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看向她:“这位公子果真医道通神,竟用此法激出他藏于内的瘀血。”

林杏道:“这人本就积热内蕴,却又妄动肝火,血热生痰,那不是瘀血,是掺着瘀血的痰。”说着蹲下看着书生:“不过,我刚说的话也不全是为你治病,奉劝你一句,别考了,回家吧,你这样的人回家种地比较安全,当了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站了起来:“虎睛丸的药钱省了,换成诊费,算你便宜点儿,就收你二十两好了,若是没银子也容易,就在这回春堂一个月伙计,要知道伙,计的工钱一年也就一两银子,你赚死了。”

那书生一张脸都有些发紫了,指着林杏半天说不出话,忽的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方砚台,气哼哼的丢给子苓:“这个总能抵得上二十两银子了吧。”撂下话转身走了。

子苓拿着砚台有些不知所措:“这砚台…”

林杏接过来看了看:“虽成色差了些,倒是货真价实的洮砚,我正愁没砚台用呢,这个拿回去先凑合着使。”

杜庭兰忙道:“安公子且慢,实不相瞒,这方洮砚乃问文兄祖传之物,便忍饥挨饿之时,也未舍当了换取衣食果腹,如今一怒之下抵了诊费,回去必然后悔,不如在下给公子二十两银子,公子把砚台交给在下还于文兄,也免得文兄愧先祖。”

林杏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遭,笑眯眯的道:“你倒是挺够朋友的,不如这么着,二十两的诊费就算了,你要是真有心替贵友谢我,不如请我吃酒。”

杜庭兰笑了一声:“如此,安公子请。”

地儿是杜庭兰挑的,地点颇佳,临着后窗正是筒子河,林杏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往外瞧了瞧,落了小雪,雪花洒洒洋洋落在冰面上,如三月的漫天乱舞的杨花,美的紧不过也冷的要命。

一阵北风过来,急忙把窗户关上,在底下的炭盆上烤了烤手,四下看了看:“这里倒与别处不同?”

杜庭兰笑道:“这是京里新近开的馆子,专卖羊肉锅的,听说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新吃法,把羊肉片成薄片,在开水里涮熟,沾着芝麻酱料,倒别具风味,尤其适合冬月里吃。”林杏心说,这事儿倒传的快。

不大会儿,伙计端了暖锅子上来,羊腿切的飞薄,上了两大盘子,然后是冬白菜,粉条,另上了一壶酒,林杏吃了两口羊肉就放下了,只吃白菜,羊肉不对味儿,有些膻,远没有宫里的好吃,倒是小料调的还不错,酒也过得去。

林杏喝了口酒,看了对面的美男一眼,美男吃羊肉锅竟然一点儿都不狼狈,那股子儒雅清贵,仿佛已侵在了骨子里:“杜公子是来京赶考的吗?”

杜庭兰点点头:“如今在京的读书人大概都是来赶考的吧,安公子难道不是?”

林杏摇摇头:“我可不是读书人。”

杜庭兰:“对了,安公子是大夫。”

林杏:“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其实,我就是一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不比杜公子身怀鸿鹄之志,我等燕雀之属怎能相比。”

杜庭兰:“安公子自谦了,安公子回春妙手,乃在下生平仅见,堪称神医。”

林杏眨眨眼:“既得公子如此盛赞,也不能白吃了公子这顿请,不如就给公子瞧瞧脉吧。”

杜庭兰略愣了愣,却仍把手腕递了过来。

林杏心说,还真是一双漂亮的手,倒想起了宫里的变态,要说皇上也算颇有姿色,尤其那双龙爪,极好看,有时候,林杏看着看着就恨不能上去摸一把,只不过,一想是变态皇帝的,就打消了念头。

林杏从他手背上摸过去,在腕子上按了按:“杜公子虽有鸿鹄志,也需放松心情为上,刻苦攻读,更需劳逸结合,杜公子当注意休息。”

身后的子苓嘴角抽了抽,若不是亲眼见过林杏救治那姓文的书生,就听这两句话真以为林哥哥是个江湖骗子呢,这两句话简直就是万金油啊,如今在京的举子,哪个不是刻苦攻读日夜不辍,这不废话吗。

手也摸了,酒也吃了,美男也看够了,林杏站了起来:“今儿劳杜公子破费,在下这里祝杜公子蟾宫折桂金榜题名,这就告辞了。”

转身匆忙下了楼,上了马车吩咐马蔺快些,进了家直奔茅厕去了。

子苓跟马蔺对看了一眼,心说,要不这么急呢,原来是让尿憋的,自动自发的理解为,林杏不再外头解手是就怕别人看出她是太监。

林杏从茅厕出来,松了口气,以后再出去,茶啊酒的真不能多喝,忒不方便,还妨碍自己跟美男相处,想到杜庭兰那张俊脸,真有些勾心思。

晃出来,正想研究晚上吃什么,忽的刘二跑了进来:“林公公,您快回安乐堂吧,刚宫里传了信儿,大总管眼瞅就到了。”

“他来做什么?”

刘二拖着他往外走:“十有八九是冲着您林公公来的,一会儿要是不见您在安乐堂,可麻烦了。”

林杏只能跟着他回了安乐堂,琢磨这十五也过了,成贵选的那些美人也该进宫了吧,怎么又想起自己了。

以林杏琢磨,经了上一回,变态除非真好了男风,不然,绝不回再招自己进宫,自己如今的存在就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儿,想拔掉却又舍不得,不拔又疼,想幸自己,又下不去手,不幸吧,还馋得慌,林杏都替他纠结。

成贵一见林杏满面红光,还隐约带着些酒气,就知道这位根本就没病,即便有病也早好了,这就是不想回宫呢,今儿却由不得她了:“小林子快随咱家回宫,出大事儿了。”

林杏目光闪了闪,心说,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儿跟自己有什么干系,开口道:“大总管,不是奴才不跟您去,奴才这还病着呢,病没好哪能回宫,回头再过了病气给万岁爷,可是杀头的大罪。”

成贵皱了皱眉:“万岁爷口谕,抬也得把你抬回去。”

林杏在心里骂了句娘,死变态怎么就不消停呢,美人如云,想幸谁幸谁呗,跟自己这儿裹什么乱。

见自己再不走,成贵就要让小太监动手的样儿,只得跟着他走了,一路还琢磨能出什么大事,看成贵的脸色,绝不会好事儿,难道皇上得了什么急病,要一命呜呼了,不能吧,真要是得了急病也不该找自己啊。

跟着成贵进了御药房,瞧见太后老妖婆跟变态皇上这对母子档又高坐在上,林杏心说,这是要三堂会审不成,看见旁边站着的孙济世跟跪着的马元之,眼珠转了转。

孙济世有些呆呆的,不知想什么呢,马元之却有些得意之色,林杏心里咯噔一下,莫非马元之这蠢货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正想着,太后开口了:“果然又是你这狗奴才,竟敢在皇上所用御药之中下毒,该当何罪?”

林杏心说这老妖婆还真是见缝插针一点儿空都不落,只不过蠢的不可救药,真不明白这样的智商,跟变态斗什么劲儿,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赶紧找地儿猫着去得了。

“太后娘娘的话奴才不明白,奴才如今已发落到了洒扫处,又出宫在安乐堂养病,这下毒之罪从何而来?”

太后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会装糊涂,马太医你来说。”

马元之咳嗽了一声:“奴才在新进的生药中发现了雷公藤,心里不免疑心,怎进这样的有毒之药,便留心查了查,不想,却在万岁爷所用御药之中发现了雷公藤,又听说万岁爷发落了林公公,想必林公公怀恨在心,加之精通医术药理,便利用雷公藤来毒害万岁爷。”

林杏听完忍不住乐了:“马太医你这做梦呢吧,咱家都离开了御药房,这生药中发现雷公藤跟咱家还有甚干系 ,再说,即便生药中有雷公藤,又有什么新鲜的,莫非马太医不知雷公藤是毒也是药吗,对于风寒湿邪,肺痨之症有奇效,且有除虫的功效,马太医指认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岂不可笑。”

马元之:“那万岁爷的御药里怎会有雷公藤?”

林杏看了孙济世一眼:“你怎知万岁爷的御药里有雷公藤?”

马元之却道:“是,是我师傅亲口告知,说是你跟他老人家说的,师傅还特意提醒我,不可把雷公藤认作天仙藤,你明知万岁爷的御药之中有雷公藤,却不禀明,按的什么心不用想也知道。”

说着一双眼疯狂又恶毒的瞪着林杏,林杏忽想明白了,自己是提醒过孙济世,却是让他小心马元之,而马元之却是孙济世的嫡传弟子,搁在身边教化多年,师生如父子,难舍也在情理之中。

想必孙济世生怕马元之一步踏错万劫不复,便在他还没下毒之前,就先提醒了他,不可把雷公藤错认成天仙藤,若那时候马元之正好给太后煽动的准备在御药里加料,给孙济世这么一说,自然大惊。

孙济世是想保住自己的弟子,却不知马元之如今恨自己入骨,哪会轻易善罢甘休,便也借机来了个将计就计,把屎盆子扣到了自己头上。

先不说这毒是谁下的,单说自己明明知道御药中有雷公藤,却不禀明皇上,这就是杀头的大罪,不过马元之蠢就蠢在,怕只这一项罪名弄不死自己,又自导自演的加了一个投毒,这就让自己有了可分辩的机会。

孙济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徒弟如此狠毒愚蠢,所以才发呆的看着马元之,想到此,林杏道:“太后娘娘,万岁爷,御药之中的雷公藤的确是奴才发现的,当日万岁爷体恤,赐赏奴才天仙丸医治腹痛,因奴才通药理,才发现其中竟隐约掺如少许雷公藤,之所以未禀明万岁爷,是因此事若宣扬开,不利查出幕后黑手,加之跟孙大人悄悄彻查御药,发现并非全部天仙丸里都掺有雷公藤,而是分月的,大约三月一批的御药之中才会发现,更觉此事蹊跷,便想此人加入雷公藤的目的,倒让奴才想到了,这般少的雷公藤,根本不可能毒害的了万岁爷,却有一个特别的用处,若吃一次,可避子三月。”

太后脸色微变,之所以听了马元之的计策,就是觉得林杏这奴才虽懂些药理,却并不知雷公藤可避子的用处,如今被他如此精确的点出来,顿觉不妙,站起来道:“哀家有些犯头疼,这就回慈宁宫了,小林子是皇上跟前儿的人,这件事皇上瞧着料理就是,快扶着哀家回宫。”

“太后,太后您不能走啊。”一见太后要撤,马元之急了起来,他可知道皇上对林杏的意思,太后一走,有自己的好儿吗,更别说,如今翻出避子的事儿,这可是绝皇嗣的大罪,忙跪行几步拦着太后。

太后哪会搭理他,先保住自己要紧,叫身边的嬷嬷拉开他,快步离了御药房。

马元之虽有些颓然,却想反正自己没有下毒,这罪名无论如何也不会扣在自己脑袋上,正想着,忽孙济世跪在地上:“微臣欺瞒皇上,罪不容诛,请万岁爷赐微臣一死。”

林杏一惊,好容易御药房这条财路捋顺了,孙济世这是闹哪儿出,他要是获罪,自己这财路不就断了吗,忙道:“万岁爷,此事与孙大人无干,乃之前的二总管王直与太医院副院使冯国安,暗地里做的手脚,孙大人虽是太医院院正,万岁爷所用御药却不知多少,若有心做手脚,如何防的住,更何况,这人还是御药房的总管跟太医,孙大人虽有校验失察之罪,却罪不至死,且一力揪出冯国安这个害群之马,论起来也算有功了。”

半天不见皇上说话,略抬头,却见皇上盯着自己,脸色不怎么爽,林杏急忙低头:“小林子,看起来这些日子你倒是过的不错,朕倒是奇怪了,安乐堂养病还能养出几分酒气来,还是说朕的鼻子不灵了。”

林杏咳嗽了一声:“回万岁爷,奴才最近受了寒,腿脚儿有些疼,便饮了一些牛膝酒治病,并非故意饮酒。”

“牛膝酒是什么东西?能治病?”

成贵低声道:“回万岁爷,这牛膝酒的确能治腿脚疼,前次老奴犯了旧疾,便是林公公送来的牛膝酒治好的,极灵验。”

皇上哼了一声:“你还真老实,这奴才心眼子最多,说话之前早不知在心里过了多少遍,自然不会让朕逮了漏儿。”

林杏听这话儿怎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呢,还是说自己听差了,再说,这时候不该专注于被下药绝嗣之事吗,自己喝点儿酒能跟绝皇嗣的事儿比吗。

马元之一看林杏又要得宠,急忙道:“林公公倒是撇的清,到底也免不了知情不报之罪。”

林杏看了他一眼:“马太医缘何如此恨咱家,莫非咱家把你爹弄死,娘强,奸,儿子扔井里了不成。”

噗嗤…林杏一句话周围小太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给成贵冷光一扫,忙收了声。

马元之脸色通红:“微臣只是就事论事,并非为报私仇,更何况我与林公公,一个是太医,一个是奴才,怎会有私仇?”

林杏点点头:“没私仇,马太医都这么玩命的给咱家使绊子,要有私仇,估摸咱家早死八回了,你害咱家没什么,谁让上回在钦天监陈大人府上,咱家逼着你给咱家磕了三个头呢,你觉着屈辱,想找回场子也情有可原,却,孙大人乃是你的授业恩师,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就是这么恨你爹不死的吗,这世上真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实在叫咱家开眼了。”

马元之脸如死灰:“微臣是忠君,若明知师傅有错却隐瞒,岂不是欺君吗。”

林杏哧一声乐了:“养你教你,待你如亲子的师傅你都能背叛,谈什么忠君,这不扯淡吗,马元之就别自欺欺人了,你觉着孙大人跟咱家走的近些,早存怨恨在心,借着给咱家使绊子的机会,顺便除了你师傅,你就能依靠太后娘娘光明正大的上位了,打的好算盘啊。”

皇上脸色沉了沉:“孙济世虽有失察之罪,却能及时改正,揪出王直冯国安等逆贼,也算功过相抵,罚俸一年,马元之,虽出于忠君之意却怀背师之心,且嫉贤妒能,其心不正,虽罪不至死,却不得不罚,赐宫刑…”

第57章 我靠发财了

林杏真心怀疑变态皇上对拥有正常功能的男性普遍怀有敌意,尤其在宫里当差的,莫非怕跟他后宫的老婆们搞上,给他弄顶绿头巾戴,要不然,怎么想出了宫刑这么损的刑法。

这会儿林杏还真有些可怜马元之,听说这位府里妻妾成群,都是美人儿,这回可好,都凉了,变态不是惦记上马元之府里的妻妾了吧,这才把马元之弄成了太监。

想到此,不禁瞄了皇上一眼,却正对上变态的目光:“小林子,你那是什么表情?”

林杏忙道:“没什么,这些日子没回宫,奴才忽然觉得万岁爷更加英明神武了。”

成贵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马屁拍的,也太直接了点儿吧。

马元之拖了下去,不知能不能挺过这一关,林杏听说这宫刑极为残忍,所以小太监都是从小净身,大了危险性太高,即便如此,也有不少死在这上头的,故此,太监进宫之前,父母都要写具结书,签字画押,生死不论。

马元之那家伙什儿可是使了好几年,这忽然咔嚓给剪了,林杏觉得,还不如直接砍头来的痛快呢,可见变态皇上虽面儿上不想跟太后闹翻,心里早恨的牙痒痒儿了。

只不过扳倒太后没什么大用,把太后娘俩都弄死,才是他的终极目标,要不然,就凭太后这智商早八百年前就玩完了,还能等到现在啊。

不过,太后虽智商着急了点儿,手段却也不差,就凭蔫不出溜差点儿绝了变态皇上的后,这一点儿上看,老妖婆以前肯定是把宫斗好手,不然,也不会爬上皇后的位置,进而又当上太后作威作福。

孙济世跪下磕头谢恩,林杏见这位没犯病要辞官才放了心,御药房这条财路可是自己好容易才疏通的,万万不能断。

只不过,皇上盯着自己做什么,林杏忽觉有些毛骨悚然:“万,万岁爷,天冷风寒,您快回乾清宫歇着吧,免的伤了龙体,奴才也告退了。”说着弓身往后退。

眼瞅退出门槛,一转身就能溜了,皇上却开口了:“朕什么时候说让你走了。”

林杏浑身一僵:“那个,万岁爷,奴才还病着呢,在宫里不妥,万一过了病气,伤害龙体,奴才纵然万死,九泉之下也不能安生,万,万岁爷您,您过来做什么?奴才还病着呢,奴才这病可厉害,弄不好就能过人…”

见变态越发靠近自己,林杏连连后退,嘴里都不知说的什么,退到最后被门槛一绊,仰着就摔了出去。

林杏心说,今儿真是犯太岁不宜出行,不过,要是真摔一下子,能名正言顺的回安乐堂,也不错,想着,索性闭上了眼。

预料中的疼痛没出现,反倒软乎乎的舒服,林杏急忙睁开眼,对上皇上有些暗沉的目光:“小林子,朕都不知原来你如此想念朕,既如此,朕瞧你也好的差不多了,就别再安乐堂待着了,回御前来伺候吧。”

御前?林杏心说真回了御前,不等于又绕回来了吗,莫非这变态想通了,决定对自己下手,一想回到御前时刻都有被爆,菊的危险,林杏头皮都发麻,最重要,自己可是假太监,达不到变态对床友的要求。

“小林子,看来你是想朕了,这么半天都舍不得从朕怀里起来,莫非想朕抱你回乾清宫?”

林杏吓了一跳,抱,抱…变态真要这么干,自己还他娘活不活了,忙一挺身从皇上怀里跳出来,跪在地上:“奴才万死。”

皇上笑了:“行了,甭万死了,这词儿你没说腻,朕听着都腻了。”看了他一眼:“怎么着,还要跟朕拧着,不想回御前伺候?”

林杏忙道:“回万岁爷,奴才觉着还是御药房更适合奴才,差事也熟了,不如万岁爷就让奴才还待在御药房吧。”

皇上看了他一会儿:“你这狗奴才心眼子太多,不再朕跟前儿看着,总不踏实,御药房的事儿你就先别管了,免得再弄出什么事儿来,都说你医术高明,孙济世都甘拜下风,朕子嗣单薄,到如今年近而立,都未得子继,既然你医术高,就帮朕好好调理调理,将来若有皇子出世,朕记你一大功。”

林杏倒放心了,虽说皇上对自己还有些暧昧,这次却是为了皇嗣,应该不会对自己如何,只是给皇上调理龙体,用得着在御前当差吗?

想到此,开口道:“万岁爷,御药房生药齐全,配药什么的更为方便,奴才每日给万岁爷请脉之后,回来正好配药,在乾清宫无所事事,奴才的性子,不定要惹出什么是非呢。”

皇上笑了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是个惹是生非的,谁说你无所事事了,除了给朕调理身子,朕还有一个差事交给你,让你管朕的内库。”

林杏眼睛睁的溜圆儿,内,内裤…下意识往皇上下身瞄了一眼,心说这内裤天天穿在里头,用得着自己管吗,这也太变态了。

皇上:“成贵带她过去内库瞧瞧,若她还不乐意,就是不识抬举,回洒扫处刷马桶去,一辈子甭想回来。”撂下话迈步走了。

成贵:“小林子你可是造化了,跟咱家走吧。”

林杏只能跟着走,却忍不住道:“大总管,这御前不有更衣,充衣吗,内裤按理说也算万岁爷的衣裳之类,该归这些人管才是,硬是把内裤单独分了出来让奴才管,没这必要吧。”

成贵奇怪的看着他:“什么内裤衣裳的,万岁爷是让你管万岁爷自己的私库。”

私库?林杏眼睛一亮,忽觉得的眼前冒出许多大箱子,每个箱子里的金银财宝珍珠玛瑙,都装的满满当当,自己就坐在一堆金山银山玛瑙珍珠山里,傻啦吧唧的乐。

接下来林杏没话了,脸色有些呆滞,眼睛也有些发直,成贵看了她好几眼都没感觉。

进了仁智殿,御用监下设的外监把总候盛忙迎了出来:“大总管今儿怎么这么闲,正巧咱家昨儿得了些好茶,大总管请到屋里尝尝。”

说着目光扫了林杏一眼,瞧着眼生,不知成贵领着这位来做什么,也不好招呼,而且,这位怎么瞧着眼睛发直,人发飘,一点儿机灵气都没有呢,跟有什么毛病似的。

正纳闷呢,成贵已经开口:“这是林公公,万岁爷钦点的御用监掌事总管。”

候盛一惊,御用监前头那位掌事前些日子倒霉,大雪天儿非出去看雪景儿,刚出门就摔了一跤,硬是把腰摔折了,加上年岁大,养了好些日子也没见好,万岁爷赐了恩典,放出宫养老去了,他们几个这些日子可是到处扫听,想知道万岁爷会把谁指派过来。

这御用监不同别处,内宫里所有开销衣食住行玩乐的东西,都从这儿出去的,过手的金银珠宝比土坷垃都多,可是宫里最肥的差事,之前那位,才当了一年掌事太监,就在外头弄了三处宅子,漂亮丫头置了十几个,如今得了恩典,一出去就在安乐窝里享福了。

所以说,来这儿当差的额都是万岁爷跟前得意的人,想让你来这儿发财的,虽说几人猜着是御前的人,可怎么也没想到是个年纪这么小的,这也就十二三吧,别说掌事太监,就是御用监打杂的差事都没这么大的,毛还没长齐全呢,就成大总管了,那他们还混什么混啊。

更何况,这管财库需得稳妥,故此,御用监的太监普遍年纪大,候盛这个外监把总算是运气好,升的快,今年也小五十了,这位倒不知哪儿来的这么大造化。

却不敢怠慢,忙躬身:“候盛见过林公公。”

成贵把人带到,就算完成任务了,转身回了乾清宫,临走前还没忘叮嘱林杏,一会儿回乾清宫 ,虽说御用监在仁智殿,因林杏还要给万岁爷调理龙体,还是属于御前的人,得住在乾清宫。

候盛在旁边儿越听越心惊,合着,这位身上还兼着俩差事,管着御用监,顺便还得当着御前的差,这得多得万岁爷的意,才把这么两个叫人红眼的差事派到一个人头上啊。

只不过,这位怎么瞧着有点儿木呆呆的,候盛刚一这么想,立马就发现,刚还傻不愣登的小太监,忽的两眼贼亮的看着他:“候公公是吧,你来跟咱家说说,这御用监到底是管什么的?都有什么东西?怎么个流程?咱家也好先有个谱。”

候盛一愣,心说这位合着什么都不明白啊:“咱们这御用监其实就是掌造办宫里所用围屏、床榻诸木器,以及紫檀、象牙、乌木、螺甸等玩器的,再有就是武英殿承旨所写书籍画册,下设银、皮、瓷、缎、衣、茶六库,银库储金银,皮库储皮革、昵绒、象牙、犀角等,瓷库储瓷器及铜、锡器皿,缎库储缎、纱、绸、绫、绢、布等,衣库储朝服、便衣及内廷侍卫兵丁的盔甲等,茶库储茶叶、人碜、香、纸、颜料、绒线等。六库之下还设有银作、铜作、染作、衣作、绣作、花作、皮作、帽房、针线房,分别承做各项物品,咱们这御用监,说白了,掌管的就是这六库的出纳账目。”

候盛说到后来,都有些害怕了,这位怎么眼睛越来越亮,都有些吓人了 。

林杏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你的意思就是说,举凡宫里,不管万岁爷还是娘娘们,宫女,太监,侍卫,所有人使的东西都归咱们这儿管。”

候盛点点头:“是,还有每年下头贡上的东西,番邦进贡的贡品,都要归到咱们御用监内库里,再候着万岁爷是赏是赐的。”

林杏猛然站了起来:“那个,候公公,你先带着我过去库房瞅瞅再说。”

候盛:“总管想先看哪个库?”

林杏这才想起来,有六个库房呢,嘿嘿一笑:“都看看,都看看…”

候盛心说,都看?看得过来吗,算了,这位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如今是这御用监的掌事大总管,他就算把仁智殿翻个个儿,只要万岁爷不说话,谁也管不着。

林杏跟着候盛进了仁智殿侧面的库房,一进去眼睛都差点儿闪花了,满眼都是金银,虽跟自己想的金山银山有一定出入,却也大相径庭,一个个通到顶的架子上,整齐的放着金银元宝,从大到小应有尽有,一眼看不到头儿。

林杏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往架子上伸手,接着又逛了瓷器库跟放衣料的库房,林杏就累的走不动了,这他娘好东西太多了,光看着都累得慌,怪不得都想当皇上呢,当了皇上什么都不用愁了,哪还会像自己心心念念的捞好处找财路,人家往那张龙椅上一坐,就天下尽归我手了,金银又算个屁啊,也就她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才会天天为这点儿小钱算计。

林杏是候盛扶着出来的,腿儿走酸了,进了屋往椅子上一坐就不想起来。

候盛暗暗好笑,这位也太没见过世面了,这才看了几个库就这样了,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茶递了过去:“这茶是去年供上的老君眉,小的前儿新得的,林公公您尝尝味儿还成不?”

林杏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味儿有些淡比小龙团差些。”

候盛险些没背过气去,这不废话吗,谁不知福建供上的小龙团金贵啊,那是万岁爷用的茶,这位口气倒大,不过,也说明自己眼拙了,这位不是没见过世面,这位是习惯了,这嘴都能这么刁,就跟别提旁的了,嘿嘿笑道:“奴才倒是也想尝尝小龙团,可这两年福建连着闹灾,供上的小龙团便成了金贵东西,奴才没这造化。”

林杏看了他一眼:“什么造不造化,回头咱家送你二斤。”

候盛想晕了,眼前直发黑,这位莫不是疯了,开口就是二斤。

林杏笑道:“不瞒候公公,咱家跟御茶房的管事太监颇有几分交情,别的弄不来,要说茶,只咱们宫里有的,没有吃不上的。”

候盛眼睛滴溜溜转,这位还真是手眼通天啊 ,听话音儿,在乾清宫都平趟,怪不得刚御前大总管亲自带着过来,还一个劲儿的嘱咐,不过,御用监来了这么位厉害人物,也不知他们下头这些人还捞不捞的着好处,自己得试探试探。

想到此,叫小太监捧了账目过来:“按说,大总管今儿头一天来,不该拿这些琐事来烦,却这事儿有些急。还请大总管勉为其难的先过过目,奴才也好讨个主意。”

说着把账本子递了过来:“这是年前番邦贡上的皮毛,还未来得及入库呢,大总管瞧瞧。”

林杏接过看了看,海獭皮五十张,紫貂皮一百八十五张,海狗皮二百七十五张、水獭皮四百二十张、棕熊皮五百六十二张、雪豹皮六百三十四张、银狐皮七百一十一张、虎皮、豹皮各一千张,还真是大手笔。

候盛瞄了眼林杏的表情,低声道:“这些都是有数的。”

林杏目光闪了闪看向他:“什么叫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