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升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怏怏的去了,一进御膳房自己的小院,翟大用几个就迎了上来:“怎么着,扫听出来了吗?”

万升:“成贵这老货的嘴巴比蚌壳还紧呢,咱家陪着小心,说了一大通拜年话儿,硬是一句有用没听着,倒是提起了林老弟的事儿,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以前林兄弟在的时候,也没见成贵跟林兄弟走的多近啊,这人都死了,怎么倒近乎上了,真让人想不透。”

万全:“你说大总管提起了林兄弟?”

万升:“可不嘛,说了一晚上都是林兄弟的事儿,一句正经话没有。”

万全想了想:“这件事还真有些蹊跷,你们琢磨琢磨,怎么偏偏是安家呢,林兄弟跟安家大夫人那可是自小情份,怎么这位皇后主子也跟安家有了干系了,难道是巧合。”

翟大用道:“你快算了吧,难不成你还疑心这位皇后娘娘是林老弟啊,这不扯呢吗,别说林老弟,如今都已经投了胎,就算还活着,万岁爷只要还清醒,就绝不可能立个太监当皇后,这皇后可是国母,得母仪天下,太监哪成啊,退一万步说,就算万岁爷爱的不行,非要这么干,满朝文武也不能答应啊。”

万全抬头望了望,天上一轮满月,虽说他们这些没根儿的奴才,没什么团圆的念想,可林兄弟还真让人惦念着。

他总觉着林杏那个性子,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他是御药房的二总管,有些事别人不知,却瞒不过自己,当初那个得寿可就是一夜之间成了痘疹,挪出去说死了,后来怎么着,自己竟在回春堂制药作坊里瞧见了他,如今成了制药作坊的伙计,干的有来道去的。

能把一个太监从宫里送出去,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回春堂,这份本事除了林公公,不做第二人想,既然得寿都能弄出去,何至于到了自己这儿反而不成了,难道说是自己惦念的时候长了,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宫里这些人惦记着林杏,林杏这会儿却在安家郊外的园子里烤鱼呢,要说这安嘉慕还真能享受,就这园子盖得,林杏觉着比皇宫都舒服,宫里太大,主子之间,奴才之间,主子跟奴才之间,都是用利益牵着的,有好处了,大家伙一窝蜂凑上来,没好处谁搭理你是谁啊,。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家是这个德行,林杏就恨不能一辈子都不回宫才好呢,尤其安家实在太舒服了,要钱有钱,要品味有品位,要地方有地方,要人也有人。

看了眼在旁边烤鱼的安然,林杏觉着这才是自己该过的日子,要是早点儿拐着安然跑路,说不准,两人现在已经穿回去了,也不用在看安嘉慕这张驴脸了。

林杏接过安然递过来的烤鱼咬了一口,瞥了对面的安嘉慕一眼:“安大老爷这么闲啊,不用看账吗,仔细下头的人做假账糊弄你,我们这儿不用大老爷帮忙,一会儿吃完了,我们姐俩还有话说呢。”

安嘉慕脸色更黑,他都忍好几天了,自从林杏则进了安家,这一晃都半个月了,他连小媳妇儿的衣裳角都没摸上,这天杀的女人,天天缠着安然,白天拉着一块儿说话,晚上睡觉,也不放他媳妇儿,有事儿没事儿就折腾出点儿事儿来,今儿烤鱼,明儿烤肉,后儿弄个烤鸭子…就没一天消停的时候。

把小媳妇儿忙的团团转,她倒好,又吃又喝的,不过,今儿她还想拉着自己媳妇儿,门儿都没有,自己是治不了这女人,有治她的。

瞥见月亮门那边儿进来的人,跪在地上恭请圣安,安然也忙着跪下.

皇上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客气。”

安嘉慕站起来拉着媳妇儿走了了,皇上来了,今儿媳妇儿总该归自己了吧。

出了院子,安然好笑的道:“你说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心眼子这么小呢,跟林子计较什么?”

安嘉慕没好气的道:“管她是谁,抢我媳妇儿就不行。”

安然:“林子这一进宫,再想出来就不易了,以她的性子天天在宫里拿着架子当皇后,不定多闷呢,趁着这会儿,我多陪陪她也应该。”

安嘉慕嗤一声:“你说你傻不傻,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啊,闷着谁也闷不着她,你就放心吧,之前还是太监的时候,都能混的风生水起,更何况如今成了皇后,万岁爷又如此对她,还不想干什么干什么。”

安然:“说是这么说,可那里毕竟是皇宫,一条条规矩在哪儿摆着呢,哪能自在的了。”

安嘉慕:“别人想自在难,她却容易的紧,你还不知道呢,她在宫里赌钱吃酒,调戏嫔妃,什么事儿没干过,就连锦堂都遭过她的毒手,给她摸了两把。”

说到这个,忍不住道:“那个,媳妇儿,这几天晚上你们一起睡,她对你可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安然愕然半晌,笑了起来:“你这醋吃的可没道理,莫不是怀疑我跟林子…我们俩有什么?”

安嘉慕忙道:“媳妇儿,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信不过林杏。”

安然白了他一眼:“你就不想想,若我真跟林子有什么,不早有了,还轮的上你吗。”

安嘉慕其实也明白这个理儿,可一见林杏缠着安然,心里就免不了胡思乱想,主要担心林杏,安嘉慕觉得林杏这个假太监,比自己这个真男人都色,而且还男女通吃,不管男的女的,只要是美人从她手里过,都得摸上一把。

他小媳妇儿这么可人,哪能幸免,总之以后得看紧着点儿,看着也不踏实,封后大典之后,就带着媳妇儿游历天下去,不再跟前儿了,就算林杏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小媳妇儿这儿。

就这么定了,至于林杏自有皇上看管着,安嘉慕相信,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女人,万岁爷比自己糟心多了。

却不知道皇上就稀罕这样的糟心的小林子,是怎么看怎么好,哪儿哪儿都和心思。

这一晃从冀州回来都十天了,自己在宫里是日日夜夜的惦记着小林子,吃的好不好,睡得香不香,肚子里的孩子闹没闹腾,有没有想自己…

满脑子都是小林子,方知什么叫相思入骨,在一起的时候不觉着,一时一会儿见不着就想的难受,这份思念着实叫人难消受。

若不是因为饿这次积压的政务实在太多,自己也不会十天都抽不出一点儿空来,虽心里想着小林子,却也需把要紧的政务先处理了才成,有些政务可以稍作积压,有些却刻不容缓,自己这儿稍微懈怠,耽搁的就不知是多少百姓的身家性命了。

积压了数月的奏折政务,短短十天哪里料理的清,只不过自己在宫里,越看折子心里越烦,最后竟连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还是成贵说了句:“万岁爷若想念小林子,不如去瞧瞧。”

皇上这才有了借口,说起来,还是成贵善体圣意。

刚路上还觉有些烦闷,这一瞧见小林子的脸,便觉胸中烦闷顿消,在她旁边坐下,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柔声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都吃到脸上来了。”见她手里一半的烤鱼,不禁道:“好吃吗?”

林杏:“安然的手艺自然好吃,你尝尝。”说着把手里的烤鱼送到他嘴边。

皇上咬了一口,点点头:“安大厨的手艺的确不凡。”说着把林杏抱在自己怀里,大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凑到她耳边道:“他乖不乖?”

林杏:“才两个多月罢了,哪有乖不乖的。”

皇上:“看着小林子能吃下东西,我也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也该安置了。”说着话儿已经把林杏抱了起来。

林杏琢磨这厮这般着急,莫不是想干那事儿?

林杏想错了,皇上只是叫人进来伺候了两人洗漱,就抱着林杏上,床了,单纯的上,床,什么都没干,就就抱着。

林杏还纳闷的时候,却发现抱着自己的男人已经睡着了,就着纱帐外留的烛火,林杏瞧了他一会儿,脸上有遮不住的疲累,眼睑下有浓重的黑青,也不知几天没睡了,竟累成这样。

林杏自己倒是睡不着,因为白天睡得太多,就成了夜里欢,不过林杏也没动,老老实实躺在他怀里,叫嬷嬷进来吹熄了留着的夜灯。

灯一灭,隔着窗棂子上的碧纱,能隐约瞧见窗外的一轮满月,点点月光隔着树影撒下来斑斑点点的,不一会儿便清辉满地,美的如梦如幻。

不知是因窗外的满月,还是因身后抱着自己的男人,林杏忽觉心里格外安稳,原来男女之间除了做,爱,也有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时刻,林杏隐隐觉得或许这就是幸福,或许在这个世界,自己是有资格期待幸福的。

转过天林杏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不见了朱毓。

柳嬷嬷道:“今儿有大朝会耽搁不得,四更天的时候,万岁爷就起了,不叫吵醒娘娘。”

忽听见外头有声音,林杏:“这是什么声儿?”

柳嬷嬷笑道:“是下雨了,昨儿夜里还有大月亮,以为下不了雨了呢,不想,天一亮就下了起来。”

林杏跳下推开窗屉子,往外看,还真是下雨了,雨不大,却细细密密,打在滴水檐下的一丛花树上发出滴滴答答是声响,甚为悦耳。

柳嬷嬷怕她着凉,拿着披风给她披上:“这时候下雨才好呢,有道是春雨贵如油,再下这么几场,到了秋凉的时候,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就看这雨势,今年一定是个难得的丰年,到底是娘娘有福气,万岁爷一说立后,就风调雨顺了起来,怪不得外头都说娘娘是上天派下来的真凤呢。”

林杏:“莫须有的话怎可信,如今反对万岁爷立后的是何人?”

柳嬷嬷道:“说起这个,真叫人生气,听说是工部的刘侍郎起得头,带着那些嫔妃家里的父兄反对呢,说立后是干系千秋百代的大事,当谨慎挑选。”

林杏目光闪了闪:“我记得刘凝雪还幽禁在永巷呢,她爹就这么干,有她刘家什么好啊?”

柳嬷嬷:“这个谁知道,就是损人不利己呗,娘娘也别忧心,一个刘侍郎也翻不出花来,况且,奴才听见人说,四川总督,云贵总督,直隶总督等纷纷上了折子,奏请万岁爷速立娘娘为后,以永固大齐江山。”

林杏琢磨,岳庚这是还自己的人情呢吧,自己倒是不着急,如今在外头倒自在,回了宫不知有多少麻烦事儿等着自己呢。

还有那些嫔妃,朱毓打算怎么处理?

林杏不矫情,可朱毓既然答应自己了,就得做到,没道理自己守着他一个男人,他却左拥右抱三宫六院的,想得美,想来朱毓的耐性也快到头了,今儿大朝会上,怎么也该了结了。

果然,朱毓在朝会上又提起择吉日立后之事。

工部刘侍郎出列:“皇上万万不可。”

朱毓脸色一沉:“为何不可?”

虽说自己闺女如今幽禁在永巷,好歹的也还算皇上的嫔妃之一,只要自己不倒台,待等合适的机会,皇上说不准就想起女儿,赦了回来。

刘侍郎当初送闺女进宫,可是有着大指望呢,从小悉心培养,才貌兼备,就是冲着皇后去的,谁不想当承恩公啊,可承恩公也只能皇后娘家才有的恩典。

自己跟安侍郎官位一样,凭什么好事儿都是他安家的,倒霉事却都是自己的,这要是不立后,自己多少还有点儿指望,一旦有人占上了这个名头,自己可是一点儿指望都没了。

想到此,咬了咬牙:“回皇上,满朝文武谁不知安家只有兄弟三人,何时又蹦出来个贵女了,这身份上有些可疑,皇后乃万民之母,当母仪天下,出身何等重要,这般不明不白的却不妥。”

皇上哼了一声:“哦,安家就兄弟三人?朕怎么不知?朕一直知道安家有兄妹四人,刚刘侍郎说爱卿们都知道此事,朕倒是要问问,你们谁知道?”

皇上一句话,大殿内鸦雀无声,谁这么想不开,这时候跳出来找死啊,万岁爷口口声声说朕一直知道安家有兄妹四人,自己非说是三个人,不是赶上跟万岁爷抬杠了吗,到时候,万岁爷怪罪下来,能有好儿吗,故此,一声不吭,一个个垂着头当哑巴。

就连跟着刘侍郎起哄架秧子的几个官员,也分分往后退了退,力求跟刘侍郎撇清干系,生怕被牵连进去。

刘侍郎恼恨起来,指着大殿的文武大臣:“你们胆小怕事,下官不怕,不为别的,便为了大齐,下官也能坐视。”

皇上脸色一阴:“刘爱卿一片拳拳爱国之心,朕心甚慰,只不过,朕倒想起来件儿事,当日刘美人给朕下药的事儿,也该好好查查了,不能不明不白的就结了案子。

皇上一句话,刘侍郎就觉眼前一黑直接吓晕了。

第90章 帝后的小日子

皇上仿佛没瞧见晕在大殿的刘侍郎,冷声道:“还有哪位卿家对封后有异议?”

地上躺着个活生生的例子 ,谁还敢有异议,不是找不自在吗,谁敢保证自己为官这么多年,没有一丝贪墨之事, 便清廉如水,万岁爷要想找你茬儿,还不容易吗,哪怕去青楼吃顿花酒,若较起真儿来,也得获罪。

万岁爷这是铁了心要封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还是算了吧,别有好日子不好好过,非上赶着找倒霉,至于宫里的妹子闺女,怎么着都是自己的命,好歹先保住家里的根底再说。

想明白了,没人敢在出声,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立着,跟木桩子似的。

对于这些识时务的大臣,皇上也不会太过为难,皇上深知这些人的七寸在哪儿,先头是给他们脸,既然不兜着,那就怪不得他了杀鸡儆猴了。

见没人拦着了,皇上脸色稍齐:“着钦天监挑选吉日行封后大典。”站起来走了。

众大臣急忙跪下恭送,出来了大殿,几个人把安侍郎围了个严实:“安大人,何时您府上多了个妹子,怎么没听说呢。”

安侍郎神色未变:“小妹自幼体弱,一直养在冀州的别院,不见外人,故此,外人多有不知。”

这话明显就是瞎话,安家也不是无名小户,那么大的宅门,有几位正经主子还能不知吗,只不过,安侍郎既然不说,他们也不能强行逼问,只的酸溜溜的道:“待封后大典之后,安侍郎可就是国舅爷了,回头得请大家伙吃酒。”

见郭子善过来,知道这老头不好惹,一哄散了。郭子善拍了拍女婿的肩膀,翁婿两人下台阶出宫了。

钦天监一共挑了三个日子,皇上都嫌远,弄得陈时继汗都下来了,他这还是看出万岁爷心急,特意选了近的日子,封后可不是小事儿,三个月准备已极仓促,可皇上还嫌远,难不成要一个月之内,这哪儿来的急啊。

没想到皇上却开口道:“三月可有吉日?”

陈时继愕然:“那个,今儿可都三月初九了。”

皇上淡然看着他:“初九如何?”

陈时继顿时就明白了,估摸自己说明儿就是吉日,才合万岁爷的意呢,亏了自己有准备:“回万岁爷,这个月二十八是上上大吉之日。”

皇上这次满意了点点头:“这个日子好,去办吧。”

皇上一句话可把礼部忙坏了,十九天就得行封后大典,光赶制皇后娘娘的凤袍也不够啊,好在当初万岁爷登基之时,虽未封后,却也预备出来了,只根据皇后的身材,略作改动即可。

即便如此,十九天也太赶了,礼部的官员没有睡觉的,天天都在一遍一遍的捋封后大典的章程,生怕有遗漏。

这是自万岁爷登基以来,首次封后,还是万岁爷如此着紧之人,哪怕有一丝闪失,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是小,只怕命都悬,刘侍郎不是就是例子吗,非要挡万岁爷的好事儿,结果怎么着,顺着查下来,这些年贪了多少银子,哪怕府里打死个丫头的事,都翻了出来,数罪并罚,杀头,抄家。

失了刘侍郎这个倚靠,树倒猢狲散,不过转眼间一个枝叶繁茂的刘氏家族就没落了,有刘家的例子在前头摆着,人人自危,谁还敢对立后指手画脚,那绝对是忘了死了。

即便时间仓促,封后大典依然隆重非常,该有的礼仪章程一样不少,帝后牵着手踏上九龙丹陛,众大臣这才瞧见这位新皇后的庐山真面目。

离得远的,也就只能看见皇后娘娘凤袍上的五只大凤,跟头上的九凤朝阳冠在春日下折射出的耀目之光。

近些的倒是能瞧的清楚些,也只能看个大概,只瞧个大概,也把近处的几位大臣吓了目瞪口呆。

林杏是御前的二总管,颇得宠,为人又贪婪油滑,胆子还大,比起成贵,大臣们最喜走林杏的门路,好处可没少往林杏这儿送,自然有接触。

更何况,林杏常在万岁爷跟前伺候着,近处的几位哪个不是三天两头就得万岁爷召见,谁没见过林杏啊,如今这九凤朝阳冠下头这张脸,怎么看怎么都是林公公。

这一惊非同小可,琢磨万岁爷不是疯魔了吧,封了个太监当皇后,不过,倒颇有母仪天下的气势,那种威仪自然而发,仿佛天生就该是皇后。

郭子善心说,怪不得钦天监的老头子一再说这位是真凤之命,平常瞧着那么油滑的小太监,如今只站在哪儿,就让人忍不住想跪拜,这就是大齐的国母。

对于封后大典,安侍郎先头颇担心,怕林杏没经过这样的大场面,到时候,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不敢跟林杏直接说,透过自己的大嫂安然传话,那意思让林杏多瞧瞧大典的章程。

安然是这么跟小叔子说的:“二叔放心,出不了差错。”

安侍郎本来还不信,如今看来,真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这位一行一动都颇得体,且没有丝毫怯场的意思,除了脸上明显的不耐,其他都堪称完美。

对于林杏脸上越来越明显的不耐,离她最近的人自然感触最深,更何况,她还小声问了一句:“还有多久?”

皇上差点儿绷不住笑出来,普天之下,在封后大典上问出这话的,只有他的小林子。

朱毓异常清楚,天下所有女人都想要的这顶凤冠,对于林杏来说,无异于孙猴子的紧箍咒,能甘心情愿戴上,是自己软磨硬泡动之以情的结果,即便如此,自己也要哄她戴上,用这个紧箍咒永远把她拴在自己身边,此生此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自己会尽量补偿她,她想赌钱由着她,想收徒弟也由着她,只要她不离开自己,怎么都成。

想到此,伸手抓住她,柔声道:“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林杏觉得自己脖子快折了,身上重的仿佛披挂了整套的盔甲,她终于知道皇后娘娘的威仪是怎么来的了,就是被身上这有几十斤重的行头压的,想动也动不了,就是脖子想动动都不可能,只能眼珠子动,故此,看上去格外有威仪,其实谁受罪谁知道。

在林杏即将崩溃前,大典终于结束了,按照规矩,帝后大婚是要在交泰殿,林杏不耐烦跟那些命妇打交道,只让她们磕了头就下去了,叫柳嬷嬷备热汤沐浴,出了一身臭汗,黏黏腻腻难受非常。

柳嬷嬷如今可算抖起来了,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皇后娘娘跟前的掌事,在这内廷之中的地位仅次于御前大总管成贵。

而且,柳嬷嬷可是一路瞧着娘娘从太监当上皇后的,就算这让后宫嫔妃做梦都想要的后位,都是万岁爷强行塞过来的,这话说出去指定没人信,可就是事实。

以万岁爷对娘娘这个百依百顺的劲儿,自己这个掌事儿比成贵可都风光,尤其娘娘肚子里还怀着皇子呢,皇上至今无嗣,皇后所出嫡长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

柳嬷嬷如今算是瞧明白了,皇后娘娘的话那是比圣旨还圣旨,多不合礼数也得听,故此,虽觉万岁爷未到之前,皇后娘娘沐浴不大妥当,却仍吩咐了下去,自己亲自服侍皇后娘娘更衣。

头上的什么九凤朝阳冠一摘下,林杏顿觉松快了不少,动了动脖子,看了眼金光灿灿的凤冠,九只金凤,美轮美奂,上头的一颗偌大的珍珠,得有孩子拳头那么大,映着展翅的金凤,熠熠生辉。

林杏伸手摸了摸,心说可惜了这些金子。

柳嬷嬷可是极为了解林杏,见她盯着凤冠,目光贼兮兮,顿时敲响了警钟,急忙吩咐宫女,把凤冠凤袍入库,再让这位看下去,不定明儿就变成什么了。

林杏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太监把东西捧出去,侧头看了柳嬷嬷一眼:“你说我当了这个皇后,到底能落什么实在的好处?”

柳嬷嬷就知道这位的性子,咳嗽了一声:“万岁爷是天子,是万民之父,娘娘是真凤是万民之母,天下都是万岁爷跟娘娘的。”

林杏翻了白眼:“得了吧,这都是糊弄人的,当我傻啊,你就跟我说,当了皇后有多少俸禄?”

柳嬷嬷咳嗽了一声:“照着规矩,皇后主子的年例银1000两,另有蟒缎,补缎,织金,妆缎,倭缎,闪缎,金字缎,云缎,衣素缎,蓝素缎,帽缎,杨缎,宫绸,潞绸,纱,里纱,绫,纺丝,杭细,绵绸,高丽布,三线布,毛青布,粗布,金线,绒,棉线,木棉,里貂皮,乌拉貂皮 ,再有日用的,猪羊鸡鸭…”

柳嬷嬷刚要说,林杏摆摆手:“行了,知道了,自己好歹当过御用监的掌事太监,虽说候盛管着事儿,基本账目还是看过一些的,尤其嫔妃的日常用度,精细的连一天用多少根蜡烛都有规定,当然,这些从太监手里出去,自然就得雁过拔毛,不然,宫里这么些奴才都指望着那点儿月例银子,喝凉水都不够,要不怎么都说御用监是宫里最肥的衙门呢。

基本上,林杏对自己的薪酬还算满意,虽说银子不多,东西却不少,若都折合成银子,也算一笔巨款了,虽远不如自己当太监时的进项,也聊胜于无。

林杏很清楚,自己当了皇后,若再想跟过去一样要好处拿回扣是没戏了,宫里的主子根本就是散财的,赏奴才,赏命妇,赏娘家人…总之都是给给给,而且,作为主子也甭想有灰色收入。

后宫嫔妃使银子大都是宫外娘家供应的,同气连枝吗,宫里的混好了,外头的也能落好处,对啊,自己的娘家如今可是富可敌国的安家,缺银子就张手要呗,不信安嘉慕敢不给。

想好了,顿时心情愉悦起来,自己这成了安嘉慕的妹子也是有些好处的。

皇上进来的时候,林杏正盘腿坐在炕头,美滋滋的看自己的嫁妆单子呢,越看嘴咧的越大,还是安然够意思,这张嫁妆单子让她极为满意。

皇上摇头失笑,指望小林子含羞带怯的坐在喜床上等自己,是绝无可能了,不过,这就是他的小林子,贪婪的可爱,贪婪的真实。

皇上凑过来:“瞧什么呢,这么乐,我也瞧瞧。”

林杏急忙收了起来,瞥了他一眼:“这可是婚前财产。”

皇上纳闷的道:“何为婚前财产?”

林杏眼珠转了转:“就是我们哪儿的习俗,女子的嫁妆都算自己,嫁了人也一样,婆家无权动用支配。”

皇上笑了起来,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还真是个财迷,朕富有天下,还怕朕动你的嫁妆不成。”

林杏翻了白眼:“算了吧,当我傻啊,正是富有天下才可怕,国库有多少银子,哪年不是你用自己的内币往里补,如今不知还有多少饥荒呢。”

皇上:“你倒是算得明白,要不,你帮朕管户部算了。”

林杏自然知道他跟自己开玩笑呢,嘿嘿一笑:“成啊,只要万岁爷不怕我把国库的银子都吞了就成。”

皇上:“朕不怕,朕都是小林子的,国库自然也是小林子的。”说着把她揽在怀里,手搁在她的肚子上,微微叹了口气:“小林子,今儿是咱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呢,我刚问了孙济世,多久可以,那老头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叠声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说得等孩子满月之后,方可,我算了算,现在才三个月,十月怀胎,待孩子满月,小一年的时间呢,朕得当一年的和尚。”语气中颇为怨念。

林杏侧头看着他:“万岁爷,要不奴才给您出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