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寿挨了一嘴巴,再不敢耽搁,忙着进去了,心说这么半天,刘敬也该得手了,自己挨了这一巴掌,既祸害了林杏这狗奴才,又顺道给刘秃子上了眼药,怎么想都值了。

一推开门还等着瞧林杏的惨样儿呢,不想屋里只有刘秃子躺在地上,闭着眼也不知是死是活,旁边还有他干儿刘玉,正掐人中呢。

而本应惨不忍睹的林杏,反倒什么事儿都没有的站在旁边,身上的衣裳都不带乱的,方大寿愣了愣,下意识问了句:“你怎么没事儿?”

林杏眉毛一挑乐了:“管事大人这话问的不明白,奴才不过就是伺候斟酒,能有什么事儿。”

方大寿指了指刘秃子:“那,这是怎么回事?”

林杏:“这个奴才就不知了,刘管事吃了酒,不知怎么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还生怕方大寿不信,指了指刘玉:“刘哥哥刚也再,不信问他。”

刘玉不禁看了林杏一眼,林杏根本不理他,虽不明白这死太监为什么才会出手打晕他干爹,却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跟这死太监是一根儿绳上的蚂蚱,想摘出去就得口径一致,把事儿往方大寿身上推。

方大寿的肺都差点儿气炸了,就说这狗奴才不是个东西,这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呢,就往自己身上扣罪名:“你,你胡说,这酒能有什么?难道我还能在酒里下毒不成?”

林杏却早瞧见后头的张嬷嬷了,既然张嬷嬷来寻自己,不是为了她自己的虫疾就是慧妃动了心思,想招揽自己为她所用,这个机会巴巴的送到自己眼前来,哪还会怕方大寿,只要从洒扫处出去,外头还不由着自己施展。

这些后宫的嫔妃最好忽悠,除了龙胎就是争宠,想怀龙胎儿不用说了,即便争宠也得有本钱不是,无论哪一样,身边有个懂药理的奴才,都是事半功倍的事儿,所以,自己这身医术在宫里绝对是抢手货。

尤其,太医院还是一帮废物点心的前提下,更显得自己的本事高人一等,这就是自己在后宫里混的本钱。

有了张嬷嬷哪还会怕方大寿,不怀好意的开口:“这可说不定,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是什么心肠呢。”

方大寿气得险些背过气去,指着她:“你少血口喷人,这里可是宫里,哪来的什么毒药?”

林杏:“我可没说有毒药,是方管事自己说的。”

“我,我什么时候说了。”方大寿气的嘴头子都不利落了,忽见刘玉阴沉沉盯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刘玉虽是刘秃子的干儿,却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见他怀疑自己,生怕刘秃子有个好歹,刘玉要寻自己的不自在,琢磨怎么解释清楚才好,可到了这会儿,纵然他浑身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想着,一眼瞅见炕桌上的酒坛子,眼睛一亮,提起来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死瞪着林兴恨声道:“要是毒酒,咱家一样活不成,你这狗奴才想往咱家身上泼脏水,做梦。”

林杏乐了:“奴才可没说什么,都是方管事自己说的。”

林杏话音刚落,方大寿忽然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了起来,张嬷嬷一惊,心说难道方大寿真在酒里下了毒?

正疑心,地上的刘秃子倒是醒了过来,睁开两只三角眼,半天才想起自己在哪儿,可就是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他就记得自己往那清俊的小太监身上扑了过去,后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莫非是着了那奴才的道儿?

费了半天劲儿爬起来,刚要质问,却一眼瞧见刘玉,不免哆嗦了一下:“那个,你,你怎么来了?”

刘玉哼了一声:“我再不来,干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着,侧头撇了方大寿一眼。

刘敬这才瞧见方大寿猫腰捂着肚子,正在那儿哎呦呢,眼珠一转,不禁吓了一身冷汗,想自己跟方大寿自来就不对付,他忽然请自己吃酒,能有什么好心,自己不是遭了这老家伙的暗算吧。

气上来,上前就给了方大寿一脚:“你想毒死老子。”

方大寿挨了一脚,也顾不上了找他算账,猫着腰蹭到张嬷嬷跟前:“嬷嬷赎罪,奴才内急…”话没说完就听扑哧哧几声,一股子屎尿顺着方大寿的裤子就窜了出来,那臭的…周围没有不捂鼻子的。

张嬷嬷一下子躲了老远,再不想在洒扫处待着了,跟林杏道:“你快跟我走,慧妃娘娘召你问话。”

见林杏出来,几步出了院子,一直走老远,仿佛还能闻见那股子臭味儿呢,暗道晦气。

林杏却暗乐,方大寿这老不死的想暗算自己,就不想想,要玩阴的,谁暗算的过大夫,自己刚顺手往坛子里加了一包巴豆粉,就算要不了这老太监的命,也得去半条,更何况,还这样当众出丑,以后谁见了他都得躲远远的。

至于刘玉,林杏倒真看不明白了,之前他对自己恨之入骨,恨不能把自己整死是真,今儿出手帮自己,也不假,这真真假假越发叫人猜不透。

算了,猜不透就先不猜,还是琢磨琢磨怎么在慧妃跟前讨个巧儿,再从钟粹宫顺理成章的谋到御前把。

林杏如今是真看明白了,这后宫里哪儿都比不上皇上跟前儿的差事,得搂钱不说,还相对安全。

林杏也不傻,从自己在御膳房的两回遭遇来看,皇上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只要自己装的像,绝不会要自己的脑袋,而且,有这么点儿偶遇的小情份,自己在御前的差事应该不难当。等到了御前,就能好好研究研究那块所谓的定天石了,这么想着顿觉前途光明。

瞄了眼前头的张嬷嬷,见她还是之前的样儿,看来这老妖婆还没用自己给的方子,这样也好,等自己谋去了御前,这老婆子是死是活,都不干自己的事儿了。

想着便到了钟粹宫,林杏略打量四周,暗暗点头,果然比浮云轩气派多了,她听顺子说过,钟粹宫的慧妃是比云贵人还出挑的美人,之前的云贵人在林杏看来,已经是了不得美人儿了,这位慧妃比云贵人还美,倒让林杏颇有几分期待。

跟着张嬷嬷进了寝殿,刚一进去就闻见一股子香味儿,说不出是花香还是别的什么,幽幽淡淡,说不出的好闻,余光瞄见炕上斜靠着个美人,没瞧底细呢,张嬷嬷咳嗽了一声。

林杏心里腹诽了一句,跪在地上:“奴才林兴给慧妃娘娘请安,祝慧妃娘娘玉容常妍,青春永驻。”

林杏刚说完就听扑哧一声,接着便是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这奴才真真生了一张巧嘴,起来吧,抬头让本宫瞧瞧。”

林杏巴不得呢,站起来一抬头,只见一个美人靠在团花福寿的迎枕上,身穿一身正红的衣裳,雪肤花貌,艳如桃李,头上只插了一支累丝金凤钗,说话的时候,凤嘴里衔着的一串珍珠,颤了颤,明晃晃耀人的眼。

林杏眼睛都亮了,琢磨这可是好东西,只这凤钗上的珍珠就值老鼻子钱了,果然,比云美人有底子,而且,这大美人着实更为祸水,真不明白皇上怎么舍得就这么白晾着,简直暴殄天物。

林杏正瞎捉摸呢,就听慧妃开口道:“倒是好清俊的摸样,听说你懂药理,可是真的?”

林杏刚要大肆表现一番,忽见外头跑进来个小太监:“娘娘,万岁爷往咱们钟粹宫来了?”

第19章 都憋着坏呢

瞧着皇上出了延禧宫又奔着钟粹宫去了,李长生悄悄凑到师傅跟前小声道:“师傅,皇上今儿是怎么了,莫非这是要雨露均沾了?”

成贵目光闪了闪,不怨李长生这么想,万岁爷一贯性冷儿,平常翻个牌子都难,更别提亲自进后宫了,谁知今儿却抬脚奔着后宫来了。不止如此,瞧这意思还要去钟粹宫。

皇上跟太后也就表面过得去,内里毫无母子之情,皇上并非当今太后所出,这隔着肚皮隔层山,本就不亲近,加之太后一心向着她所生的宁王,私下勾连外戚动作不断,母子早已貌合神离。

而慧妃正是太后的外甥女,自打进宫备受皇上冷落,入宫数年,招寝的次数五个指头都数的出来,若去别的娘娘宫里还说的过去,去钟粹宫就真有些奇怪儿了。

忽想起刚在延禧宫的时候皇上的目光,猛然间灵光一闪,万岁爷不是想找御膳房那个奴才吧!提起这个,就更让人想不通了,即便皇上在御膳房跟那奴才遇过两回,也不至于这么下心思找啊,说到底不过一个奴才罢了。

正想着,已经到了钟粹宫,慧妃早迎着了,激动的都不知怎么着了,蹲身行礼的时候时候,身子都忍不住轻颤。

这人呼啦啦都出来迎接皇上了,也就没人理会林杏,林杏在寝殿里头待着不妥,也跟着出来了。

林杏又不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着这个机会把事儿戳破,简直顺理成章,故此便一直跟了出来,缩在最后,琢磨皇上一会儿瞧见自己之后,该怎么装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只不过,还是忍不住瞄了眼慧妃娘娘,心里大是感叹,不管多刚强的女人,见了自己的男人,都会变得软弱。

不过转眼就把一个贵人给弄进了冷宫幽禁,慧妃这手段心机,不用想也知道,可这么厉害的女人,见了男人一样做小伏低的伺候着,即便目光有些幽怨,却也满含期待,期待眼前的男人,丈夫能够瞧她一眼,倒真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儿。

正怜惜美人呢,忽觉一道目光射了过来,林杏一机灵,不用想也知道是皇上,他刚才就找好了地点,自己站的这儿虽是最后,却刻意跟前头的太监宫女落下一截子,孤立在队伍外头,异常显眼,除非皇上眼里只有美人,不然,只要往奴才堆儿里扫上一眼,就能瞧见自己。

所以,林杏知道皇上发现自己了,却并未抬头,跟前头那些宫女太监一样,微弯着腰候着。

成贵发现万岁爷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正好看见林杏,不禁一愣,暗道,怎么是他?对于林杏,成贵还是颇有印象得,这小子的机灵劲儿,自己的徒弟李长生都比不了,可惜就是命不济,跟错了主子,云贵人一倒,他们这些跟前的奴才,自然没个好儿,不是洒扫处当秽差,就是发落到城外的义庄上烧死人,这一辈子甭想再有出头之日,怎么会在钟粹宫?莫非皇上找的是这小子?

慧妃激动的迎着皇上进了殿内,服侍着皇上坐下,刚想说句什么,不想,皇上却抬手一指林杏:“这奴才瞧着有些眼生。”

慧妃一愣,不明所以的顺着看过去,这才想起林杏,忙道:“这奴才原是洒扫处的,妾妃见他机灵会说话,就想要到跟前儿来使唤,今儿刚过来,故此,万岁爷瞧着眼生些。”

心里着实不明白皇上怎么会注意这个奴才,莫非是心里惦记着浮云轩那贱人,认出这奴才是浮云轩的人,若真如此,自己倒失策了。

刚要挥手叫林杏下去,就听皇上开口道:“朕跟前儿倒也少这么个机灵的奴才。”

慧妃一呆,心里转了几个过子,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看上这奴才了?想要到御前去?还是随口说了一句,倒叫自己怎么应对。

正为难,皇上又开口了:“怎么?慧妃舍不得这奴才。”

话说到这份上,要是还不明白,就是傻了,慧妃忙道:“能伺候万岁爷是他的造化,林兴你还不过来磕头谢恩。”

林杏心里都快乐开花了,这运气来了,天王老子也挡不住,不老大一句话自己就成御前的人了,忙跪到跟前儿磕头:“奴才林兴定尽心尽力伺候万岁爷。”

慧妃仿佛瞧见皇上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再瞧,却发现还是原先冷淡的神色,疑心是自己看差了,忙摇摇头。

见皇上已经站了起来,心里一急忙道:“昨儿瞧见御花园的梅花开得好,嫔妾做了些梅花糕,万岁爷尝尝。”

林杏心说,为了留住皇上,慧妃也算费尽心机了,这样酥软的声音,自己听着都动心,却听皇上丢下一句:“改日吧。”站起来走了。

林杏忙跟着一起出了钟粹宫,虽说美人挺可怜,相比之下,还是自己的差事要紧,更何况,这宫里的美人,林杏算是领教了,越美心肠越毒,手段越狠,这裹着糖的砒霜,甜是甜,可能要人命啊,还是敬而远之吧。

再说,自己还有一场大戏得唱呢。

林杏跟着大队奴才回了乾清宫,眼瞅着皇上进了大殿,她可没敢跟进去,虽说皇上开口把自己要了过来,她却知道这御前有御前的规矩,御前的太监宫女的头儿是成贵,说白了,在这乾清宫,皇上如果是大老板,成贵就是自己的直属领导,自己干什么差事得听成贵分派。

林杏在外头立了足有一刻钟,大冷的天冻的都快成雕像了,才瞧见成贵出来,忙上前请安:“奴才林兴给总管大人请安。”

成贵倒是没为难他,只问他:“先头在浮云轩当什么差事?”听林杏说是茶房,成贵点点头:“那就还当老差事吧,不过御前不比浮云轩,你当仔细着,若有丝毫差错,仔细你的小命。”

林杏倒是也没想到,自己一来就能摊上这么个好差事,虽说同样是端茶倒水,可伺候的是皇上,那就大不一样了,虽然天天守在皇上跟前,属高危职业,可高风险才有高回报,到什么时候都一样。

比起看门的张三,这差事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最重要的还能进皇上的暖阁,简直如意的不能再如意了。

真不知那个定天石到底是什么?有没有可能让自己穿回去,希望渺茫的时候,林杏还不觉着什么,如今近在眼前了,反倒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算了,不想了,无论如何先得瞧见再说。

成贵知道他是从洒扫处出来的,生怕他身上残留着屎尿味儿,吩咐李长生领着林杏下去洗澡换衣裳。

这次分的屋子比浮云轩又强了不少,挺清净的屋子,可惜的是得跟李长生一屋,不过屋子较大,一人一边儿中间隔着老大个屏风,也碍不着什么,从洒扫处那个十二的集体宿舍出来,这样的标间对林杏来说,已经跟天堂差不多了。

更何况,自己不一定住几天呢,万一那块什么定天石真能让自己穿回去,谁还在这儿破地儿待着啊,自己那大房子大屋的,可着劲儿的折腾呗,也省的在这儿,男不男女不女的混日子。

只这这李长生真不避嫌,自己在屏风后头洗澡,他也不知道回避回避,就在他自己的炕上坐着,大概觉得同是太监,没什么可避的。

林杏倒也不怕,就自己这平板的身材,只要往水里一缩,估计也看不出什么来,其实,十五岁应该算少女了,身体早应发育,而自己却毫无迹象,这肯定有问题。

林杏给自己号过脉,从脉象来看,定是服用过什么秘药之类的东西,来抑制身体发育成长,即便以林杏的医术也没瞧出来到底吃的什么药,所以也无从可解。

林杏自己也不想解,毕竟自己只是过客,这丫头的身体,来历,以后的人生,都跟自己无关,等找到途径,穿回去过自己有钱有闲有男人的小日子去,谁管这丫头啊。

不过,林杏却知道,这种秘药能持续发挥作用,必须不间断的服用,一旦断了,作用也会渐渐消失,这宫里必然有给自己送秘药的人,也该是最清楚这丫头底细的人,只不知,这个人是谁了?“林杏擦干子身上的水,刚套上衣裳,就听外头小太监道:“长生哥哥,成总管来问林哥哥可收拾好了不?若是收拾好了,万岁爷哪儿等着上茶呢。”

李长生目光一闪:“知道了,这就去。”

见林杏出来,围着他转了两圈:“我说你小子行啊,云贵人进了冷宫,你们浮云轩的奴才都跟着倒霉了,你倒能谋到御前来了,说说怎么个路子?”

林杏对成贵的眼光实在不敢苟同,李长生简直蠢得没边儿了,天天在皇上跟前伺候着,就算之前不知道,今儿在钟粹宫也该明白,自己就是御膳房忽悠皇上的小太监了。

成贵心里明镜似的,才格外提拔自己在御茶坊当差,李长生也不走走脑子,谁一来御前,就能给皇上端茶倒水,他不也是靠上成贵才得的这个差事吗。

只不过自己没必要提醒他,更何况,林杏也不知皇上如此对自己,是好事儿还是坏事,毕竟天威难测。

想着笑了一声装糊涂:“奴才哪有长生哥哥的门路,奴才心里也纳闷呢,本来慧妃娘娘召见,不知怎么就到御前来了。”

李长生虽不信,可也想不出别的原因,只能暗道这小子交了狗屎运,却也没憋着好屁,把他带到茶房,给烹茶的小太监递了个眼色,就丢开林杏不搭理了。

林杏哪会看不出李长生憋着坏,想看自己的笑话,也不点破,只是对煮茶的小太监道:“我今儿刚来,拿不准万岁爷的喜好,若有错处,皇上降罪,只怕要连累哥几个了,哥几个多担待吧。”说着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差盘子就要走。

那小太监脸都白了忙道:“那个,我刚拿错了,万岁爷平日吃的是这个。”说着把手边的盖碗换了林杏盘子里的。

林杏暗笑了一声,心说,跟姑奶奶斗心眼儿,就你们这几块料儿,摞起来也不是个儿…

第20章 你吃我看着

林杏这一路都在琢磨,怎么演这场戏才逼真,逼真了以后的日子才好混,而且,既然皇上在暖阁里,自己是不是今儿就能看到定天石了。

成贵瞧着林杏进来,心里暗叹这小子心眼子实在多,自从钟粹宫开始就没抬过头,装的别提多像了。

成贵之所以没戳破他,先头是存了一丝善念,如今…偷瞄了皇上一眼,自打这小子进来,皇上的神情虽没太大变化,可成贵还是瞧出了些苗头,即便想不明白这奴才哪儿入了皇上的眼,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自己不信,皇上对这小子太不一般。

自己若此时戳破这小子的伎俩,等于败了皇上的兴,最好的法子就是继续装糊涂,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成贵总结出一个原则,那就是在御前当差该糊涂的时候必须糊涂。

林杏躬着身子进来,目不斜视,眼睛只盯着御案上的茶碗,小心的换到自己盘子上,就要退下,忽听皇上开口:“你叫什么?”

林杏忙跪在地上:“回万岁爷奴才林兴。”

皇上:“抬起头来。”

林杏身子抖了抖,缓缓抬头,只瞧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皇上有些不耐:“朕让你抬头,莫非你要抗旨。”

林杏忙又抬起头,对上皇上的一瞬,眼睛猛然睁大,嘴巴张开:“朱三…”

一边儿的成贵直撇嘴,心说,这小子太会演戏了,不是自己早知道底细,这会儿也能给这小子骗过去,却不得不配合,厉声道:“大胆…”

林杏仿佛刚回过神来,忙磕头:“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皇上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伸手拍了他的帽子两下:“你是该万死,不过,今儿朕心情好,先记着吧,往后仔细当差,将功补过,若再有差错,一并处罚,一顿板子下去,管教你这奴才屁股开花。”

林杏忙磕头:“奴才谢万岁爷恩典。”

“下去吧。”

林杏忙退了出去,退出去前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本想瞧瞧那个定天石在哪儿,不想,却正对上皇上的目光,吓得一激灵,忙低头退了出去。

皇上瞧了门口一眼,收回目光:“这奴才先头在浮云轩当差?”

成贵忙道:“是,上回送水晶萝卜卷的就是他,心眼活泛,人机灵,会说话。”

皇上目光一闪,唇角微扬:“既然你也说他机灵,就让他侍膳吧。”

侍膳?林杏眼睛一亮,只听名儿就知道是个清闲的美差,尤其,适合自己这样的吃货,忙跟成贵道:“奴才多谢总管大人提拔,不过这侍膳的规矩,奴才不知,只怕会出差错…”

成贵:“今儿你先在旁边儿瞧着,等学会了,再正式侍膳。”

林杏心说,这不就是说,人家坐着,自己站着,人家吃着,自己看着吗,这滋味可不大好受,不过,有得看总比空想强些。

林杏想的是好,可真正到了眼前就不一样了,虽说皇上吃饭跟自己想的满汉全席南北大菜有些出入,却也是山珍海味都有,且烹制的极为精细。

要搁现代,林杏还真瞧不上,有安然这个顶级厨师在,自己想吃什么不行,可自打穿到这倒霉的古代,自己肚子里严重缺少油水,之前在洒扫处不提,就算在浮云轩,吃的也就那么回事儿,即便有好食材,摊上那个蠢厨娘也做不出什么好菜,这御膳瞧着倒还像回子事儿。

想着,忍不住咕噜噜咽了下口水,在寂静的暖阁里异常清晰。

成贵皱眉瞪了他一眼,林杏急忙低下头,心说,这能怨自己吗,自己正饿着呢,眼看着这么一桌山珍海味不能吃,能不馋吗?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只能尽量忍着了。

余光却盯着侍膳太监夹起来的樱桃肉,那晶莹剔透的色泽,瞧着就勾人馋虫,也不知这御厨做的比安然如何?

眼巴巴瞧着皇上把那颗红通通的樱桃肉放进嘴里,那清脆的咔嚓声一出来,林杏忍不住又咽了一下口水,光听声儿就知道炸的有多脆。

皇上这顿饭吃的不紧不慢,满满一桌子菜也就动了几样儿就撂筷子了。

成贵刚要让撤下,忽听皇上开口:“且慢。”目光闪了闪落在林杏身上:“小林子,你来说说这些菜,哪个好?”

林杏差点儿骂娘,心说,你他奶奶的吃了一溜够,却问老娘哪个好,老娘也没吃到嘴,知道屁啊。

心里不满,面上可不敢带出来,忙道:“奴才瞧着这道樱桃肉做的好,色香味意形俱全。”

林杏话音刚落就听皇上又道:“你没吃怎知道味儿?”

林杏暗暗翻了白眼,这不废话吗:“那个,奴才猜的。”

就听皇上轻笑了一声,话音一转:“小林子听说你是南边人。这道南菜想必知道,这么着,你若说出这道菜的做法儿,朕就把这道樱桃肉赏给你如何?”

林杏眼睛嗖就亮了,成贵一边儿瞧这奴才的两只眼都快赶上夜猫子了,贼亮贼亮的,只不过,成贵可不信林杏能说出这道樱桃肉的做法来。

这道樱桃肉虽是来自于南菜,却是正儿八经的御膳,这小子再能,也不过一个洒扫处出来的小太监,刷马桶或许在行,至于这做菜,估摸见没见过这道菜,又怎会知道做法,皇上这明显就是拿这奴才逗乐子呢。

不想却没难住林杏

林杏:“回万岁爷,这道樱桃肉看似寻常,却不易做,先得选上好的五花肉,三七肥瘦最佳,开水里汆了生血,洗净,切成小块,再加葱姜,小火炖至八成熟,入油锅炸成牙黄色,再炒酸甜汁儿,小火煨一刻钟,大火收汁儿即可,只是火候尤为重要,肉丁过油,早则腻,晚则柴,糖醋汁儿口正味美,柔而不烈,方是一道成功的樱桃肉,再有,这猪肉味甘、性平,入脾、胃、肾经;补肾养血,滋阴润燥。加之开胃的酸甜汁儿,最适宜做开胃菜食用。”

不说皇上,整个暖阁的人就连侍膳太监都一脸惊愕的望着林杏。

成贵心说,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就这几句,御膳房的一等御厨韩子章,都不一定能说得出来,这小子信手拈来竟说的头头是道,且最后一句暗含药理,难道这小子还懂药理,倒是在哪儿学的这些?

皇上笑了:“说的好,这道樱桃肉赏你了。“林杏嘻嘻笑着谢恩,刚要抱着樱桃肉回屋,却听皇上道:“准你在这儿用。”

林杏虽有些意外,心里却窃喜,这樱桃肉就得趁着热吃才好,若是凉了就走了味儿,如今外头冰天雪地的,等自己拿回自己屋,早凉透了,在这儿吃最好。

想到此也不客气,端着樱桃肉,拿起筷子先夹了一个,尝了尝味儿,就林杏觉得,比安然做的差一些,不过,比起自己之前吃的那些猪汤狗食,也算顶级佳肴了,遂甩开腮帮子吃了一起来,筷子夹的那叫一个快,看的成贵几个眼花缭乱,不过一会儿,一盘子樱桃肉就给她吃了个精光。

吃完了,抹抹嘴儿,还打了个饱嗝。

成贵差点儿晕过去,这狗奴才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不怕死,皇上跟前就敢这么大吃大嚼的,瞧他那张嘴上吃的直冒油光,忍不住瞧了万岁爷一眼。

这一瞧成贵更纳闷了,皇上没恼不说,那双一贯清冷的眸子里,仿佛还隐约透出一丝笑意,开口说了一句道:“今儿差事当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