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准了吧。只一晚没吃而已。”她更郁闷了。

苏慕闲却面露得意之色:“没办法,谁叫咱俩身体都棒棒的呢。”

夏衿也笑了起来。虽说有点遗憾,不能再过这甜蜜的二人世界,但古代这个环境。成亲一年还未怀上孩子,总是会让人多想的。亲近的人会为你着急,敌视你的人会看你笑话。能顺利怀上孩子。也挺好的,至少她跟岑子曼又同步了。

“成药铺就交给菖蒲去管吧;美颜坊那里你也少操心。阿曼虽说管不了了。但邵家不是还有那么多嫂嫂吗?你看看哪个还行,就叫她多管些。你多在家休息。”苏慕闲叮嘱道。

过年的时候,夏衿就把成药铺给开起来了,是跟邵家合伙,用的是邵家的铺面,让邵家的两位对经商感兴趣的堂兄管理着。除此之外,她又怂恿着岑子曼和邵家的嫂嫂们一起开了个美颜坊,用的是她提供的美容养颜方子,外敷内服,并提供按摩、做面膜等一系统服务。如今两个铺子都生意兴隆,准备下个月,就在京城和江南富庶地方同时开分店。

这两个铺子,夏衿都只占三成和两成的股子,相当于是变着法子填补娘家,让娘家多些收入。她占的股子少,但出力最多,不光方子和主意都是她出,而且两个店的章程和框架,都是她一手打下的。为了这两上铺子,过年后这三个月,她忙得团团转。

只要她高兴,她怎样折腾苏慕闲都不会管她。至于夏衿占多少股子,他也根本不过问。他本就是疏阔大方的性子,武安候府主子又少,并不穷奢极侈。再加上原本的财产就极多,夏衿又带了丰厚得让人咋舌的嫁妆来,还有一手点石成金的赚钱本事,武安候府根本不愁没钱花。钱多钱少,就是个数据罢了,苏慕闲想的就只是自己夫人是否高兴。

不过现在怀孕了,他就不能放任夏衿太过忙碌。

“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夏衿道。

苏慕闲知道夏衿不是糊涂性子,孰轻孰重她自分得清。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夏衿:“那明日的婚宴…”

夏衿仰起脸,伸出手来摩挲着他光洁的皮肤,认真道:“明日的婚宴,我是要参加的,你别拦我。我对罗骞并无别样的情谊,否则也不会跟了你,我想这点你也清楚。但他助我良多,交情是不同的。他的婚宴,我无论如何都要参加。”

“好吧。”对于夏衿与罗骞的关系,苏慕闲自然不会多想。他只是觉得婚宴人多,气味腌臜,怕夏衿不舒服。

“我派人送信给岳母,让她明日也去,多关照些你?”

夏衿摇摇头;“算了吧。她要是知道这消息,肯定不让我去喝喜酒。”她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累着。”

“也行吧。”苏慕闲只得同意。夏衿个性强主意大,他从不与她争执,能迁就就尽量迁就;实在不能迁就,两人就好好商量着办。成亲四个月,两人从未红过脸。

苏慕闲又叫厨房做了些清淡的东西来,夏衿强迫自己吃了点。本来吃过饭后夫妻俩要去散一回步的,夏衿体谅苏慕闲初次当爹、紧张的不行的心情,只跟他下了两盘棋,便歇下了。

第二天,夏衿跟着邵老夫人一起去了京城罗府。

这院子原是罗维韬在京城置的宅子,宅子并不大,只有三进,但住罗骞和罗夫人,外加新娶进来的龚玉畹,却也够了。

此时这宅子四处张灯结彩,院子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夏衿随邵老夫人在厅堂里坐了一会儿,便听说新娘子接回来了,有人要到院子里观礼,夏衿便拉了邵老夫人出来,站在廊下观看。刚一出来,却见苏慕闲也站在院中,目光正朝这边望来。

她微笑着朝他遥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好。

“闲哥儿怎么也来了?他今天不用当值?”邵老夫人也发现了他,转头问夏衿道。

夏衿心知苏慕闲是不放心她,所以特意请了假来陪她。

她心里甜蜜着,嘴里却道:“谁知道呢,或许是跟罗公子交情好,特地来喝一杯喜酒吧。”

邵老夫人点点头。顿了顿,她忽然跟夏衿说了一句:“那贺礼,我昨儿一早就派人给罗夫人送来了。”

“谢谢祖母。”夏衿感激地道。

当初她出嫁,罗骞以罗夫人的名义送了她十分丰厚的添妆。如今罗骞成亲,她便借邵老夫人的名义,送了五百亩田地给罗骞做贺礼。

“谢什么,自家亲人。”邵老夫人慈爱地拍拍她,“不过,闲哥儿对这事没想法吧?”

“没有。”夏衿摇摇头。这件事,她自然是先跟苏慕闲商量后才做出的决定。苏慕闲是很赞成的。他也不愿意夏衿欠罗骞的情。

“没有就好。”

听得外面欢快的唢呐声越来越近,鞭炮声也“噼里啪拉”地响了起来,显是迎亲的队伍马上就到门口了。屋里的女眷纷纷涌了出来,围在了邵老夫人和夏衿的身边。祖孙俩便没有再说话,只站在那里看热闹。

不一会儿,罗骞穿着大红的喜袍从门口进来了,手里牵着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是被喜娘和丫鬟搀扶着的同样穿着大红嫁衣、蒙着盖红的新娘子。在赞礼者的高喊声中,新娘一步跨过了火盆。

见新娘顺利过关,罗骞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朝围观的人群扫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他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夏衿。

他脚步微微一滞。

“新郎新婚进门。”赞礼者高声喊道。

罗骞缓缓转过眼,带着新娘,慢慢地进了厅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听着厅堂里传来的一声声响亮的声音,夏衿心里念着祝福的话。

“祖母,咱们进去吧。”她转过头来,想跟邵老夫人回偏厅去。然而映入眼睑的,是宝蓝色云纹锦袍。目光上移,便对上苏慕闲那张俊朗的脸,以及他那双关切深情的眼眸。

微笑在她脸上慢慢晕染开来。她柔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锦袖里,她微凉的手被苏慕闲宽厚温暖的手掌包裹起来。他凝视她的眼眸折射出阳光的炫彩,声音温柔而又低沉:“因为你在这里。”

番外 皇帝

安鸿熙是个明君。所谓明君,便是不溺于女色。那嘉妃虽长得倾国倾城,人人都说她受宠,可安鸿熙自己知道,自己常去她那里,不过是安抚南疆罢了。

女子娇好的容颜,于他而言就是那庭前的花儿,闲暇时偶或一观,不过是个玩意罢了;他敬重的,是太后这样有真本事、胸中有大丘壑、在他出状况时能执掌江山、能与他并肩的女人。

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安鸿熙并不觉得他能碰上。毕竟世间奇女子太少。他已有了这样一个母亲,再想要这样一个妻子,即便他是天下独尊的皇帝,也知道自己太过贪心。

可没想到老天待他极厚,竟然让大周朝再一次出现了这样一个女子,而且,这个叫夏衿的女子似乎比他的母后更有本事。不光是把他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而且用一手精湛的医术,将一场能让大周国覆灭的灾难消弭于无形。她等于是两次求大周于水火,她于他,恩同再造,许她以后位,他觉得再恰当不过。没想到她再一次,拒绝了这个提议。

“将铜镜拿来。”他对内侍道。

内侍心里诧异。皇上日理万机,一心扑在国事上。对于自己的吃穿用度向来不上心,更不用说照镜子了。今儿个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叫拿铜镜来。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麻溜儿地跑进内室,将铜镜拿了出来,跪下举过头顶。

安鸿熙拿过铜镜,仔细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的容貌。这是一张成熟的充满英气的男人的脸,鼻梁高挺,目光深邃,充满男性的魅力。虽已三十岁许,头发却黑而浓密,光洁的脸上并无一丝皱纹。

“你说,朕老了吗?”他问道。

内侍被这话吓了一跳,越发觉得今儿的皇上有些不正常。

“皇上,您风华正茂,正值英年,岂能言老?”他小心地答道。

安鸿熙“啪”地一声放下镜子,吩咐内侍道:“宣苏慕闲。”

“是,皇上。”内侍赶忙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走到门外,他轻嘘一口气,犹豫片刻,终还是不敢去禀报太后,吩咐个小内侍去宣苏慕闲,自己则在外面呆了一呆,这才进去侍候。

不一会儿,身着便装的苏慕闲匆匆进来,先跪下行了一礼,这才问道:“皇上,您找微臣?”

“抬起头来。”安鸿熙道。

苏慕闲抬起了头,不过却垂着眼眸,不敢直视安鸿熙。

安鸿熙左右端详了一下苏慕闲的脸,皱了皱眉,低喝一声:“把眼睛也抬起来。”

“微臣不敢。”

直视皇上,便为不敬。

“朕恕你无罪。”

苏慕闲只得将眼睛抬了起来,望向安鸿熙。

安鸿熙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挥挥手道:“行了,退下吧。”

苏慕闲心里疑惑,却又不敢多问,只得行了一礼,退了下去。出到外面,他塞了一锭金子给传话的小内侍,问道:“皇上宣我来之前,可有召见过什么人?”

“没有。”小内传跟苏慕闲关系极好,收了金子,便将自己知道的事儿告诉他,“我只听皇上在屋里叫王公公拿铜镜,接着就传召您来。”

“铜镜?”苏慕闲眉头一皱,转头朝殿内看了一眼,静静想了一想,继而摇摇头,慢慢下了台阶。

安鸿熙这番举动,到晚上还是传到了太后耳里。她叹息一声,坐着车辇到了太和殿,摈开屋里宫人,对安鸿熙道:“你要真看上了夏姑娘,哀家下个旨,直接将她指为皇后。这天下姓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哀家就不相信,邵家人还能的抗旨、臣子们还能嚼舌根不成?皇上你一向果断,怎在这事上犹犹豫豫起来?”

安鸿熙眸子微冷:“谁说朕瞧上了那夏姑娘?母后别听这起子奴才瞎说,没有的事。”说着,他沉着脸朝屋子里扫视了一眼,直把内侍、宫女瞧得冷汗直冒,一个个低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出。

太后:“…”

她这儿子是皇帝,心气高很正常。可在男女问题上,心气太高就会出问题。那位夏姑娘,医术高明,深明大义,为人也从容大度,还是邵家的孙女,年岁也正好,再适合当皇后不过了。照她老人家的脾气,只要觉得这姑娘不错,就直接下旨赐婚,管她愿意不愿意呢。到了宫里,成了皇帝的女人,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可她这傻儿子,一听夏姑娘拒绝进宫,自尊心就受到伤害,怎么的都不肯下这旨意,倒是成全了苏慕闲。

既这样,他要能想开倒也罢了,偏心里还放不下,唉!

“那北凉公主一直病着,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去?”太后只得引导儿子往别的女人处想。

那北凉公主阿依娜虽病着,但脾气硬朗,倒与大周国温婉的女子不同。太后虽不愿意儿子宠这样一个女人,可与掂记着夏衿相比,她倒是宁愿儿子宠阿依娜。那好歹是皇上自己的女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今掂记着臣子的未婚妻,算怎么一回事呢。

“母后您回去歇着吧,我这儿不用操心。”安鸿熙都懒得接这话茬,低下头去批阅折子。

太后叹了一口气,扶着宫女的手,起身慢慢离去。

安鸿熙眼睛盯着写满了字的折子,可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双墨玉一般黑亮的眼眸。他烦燥的扔下折子,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嘴里叫道:“来人,朕要去跑马。”

“皇上…”内侍想要劝他,却被他眼睛一瞪,大喝一声:“快去。”吓得越紧去传话。

安鸿熙没有别的爱好,平时酷爱跑马。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圈了一处跑马场,心情不好时便去跑一跑。他骑着心爱的追风到马场时,却看到门口停了几辆马车。看华盖装饰,像是公主或郡主的。

“皇上。”守门的侍卫见到安鸿熙来,连忙上来行礼。

“谁在里面?”安鸿熙问。

看到皇上脸色不好,侍卫心里“咯噔”一下,忙道:“是永和郡主、永安郡主和岑家姑娘。小人这便叫她们出来。”说着便要往里跑。

“站住。”

侍卫连忙停住脚步,跑回来低下头听命。

安鸿熙却没有再说话,只一策马儿,直接进了马场。

“哈哈哈…”马场里响起一串银铃一般的声音,却是永和郡主和岑子曼站在马场外围拍掌欢笑。而马场的跑道上,一个浅绿色的身影风驰电掣一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人英姿飒爽,可那随风扬起的黑发随着马儿起伏在空中飘荡,又尽显女子的娇媚。马上的人此时也在笑,那笑容是如此恣意张扬,如春天的草木一般,活泼泼的生机盎然。

安鸿熙只觉得那“哒哒哒”的马蹄似敲打在他的心房上。他想要离开,却又移不开眼睛。向来杀伐果断的青年皇帝,第一次感觉到了张惶失措与怅然若失的滋味,

番外 后续(皇帝+夏祁+罗骞+小包子们)

春日和熙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里来。屋子里一片宁静,只有朱笔落在纸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门外进来个侍卫,看到皇上的批折子,脚下一顿,堪堪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他正转身欲走,偏门口晃动的日影惊动了安鸿熙。他抬起头来,看到那个侍卫,眉头一皱,停下笔问道:“何事?”

侍卫只得回转身子,行了一礼,禀道:“皇上,永安郡主于两刻钟前生了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

“嗯,知道了。”安鸿熙淡淡地挥了一下手,便又低下头去,在折子上写着什么。

那侍卫退了出去。

侍卫一走,安鸿熙的笔就写下不去了。看看自己刚才写的那两个字,他烦躁地将笔一放,站起身来。

屋里侍候的内侍连忙打起精神,准备在皇上出去的时候跟上。然而他们的脚还没动呢,却见皇上重又坐了回去。

两个大内侍对视一眼,赶紧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安鸿熙静下心来将几个折子批完,这才回了后宫,进了贵妃的院子。

贵妃欢喜地迎上了来,亲自给安鸿熙换衣服。

安鸿熙张开手臂让贵妃解开扣子,道:“永安郡主生了一对双胞。她虽是异姓郡主,却于国有功。你一会儿叫人去,给她赏上一份厚礼。”

贵妃诧异。

皇帝日理万机,忙碌得紧。这些女人生孩子的大小事,他向来不管,都是太后或她这个执掌凤印的贵妃张罗。今儿个怎么关注起永安郡主来,得知她生了孩子,而且还特地吩咐要赏一份厚礼?

想到夏衿差点被封为皇后的事,她心里便有谱。身为后宫妃子,最不能做的就是拈酸吃醋。更何况,那位当面拒绝了后位,嫁进了武安候府,如今还生了孩子,完全威胁不到她贵妃的地位。这种醋吃起来,惹恼了皇上,才不明智呢。

她笑盈盈地赶紧应了,给安鸿熙换好衣服,亲手奉了茶,便吩咐宫女准备笔墨纸砚,当着皇帝的面,立刻念了她要打赏的贺礼。末了还请示安鸿熙:“皇上看着可妥当?”

安鸿熙又叫添了几样。贵妃这才打发人去礼物送去武安候府。

看看安鸿熙脸上十分满意的表情,贵妃暗暗谨记:往后定然要好好对待这位永安郡主,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可不一样。

东大街,兵部衙门。

罗骞从门里出来,便看到夏祁已等在那儿了。他不由笑道:“你今儿怎么这么早?”

“是你迟了。”

罗骞看看天时,这才笑道:“果真是我迟了。”

看到小厮牵了马来,他翻身上马,对夏祁道:“今儿去哪里?”

“帽儿胡同新开了个酒馆,咱们去那儿坐坐。”夏祁轻轻夹了一个马腹,策马朝前奔去。

他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当初罗骞给他拿来的科考文章,还介绍名师给他,他都铭记在心;但罗夫人对夏衿的伤害,他也牢牢地记在心里。所以罗骞与苏慕闲pk的时候,他是坚定地站在苏慕闲这边的。事情一码归一码,他欠罗骞的人情,等他考取了功名,有了能力再还也不迟,但他绝不会拿妹妹的终身幸福去报恩。

如今夏衿跟苏慕闲日子过得极好,夏祁也考上了庶吉士,在翰林院有了一个职位。他便跟罗骞也走动得勤快起来。如今凭他的能力,虽说不能帮罗骞什么。但他相信,自己终有能报答罗骞的那一天。

两人去了酒馆,刚刚落座,就听下人飞快来报:“老爷,武安候府派人传了信来,姑太太即刻要生了。”

两人“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差点把过来上茶的小二手上的茶给撞翻。

夏祁抬脚欲走,走了几步忽然记起罗骞,遂又停住了脚步。这一停,后面跟着的人便撞了过来,撞得他后脑勺生疼。他也不恼,回转身看向直揉下巴的罗骞,问道:“你是回家等信还是怎的?要是回家,那边一有消息,我便即刻派人给你送信。”

自打夏衿和罗骞成亲之后,两人就甚少见面。夏衿是避嫌。虽说苏慕闲对她很信任,但她不愿意因自己的缘故,影响到罗骞夫妻间的感情。罗骞能忘了她,与龚玉畹鹣鲽情深,是她最愿意看到的。她自己幸福了,也希望世间之人都能幸福。而罗骞呢,因他新娶的妻子贤惠知礼,对罗夫人孝顺,对他也极爱重。他心里虽然装着夏衿,却不愿意让心里装着他的女人伤心难受,所以也是有意在避开夏衿,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能让心里那个影子慢慢淡去,或是留在心底的一个角落里。他见了她,不会再引起情绪上的波动。

罗骞刚才想都没想,便要紧跟夏祁准备去武安候府的。可被夏祁这么一问,他却犹豫了。

想了想,他道:“武安候府附近有个茶馆,我在那里等着。有消息你记得叫人传给我。”

“好。”夏祁深深看了他一眼,暗叹一声,转身出门,上马飞驰而去。

到了武安候府,他得知夏衿已将孩子生下来了,一男一女,竟是龙凤胎——不过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邵家基因强大,向来都有生双胞胎的传统。前不久,岑子曼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呢。不过却是两个男孩儿,不像夏衿,一下就儿女双全了。因为这个传统,不少人打听邵家是否有未出嫁的女儿。只可惜夏衿是邵家这一代最后一位未嫁女。至于下一代,则还未成长起来。

再者,夏衿是神医,早在怀孕四五个月的时候,她便告诉大家,她怀的是龙凤胎。如今果不其然。

夏祁即刻打发人去给罗骞送信,自己则进了内院,找来成了管事妈妈的茯苓打听:“郡主可好?一切可顺利?”

“郡主和两个孩子都很好,顺利得很。”茯苓喜滋滋地道。

夏衿自己是郎中,最懂得孕妇如何做才有利于生产,且身体又好,所以这次生产顺利得连稳婆都没派上大用场。

夏祁见那茯苓一副忍俊不住的模样,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忙问:“怎么了?”

茯苓是从临江跟过来的家生子,可以说是跟着夏祁、夏衿一块儿长大的,交情自与后来的下人不同。这会子她便笑道:“公子您没见候爷那模样。郡主在里面生孩子,候爷在外面紧张得几欲晕倒。请来的太医没在郡主身上派上用场,反倒给候爷扎了几针。”

夏祁想想那情形,也觉得甚是好笑,可嘴角刚刚上翘,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想起十天前岑子曼生产时,他也是如此没出息的。当即板起脸喝斥道:“候爷是担心郡主安危才会如此,万不可拿这事取笑。”

茯苓也是看到夏祁这个旧主,觉得亲切,再加上苏慕闲对夏衿的丫鬟一向和气,才会说这话。此时莫名地被喝斥一通,顿时懵了。愣了一愣,这才肃然低头认错:“奴婢错了,奴婢再不敢了。”

夏祁这才满意了。朝门外朝长脖子:“不知两个小外甥长得如何,祖母她们会不会抱出来给我看一看。”

夏衿虽有婆婆,但常年养病。她要生产,自然是娘家的祖母和娘亲过来照顾。舒氏更是早早就跟萧氏商量好了。要是夏衿和岑子曼同时生产,岑子曼那里由萧氏过去照看一个月,她则到武安候府来侍候女儿坐月子。岑子与邵家是什么交情?且能照看女儿,作母亲的自然是极乐意的。所以萧氏二话不说,极爽快地答应下来。

“小公子长得像郡主,小小姐则像候爷。”茯苓道,“刚老夫人说了,虽是足月,两个孩子都健壮,但终是双胞胎,斤量上总吃些亏,此时刚出生又娇嫩,恐吃了风,便不叫抱出来了。公子您要想看,也得等出了月子。”

这个老夫人,指的是邵老夫人。

夏祁听了,只得作罢。

而坐在茶馆里的罗骞,得到夏衿母子平安的消息,一颗如在油锅里煎熬的心才平复下来。他端起桌上快要放凉的茶,一饮而尽,起身下楼,到临近的点心铺子买了两盒妻子爱吃的点心,骑马回家去了。

又是一年冬,夏衿正坐在葡萄架下,端着一杯茶慢慢地喝着。

而在她对面,坐着已梳了妇人髻的菖蒲,手里拿着一张礼单,正念着武安候府要送出去的年礼:“…张将军府,猛虎下山双面绣楠木屏风一架,粉彩花蝶琉璃瓶一对,上等白眉茶叶两斤;太医院梁大人府上,金匮医术孤本一本,玉狮儿镇纸一对…”

忽然院门处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两个粉雕玉琢的胖团子飞快地跑了进来,扑到夏衿身上,喊道:“娘亲。”

夏衿将茶杯放下,一手搂住一个,对着他们的小脸各自亲了一下,柔声问道:“刚才去哪儿玩了?”

“宁王哥哥来了…”做哥哥的苏博睿道。

妹妹苏亦萱紧接着道:“…寿王哥哥也来了。”

“我们在后院捉蚂蚱…”

“…结果哥哥摔了一跤…”

“…我没哭…”

“…可衣服脏了。小福儿觉得自己没照看好我们…”

“…她倒哭起来了…”

两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你上半句我下半句地说了起来。要是不看两人说话,只听声音,还以为全都是一个人说的呢,中间都不带停顿,接龙游戏玩得格外顺溜。

夏衿无奈地看了这两个孩子一眼。

她跟夏祁也是龙凤胎,不要说她重生后,即便是重生前,夏祁和夏衿都没这毛病呀,邵家那些双胞胎也没这样,偏这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因为有趣,还是这样说话既省事也公平,打一岁学说话起,两人就这么互相补充着说话。

直到这时,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这才慢慢地走了进来。大的正是寿王,今年已有七岁了;小的是宁王,今年只有四岁。两个孩子都穿着黄色锦锻袍服,头戴金冠,小小年纪便已有王爷风范,走路稳当得很,看到夏衿,极有礼貌地叫了一声:“郡主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