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那两人是一对兄弟,分别叫司马病和司马冰,是刑部的人;至于逃走那人…我看他的暗器手法,应当是‘满天星,亮晶晶’的人。”

“‘满天星,亮晶晶’?”饶是浑身都难受得厉害,柳沉疏乍一闻这个名字,却也还是忍不住有一瞬间的怔忪,下意识追问道,“就是那个以暗器杀人闻名的神秘组织?”

“不错,高力应当就是死在满天星的手下。”无情点头,微微皱着眉,神色有些凝重,“最后进来那人名叫顾铁三,一手‘挫拳’江湖闻名,是…元师叔的弟子。”

柳沉疏闻言立时就是一怔——药性已发作了一段时间,她咬着牙苦苦抵抗,本就已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一个愣神,立时就是脚下一软、整个人都栽进了水里。无情吓了一跳,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要跃下水去将她捞起来,却是忽然听见了柳沉疏的一声低喝:

“别下来!撑好伞别着凉了!”

无情身形微顿,抬眼看去,就见柳沉疏终于是有些费力地从水中浮了起来——一头长发早已尽数大湿,一缕一缕地贴在她原本白皙、此刻却晕满了绯色的脸颊和颈侧,显得她越发娇弱妩媚。

柳沉疏抓着一旁的石头低低喘了口气,费力地抬了脚,一点一点地摩挲着往岸边走——若在平时,以她的武功,这么些路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可此刻对她来说却漫长得好像是足足过了数十年一般,久得连她自己都已经有迷迷糊糊、不知道多久之后才终于到了岸边。

岸边的水位比河中央要浅得多,柳沉疏摸索着在水中坐了下来,这才觉得又有了着力点,有些难受地将自己的衣袖挽起了大半,这才略略喘了口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仰头却就撞上了无情的视线——无情本就坐在岸边,这时已离她极近了,他手中的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遮在了她的头顶,眼底满是复杂的神色,像是担忧,又像是自责,甚至好像还带着…怜惜。

柳沉疏愣了一下,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勉强克制住了一声刚到嘴边的呻-吟,有些慌乱地别过头去,急急道:

“反正我全身都浸在河里了,淋不淋雨也没什么区别,你别管我,你身体不好,不要教我从前白费心思为你医治。”

无情撑着伞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将伞移开,只是推着轮椅慢慢地又往柳沉疏身边靠近了一些——幸好那把伞并不小,总算是勉强将两人都遮在了伞下。

柳沉疏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心知再多说他也不会改变主意,也不再多劝,揪着衣襟喘了几声,随即很快就如同平日一样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轻声问:

“你师叔?”

无情点头,清冷的声音里似是带上了几分感慨之意:“我师祖韦青青青有四名弟子——大弟子叶哀禅因一些伤心事出家云游,二弟子天一居士许笑一生性淡泊悲悯,无心名利;三弟子便是世叔,四弟子元十三限…因为一些往事与世叔反目,投靠了奸相蔡京。这一次的事…只怕就是蔡京下的命令。”

无情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声音慢慢低沉了下来,神色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愧疚:“这一次…是我连累你了。”

柳沉疏微有些意外地扬了杨眉,忽地扬了扬眉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妈了?”

无情怔了一下,随即立时摇头苦笑——柳沉疏却是没有管他,死死咬着牙费力地捱过了又一波情-潮,忽地低声笑了笑,仰头看着他道:

“你说完了,那公平起见,我也说一些我师门的事吧。我师门乃是秦岭青岩中的一处幽谷,谷主与工圣在谷中设下机关阵法,使我万花自此再不受风霜侵袭,四季如春、芳菲长盛。谷中多是奇人隐士,性子古怪,却都是极有趣慈爱的师长…”

无情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的每一句话,神色柔和,却又似是带着隐隐的担忧——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却不知道为什么…总像是带着淡淡的哀伤与遗憾。

胭脂泪的药性虽烈,但柳沉疏毕竟也只喝了一口酒,再加上本身内力不俗,在冷水里泡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总算是终于将药性全数熬了过去。

察觉到自己气血终于平复的那一刻,柳沉疏终于是长长地舒了口气,撑着岸边的石头有些费力地站起了身子——她浑身上下都已湿透,原本宽大的衣袍此刻早已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纤细姣好的身形勾勒得一览无余;她先前在水中将衣袖挽起了大半,这时候出了水,两条手臂便一下子裸-露在了空气之中,白皙莹润得像是上好的美玉,几乎令人有些目眩…

无情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便强迫着自己别过头去不再多看——药性褪去的柳沉疏终于开始觉得河水凉得有些刺骨,摸着自己的手臂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喷嚏,无情立时回过头来,下一刻就见柳沉疏身形一晃,整个人都要向后栽去…

无情已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地就扔了手里的伞、伸手将柳沉疏拦腰揽了过来——柳沉疏低呼一声,下一刻就撞进了一个并不算太过宽阔结实的怀抱里。

这个怀抱她并不算太过陌生——半个时辰之前,她还就靠着这个怀抱里。

柳沉疏略略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挣扎着就要站起身来,却是一下子就被人按住了腰——她本就已在药性的折腾下几近脱力,那人手上的力道虽不算太重,但此刻她却也已是在没有力气挣开,只能仍旧趴在他的怀里,费力地仰了头去看他。

“你连站都站不稳,不要再逞能了。”无情和她对视一眼,竟是少见地别开了眼不再与她视线相交,苍白的脸上似是隐隐带着几分绯色,“我送你回房。”

迷蒙的细雨仍旧还在下着,无情此刻已腾不出手来再去撑伞,细雨落在他身上,像是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朦胧而温柔了起来。柳沉疏怔了怔,终究是没有再拒绝,点点头应了一声,而后垂下眼帘,安安静静地趴在那人的怀里,看着他一手推着轮椅往房间的方向走去——轮椅的轮子轧过草地,响起了一阵有节奏轱辘声。

无情的体温原本总是偏低的,但此刻柳沉疏早已是浑身冰凉,靠在他的胸口处,竟是觉得自己被一阵熨帖的暖意紧紧包裹住;他的身形也很是削瘦,不管是肩膀还是怀抱,其实都不算太过宽阔,但莫名地…柳沉疏此刻靠在他怀里,竟是觉得异常的安心与放松。

柳沉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觉得好像忽然间划过了什么,让她有些无措却又倍感温暖。

“我去叫人送热水进来,”无情将柳沉疏送回房间,正要将她抱上床,怀里人却像是终于攒足了力气,挣开他的手自己摇摇晃晃地爬上了床。无情也不制止,只是抖开棉被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而后耐心地交代着,“你赶紧洗个澡,不要着凉了。”

柳沉疏点了点头,无情正要转身离开,却又忽然有一只白皙的手从棉被里探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衣袖——无情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高力想必就是受了那四人的指使,司马兄弟已死、满天星逃脱,邹重宵一定知道丁小臂在哪里,你尽快去将丁小臂救出来,了结了这个案子吧…也免得丁姑娘再整日担心哀戚。”柳沉疏一手抓着杯子裹住自己,一边微微倾身、伸手抓着无情的衣袖,顿了顿后,低低地咳嗽了一声,轻声道,“还有,你…能不能替我找身衣服来?”

柳沉疏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显然是不能再穿了;这一趟出来得急,一路上又都是餐风露宿,她只带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前日刚到翠杏村时也已洗了,连日阴雨,至今还未干透——她却是已经没有衣服可以换了。

无情点点头,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抽出,而后握着她的手塞进了被子里裹好,再一次低声叮嘱着:“丁小臂的事我自会处理,你不必再操心这些。你今日已累了,洗完澡之后睡一觉、好好休息,知道吗?”

柳沉疏条件反射地乖乖点头应了一声,坐在床上看着无情关上门离开,在被子里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先前被他握住塞进被子里的那只手,神色间竟像是有些失神和迷茫。

(↓↓↓小剧场Part5)

作者有话要说:春-药梗这么酷炫的设定,不多写几章怎么对得起温巨巨!【喂!

严打什么的…我觉得其实倒也不用太紧张,毕竟是扫黄又不是文字狱对不对?正常恋爱范畴的描写肯定是木有关系的啦!

【小剧场Part5】

不必

№65 ☆☆☆勘不破杀业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哎?杀业大大的意思是…

№66 ☆☆☆男神看到我看到我!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各位不必担心,他脾气虽不算好,但也没有这么糟糕。若是真不愿见到这个帖子,只怕是早就封贴了,不过是嘴硬心软罢了【笑

№67 ☆☆☆惜花人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噗23333惜花大大好像很懂杀业大大的样子→_→

№67 ☆☆☆娇花求怜惜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大大没生气就好!话说回来…刚才气氛有点不对我就没说,现在终于可以说出口了!!觉得惜花大大对杀业大大说话的语气好温柔好宠溺什么的我是一个人吗?

№68 ☆☆☆男神我要给你生孩子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觉得温柔宠溺你不是一个人,但是居然说出来了你一定是一个人!

№69 ☆☆☆围观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69哥,68哥也不一定是一个人啊…至少之前的52哥就和68哥一样呆萌23333

№70 ☆☆☆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噗233333 68哥我们一起去交水费吧!【破罐破摔脸

№71 ☆☆☆天啦撸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尼奏凯!我是属于男神的你不要诱拐我!【我们还是一起去拿快递吧【喂!

№72 ☆☆☆男神我要给你生孩子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话说…其实我憋了很久了,难道你们都没有人意识到,杀业大大虽然是管理员,但是惜花大大也是版主、而且还是两个版的版主么?封版主IP什么的…真的有权限吗?→_→

№73 ☆☆☆真相帝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LS这么一说的话…

№74 ☆☆☆口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所以说…

№75 ☆☆☆路人甲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杀业大大根本就不是不高兴,这完全就是在和惜花大大打情骂俏吧?然后惜花大大各种温柔宠溺,于是两人又言归于好、重新卿卿我我起来了——这才是这个故事的真相吗?【反正我注定是要被查水表了我神马都!不!怕!

№76 ☆☆☆男神我要给你生孩子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LS真是真的勇士!

№77 ☆☆☆小卖部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真的勇士+1

№78 ☆☆☆西斯空寂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不要啊!!!这样一说的话其实惜花大大才是温柔腹黑攻,杀业大大其实是下面的那个吗?不要啊!!!说好的冷峻睿智禁欲攻呢!!!!

№79 ☆☆☆逆CP伤不起!于xxxx-xx-xx xx:xx:xx留言☆☆☆

第29章 红妆

无情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想必是依言处理丁小臂的事去了。翠杏村的小二和丫鬟很快就送了热水和衣服进来——大概是无情先前已经吩咐过了些什么,几人什么也不多嘴、放下东西后就利落爽快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柳沉疏这时候终于是略微恢复了些力气,晃晃悠悠地下了床走到木桶边,在看到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的衣服时立时就是微微一愣,擦干了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质地精致考究的衣服,忽地就摇着头轻轻笑了起来,抬手解了衣服跨进浴桶,将整个人都浸在了温热的水中,闭着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

邹重宵伤得不轻,但倒也还不至于丧命。这人素来擅长“大义灭亲”,很是贪生怕死,无情很快就从他口中问出了整件事的始末以及丁小臂的下落——果然如他先前所猜,一切都是受蔡京指使。

——蔡京一党与诸葛先生之间的嫌隙由来已久,但当今圣上虽无心政事,诸葛先生却是数次护驾有功、很得圣眷,蔡京一时间也奈何他不得,便退而求其次,想先杀诸葛先生座下弟子、废其左膀右臂——这一次被盯上的人不止是他,数日之前,司马兄弟也曾设计暗杀铁手,幸好最终却也同样失败而归。

无情神色冷然,皱着眉沉吟了片刻,一边吩咐四剑童将邹重宵带去衙门依律处置,一边换了身衣服出门去救丁小臂。

丁小臂被关在一处隐秘的暗室之中,除了行动受限之外,倒也并不曾受到什么苛待与苦楚。无情将他救出后,便带着他去见了丁小发。兄妹二人总算团聚,丁小发像是终于卸下了心头的大石,一下子就红了眼睛、抱着兄长喜极而泣——丁小臂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神色温柔。

兄妹情深的场景甚是温馨感人,就连神色冷峻的无情见状也不由得稍稍放缓了脸色,告了辞正要离开,却忽然被丁小发出声喊住——无情回头看去,就见丁小发终于已是止了低泣,正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大捕头,柳公子他…他没有来吗?”

女子的声音娇软柔弱,细听之下竟像是还带着淡淡的羞涩和期盼——无情想起柳沉疏平日里那温柔风流的模样,只觉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正要开口回答,脑中忽地又闪过了自己先前叫人给她送去的那件衣服…

无情身形微顿,随即却是开了口淡淡道:“他有要事,先回汴京去了。”

丁小发当即就怔了一下,轻轻咬了咬嘴唇,垂下眼帘低低地应了一声。

回到翠杏村的时候已近傍晚,无情正想去柳沉疏的房间看看她如今情况如何,才刚进院子,却是猛然间浑身一震、不自觉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院子里,正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下午的时候雨终于是已经停了,细雨过后到处都散发着一股青草的清爽气息,令人心情舒爽。院子的桃花早就已经开了,粉白的花瓣随着微风轻轻颤动着,有些娇弱,却带着一股盎然的生机。

那人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乌发披散在肩头,就这样安静地亭亭立于一株桃花树下,微微仰了头去看枝头的鲜花——娇嫩的花瓣映在她的眼底,带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柔与宁静。

无情只觉那人半是熟悉半是陌生,一时间竟愣在原地,迟迟没有上前开口。那人却是似有所觉,慢慢地转过了头来,微微一怔后,忽地就笑了起来:

“你回来了?”

无情竟像是看得痴了,只听到她似是开口说了些什么,却全然没有听清她的话,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神色间却还是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失神——那人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一双凤眼微微上挑,随手转了转笔,轻声失笑:

“怎么?莫不是认不得我是谁了?这衣服…不还是你找来的吗?”

“我…”无情终于如梦初醒,立时有些讷讷地解释起来,“要借男装只能找小二,都是些粗布衣服,你大概穿不惯,我就让日月去向这里的姑娘们借了身衣服,你…”

——他口中的“日月”,便是他身边四剑童中擅使“阴阳白骨剑”的陈日月。

“你紧张什么?”柳沉疏脸上的笑意更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女装也并无不好,我一贯男装,也只不过是贪图方便罢了,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上前几步走到了他的身侧,微微弯腰低了头——女子笑意盈盈的眉眼近在眼前,无情一时间竟有些无措了起来。

柳沉疏当然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孩子,但即便是如今已彻底卸去了易容、恢复了女子的模样,可身上那股风流的意味却并没有丝毫减弱,这让他在先前尚未看到她的脸时就已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她来,可直到后来见到了她真正的容貌,却反而觉得微有些陌生了——她眉眼精致、五官秀美,完完全全是一种只属于女孩子的温婉柔美。

——那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柳沉疏。

若论容貌,丁小发已是绝色,娇柔貌美,分外惹人怜惜;但柳沉疏却完全不同——她明明身形纤细、眉目柔和,站在那里时却是身姿笔挺,温柔秀美中偏又带着几分英气与随性自负。

风流——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柳沉疏男装时想到的词,却也是如今第一次见她恢复女子打扮时想到的第一个词。

这种七分熟悉三分陌生的感觉让无情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柳沉疏似是觉得他这模样极为有趣,终于是忍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来。

无情微微一怔,抬眼对上她含笑的视线,一抹绯色不知不觉间在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晕染开来——无情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忽地也一同笑了起来。

“我已审问过邹重宵,他确实是了受蔡京之命,”无情笑过之后慢慢敛了笑意,不紧不慢地解释着自己这一下午的进展,“丁小臂已救了出来,回去找丁小发了…”

柳沉疏一边微微侧耳、专注地听着他的话,时不时轻轻应上几声,一边仍然如同往常一样自然而然地推了他的轮椅,一路往房间里走。

顾铁三虽是蔡京手下,但毕竟也是一方高手、言出有信,果然是已彻底带了人离开,这一晚总算是相安无事地过去了。第二日一大早,四剑童才刚一吃过早饭便迫不及待地结伴出门玩耍去了,无情却是坐在桌前微微皱眉,视线不动声色地频频扫过柳沉疏房间的方向。

——柳沉疏平日里因为总是要侍弄院中鲜花的缘故,一向习惯早起,但今日…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却迟迟未来。

昨日出的那一桩事让无情心中戒备陡生,坐在原地略略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推了轮椅出了门、往柳沉疏的房间而去。

轮椅很快就停在了柳沉疏的房门前,无情抬手敲了敲门——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无情皱了皱眉,眼底划过几分凝重,周身似有杀意慢慢弥漫开来,再一次敲了敲门,扬声喊道:

“沉疏,是我。”

这一次,终于有应答之声从门内传来——

“你去吃早饭吧,我有些累,再…再睡一会儿。”

那确确实实是柳沉疏的声音,却分明就带着显而易见的压抑和虚弱——无情心头猛地一沉,终于再也顾不得其他,抬手就打出了一柄飞刀——

飞刀带着凌厉的破空声自门缝中疾射而入,一瞬间将门闩切断,下一刻,无情已破门而入。

出乎意料地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柳沉疏一个人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整个人几乎都蜷缩在了一起,此刻脸色惨白、额头尽是汗水,柔顺的乌发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贴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她越发虚弱和痛苦。见他忽然破门而入,柳沉疏似是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即却立时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声笑道:

“大爷怎么也做起了擅闯女孩子闺房的事来?”

——声音里虽是带着她一贯的戏谑与揶揄,可那笑却是显得异常勉强和虚弱。

无情此刻早已没了与她玩笑的心思,当即就沉着脸要去探她的手腕——

“我没事,我只是因为…”

柳沉疏下意识就要躲开——若是平时,要躲过不懂武功的无情,自然是不算太难;可此刻她早已疼得没了半点力气,话还未说完,手腕就已被无情牢牢地扣在了掌中,随即就有几根修长的手指按上了自己的脉搏处。

无情本身的医术也很不错,很快就辨清了脉象,原本沉凝的神色却立时就是微微一僵——柳沉疏的最后几个字也终于在这时候说出了口——

“癸水。”

她的声音极轻,但无情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万花谷就是这么苏苏苏苏苏!

第30章 断袖

柳沉疏自幼习武又精通医理,身体比起普通女孩子自然是要好得多,往常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通常都是毫无影响的;只是昨天在冰凉的河水里泡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寒气入体,今日天还没亮她就已经被突如其来的阵痛惊醒,咬着牙起来勉强清理收拾了一下后,却实在是再无法装作一切如常的模样起床出门——没想到无情居然会那么紧张,不管不顾地破门而入。

大概…是昨天的事让他一直愧疚和警惕到现在吧。

柳沉疏抬眼,看着无情脸上淡淡的粉色,终于是有些忍俊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无情略有些不自在地低咳了一声,僵硬的身形却是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再一次摸了摸她的手腕确认她的确是因为来了月事而痛楚、并没有受到其他损伤时,这才略略松了口气,眼底的愧疚之色却是越发清晰——他自然明白,柳沉疏之所以如此痛楚,就是因为昨日泡在了冷水中以致寒气入体。而她之所以要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泡上那么久的冷水,也正是因为那本来该是用来对付他的胭脂泪…

“我没事,过一阵就好了,”柳沉疏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眼底的戏谑慢慢敛去,笑意里转而带上了几分安抚之色,轻声道,“没有什么大碍的。”

“你…”无情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再一次被柳沉疏打断——

“让小二替我送些热茶进来吧,我…暖暖身子就不疼了。”

无情终于是没有再开口多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正要收回,却是忽地微微一顿,再次伸了出去,替她掖了掖被角,而后才推着轮椅转过身去了门口,喊了小二送了壶热茶进来,又到桌前取了杯子,这才回到床边,替她倒了半杯茶,递了过去。

柳沉疏撑着床费力的坐起身来,接过杯子立时就低头喝了一口,而后下一刻就“嘶——”了一声,连连吐着舌头——大约是才刚煮沸的茶水,她一时不防就这么喝了一大口,温度之高,烫得她舌头都麻了!

柳沉疏昨日就已彻底卸去了易容,如今正是那张温婉精致的眉眼;她身上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衣襟微有些乱,露出她白皙的脖子;一头乌发柔顺的披散下来,有几缕却因为额头沁出的薄汗而贴在颊边,显得脸色越发苍白和虚弱;微微拧起的眉头昭示着她此刻的痛楚,但捧着杯子吐舌头的动作却又显得女孩子格外娇憨——无情怔了怔,下意识地伸了手,用衣袖擦了擦她额头的汗。

柳沉疏浑身一僵,猛地抬了眼看他——两人视线陡然相撞,无情像是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微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却是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杯子,而后又取了一个杯子、匀了半杯水出来好让温度降得快一些,这才又将茶杯递了过去,低声道:

“慢慢喝。”

柳沉疏轻轻应了一声,接过杯子默不作声地小口小口喝着水——略有些烫的茶水一点一点温暖了她有些发寒的身体,身上的阵痛似是也稍稍有了几分缓解。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柳沉疏就这么小口小口地喝完了半壶热茶,而后轻声道了谢,拉起被子又躺回了床上,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我没事了,再休息一会儿便可,你…也回房吧。”

无情这时候正推了轮椅回到桌前想要放下茶壶和杯子,闻言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也不接下她的话,却是忽然道:

“你给自己开副方子,我叫人去抓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话音刚落被子下的身形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就听到柳沉疏轻软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必了,我睡一会儿就好。”

无情立时拧眉,眼底满是不赞同的意味,声音微沉:“沉疏。”

“真的不必,我是大夫,自有分寸。”柳沉疏再一次拒绝,只是声音里听起来不知为什么竟像是有些发闷。

无情脸色微沉,推着轮椅到了床边,微微愣了愣后却是一下子哑然失笑——柳沉疏竟是已高了被子将自己蒙头裹住,难怪先前的声音听起来竟像是被什么闷住了一般。

无情略略沉吟了片刻,脑中好像闪过了些什么,原本神色微沉的脸上忽然就有了几分笑意,似是不经意间问道:“怕苦?”

裹在被子里的人立时又是一僵——无情心下了然,本以为她定是要嘴硬不肯承认了,谁知床上那人却是慢慢将被子拉下来了一些,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来,抬眼看着自己,认认真真地辩解道:

“不是怕苦,是怕酸。”

若单单只是苦倒也没什么,只是汤药那种酸、苦和涩交杂在一起的味道,实在是让她敬谢不敏。

无情立时哑然,低笑了一声看她:“你以前…总是也有吃药的时候。”

柳沉疏愣了一下,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些什么,忽地就皱了皱鼻子,神色间半是温暖半是委屈,甚至还夹杂着几分隐隐的伤怀,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