那种容易原谅别人,只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忘掉对自己的坏的善良女人。

“爹,我跟你一起去。”夏祁道,“趁着还没进国子监,我正好回去看看老师。”

“这个应当。”夏正谦极赞成。

夏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在她看来,对皇帝看病的事已过了这么久了,应该不会有事了。这时候如果托苏慕闲去问问太后,短暂的离开一下京城回临江去,应该也是没问题的。离开临江时太匆忙,她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妥当。这次回去处理一下正好。

但终是太麻烦。

“哥,到时候你帮我办点事。”她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急召

邵老太爷本是个将军,做事雷厉风行。而且他现在刚刚回京,皇上给了他一点时间歇息。假期一过,很快就要重返军营做事了。要去临江,只能利用这点时间。

于是在搬入邵宅的第二天,一行人就启程去了临江,除了邵老太爷、夏正谦和夏祁之外,还有邵大老爷邵恒定及他的大儿子。

夏衿则跟舒氏在新搬的院落住下,早上去正院跟邵老夫人请安吃早饭,便回来做自己的事。院子果然有个侧门可以通往外面。她想出门,只需跟舒氏打声招呼,不必再请示邵家的什么人。

董岩做买卖是老手了,人也很聪明。在过去的两年里积累了许多经验,如今再来张罗两个店,驾轻就熟,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就把摊子支起来了。

夏衿并没有完全甩开岑子曼和苏慕闲一个人干。她那天当着岑子曼和苏秦的面说那些话,只是让两家知晓她的话语权,确定她的主事位置。她分别向苏家和岑家各要了一个人做账房,担任会计和出纳。他们只管入账和出账,不管店里的人事。

忙完这些,夏衿让鲁良去做的各种形状古怪的器皿也到了。她在她的小院里辟出了一个房间,作为禁地,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又让鲁良将市场上最好的酒买回来。然后她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做实验,提炼烈酒及酒精,并试着做一些针剂。

舒氏是个宠溺孩子的母亲,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事,对夏衿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家里下人都是临江带过来的,夏衿所使的更是原来清芷阁的原班人马,忠心听话不多事。所以夏衿将自己关进一个神秘房间。时不时地从里面冒出一股烟,或是传出一阵奇怪的味道,在菖蒲的严厉警告下,大家并不敢多问。

唯一让夏衿头疼的是那些新认的嫂嫂或堂姐。

邵文萱还好,性子文静,只喜欢呆在自己院子里看书绣花,只在她母亲唠叨下。让她多跟新妹妹亲近时。才会到夏衿院子里来一趟。

可那七个嫂嫂就不一样了。她们大部分性格活泼,知道她们能回京是托了夏衿的福,邵老夫人对夏衿又极为疼爱。恨不得把这么多年亏欠夏正谦的疼爱都弥补到夏祁和夏衿这两个孩子身上——而因为夏衿对邵家有恩的关系,这份疼爱又更偏向夏衿一些。所以她们争先恐后的表现出了对夏衿的关照。具体表现为隔三差五地就往夏衿这里送东西,不是自己做的点心,就是特意为她做的针线活计。还时不时地拉她上街逛逛,以增进彼此之间的情谊。

夏衿在做试验做到关键地方的时候。就经常被菖蒲叫出来待客。

她不是个能忍的性子。不过别人是一番好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在每位嫂嫂来时,从实验室里出来时磨磨蹭蹭,身上还带着药渣或污渍。眼底还有用黛笔画出来的青痕,态度真挚地道歉:“对不住,我正研究一些新药。刚才正做到关键时候,一放下就废了。劳嫂嫂久等。实在抱歉。”

她虽态度热络而亲密,并没有埋怨之色,但谁还好意思再来打扰她?一家人能回京靠的就是她的医术,而且往后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生病,用不到夏衿手里的药?

于是两天之后,来访者就绝迹了。嫂嫂们依然会送点心、针线给她,但不再亲自过来,而是让丫鬟送来,夏衿这边只需要派个丫鬟接待她们就是了。

夏衿获得了安静。

至于岑子曼那个疯丫头,是在家里呆不住的。但因为跟夏祁的亲事,她不好跑到夏衿家里来,就隔三差五地约她出去,打的都是看铺子进展如何的借口。

对于她,夏衿就没什么可客气的了,该拒绝就拒绝。在家里呆闷了的情况下,才约她出去走一走。

而苏慕闲一直没来找过她,不光没再爬她家的屋顶,即便是跟岑子曼去看两个铺子进展情况时,苏慕闲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有必要三方坐下来商议事情的时候,都是苏秦代替他出席。

苏慕闲现在做的事,夏衿从岑子曼嘴里也了解了一些。燕王和彭家那边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又或许是现在的局势不利于他们再有什么动作,近段时间他们并没有动静。所以苏慕闲他们没有最开始时的那般繁忙,他甚至又回到皇宫当值去了。下值之后过去晃一下,时间还是挺清闲的。

如此就表明,苏慕闲这是通过了岑子曼的口,得知她在罗骞回来之前,不想在男女关系上传出流言,所以做出了这样的回应。

而夏衿提出罗骞入股的事,在那第二日,岑子曼就来把苏慕闲的反应告诉了她:“我把罗公子也入股点心铺子的事跟我表哥说了,他说这是应当的,并没有一点儿不高兴。”

夏衿听了这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应了一声:“知道了。”

岑子曼凝视了她一会儿,凑过来问道:“你不怕我表哥生气的原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吧。”

夏衿诧异地看她一眼:“你还没明白?他要是不高兴,自然就说明心胸小、没气量。这样的男人你还怕他生气不成?”

岑子曼眨巴了一下眼睛:“你的意思是,现在我表哥没生气,所以心胸宽广气量大,你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啰?”

夏衿笑了一下,很大方的点头同意:“是的。”

岑子曼脸上的笑容如花儿一般缓缓绽放,最后“哈哈”地笑出声来,高兴地道:“这么说,你确定要嫁给我表哥了?”

夏衿瞥她一眼:“不要乱说话。我跟你说过近期内不考虑亲事的。”

“知道知道。”岑子曼拉长声音,表情意味深长。

夏衿想了想不放心,叮嘱道:“这事别跟你表哥说。我跟他虽说认识的时间不短了,但彼此了解并不深。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成了亲再想和离太难了。所以需得慎重考虑。免得佳偶不成成怨偶。”

岑子曼的脸顿时耷拉下来:“那我跟你哥互相也不了解…”

夏衿捏捏她的脸:“这个你别担心,你们有我啊。我要是觉得你们不合适,一定会阻止这门亲事的。既然我没阻止,就说明你们很合适。”

岑子曼虽然跟夏祁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关系融洽而甜蜜,夏祁给她很强的安全感。两人越相处,岑子曼对这门亲事就越满意。再加上她也不是喜欢伤春悲秋的性子。刚才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夏衿一安抚,她的担忧就烟消云散了。

“你放心,咱们之间的话。我不会跟表哥说的。相比起来,咱俩关系更好,不是么?”她眨眨眼,表情俏皮。还带着些揶揄的意味。

夏衿就这样过着平静的生活。二十天后,在酒楼和点心铺子开张的第二日。夏正谦和夏祁他们从临江回来了。

“父亲带着我们,去墓前上了香,又各给两房一千两银子。大哥很爽快地同意我们把姓改回来。”夏正谦说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他们还提出,既然我是邵家人了,那么原先分的财产是不是应该还给夏家。”

对于这一点。夏衿丝毫没觉得意外。天上忽然掉馅饼,夏正慎和夏正浩怎么可能不上去咬一口?区别只在于他们想要短期的收益。利用夏正谦多诈些钱财,还是放长线钓大鱼,收敛自己的贪婪,跟邵家搞好关系,以期能让邵家多提携他们的后辈。

如今看来,他们选择了前者。

“给他们就给他们吧。”舒氏是个不争的性子,“这样你也安心些。”

“凭什么?”夏正谦的回答却让夏衿吃惊,“那些财产,并不是夏家祖上传下来的,而是我这么多年赚回来的。给他们二千两银子已是报恩了,他们还想要我手中的财产,没门!”

舒氏跟夏衿对视一眼,没有再说话。

两人都知道,定然是夏正慎和夏正浩太过贪婪,逼得夏正谦狠了,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那这么说,父亲要开祠堂让你们改姓了?”舒氏换个话题问道。

夏正谦点点头:“父亲看了日子,后天就是吉日。他吩咐了,咱们一家一起去。”

祠堂在古代族居地是个极神圣的地方,拜祭时往往只允许男丁进入,女子是不能入内的。但许多人在外做官或经商,独自迁到一地,为不忘祖宗,就在家里自建一祠堂,逢年过节去烧一柱香,成亲娶媳也要去拜祭一番。邵家的祠堂,显然就是这一种。

夏正谦和夏祁歇息了一日,到回来的第三日,就沐浴更衣,带着妻儿前去邵家祠堂,在邵老太爷的主持下烧香磕头。他们姓氏便改成了邵姓,夏舒氏也变成了邵舒氏。

夏正谦刚出生时,邵老太爷给他起名邵恒安。本来为了感谢和记念夏老太爷,他的名字邵老太爷不打算改回来了的。只改个姓,唤作邵正谦即可。

但去了一趟临江,见识了夏正慎和夏正浩的品行,邵老太爷有些不愿意让小儿子跟他们排辈序名,干脆将名字也一并改了,叫回邵恒安这个名儿(下文也一并跟着改。夏祁、夏衿也改作邵祁、邵衿,特在此注明)。

“老太爷,老太爷。”这边刚拜祭完,便有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将嘴凑到邵老太爷的耳边嘀咕了两句。

看到邵老太爷脸色忽变,邵家大老爷邵恒定连忙问道:“爹,何事?”

“朝中之事,不要多问。”邵老太爷急急往外走,丢下一句话,“我去宫里一趟。”

大家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忧虑。

邵老太爷是武将,皇上急宣他,只能为了武事。而现在最大的武事,就是边关的战役,算算日程,宣平候带着大军,也应该进入边关所属之地了。

难道,是途中被人堵劫偷袭?

这念头一起,大家就把这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

大军虽未到,但边关一直有士卒把守。外敌要大举入境,偷袭一支十几万人的军队,一来不可行,二来也是愚蠢的做法。

那除了这事,还有什么事让皇上急急传召邵大将军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邵恒定将手一挥,对大家道:“祭祀完毕,大家都散了吧。”

大家寒喧了几句,便准备回自已院子。

邵衿对邵祁使了个眼色。(我打着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别扭呢。大家感觉如何?)

邵祁连忙对邵恒定道:“大伯,朝中有什么事能宣之于口的,祖父回来,您派人通知我们一声。虽说能力不足,不能帮上什么忙,但好歹心里明白,不至于瞎猜,平白担心。”

邵恒定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有什么事,大伯一定通知你们。”

他心里很欣慰。新认的三弟因从小生活在社会底层,到底见识有限,格局不大。好在他有个邵祁和邵衿这两个好儿女,在能力上倒比他们大房、二房的孩子还强些,足以将三房给支撑起来。

得到保证,邵祁和邵衿放心地回了自已院子。

邵老太爷这一去宫中,直到傍晚才回家。他回来不久,邵恒定就派了人来,不过不是告知邵祁什么消息,而是道:“老太爷吩咐,让三老爷,八公子和六姑娘到正院去,有事相商。”

大家对视一眼,立刻站了起来。

“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连衿姐儿也叫上?”舒氏很是担忧。

“可能是太后或皇上病了,要宣她入宫看病。”邵恒安道。

舒氏吓了一跳:“这、这怎生是好?”

虽说邵衿给皇上看过一回病,给他治好了,还得了赏赐,但这种好事可不是每回都碰得上的。要请邵衿去看的病,想想都知道,定然是御医们束手无策了才不得不为之。这样的病症,治好治不好,只能看运气。运气不好,治坏了,可是要杀头的。

“不一定是这事呢,娘您别担心。再说,就算是找我治病,我也能治好,放心吧。”邵衿赶紧安慰母亲。

“走吧,别让你祖父等。”邵恒安催促着,率先出了门。

第二百五十四章 传

到了正院,一进门,三人的心就往下沉了沉。

此时大厅里并无女眷,只有邵老太爷、邵恒定和邵恒国三人。三人表情肃穆,静默不语,厅堂里气氛沉闷。

三人上前行了礼。

邵老太爷一摆手:“别多礼了,赶紧找个地方坐下吧。”

待三人坐下,下人进来沏了茶,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邵老太爷才开口道:“前方传来消息,大军走到半路,就出现触恶之症,剧烈吐泻、心腹绞痛,已有几人死亡。而且病情还在不停蔓延中。皇上已派几名御医出发了。”

夏正谦还不觉怎么样,夏衿的脸色却是一变。

身为医者,她对史上几次大规模流行病再了解不过了。“触恶”,就是古代对霍乱的俗称。《证治要诀》卷一里曾提到:“霍乱之病,挥霍变乱,起于仓卒,与中恶相似,俗呼为触恶。”这种病是霍乱弧菌所引起的烈性肠道传染病,发病急、传播快,被称为是“摧毁地球的最可怕的瘟疫之一”。

邵老太爷说这话时,就在观察父女俩的反应。此时看到夏衿脸色骤变,便知她对这种病有所了解,忙问道:“衿姐儿,你对这触恶之症是否了解?你手上有什么药能快速把它治好吗?”

夏衿摇摇头:“不了解,只是听说过。而且,这个病的症状很复杂,发病前期和后期的症状不一样,每个人的情况也不一样。这不是一个药方就能治好的,得有针对性的治。”

这话说得大家都静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