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怕,你说便是了,大捕头都听着呢——是不是,大捕头?”

柳沉疏说着,特意将声音抬高了几分,喊了无情一声——无情这时候才终于将视线自窗外收了回来,在柳沉疏身上微微一顿,最后才落到了丁小发的身上,点了点头:

“你说吧——若你兄长确实无辜,我自然会查明真相。这是我职责所在,不必报答。”

——说话时,依然神色淡淡,声音清冷。

丁小发却像是终于得到了什么保证一般略略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轻声开始讲起了案子的始末。

——其实她知道的也并不多,她的兄长丁小臂相貌清秀、唱功绝佳,擅长青衣,是有名的伶人。前几日丁小臂却忽然被城南的副总捕头高力抓走,至此后便是了无音讯,她几次寻去想要见兄长一面,却是屡屡遭拒,那高力甚至还借此对她屡次轻薄,她实在是已然无法可施。

无情没有说话,只是喝了口酒,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丁小发略略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站起了身来,慢慢地走到无情身边,伸手拎起酒壶将他刚刚空下来的酒杯斟满,而后举着杯子端到了他的面前,轻声道:

“大捕头,我哥哥真的是无辜的,求您救救他…”

话音未落,柳沉疏原本温和的脸上却是骤然变色——丁小发左手端着杯子,右手却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握了一把匕首,抬手就狠狠地向无情刺去!

柳沉疏全然没料到这看起来娇弱的女孩子竟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事来,此刻想要阻拦却已是迟了——丁小发和无情近在咫尺,她就是现在出手也已来不及阻止!

柳沉疏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已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止了!

无情这时候却是神色未变,一枚袖箭竟像是早已有所准备一般疾射而出,正打在丁小发的手腕之上。丁小发吃痛低呼了一声,手腕已被划出一道血痕,匕首再也握不住,脱手而出摔在了地上,发出了“哐当”的一声大响。

“我劝你最好还是坐回去,不要再乱动。”无情低头看了她一眼,本就清冷的声音里已是隐隐带上了几分杀气。他说完后略略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对面的柳沉疏——她素来镇定从容的脸上已微有些发白,眼底竟已是泛起了显而易见的后怕和惊慌。

——无情心下一暖,对着她点了点头,神色似是渐渐柔和了下来,轻声道:“我没事。”

柳沉疏这才像是终于又找回了自己的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略显苍白的脸上终于又慢慢恢复了原本的血色,快步走到无情身边,隐隐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后——无情不能习武,唯一可凭仗的暗器在近距离时又必然作用大减,一旦被人近身,实在是太过危险。她本不该有这样的疏忽的,但…她对女孩子本就心软,更何况丁小发还是这样柔弱,她根本就不曾有半点防备,若非无情警惕,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无情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忽地伸手——按住了她正抓着轮椅扶手的手。

手上微凉的触感让柳沉疏骤然惊醒,低头就对上了无情的眼睛——然后她就看见,一向神色冷峻的青年此刻居然对着她淡淡地笑了笑,神色间尽是安抚的意味。

柳沉疏怔了一下,神色渐渐放松下来,对着他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看向正握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腕倒在地上低声啜泣的丁小发,神色有些复杂:

“丁姑娘,你…这是何意?”

“你们不要再假惺惺了!我哥哥分明就是被你下令抓走的!你还在这里扮什么好人!”丁小发抬起头来,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无情,眼底满是骇人的恨意,“你既然不肯放了我哥哥,我就杀了你给他报仇!”

柳沉疏和无情俱是一怔,对视了一眼后,无情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丁小发咬着唇冷哼了一声。

无情见她如此,却也并不以为忤,仍旧还是一派从容清冷:“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并不知道你兄长的事。你说是城南的副总捕头高力抓了他?这件案子我会查清楚,若你兄长确实无辜,必然会还他清白;若罪名属实,那便是罪有应得。”

无情说罢,也不等丁小发回答,便已将视线全数移开,仰头看向柳沉疏:“沉疏,我们去找高力。”

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冷冽淡然的声音里好像才终于浮上了几分暖意。

柳沉疏点头应了一声,推着他的轮椅就要往外走——越过丁小发时脚下却是微微一顿,略略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心有不忍,停下步子蹲下了身来,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药瓶来,递到了她的跟前。

丁小发抬起头,神色迟疑——柳沉疏却是也不勉强,索性将药瓶放到了她跟前的地上,淡淡道:

“自己上药吧——女孩子若留了疤痕,终究是不美。”

丁小发神色微动,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柳沉疏却已是站起了身来,随手掸了掸衣摆,推着无情的轮椅出了房间,很快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柳沉疏推着无情一路去了衙门,却并没有见到高力,问明了他的住处后直接寻去——却是也扑了个空。两人一时间断了线索,便也只能暂且回到翠杏村,待到第二日一早再继续查下去。

——吃过晚饭,柳沉疏抱着酒壶斜倚在屋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眼底仍旧带着一贯的笑意,细看之下却竟像是微有些失神和恍惚。

耳边忽地响起了一声风声、一道白影在余光中一闪而过——柳沉疏侧眼看去,无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已上了屋顶,就这么坐到了自己的身侧。

两人视线相撞,柳沉疏扬眉笑了一声,无情却是看了眼她手里的酒壶,忽地淡淡地开口喊了她一声:

“沉疏。”

“嗯?”柳沉疏下意识应了一声。

无情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不必自责。”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总觉得原著的男神线自带各种酷炫梗——比如说春药梗、以身相许梗、女装梗、埋胸梗什么的…温巨巨简直对男生爱得深沉!

不要因为三更就不给我评论啊口亨!

第26章 呵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的关系,素来冷峻凛然的青年此刻看起来竟好像也是已柔和了轮廓与眉眼,露出了几分少见的温柔来。柳沉疏怔了怔,忽地苦笑了一声,伸手倒了口酒,低声道:

“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

她的嗓音已没了掩饰,软糯中带着几分恼怒,听来竟有些像是一个在撒娇的小女孩。

无情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除了冷笑之外,他每每笑起来的时候好像都总是带着一种雪后初霁的意味,显得异常温暖好看。

柳沉疏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就听他道:“这只是意外,我也并不是没有自保之力。”

“我并不是觉得你没有自保之力,我只是…”柳沉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似是想要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素来口齿伶俐的人竟是破天荒地有些讷讷,摸了摸鼻子默然无言——无情身为四大名捕之首,斩杀犯人无数,即便身负残疾,却也绝不会是柔弱可欺之人,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护着他。而且,虽然是个意外,但…

“你却早已有了准备。”

——而她,本来也是绝不该有这样的疏忽的。

无情侧过头,眼底的神色越发柔和:“你对女孩子…太过心软。”

他没有安慰她,却是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的症结所在,但他的脸上分明就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柳沉疏抬眼看他,却见他的眼里竟好像是还带着几分叹息,又好像…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柳沉疏低咳一声,忽然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轻轻咬了咬嘴唇。

无情没有说话,只是抬了头,淡淡看着月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身侧那人半是叹息半是呢喃地轻声说了一句:

“我只是…希望女孩子们都能被呵护和宠爱着、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无情叹了口气,忽然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也是女孩子,也不必每次都失去做呵护别人的那一个。”

——有时候,你也可以理所应当地向别人寻求呵护与宠爱,而不是始终将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

无情的话没有说完,柳沉疏却是一瞬间就听明白了他话中未竟的的意思,浑身猛地一僵,与无情对视了一眼,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移开了目光、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无情像是直到这时候才终于发现自己竟是握着柳沉疏的手,立时就松了手,神色间竟是也有些手足无措。

柳沉疏见状,终于是没能忍住,一下子就轻笑出声。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柳沉疏索性就撑着屋顶凑了过去,仰着头笑吟吟地看他:

“大爷最近看来是红鸾星动,竟是又有美人愿意以身相许——怎么这般不识好歹、冷言拒绝,让人家姑娘可如何是好?”

这情形,让无情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不久柳沉疏问他对姬摇花可曾动心时的场景,和这一次好像是一样的,却又好像分明就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无情想起那日的情形,姬摇花死前柳沉疏那一句“其实我喜欢的是男人”不期然间又跃入了脑海之中。

无情忽然失笑出声,眼底竟是破天荒地也有了几分玩笑的意味,不答反问道:“又是吃醋了?”

“那当然了!”柳沉疏似是没想到无情竟也会开这样的玩笑,立时就是一怔,心头蓦然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一时间却又不明白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却是已然被她压了下去,爽快地点了头,凤眼微挑,“我分明…就比你温柔多了,岂有不选我却来选你的道理?”

那微微上挑的一眼,竟似是带上了几分嗔怪的意味——无情这一次却是没有生气,反而淡淡地笑了起来,也不与她争辩,只是伸了手接过她的酒壶、轻轻掂了掂,而后道:

“酒已经喝完,早些休息吧。”

无情说完,顿了顿,而后慢慢地又补上了一句:“我送你回房。”

柳沉疏怔了怔,忽地也笑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无情和柳沉疏便去了衙门的大牢——昨日他们已经来过,牢中并没有丁小臂的踪影,这一次来,却是来向狱卒询问高力近来的行踪的。

不知道该说是出乎意料还是预料之中,班房里根本没有人知道高力捉拿丁小臂一事,而且据衙门的人说,高力其实已经有好几天未曾出现过了。

——柳沉疏和无情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立时再一次赶赴了高力的家里。

和前一日一样,敲了门仍旧无人应声——昨日他们来时见敲门无人应答,知道家中无人便离开了,但今日…

柳沉疏和无情对视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立时纵身越过了并不算太高的墙头,从里面将大门打开、推着无情进了门,然后在屋里看到了一具尸体——按照众人对于高力的容貌描述,这尸体应当就是高力无疑。

柳沉疏将尸体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发现这人是死于一种暗器——这暗器细如发丝,自他天灵盖骤然插入,使他还来不及挣扎就已命丧当场。死亡时间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大约还不到十二个时辰。

杀他的人毫无疑问定然是个高手,干脆利落,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线索与痕迹——柳沉疏与无情将高力的宅子仔细搜索了一遍,仍是半点也未曾发现丁小臂的踪迹。

——所有的线索到了这里,好像是一下子全都断了,再也没有办法循着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两人无法,只能暂且先回到翠杏村——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一道在两人屋前徘徊着的纤细身影。

“我…”丁小发回过头来,恰与两人撞了个正着。丁小发一下子就有些无措了起来,抱着怀里的酒坛轻声道,“你们今天是去查案了吗?可有查到些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对、对不起,我昨天错怪了你们,我今天是…是来赔罪的。”

丁小发说完,见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应声,以为还仍是在介怀昨日她刺杀无情的事、心存怀疑,立时就咬了咬唇,有些语无伦次地急急补充道:

“对不起,我今日真的没有歹意,我…求你们救救我哥哥!”

无情仍是神色淡淡、没有说话,柳沉疏却终于是有些不忍,轻叹了口气,一边推开门推着无情进了屋,一边回过头来看着丁小发温声道:

“看这天色想必是又要下雨了,丁姑娘进屋吧,莫要淋雨着了凉。”

丁小发神色一喜,抬眼对上他温和的神色,点点头应了一声,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屋。

“丁姑娘无须自责,想必是有人从中设计,欲要陷害大捕头。姑娘性子单纯,又救兄心切,一时受了蒙蔽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日后可莫要这般冲动了,若是误伤了无辜之人…”柳沉疏见无情始终不说话,心知这招呼姑娘的活计也只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倒也不以为意,温声安抚着丁小发,但话说到最后,却已是带上了几分警告与强势的意味。

丁小发似乎是也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立时就点了点头,低声询问着他们查到了些什么。

柳沉疏耐心地如实说了,丁小发却是蹙起了眉头,显得越发担忧了起来。

柳沉疏虽恼她昨日险些伤了无情,但其实也明白并不是她的错——她遭逢此难已是十分可怜,又是受人蒙蔽,其实错不在她。如今见她这般楚楚可怜,心中毕竟不忍,轻叹了口气后,仍是忍不住转了个话题,温声关切道:

“姑娘手腕上的伤可是上过药了?”

“已经上过药了,多谢公子的药。”丁小发立时点头,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忽然顿了顿,而后从怀里取出了一条手帕来,轻声道,“多谢公子的手帕,我、我昨日已经洗干净了…”

柳沉疏点了点头,接过手帕放回了自己怀里。

丁小发取了酒杯,小心地斟满了两杯酒,端了一杯递到柳沉疏跟前,脸色微红,声音轻软:

“柳公子,多谢柳公子数次援手,小发敬你一杯,也算是为昨日的事道歉——多谢两位不仅不追究,还愿意替我哥哥查明真相…”

“姑娘不必介怀,你本也是深受其害,错不在你。”柳沉疏好脾气地笑了笑,未曾等她说完就已是爽快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身形却随即就立时是微微一僵,眼看着丁小发也要将另一杯酒喝下,却是赶紧伸了手、将那杯子拦了下来。

丁小发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神色微有些忐忑。

“这酒酒劲颇烈,姑娘的心意我们已经领了,酒就不必再喝了,免得伤了身子。”柳沉疏的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好像先前那一瞬间的僵硬根本就不曾存在过——无情的视线在她身上微微一顿,几不可觉地皱了皱眉。柳沉疏却已是笑着将话接了下去:

“丁姑娘放心,有大捕头在,令兄定然能沉冤昭雪。我观姑娘气色甚是疲惫,可是忧虑过重、昨夜未曾睡好?如此更是莫要再喝酒了,趁着如今还未下雨,快些回去休息吧——否则等到令兄回来,姑娘却垮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

“这…”丁小发犹豫了片刻,见柳沉疏神色温柔真挚,脸色微微一红,终于还是点头应了一声,向两人施了一礼,而后忍不住又看了柳沉疏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柳沉疏起身关了门,拎着酒坛在无情身边坐下,忽然间倾了身子凑过去,声音已恢复了女子的轻软而不复平日里的清朗:

“她这么漂亮,你当真不动心?不许和她喝酒也不许看她,听到没有?”

她说这话时凤眼微挑,软糯的嗓音里满是嗔怪与撒娇的意味——听得无情瞬间心头一荡,按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却是一瞬间收紧,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凝重。

柳沉疏这时候却已是凑了上来,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胭脂泪。”

——如今江湖上最烈的几种春-药之一:胭脂泪。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根√

春-药梗已上线!原著就是这么酷炫有木有!

第27章 亲密

柳沉疏一向都是一个极为自负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在同一条沟里栽倒两次——但事实就是,她又一次栽在了丁小发的身上。

其实经过了昨天的事之后,柳沉疏虽仍还是一派温柔体贴,但其实心中已有警惕和防备,今日喝酒之前,也曾小心检查过,确认了的确没有下毒,这才爽快地一饮而尽——但她却是实在没有想到,酒中虽未下毒,却是被下了春-药。春-药毕竟不是毒药,她喝之前检查不出,喝之后也无法可解,只能尽量暂且将药性压下装做一切如常、先将丁小发尽快劝走。

——看她的模样,应当是对此毫不知情的。这也并不奇怪,她不过是一个柔弱的普通女子,若是有高手趁她不备在酒中下药,她定然是察觉不了分毫的。

连日来的事处处透着股怪,每一环都无疑是冲着无情而来,这一回应当也不例外——想必是见昨日丁小发刺杀无情失败,今日才在酒中下了药,想要趁着丁小发和无情为药性所迷之际暗杀无情,只是没想到会多出一个她来让这事情有了变数。

但既然他们已谋划好了一切,那…她既已不幸着了道,也不能让暗处的人失望,暂且先代替一下丁小发的位置罢——趁此一举将对方引出来,总好过让他们见势不对、仍旧隐在暗处不知何时才会再发难。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话糙理却是不糙的。

无情很显然是也已想到了这些,起初的僵硬过后,眼底的凝重已是一闪而逝,眼神里竟像是显出了几分温柔来,低声道:

“好,我不看她也不与她喝酒。”

柳沉疏抬眼时正撞上他温和的目光,不知为什么竟有一瞬间觉得…他并不是在做戏,而是发自内心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柳沉疏狠狠怔了一下,立时移开了目光,却是轻轻笑了一声,斟了杯酒递到无情唇边,糯声道:“嗯…你只能喝我倒的酒。”

无情点头应了一声,就着她的手低头将杯中酒喝完——宽大的墨色衣袖将酒杯遮得严严实实,杯中酒尽数倾倒下来洒在衣袖上,很快便隐入了一片墨色中看不出半点痕迹。

柳沉疏已开始感觉到浑身上下渐渐有一股燥热上涌,立时运了些内力勉强将那股燥热压下,不自觉地往无情身边又凑了凑——无情因为体弱的缘故,体温总是比她略低一些,这时候靠过去,竟像是能将她身上的燥热稍稍缓解一些,说不出的舒服。

柳沉疏已几乎整个人都趴进了无情的怀里,无情心知她必是药效发作,心头担忧,面上却是不敢有分毫显露,略略犹豫了片刻,终于是慢慢地抬了手,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之间的姿势立时越发亲密了起来。

柳沉疏的身子立时就是一僵,身上却是越发难受、一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下意识地抓紧了无情的手,又生怕自己不自然的表情被对方看出破绽,干脆一咬牙、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无情的怀里,贴着他的胸口低低地喘了几声,这才觉得略略缓过来了一些,沉吟了片刻,忽地抬了头,柔声喊了一句:

“崖余…”

嗓音娇软,似是带着说不尽的情意。

无情心头一荡,低低应了一声,却是很快就看懂了她眼底的含义,一手揽着她一手推动轮椅,慢慢到了床边,将柳沉疏抱到了床上,而后自己也撑着轮椅站起身来、覆了上去,抖开被子将两人全数罩住。

两人的身形被掩在被下看不分明,屋内只能听到女子娇软而微哑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衬得这屋内的喘息声越发暧昧了起来。

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一点星芒划破宁静,直打在床柱之上,猛地分成了二十三道星芒、向着床上的人影疾射而去。与此同时,又有七支飞箭、一柄飞刀和一双利爪同时刺来!

床上的那床被子猛然一翻、兜头就将那二十四道星芒全数罩住,随即五枚青钱夹杂着一道暗含墨意的流光疾射而出——屋内立时就响起了几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声。

无情低头看去,地上已有两人咽喉中钱、当场气绝,邹重宵则是被青钱打中了中庭穴,此刻瘫倒在地;另两枚青钱一枚似是落了空,另一枚却是带着血迹嵌入墙中,想必是堪堪擦过那第四人;而窗台之上,却也蜿蜒着一道不浅的血迹——应当是柳沉疏那一道气劲也打中了第四人,却仍是让他跳窗逃跑了…

无情皱了皱眉,正要回头去查看柳沉疏的情形,却忽然动作一顿,挪了挪身子将柳沉疏挡在自己身后,抬眼直直看向门口——

“精彩,当真是精彩!”有人一边拍着手一边自门口走了进来,视线在地上几人身上微微一顿,却很快就又落到了无情身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哈哈笑了起来,“我早知道他们绝不是你的对手,我也没有指望那几个蠢货能制住你,我只是想要看清楚四大名捕的出手罢了。没想到风流之名誉满汴京的柳公子竟是女儿身——当真是教人意外至极。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位身中胭脂泪却竟还能有如此定力,顾某佩服。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也不打扰二位,就此别过。二位放心,此事已了,你们办案本是理所应当,我不会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已是哈哈大笑着推门而去。

无情盯着门口微微皱眉,似乎是正在沉思着些什么,背上却是忽地一暖——柳沉疏已整个人都贴上了他的后背。

无情身形微僵,略有些无措地回过头去,就见柳沉疏此刻早已是脸色一片绯红、凤眼微挑,额头沁满了薄汗,一头本就披散着的乌发更是早已凌乱——即便是仍穿着一身男装、带着易容,此刻的柳沉疏却也已是异常的妩媚娇柔,绝不会再有人相信她是个男子。

危机已经解除,无情略略放松了几分,当下就是心神一荡,几乎是已看得有些痴了,低声喊她:“沉疏…”

柳沉疏低低应了一声,仍觉得浑身一片燥热难耐,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她一身墨袍本是宽大繁复、层层叠叠,但几次三番被她这么扯着,却也终于是散了开来,露出了她一小片白皙姣好的锁骨和…再之下隐隐的圆润与沟壑…

无情猛然间惊醒,像是已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一般猛地伸手按住了她的手,急急喊她:

“柳沉疏!”

柳沉疏的呼吸猛然一滞,理智终于又恢复了几分,咬着牙低低喘息了几声,低声问:

“你…认识方才那人?他真的走了、再无后招?”

——她已是连吐字都显得有些艰难。

无情略略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屋子后头有一条河是不是?你、你替我看一看,现在有没有人。”柳沉疏应了一声,一边喘息着问他,一边有些艰难地松了手、将无情放开——没有了体温略低的无情,浑身的燥热好像一下子又成倍地涌了上来。柳沉疏咬了咬嘴唇,抓紧了床头的柱子,手指几乎已捏得发了白。

无情似是有些明白了她的打算,神色间略有些不赞同,却到底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依言去了窗口,而后很快就回到了床边,低声道:

“外面下了些小雨,屋外都没有人。”

柳沉疏应了一声,下一刻墨色的身影就已自眼前一闪而过、从窗口猛然跃出,随即便传来了一阵水声。

无情皱着眉正要也从窗口跃出,微雨中却是又断断续续地传来了那人轻软中夹杂着喘息的声音:

“下雨了,你、你若是出来,别忘了带伞…不要、不要淋雨。”

无情心头一震,一股说不出是暖意还是甜蜜又或者是担忧苦涩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身形微顿,却终于是依言去取了伞,一手撑伞、一手推着轮椅自门口出了房间、一路绕去了屋子后的河边。

——柳沉疏整个人都已浸入了河水中。早春的河水仍然还有些冰凉,终于将她身上的燥热稍稍缓解了一些——但胭脂泪毕竟是当今江湖上最烈的几种春-药之一,并没有那么容易就捱过去,柳沉疏将自己整个人都浸在冰凉的河水之中,抬眼看着已然到了岸边的无情,见他听自己的话撑了伞出来,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咬着唇勉强捱过了这一阵情-潮,略略舒了口气,哑声道:

“你和我说说话、让我转移些注意力吧,多少总能好受一些。”

无情眉头紧皱,神色间俱是担忧,虽已点头应下,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与她说些什么,竟是少见地有些无措了起来。

“就说刚才的事吧,”柳沉疏见他似是有些手足无措,竟是莫名地有些想笑,低喘了一声,断断续续地问,“逃走那人、还有最后进来那人…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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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也是早上更新!

第28章 心安

柳沉疏引出了话题,无情一瞬间如蒙大赦,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开始向柳沉疏一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