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水果,厅里的这些女人没一个人见过,更不知道这东西如何吃。

薄荷将菠萝蜜的一头切开,便露出里面黄灿灿的果肉来,一股淡淡的奇异的蜜香味在厅堂里蔓延开来。

大家都坐不住了,起身伸头过来看。还有人问道:“就是吃里面这些吗?”

“吃这些。”夏衿指了指里面的苞肉,吩咐薄荷,“把这些都取出来。”

薄荷用匕首将里面一划,便把夏衿点的那些苞肉取出,放到水果盘里。结果被根须粘住了,用匕首弄了一下,这才成功放下来。

“把这个划开,将里面的果核取出来。”夏衿又指着苞肉对菖蒲道。

菖蒲将苞肉划开,里面果然露出硕大的果核,依照夏衿的指示放到另一边的小碗里。

待两人把果肉大部分都取出来后,夏衿便让宁国公府的下人端来盐水,将果肉浸渍到里面。

“为什么要这样?”这一下,连大夫人都不由奇怪道,“太后赐下这东西时,说直接食用就可以了。”

“这样吗?”夏衿眉头一皱,“这东西有些人吃了没事,有些人吃了则会起红疹子。”说着起身对大夫人福了一福,“还请夫人派人进宫去跟太后说一声,让她用盐水泡一泡再吃。”

上首的宁国公府老夫人一听这话,忙吩咐大夫人:“你赶紧进宫一趟,把这事跟太后说一说。”

看着大夫人领命而去,大家才松了一口气,气愤道:“南边那些小国也太可恶了,进贡东西也不说清楚。要是吃出什么问题,可怎么得了?”

“可不是。”大家附和着,看向夏衿的目光,跟刚进门时已完全不同。

不管怎么说,有本事有见识的人,向来都令人佩服的。更何况,夏衿说话做事落落大方,骨子里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与淡定,态度看似温和,实则高冷,实在是没法让人在她面前保持心理优势。最重要的是,刚才虽然是宁国公府大夫人进宫去说菠萝蜜的事,但任谁都知道,众目睽睽之下,夏衿的功劳谁也占不去。为向夏衿示好,大夫人还得在太后面前拼命赞赏夏衿呢。前番立大功,今儿立小功,永安郡主的圣眷只会越来越旺。谁跟她过不去,就是打太后的她老人家的脸。

尝过香甜的菠萝蜜,大家赞叹了一番,便到了宴会开席的时间。夏衿随邵老夫人和岑子曼入席,明显感觉到跟她说话的人态度恭敬了许多。

第三百一十六章 爱意

当然,也有不那么友好的,比如孙彤。

因为心里责怪她刚才出言不逊,大夫人安排她坐在夏衿的隔壁桌。可即便是这样,也堵不住她那嫉妒的心。

菖蒲刚端了一碗汤给夏衿,就听孙彤在那边含笑开口问道:“永安郡主,不知表姨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这句话,她自认为自己问得十分得体。她的母亲跟武安候老夫人是远房表姐妹,晚辈问候长辈的身体,不光不算失礼,还十分有心,任谁都不好说她这话问得不对。可武安候老夫人对苏慕闲那满满的恶意,谁都知道,想来她对这个儿媳妇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她当着众人的面问这话,无疑是掀夏衿的伤疤,让夏衿这个新晋的武安候夫人没脸。

可她没想到,夏衿竟然用那双漂亮的眼睛,足足盯了她有半刻钟,直到厅堂里的说话声渐渐停止,大家把目光投到两人身上,夏衿这才嘴角微微勾了勾,似笑非笑道:“孙姑娘,你是我家老夫人的表外甥女?”

大家族错综复杂的联姻关系,大家没有不知道的。孙彤不觉得这里有什么文章可做,自然一口承认:“是啊,我母亲跟贵府老夫人是表姐妹呢。”

“哦?”夏衿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打量了孙彤两眼,“给老夫人治了那么久的病,我倒没听说过她还有亲戚呢?难得孙姑娘有心,还记得她这位表姨母,我代我家老夫人谢谢你了。她现在身体已无大碍,但病后留下个后遗症,口不能言。孙姑娘要有心的话,便去看看她吧。人病久了。难免寂寞,最希望的就是亲朋好友的探视了。”说着她朝孙彤点了点头,端起汤碗喝了起来,再不理她。

看到大家投过来的意味不同的目光,孙彤的脸又红又白。

她着实没想过这位出身平凡的永安郡主,口齿如此厉害,非但没有一点被打脸的尴尬。反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讽刺她们孙家为人凉薄,亲戚生病那么久,都没上门探望过。

宁国公府大夫人真是又气又恼。府上喜宴。最怕的就是有人发生口角纷争。可没想到别人没闹,倒是她自家府上姑太太的女儿挑了事端,搅了喜庆气氛。最重要的是,她替两府丢了个大脸不说。还平白得罪了风头正盛的永安郡主——要知道,宁国公老夫人近来身体不好。正想让永安郡主给看一看呢。可这会儿三番两次得罪了人家,还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大家对视一眼,全都低下头去,开始吃东西。

现在。那些看不惯夏衿的人已息了心里那点念头。这位永安郡主,可不好惹。

邵老夫人和岑子曼眼里含笑。

贵妇圈里的交际,最忌讳的就是剑拔弩张。如果稍遇一点不对就跟刺猬一般。跟人发生冲突,在京城交际圈里是呆不下去的。必然会被所有人厌弃。所以,刚开始孙彤问水果时,夏衿的表现就很好,大度宽和,不与她计较。可如果孙彤再一次挑衅,她仍选择宽和下去,却又会被人轻视。像现在这般,露出自己强硬的一面,给对方一个既有力度又不失礼的回击,就表现得很漂亮了。

邵老夫人很欣慰。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孙女是最优秀的。只是夏衿不爱应酬,她一直担心她在贵妇交际圈会不适应,没想到她应对得相当好。

虽是喜宴,但大家都是名门出身,讲究用餐规矩。开始吃饭后,便都不再作声,只优雅而安静的用餐。孙彤被夏衿噎得说不出话,又被宁国公老夫人严厉地瞧了一眼,不敢再说话,但心里忿忿,目光仍落在夏衿身上,就希望她用餐时会出丑。然而再一次让她失望,夏衿用餐的优雅丝毫不亚于在场所有夫人小姐,孙彤的期望再次落了空。

饭毕,仆妇撤了桌子,将茶端了上来。喝了茶再坐一坐,大家就准备告辞了。

一个丫鬟从外面进来,走到夏衿身后,跟菖蒲轻声说了一句话。

菖蒲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正要跟夏衿说话,却见兵部尚书家的黄夫人跟夏衿相谈甚欢,她不好打扰,只得跟着那个丫鬟出去。不一会儿,她手里拿了个精致的银手炉走了进来,轻唤了一声“夫人”,将手炉递到夏衿面前。

夏衿惊讶地抬起头来,望向菖蒲。

她是练武之人,向来不怕冷。手炉这玩意,她从来不用。今儿菖蒲是怎么回事,巴巴地拿了个手炉给她?

而且,这手炉似乎挺眼熟,好像是武安候府特制的,上面还有候府的徽记,她在武安候老夫人房里看到过类似的。菖蒲什么时候从候府里带了手炉出来?

菖蒲道:“夫人,候爷怕您冷,特意叫人送了手炉来。”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坐在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这话一出,大家都静了一静,转头朝夏衿这方向看来。

黄夫人对夏衿是极有好感的。听到菖蒲的话,她不由得笑了起来,打趣夏衿道:“看看,苏候爷可真是心疼你,巴巴地让人给你拿手炉来,唯恐你被冻着。”

夏衿是什么人?一下就知道苏慕闲的用意了。

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还带着甜滋滋的感觉,脸上浮起一抹红层,不好意思地道:“让夫人取笑了。”

“不取笑不取笑,新婚夫妇么,蜜里调油似的,一刻不见就想得慌,我们羡慕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取笑你们?”黄夫人高声笑道,让厅里所有人都听见了。

京城里许多闺秀都喜欢苏慕闲的事,她自然有所耳闻。刚才孙彤为何针对夏衿,她也能猜到几分。此时说这话出来,无疑就是帮夏衿给那些心里不服气的闺秀打脸。

果然,得知苏慕闲特特地让人给夏衿送手炉来,那些心里还存着些小心思的闺秀,玻璃心碎了一地。

夏衿的容貌虽然也算得清丽。但在京城闺秀里却只能算中等样貌;而苏慕闲则是京城青年男子中,除了彭喻璋之外最英俊的了,身份地位却又在彭喻璋之上,在闺秀们的心目中地位很高,所以大家一致觉得夏衿无论从哪一方面都配不上苏慕闲。他们两人能够成亲,完全是太后赐婚的缘故——没准,是永安郡主依仗着功劳。向太后提出。太后抹不开面子,才答应的赐婚。

多少人希望看到苏慕闲对夏衿冷若冰霜。可真是这样吗?眼前这个精美的银手炉又是怎么一回事?

又坐了一会儿,大家便陆续告辞。邵老夫人也带着夏衿和岑子曼。准备告辞离开。

“今天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宁国公府大夫人向她们陪笑道,“改日再请几位到府里坐坐。”

邵老夫人跟她客气几句,便一同往外走去。

厅堂里大部分人也一起离开。

走到大门口。邵老夫人正与交好的人告别,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衿儿。”

大家转头一看。却是苏慕闲。他今天穿着一身石青色绣云纹锦袍,头戴金冠,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站在那里不动不说话。就吸引了大家的眼光。

而他的目光,却紧紧地锁在一个人的身上,并且一改以前对女孩子冰冷的态度。那注视着夏衿的目光,温柔和煦得能让人溺在其中。不能自拔。

“闲哥儿,你怎么出来了?”邵老夫人笑着望向自己的孙女婿,“不是说好让衿姐儿跟我们一道回去,你在这里多喝几杯的吗?”

“不用了。”苏慕闲已走了过来,先看了看夏衿的脸,这才转头对邵老夫人道,“衿儿今天有点受寒,我不放心,带她回去喝药。”

夏衿:“…”

她受寒了吗?不过是早上出来的时候,受到冷风刺激,打了两个喷嚏而已。要不要这么紧张?

或许,他这是演戏给人看?

苏慕闲低下头来,看向夏衿,目光温柔:“冷不冷?难不难受?”说着看向夏衿的手,眸色微沉,“手炉呢?”

夏衿尴尬地指了指菖蒲。

菖蒲赶紧将手炉递了过来。

苏慕闲接过手炉,放到夏衿怀里,责怪道:“怎么跟孩子似的,不会照顾自己?”他抬起头来,向邵老夫人笑道,“祖母,我带衿儿回去了。有空再去看您。”

“好,去吧。”看到孙女婿对自家孙女这么体贴入微,关怀备至,邵老夫人高兴地不行,连连挥手,“赶紧回去吧,我都不知道衿姐儿不舒服。”

“祖母,哪有,我没有不舒服,都是他大惊小怪。”夏衿忙声明道。

“什么大惊小怪?”邵老夫人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闲哥儿这是关心你,你少胡说八道。赶紧跟他回去,别再受凉了。”又朝苏慕闲笑道,“闲哥儿,衿姐儿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

“祖母放心,我会的。”苏慕闲温声应道,拉起夏衿的手,“走吧,马车在那边。”

众目睽睽之下,要不要这样?

夏衿想要将手从他手掌里抽回,却发现被他握得极紧。在众人面前,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微红着脸,跟他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离了众人,她这才看向苏慕闲:“你搞什么鬼?”

“我哪有搞鬼?”苏慕闲矢口否认,“你早上不是受了凉?”

夏衿伸手拧住他腰上的软肉,威胁道:“你说不说?”

苏慕闲看着眼前她这张清丽的脸,忍不住亲了她一下,然后眸子微冷地道:“哼,我从那边退席出来,还被人拦住,说要给我作妾。我要不当众表明一下对你的心意,你那边还不知有多少难堪呢。这些人,真不知羞耻二字如何写。”

夏衿“嗤嗤”地笑了起来,拧了苏慕闲一下:“唉,嫁了个招蜂引蝶的相公,可怎么活哦。”

第三百一十七章 喜讯

阳春三月,桃花盛开,夏衿从自家院子的小厨房出来,身上还穿了一件她自制的绣着可爱小熊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盘刚刚做出来的提拉米苏。诚然,这个时空没有马斯卡邦尼奶酪、意式咖啡,以及咖啡酒或朗姆酒,但她经过多方调试,找到了类似的可以取代的东西,做出了古代版提拉米苏。她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一定要吃这款点心,不为别的,只为提拉米苏在意大利语里,有“带我走,拉我起来”的意思,意指吃了此等美味,就会幸福得飘飘然、宛如登上仙境。成亲四个月,她的生活甜蜜而安宁,是她前世今生梦寐以求想要过的日子,这让她心满意足,便想做这么一道美食来表达一下自己的快乐心情。

“姑娘,公子和少夫人来了。”荷香进来禀道。

菖蒲上个月跟董岩成亲了,如今并不在府里。对于她成亲后的去向,成亲前主仆两人就争执不休。夏衿觉得府里如今一切安好,也不必菖蒲进来侍候了,她身边有荷香、菊香等人就行,实在不行,茯苓等人也可堪大用了。菖蒲跟着她辛苦那么多年,如今董岩的身家也极观,在京城买了宅子置了田地,菖蒲又得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完全可以在家里做大奶奶,过上使奴唤婢的清闲日子。可菖蒲却不同意,执意要进府来侍候夏衿,觉得她大不了白天进府,晚上回家,两头兼顾。两人的意见不统一,谁也说服不了谁,夏衿只好先给她放两个月的假,让她在家好好在跟董岩相处一段时间。并将以后的路想想清楚。要是这两个月就怀上了身孕,一切都免谈。

至于薄荷,夏衿知道她没有看对眼的人,正准备帮她挑一个能干而品行端正的小管家,培养一段时间感情后就让她成亲呢。却不想齐瑞那小子从家里休假回来后,直接就上门来求亲,想要求娶薄荷。把夏衿弄得又惊又喜。征得薄荷同意后,就择了个吉日让他们成亲。齐瑞本是打算到候府来做管事的,这一回夏衿也不让他做了。打听到他军籍未消,便叫苏慕闲在军营里给他谋了个职位,以后也能奔个前程。

所以如今,夏衿身边侍候的就是荷香和菊香。

“他们怎么来了?”夏衿抬起头看看天时。郁闷道。不过还是起身去院门口迎接客人。

荷香嘴里的公子和少夫人,便是夏祁和岑子曼。

夏祁如今也算得春风得意马蹄疾。在去年秋天皇上特意开的恩科里一举中了举人,隔了半年,又在今年的春闱中了进士。因其年少英俊,在殿试时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名动大周。如今以庶吉士的身份进了翰林院。

此时他身穿天青色锦锻长袍,跟身着大红色织锦披风的岑子曼站在院门口,宛如一对壁人。见了夏衿出来。夏祁笑道:“妹夫还没回来吧?”

“没呢,不过也快了。”夏衿道。“这时候快要吃晚饭了吧,你俩怎么来了?”将两人往院里让。

“慢些。”夏祁见岑子曼抬脚就要往里走,连忙叫了一声,走过去扶住她的胳膊,嘴里责怪道,“怎的毛毛躁躁,走路也不稳当?”

夏衿见状,挑了挑眉。

岑子曼性格大大咧咧,平时蹦蹦跳跳,她这哥哥也不会说什么。今天怎么回事,把她当成了玻璃人儿?

要是往时,岑子曼定然要回嘴,嗔怪夏祁管得紧,让她没自由。今天却十分乖顺,夏祁一说,她的步子便慢了下来,扶着夏祁老老实实地慢慢走,到了院子,看到葡萄架下摆着桌子和椅子,桌上还有点心和热腾腾的茶,两人也不往厅里去,熟门熟路地小心地坐了下来。

“荷香,把这茶和点心端下去。”夏衿吩咐道。

“喛,这是怎么回事?”岑子曼一见就急了,伸手就护住了桌上那一碟提拉米苏,嘴里嚷嚷道,“阿衿你今儿怎么这么小气?做了好点心竟然不给哥哥嫂嫂吃,还要留给我那表哥不成?”

这两对的关系有点混乱。夏祁是夏衿的哥哥,从这边论,苏慕闲和夏衿就得叫夏祁、岑子曼为哥哥、嫂嫂;偏苏慕闲是岑子曼的表哥,从那头讲,夏祁和岑子曼就得叫苏慕闲、夏衿为表哥、表嫂。所以四人一商量,干脆就照原样。夏衿和岑子曼仍然直呼其名。苏慕闲比夏祁年长,直接叫他阿祁,夏祁则叫苏慕闲为苏大哥。这混乱的称呼,没少被邵老夫人责怪。但四个年轻人谁也不服谁,就这么混叫着。

“嘿嘿。”夏衿坐下,对着岑子曼不怀好意地奸笑两声,挑眉道,“我倒想不小气,但把点心让你吃了,我怕我哥骂我。”

“我吃点心,他为何要骂你?”岑子曼看看夏祁,再看看夏衿,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逻辑关系。

夏祁却跟妹妹心灵相通,完全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咧开嘴对夏衿笑道:“你看出来了?你赶紧给她看看,我是不是要当爹了?”

关乎子嗣大事,岑子曼顿时把点心问题丢到了一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夏衿道:“我觉得不是,可他偏要我过来让你看看。”

“怎么不是?你小日子一向准。现在有十天未来了,可不就是有身孕了?”夏祁道。

岑子曼一下红了脸。她俏眼用力瞪了夏祁一下,嗔道:“你个大老爷们,说这个也不害臊。”

“怕啥?自家妹妹!再说咱家都是学医的,这些个东西要忌讳,你还要不要看郎中了?”夏祁不以为意地道。他虽不行医,但父亲是京城里挂得上号的著名郎中,妹妹是神医,他小时候又背过几本医书,在临江时为了帮夏衿遮掩还被逼着记了好些医药知识,在这方面也算得半吊子,还真不忌讳这个。

夏衿懒得理这一对打情骂俏。转头吩咐道:“菊香,把脉枕拿出来。”

待菊香将脉枕拿来,夏衿将手指搭在岑子曼手腕上时,院外进来了个人,却是苏慕闲从宫里当值回来了。

夏祁再紧张岑子曼,也不好坐着不动,站起来唤了苏慕闲一声:“苏大哥。”

看到大舅子和表妹。苏慕闲也极意外。笑道:“你们怎么这时过来?”邵家有老人在,一般夏祁和岑子曼不是在正院陪邵老太爷和邵老夫人用餐,就是在南院这边陪夏正谦和舒氏。绝不会在晚饭时分跑到武安候府来。故此夏衿和苏慕闲见到两人才有此一问。

当着苏慕闲的面,夏祁就不好口无遮拦了,道:“阿曼有些不舒坦,我让妹妹给她看看。”

话说到后面。见夏衿的手已从岑子曼手腕上缩回来了,他也无心再跟苏慕闲说什么。紧张地盯着夏衿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夏衿轻瞥他一眼,没有说话。脸上无悲无喜,没什么表情。

夏祁心情一沉,转头拍了拍岑子曼。安慰道:“没事,咱们成亲的时日还短呢,爹娘也没说什么。不要紧的。”

“衿儿,别闹。赶紧说。”苏慕闲拍了一下夏衿的脑袋,在桌旁坐了下来。

“讨厌!”夏衿嗔他一眼,不过还是对夏祁和岑子曼道,“恭喜二位,要当爹娘了哦。”

夏祁和岑子曼被这转折弄得愣了一愣,这才惊喜道:“真的?”

夏衿点了点头。

“恭喜恭喜。”苏慕闲也替两人高兴。

夏祁和岑子曼对视一眼,喜不自禁。

夏祁站起来对岑子曼道:“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回去把这喜讯跟祖父母和爹娘说一声,再叫顶软轿来接你。”

“好。”岑子曼甜蜜地点点头。

邵府和武安候府就在一条街上,离的并不远,也就几步路。两人刚才是慢慢走路过来的。此时确定了喜讯,自然要拿软轿来接。

“难道我府上就没软轿吗?还巴巴地回家去拿。”夏衿白了夏祁一眼,吩咐荷香,“赶紧叫婆子们把软轿抬来,吩咐她们稳当些,少夫人有孕了。”

“是。”荷香一脸喜意地出了门。

“刚才我让荷香把桌上的东西撤下去,是因为点心里有酒,茶你也不能喝。”夏衿对岑子曼道,又把孕妇需要注意的事项交待了一遍,又道,“一会儿我写下来,叫下人给你送去。你和哥哥都需记得。”

“嗯,我记住了。”岑子曼点点头。

待软轿来,送两人上了轿,夏衿这才望向苏慕闲:“羡慕了?”

苏慕闲把她拥进怀里,声音如同被泉水浸润了一般清朗:“用得着羡慕吗?咱们又不是生不了。只要咱们愿意,随时可以怀上。”

因为想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不想让第三者插足进来,两人婚后就商量好,一年内不要孩子。

夏衿环着他的腰,与他静静依偎了一会儿,这才道:“走吧,回去吃饭。”

两人回到院子,茯苓帮着菊香已把饭摆到厅堂的桌上了。

苏慕闲净了手坐下来,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给夏衿:“多吃些。”又亲手给她舀了一碗汤。

荷香知道吃饭的时候,自家候爷最喜欢亲自动手侍候郡主,早已跟菊香退了出去。这两只秀起恩爱来,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情浓得让她们羞于呆在此处。

“嗷…”夏衿忽然避开身子,捂着嘴一个劲儿地犯恶心。

苏慕闲腾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背,急声问道:“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吃坏东西了?”又叫荷香,“快去叫郎中。”

荷香在门口应了一声,却站在那里没有动弹,眼睛望向夏衿,等着她的示下。

苏慕闲又气又急,喝道:“怎的不去?难道我使唤不动你不成?”

苏慕闲对下人向来极好,何曾这般恶声恶气?荷香委曲地咬了咬唇,正想去叫郎中,便听夏衿摆手道:“不用,不用。”她自己就是郎中,哪里需要去请郎中?苏慕闲这是看她不舒服,急糊涂了。

“不看郎中怎么行?”苏慕闲见她仍弯着腰在那里呕,急的不行,“你虽是郎中,但医者不自医,且自己不舒服,绝不能再劳神,还是请郎中来看看吧。要不,让岳父大人来一趟?”

“真不用。”夏衿终于直起了身子,站起身来直奔里间,看都不敢看桌面上的东西,一面走一面吩咐道,“赶紧把桌上的东西撤下去。”

菊香应声,赶紧叫了茯苓来,将菜连桌子一起抬了出去。

苏慕闲扶夏衿进了里屋,让她躺到床上,忧心忡忡地还想劝她,夏衿却摆了摆手,直接将手指搭在了另一边的手腕上。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结局

“怎样?”苏慕闲倒不像夏祁那般紧张。夏衿身体一向很好,而且恶心呕吐,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吃坏了肚子,服一粒泻痢固肠丸就可以了。夏衿自开了成药铺,家里这些丸药都有备,方便得很。

夏衿抬起头来,望着苏慕闲,好半天不作声。

“到底怎么了?”苏慕闲被她这一看,心里便有些慌张。要是小病,夏衿断不会是这种神色。

他坐到床上去,将夏衿搂在怀里,心里呯呯直跳,连声音都变了:“衿儿,你别吓我,不是什么大病对不对?”

要是夏衿有个三长两短,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即便能活,估计也是行尸走肉了。这世上,哪里再寻一个夏衿出来呢?

感觉到那坚实的胸膛里那异常的心跳,夏衿才发现自己把苏慕闲给吓坏了。她“扑哧”一声笑起来,拧了他一下,抬起脸笑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没病。不光没病,而且…”她看着苏慕闲,黝黑晶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恭喜你,你就要做爹了。”

“什么?”苏慕闲呆愣愣地望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英俊的脸上一下子神采飞扬,“真的?”

夏衿的嘴角禁不住上翘:“自然是真的。”

“太好了。”苏慕闲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捧着夏衿的脸亲了又亲。不过这一回亲得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品。

夏衿睨了他一眼:“不是说一年后才要孩子的吗?你不想跟我过二人世界了?”

苏慕闲直叫冤枉:“二人世界可是你说的,我不过是附和你罢了,怎么倒打一耙,反怪起我来了?”

“你不觉得遗憾啊?”夏衿是觉得有些遗憾的。这孩子来得太意外。跟原计划不符啊。

苏慕闲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想要这孩子?”

“不是。”夏衿赶紧否认。自打摸到滑脉,她心里就感觉怪怪的,让她动也不敢动,说话都不敢大声。以她的医学知识,自然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此时不过是还未有意识的胚芽。但说不想要孩子,她总觉得那个小生命能听见。

“我就是很奇怪。为什么避子丸会没效果。”她郁闷地道。

苏慕闲想了想。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上次祖母不舒坦,天还未亮邵府就派人来叫你,你直接过去了。在那里守了两天才回来。那一次,就没吃着避子丸。”

夏衿也想了起来。她婚后跟苏慕闲蜜里调油,夫妻生活很频繁。邵老夫人病的那晚,她跟苏慕闲运动完刚睡下没多久就起来过邵府去了。后来一忙就忘了吃避子丸,所以就中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