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夏衿是郡主,苏慕闲就应该是郡马。他的爵位再高,也是臣子,比起皇家的郡主来,自然要差一截。所以这懿旨是应该发给苏慕闲,让他做好准备。“嫁”入郡主府才对。可夏衿和苏慕闲的情况都比较特殊。夏衿这个郡主,只是因为功劳比较大,她又不做官,皇帝也不想因她的功劳而破格对邵家人恩赏太过,这才给了个封号。这种虚衔皇家要多少有多少,惠而不费,送一个给夏衿倒也不损失什么。但比起正儿八经的皇家郡主。夏衿终究是少了点底蕴。而苏慕闲这里。一来祖父母和父亲跟太后和皇上算是老交情,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太后还见过的。这两年呆在御前。又十分讨太后喜欢,能力也出众,因着这些,太后也不愿意让苏慕闲太过受委曲。得去夏衿的郡主府做上门女婿。因此先前就没给夏衿赐郡主府,现在拟旨赐婚。也没给两人分出从属主次,而将两人并列放在一起,以全了苏慕闲男人的面子。

对于这一点,夏衿也很是满意的。

在她跟苏慕闲的相处中。相比而言,她算是比较强势。夫妻两人的相处模式,自己知道就行了。在外面则不妨给男人一点面子,让他们脸面上好看些。她知道那些京城贵妇嘴巴毒。为人虚伪。她可不喜欢苏慕闲被人贬低,说他是个吃软饭的。

两人在武安候老夫人难看的脸色下,双双谢恩。

“行了,今儿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太后挥了挥手,脸上露出疲惫的表情。

几人行了一礼,退出了大殿。

武安候老夫人虽厌恶苏慕闲和夏衿,但此处是皇宫,到处有眼线。再说夏衿是新封的郡主,她为难夏衿就是打皇上和太后的脸,所以不敢造次,出了大殿就昂首挺胸地快步下了台阶,直接朝宫门方向走去。

苏慕闲看了夏衿一眼,交待了一句:“到时我去找你。”便也跟在武安候老夫人后面快步离开了。

菖蒲看他追着亲娘而去,竟然不理自家姑娘,不由得对苏慕闲的印象大坏,低声唤了一句:“姑娘…”

夏衿没有说话,不过特意放慢了脚步,让武安候府这对母子先走。直到武安候老夫人上了车辇,苏慕闲则在车后面一起离开了,她才下到台基。

王嬷嬷此时还在那里等着她。

见了夏衿下来,她扶着夏衿上了马车,顺势用目光向夏衿询问,夏衿笑了笑,摇摇头道:“太后给我和武安候赐了婚。”

王嬷嬷讶然。

竟然不是她猜测的那样?那贵妃怎么会一反常态,对夏衿示起好来?

不过车前车侧都是宫中内侍,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对夏衿行了一礼,道:“永安郡主您慢走。”

车辇便缓缓朝前驶去,将王嬷嬷的身影抛在了后面——内侍们将夏衿送到宫门口就返回,没有太后的吩咐,循例,王嬷嬷不用再送她出去。

直到坐上自家马车,车外是邵家较可靠的下人,夏衿见菖蒲还一脸闷闷的,不由笑道:“那是他亲娘,两人关系再怎么不好,在外人面前也不能显露出来,以免被人诟病。不孝之子,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菖蒲道:“奴婢不是说这个。只觉得候爷对他娘并不是没有感情。眼见得候老夫人不喜欢您,怕您以后受委曲。”

夏衿笑了笑:“我是那能让自己受委曲的人吗?”

菖蒲想了想,轻轻吁了一口气。

她是关心则乱,倒忘了自家姑娘的厉害。

“姑娘,是走正门,还是走南门?”

这正门,便是邵家正大门,离正院比较近;而南门则是当初夏正谦怕女儿出进不方便,不想搬回来住,邵老太爷为了让儿子孙女放心,特别给三房在府里南面开的一个大门。平时舒氏、夏衿出入,都是走这个南门,并不需要去正院请示老夫人或管家的郭氏。

夏衿想都不想,立刻道:“正门。

不一会儿,马车在正门前停下,早已有婆子、丫鬟在那里张望了,见夏衿下了马车,有的迎了上来,有的则飞奔着回去禀报自已主子。

郭氏身边的一个姓肖的嬷嬷上前扶了夏衿下马车,一边笑道:“郡主您可回来了,老夫人可念叨多时了,担心您在宫里有什么事呢。”

夏衿笑笑,只道:“有劳嬷嬷。”对宫里的事,并不提一字。

肖嬷嬷笑成一朵花:“郡主快莫这样说,老奴万不敢当‘有劳’二字。”

夏衿没有再说话,迈进门槛,进了院门,直接朝正院走去。一路上,遇见的下人莫不驻足行礼,口称“郡主”。

夏衿到了正院进了厅堂,便见老夫人、伯母、嫂子们都坐得整整齐齐的,一个也没少。也不知她们是一直都没有离去,还是刚刚才聚拢的。

“郡主回来了?”除了长辈,其他平辈的嫂嫂、姐姐俱都站了起来。

邵老夫人可没空理这虚礼,盯着夏衿问道:“太后宣你去,是为何事?”

夏衿没有回答,而是扫了四周一眼,对邵老夫人道:“祖父和伯父他们呢?”

“你前脚刚走,后腿他们就被皇上召进宫了。”

夏衿点点头,又道:“还请祖母把哥哥们聚拢到偏厅里,出去没在家的就派人去叫回来。家里下人也约束着不要让他们出去。”

邵老夫人脸色变了数变,正要说话,夏衿便抢先道:“祖母先别问为什么,照办就是。”

邵家上下都知道夏衿的能力极强。这孩子不光医术高明,而且为人极为聪明。邵老太爷私下里吩咐老妻不可轻慢夏衿,更不可将她当普通的孙女儿看待。

所以听到夏衿这话,邵老夫人对郭氏道:“照衿姐儿说的办。”

郭氏应了一声,赶紧出去安排。

邵老夫人站起身来,对夏衿道:“你跟我来。”说着进了里屋,并打发跟进去侍候的下人出来,屋里只留了她和夏衿两人。

这时她才神情凝重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燕王妃被太后关起来了。”夏衿道。

邵老夫人脸色顿时大变,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

她身体虽然不错,但在苦寒之地生活了三十几年,身上总有些隐疾。夏衿怕她激动太过导致生病,连忙上前抚了抚她的背,嘴里安慰道:“太后既然敢这样做,必然是皇上那边做好了准备。祖父、大伯、二伯被召去,也是做个防备,不会有事的。”

邵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宫乱,她在小时候可经历过一次。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又一次

看到邵老夫人半天平静不下来,夏衿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倒出一粒药,又斟了茶来给她送下。

吃了药,邵老夫人才感觉好些。

“我在宁寿宫里,已定了婚事。”夏衿又把太后想要封她为皇后,被她拒绝,之后又赐婚于苏慕闲的事说了一遍。

“什么?太后要封你为后?”听到这事,邵老夫人的惊讶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刚才听到燕王妃被关。

夏衿点了点头,注意着邵老夫人脸上的表情。

这种大家族的亲人,平时没什么事,都能和睦相处;可一旦遇上大事,便会露出隐藏的东西,或是对权势、金钱的贪欲,或是为那些他(她)更看重的人打算。要是邵老夫人露出一点责怪的意思,责怪她不该推掉皇后的位置,那么她们这一房就该离邵家人远一些了。

邵老夫人震惊之后,就缓缓点了点头,对夏衿道:“你做的对。皇后那位置看着光鲜,实则勾心斗角,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当今皇上虽是明君,不溺于女色,但后宫妃子也有十来个,糟心事实在不少。咱家便是在北寒之地,都能将日子过来平平顺顺,自然不需你去为我们挣什么富贵。你看我们被贬去北边,差点丢了性命,可不是这‘富贵’二字闹的么?安康平顺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闲哥儿那孩子是好的。他肯冒险一路护送你去边关,对你还真是真心实意。哪怕他家有个恶毒狠辣的娘,这孩子也嫁得。”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夏衿的头发:“如果以后成了亲,跟闲哥儿的娘过不到一块去。我就去宫里求太后,求她给你赐一个郡主府,你们小两口搬出来住。大不了这钱从咱们府上出就是了,只需占个名头,太后会允的。”

夏衿朝邵老夫人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点头道:“好。”

邵老夫人看了看滴漏,发现她们已进来不少时候了。此时邵老太爷和邵恒定、邵恒国均不在家。能镇定人心、管束家里人的也只有她了。她要是再在屋里呆久一点。外面定然会慌乱,还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

她撑着扶手站了起来,道:“走罢。咱们出去。”

夏衿扶着她,慢慢地出了里间。厅堂里果然在纷纷议论,大家脸上都露出担忧之色。而邵家第三代中最年长的男丁邵泽宇大概在问情况,正站在郭氏面前跟她说着什么。

见到夏衿扶着邵老夫人出来。大家顿时为之一静,纷纷站了起来。郭氏、杨氏走了过来。问道:“娘,您没事吧?”舒氏见状,也跟着走了过来,满脸关切。

“没事。”邵老夫人笑道。走到上首处坐了下来。

她朝厅堂里扫了一眼,便看到穿浅青色衣裙的菖蒲站在角落处,手里果然捧着一卷黄色的锦帛。她立刻朝菖蒲招了招手。叫道:“菖蒲丫头,赶紧过来。把太后的懿旨拿给我看看。”

“懿旨?”大家疑惑的朝菖蒲看去。

刚才夏衿进来,神色凝重,说了两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跟邵老夫人进里屋去了,大家都没注意菖蒲怀里捧着的东西。这会子看到那东西竟然是明黄色的,顿时期待起来。

待菖蒲走过来,将懿旨奉上,邵老夫人便问舒氏:“你可识字?”

舒氏点点头:“识得。”她是老秀才的女儿,不光识字,而且在做姑娘时还能写两首不入流的诗,画两笔简陋的画。后来嫁了夏正谦,在夏老太太手下过得战战兢兢,这才没了这份闲情逸致。

“你是衿姐儿的亲娘,你把这懿旨给大家念一念吧。”邵老夫人道。

舒氏早就把心悬到嗓子眼里了,不知女儿去了一趟宁寿宫,为何回来后神色那么凝重。这会子自然不会推辞,拿过懿旨就先迅速浏览了一遍,待得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心里一颤,抬起头来朝夏衿望了一眼,见夏衿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她只得也朝女儿回了一个笑容。

杨氏见状,便知是好事,而且是有关夏衿的好事,不由也将心放了下来,打趣舒氏道:“三弟妹,可是有什么好事么?莫非太后娘娘给衿姐儿赐了一门好亲事?”

“是的。”舒氏就算对这门亲事有遗憾有不满,但太后都已赐婚了,不可能再有改变,这时候就算心里再不满,也不能露出一点不好的神色来,否则对女儿这婚事不利。

不用大家再催促,她就将手中的懿旨给大家念了一遍。

听到是指婚给了苏慕闲,大家脸上带着笑,不停地给夏衿说着“恭喜”,眼里却都带着担忧。

邵家人虽说是后面才回京的,跟武安候老夫人不认识。但这位做的事太奇葩,竟然为了让小儿子继承爵位,派人追杀自己的亲生大儿子。所以她一回来,满城的贵妇都在议论这件事,都为武安候担心着。邵家因为苏慕闲主动护送夏衿去边关,对这位未成亲又年轻俊郎的候爷就特别关注,自然将这件事打听得清清楚楚。

想着夏衿要有这么一个婆婆,大家都为她往后的生活担心。

夏衿自然看得出大家心里的担忧。不过这事她自己都心里没谱,自然没办法安慰大家。只低着头做羞涩状,默不作声。

邵泽宇听到是这件事,站在那里倒有些尴尬。待大家的恭喜声落下,他先朝夏衿道了一声喜,便对邵老夫人道:“祖母,您叫我们来可是为了妹妹这件事?有什么要做的尽管吩咐。”

“没错,就是这件事。”邵老夫人点点头道,“太后赐婚,你妹妹又被封为郡主,我担心成亲的日子也会很快就由太后给定下来。但祁哥儿又年长于衿姐儿,他的亲事早就订了,就等着衿姐儿从边关平安回来才完婚。现在衿姐儿的婚事既定,祁哥儿的婚事就要提到日程上来。依我看。这两桩婚事一前一后,那所需要的东西,就干脆一起采买算了。这些个都得由你们这些做哥哥的去跑脚。你们商议着,各人领一桩,把这件事都给操办起来。”

邵泽宇虽是邵家长孙,今年二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皇帝对邵家人还有些不信任。只恢复了邵老太爷的官职。又给了两个不错的官职给邵恒定和邵恒国,邵家孙辈则是一个职位都没有安排——有两个即便进了衙门,也是做了临时的帐房、文书。算不得正经职位。所以这小半年来,邵泽宇一心打理发放回来的祖产。今天正在外面谈一桩要紧买卖呢,就被人从茶楼里给叫了回来。

此时听说是这么一桩事情,他心里未免有些埋怨。虽然新被认回的三叔三婶很好。堂弟堂妹的为人他也很喜欢。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不是?夏衿被赐婚虽是一件大喜事,他也为夏衿高兴。但能不能让他把生意谈完再回来张罗呢?

现在既回来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心里想着。一会儿把事情跟大家说清楚,便再出去找人把那桩买卖给谈下来。

邵老夫人是看着孙子长大的,哪里不清楚他心里想些什么?但谋逆逼宫这种事。还没发生,没被确定。就一个字也不能说。

她只得叮嘱道:“宇哥儿,你也知道,咱们能回京,是因为你六妹妹用自己的功劳为咱们求情;而你父亲和二叔能得到现在的职位,也是你六妹妹的功劳。如今她为朝庭立下大功,被封为郡主,咱们还不知要沾你六妹妹多少光呢。所以,她和她哥哥的亲事就是咱们家的头等大事。你们做哥哥的,可不能对此有丝毫的轻慢,否则,我定不轻饶。你们一会儿商议过后,就一起过来禀告于我。让我看看你们商议的结果。”

“父亲和二叔如今的官职,也是六妹妹的功劳?”在座的嫂嫂们互相悄声相询。

不光是她们,即便邵泽宇都不知道,正是因为那天晚上,宫里密探到邵家来被夏衿察觉到了,引导邵老太爷等人表了忠心,皇上才给邵恒定和邵恒国安排了两个官职。

邵泽宇听了这话,心里一凛,不由为刚才的那点埋怨生出一种愧意来。这一回他诚心诚意地对邵老夫人道:“祖母请放心,我们虽年轻,但都是祖父、祖母亲自教导出来的,定不会做那忘恩负义的事。八弟和六妹的事,我们绝不敢轻慢。”

邵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道;“去吧。”

此事谈妥,厅里的这些女人们便以为要散了。今天接旨,然后又等夏衿从宫里出来,在这厅堂里足足坐了有两个时辰。她们年轻还好,但邵老夫人年纪大了,恐怕要歇息歇息;而且,孩子在这里也呆不住了。

却不想邵老夫人又兴致勃勃地议论起夏祁和夏衿的婚事来。

大家只得打起精神,陪她老家人商议这事。

正说得热闹,忽然一个老婆子从外面跑进来,慌慌张张地禀道:“老夫人,不好了,外面巷子里全是官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邵老夫人跟夏衿对视一眼,便知事态果然如她们所料的那样发展了。

她转头朝那老婆子斥道:“慌慌张张地干什么?把大门给关严实了,叫护院四处把守着。一旦有陌生人闯入,就抓起来禀明于我。如果有人说是朝庭官兵,要咱们开门追查什么,你们定要先禀报于我,得到我的应允,方可开门。”

见自家老夫人如此镇定,那婆子也迅速定下心来,应了一声“是”,匆匆又跑去了。

邵老夫人又对管事嬷嬷道:“去偏厅,把那些小子们都叫过来。”

管事嬷嬷应声去了。不一会儿,邵泽宇等人都到了正厅来,一个个脸色凝重,显然已知道外头发生的事了。

“你们全都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邵老夫人沉着脸道。

“祖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邵家孙辈里除了夏祁之外,年轻最小的那一个名叫邵泽继的开口问道。

“别多问,以后你自然会知道。”邵老夫人摆手道。

见祖母脸色不好,邵泽继不敢再问了,坐在哥哥们身边再不敢作声。

邵家这座宅子,是邵家祖上传下来的,地理位置极好,离皇宫并不算远。周围住的都是达官贵人,离宣平候府和武安候府极近,跟国子监也不远。最重要的是,燕王府就在附近。所以,这里正是乱子所出的中心地带。

即便正院离外面街上距离还挺远,就能听到外面隐隐有喧闹之声。舒氏坐不住了,站起来道:“娘,也不知祁哥儿现在咋样了。我想派个人去找他。”

夏祁因要上学,现在正在国子监念书。邵老夫人交待下人把没有正事可干的邵家孙辈找回来,所以并没人去通知夏祁。

郭氏和杨氏也有儿子或念书或办事,没有通知回来的。此时见舒氏挑了头,赶紧也附和道:“还有钰哥儿和诚哥儿、业哥儿,也派人去找找吧。”

“不用。”邵老夫人跟夏衿刚才已在里面商量妥当了。那些有正经事做的,就不喊回来了。从太后在宫里一步一步给燕王妃下套就知道了,皇帝布置这一天恐怕已很久了。他不光要把燕王府和彭家等爪牙一网打净,而且很有可能还会派人观察各府各衙门里的动静。将邵泽宇等没正经事的人叫回来还没怎么惹人注意,但那些在衙门有差事或在学堂里上学叫回来,目标就大了,这就表明邵家已知有谋逆之事。既知此事,就应派邵家男儿、护院下人去围剿谋乱者、保护皇上和太后才对,怎么能把人叫回去,关着门只管自保呢?这种遇事就做缩头乌龟,明则保身的臣子,要来何用?

虽说富贵险中求。这时候冒着一定的风险,跑出去搏上一场,或许能让皇帝对邵家另眼相看,得些官职封赏。但邵家女儿连皇后都不做,又何需用性命去挣这些东西?

权衡利弊,邵老夫人和夏衿两人都觉得,唯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方是正理。

而且,既然皇帝准备了那么久,想来不会让京城乱起来的。那些人或在衙门,或在学堂,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再者不管是邵家那三个孙辈还是夏祁,都有武功在身,不管怎么样,保全性命还是没问题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苏慕闲在行动

见大家还面露担忧之色,她决定透露些信息:“我既然让人叫你们回来而没叫他们,自然能确保他们无事,你们放心好了。”

大家一想是这个理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松之余,大家不由得把目光投到了夏衿身上。

刚才正是夏衿从宫里回来,直接派人把几个哥哥从外面叫回来,他们才能够这么安然地坐在家里。如果外面确实出了大事,那么,夏衿今天算是又救了大家一次。

外面的喧嚣声并没有持续多长,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就渐渐平息了下来。

夏衿和邵老夫人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邵老夫人这才对大家道:“行了,大家都回房去吧。”又唬着脸道,“不许出门。要是让我知道谁偷偷溜出门去,家法伺候,决不轻饶。”

大家应了一声,告辞着各自回了自己院子。

然而令邵家人不安的是,邵老太爷和邵恒定、邵恒国到了下衙的时候并不见回来,一直到掌灯时分都不见踪影。倒是夏祁和三位堂兄陆续回来了。夏祁还好,学堂里并没有被波及,他都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长他四岁的堂兄邵泽青,前段时间自己谋了个衙门里的小吏,正好今天出门办事,看到了街上的这一场动乱。那燕王府竟然私藏了一些军队,今天一觉得不对,就直接发起攻击,想冲进皇宫去把皇帝杀了,直接坐上皇帝宝座。可皇帝之所以叫太后把燕王妃扣下,就是想激起燕王的叛乱,好一网打尽。以免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什么时候就着了燕王的道。所以早就有防备,燕王府附近都安排了伏兵,皇宫更是保护得跟铁桶一样,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就把燕王府一派给捉的捉,杀的杀。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好在邵泽青有功夫在身。为人也机灵,看到燕王府兵败如山,他立刻上前相助。因表现极佳。还得到了守城将领的夸赞,算是为邵家长了脸面。

“唉,也不知你爷爷和你爹他们咋样了,这时候还不回来。”邵老夫人望着外面快天擦黑的天色。叹了一口气。

“回来了回来了。”出去探听消息的邵泽宇飞快地跑了进来,“爷爷和爹爹、二叔回来了。”

他话声刚落。邵老太爷和邵恒定、邵恒国便进了院门,直接朝厅堂里来。

看到邵恒国手臂上被包扎着,上面还渗出血来,大家都唬了一跳。站起来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爹。您受伤了?”

夏衿吩咐菖蒲道:“快回院子,把我的药箱拿来。”

菖蒲答应一声。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好在邵恒定只是被刀划了一下,伤口并不深,而且在宫里已叫御医上了药。夏衿给他清洗了伤口,抹上自已配制的金创药,再用消了毒的纱布给包扎了,邵恒定就直叫好,夸赞道:“衿姐儿,都说你是神医,还真是名不虚传。这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刚才御医给我敷上药,伤口仍感觉到辣辣的疼;可你这药一抹上去,就感觉凉丝丝的,说不出的舒服,一点都不疼了。”

邵家是武将出身,男孩子打小就舞枪弄棒,时不时地受点伤。此时听说夏衿的金创药好,大家都围了上来,想看看好药是什么样子。

夏衿不由笑道:“因这是药,我也不好主动送给大家,像是咒大家受伤生病似的。如果伯伯和哥哥们想要,尽管去我那里拿就是了。”

大家欢喜地点头:“好啊好啊,有好药自然要拿的,我们可不信那个。”

而那边,邵老太爷已把事情说了一遍,他们今天一进宫,就被皇帝派了差事。邵老太爷和宣平候商议如何布埋伏围剿,邵恒定和邵恒国则各领了一队兵在指定的地方埋伏。燕王府的动静一起他们就直接拼杀上了,所以邵恒定才受了伤。

“行了,没事就好了。”经历了这么一次宫变,邵家人全都好好的,就算邵恒定受了伤也只是轻伤,并不打紧,邵老夫人松了一大口气。

邵老太爷得知夏衿在宫里的情况和回家后的举措,也大加赞赏,直夸道:“我在宫里还真担心你们,幸好衿姐儿机敏。要是换了个人,恐怕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可不是么?”邵老夫人看向夏衿的目光,满满都是自豪与疼爱。

也不怪邵老夫人提起谋逆宫变就脸色顿变,接下来的那几日,不光燕王府被连根拔起,跟他有所牵扯的官员都被抄斩,京城里即便称不上流血成河,却也四处是凄惶的哭声。夏衿哪儿都没去,只在家里呆着,研究她的新药方。

这一日,她正在舒氏屋里陪着说话,就听荷香进来禀道:“姑娘,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舒氏看了夏衿一眼,心里猜测着又有什么事了。

邵老夫人是个很让人省心的老人。平素里除了请安,没事她都不用晚辈侍候。

“好的,就去。”夏衿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裙。

舒氏也站了起来:“我陪你一块去吧。”

母女俩一起去了正院。

“来了,坐吧。”邵老夫人见她们进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然后对夏衿道,“刚才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武安候老夫人病了。衿姐儿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夏衿大吃一惊:“病了?”

她医术精湛,一个人有没有病,她看上一眼至少能看出个五、六分来。那日在皇宫见到武安候老夫人,她虽脸色不大好,有些郁结于心,但要说有什么大病,却是没有的。怎么才隔了两三日,就生起病来了?

莫不是借着生病由头,把她叫过去看病。再折腾出点什么来不成?

舒氏是个心善之人,很少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人心。可此时连她都不禁这么想,觉得武安候老夫人开始折腾起她女儿来了。

但太后既然赐了婚,武安候老夫人就是夏衿未来的婆婆。这准婆婆生了病,夏衿自己又是个医术高明的郎中,要是不去看一看,全京城的人都会说闲话。这对夏衿的名声不好。

舒氏当即道:“衿姐儿别怕。娘陪你去。”

夏衿倒不怕武安候老夫人对她做些什么。处理这女人其实很简单,只需要采取对付北凉公主阿依娜的办法,给她下一点药。让她躺在床上养病,再没精神折腾她才好。

可她的一切手段,现在苏慕闲都知道了。她要是这么做,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此一来。就影响两人的感情了。为了一个对夏衿来说无关紧要的女人,影响自己跟丈夫的关系。太不划算了。她真要这么做,倒是正中武安候老夫人的下怀。

所以她打算成亲之后,慢慢看看情况再说。

“好的,娘您陪我去吧。”为安母亲的心。夏衿并没有阻拦舒氏。舒氏能跟着去,也是好事。她毕竟是晚辈,要是被人在语言上欺凌。孝道压在头上,她想反攻都不行。可舒氏在就不同了。至少能维护她,帮着说几句话。

“唉,要不是祖母比她长一辈,就祖母陪着你去了。”邵老夫人觉得即便三儿媳妇跟着去,也很不放心。主要是舒氏的性子太过绵软,要是被人欺负了,根本帮不了夏衿什么。

“祖母放心,她不敢拿我怎么样的。”夏衿笑道。

邵老夫人叫人收拾出一些补药,又将她身边一个言辞比较厉害的妈妈充作舒氏的下人,让夏衿一起带着去了武安候府。

夏衿依着规矩,事先让人去武安候府递了帖子,这才慢慢登车,去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