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夜昙拍了拍额头,经过村民这番哭诉,她可算是知道少典辣目那儿的石桌、石椅是怎么来的了。

旁边村长哭道:“好不容易昨天没见他进村抢石头,我们刚松了一口气,今儿个他又来了,凶神恶煞,不知道想干什么啊!”

夜昙还没说话呢,不远处,少典辣目就来了!他左手提只鸡,右手提着鸭,脖子上挂着一条干鱼。更绝的是,他腰间栓着绿油油的青菜,青菜被风吹开,露出几个火红的石榴来。

……

夜昙看呆,他就这么走到她面前。村民仿佛看到了恶鬼,连连后退,少典辣目却蹲在水桶边。他也不管一众惊恐不安的村民,自己将鸡、鸭都剖洗干净、撕成小块。

夜昙也没闲着,旁边就是竹林,她削了两根竹筷,又砍了截竹筒当碗。

村民们远远围观,目光由惊恐到疑惑。一切准备完毕,夜昙坐在井沿上,少典辣目摘下手套,洗净双手,掬了一棒水。那井水在他双手中迅速滚沸,他单膝下跪,为夜昙奉上滚水。

夜昙也不客气,挟起一小块鸡肉,涮进他的双手。香气渐起,由淡转浓,夜昙深嗅一阵,不由笑靥如花:“好香,我喜欢这个小火锅。”

“我也喜欢这个小火锅。”少典辣目轻声说。

我也喜欢这个小火锅,它让我见到了这一千七百年来,人间最明媚的春色。

少典辣目将双手捧得更紧些,以免水从指缝间滴漏。

一众村民不知不觉就又围上前来,村长哆嗦着问:“小、小仙长……原来此火妖已经被您降伏!仙长真是法力无边、神通盖世啊!”

夜昙不理会他的吹捧——她是真饿了,下界以来的日子,她就没怎么吃好。她快速地在少典辣目手中涮肉,不时添水。少典辣目腰身笔直,双手高举。

旁边的大婶们更是一脸惊叹:“想不到这火妖长得还不错,哎哟这张脸呀……”

他们说什么,少典辣目都没有听,他仰起头,眼中所见,清似碧海、盛如朝阳。

妖族,兽狱。

紫芜在黑暗中,只看见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鼻端都是野兽的腥气。

“这就是你们妖族的兽狱?”紫芜问。

身边,帝岚绝一身是血,轻喘着没有说话。紫芜还来不及再问,黑暗中一阵腥风迫近。帝岚绝双手一声轻响,亮出一对骨爪。这是他的法宝,名为焚野。

黑暗中的野兽却根本毫不畏惧,猛扑上来。帝岚绝毕竟是妖族少君,他当中一爪过去,一只野兽顿时被开膛破肚。内脏四落,紫芜连忙避开。

然而鲜血刺激了更多的兽,周围全是不同颜色的兽目,亮如鬼火。帝岚绝丝毫不停,双爪在黑暗中撕裂皮肉,敲碎骨骼,发出令人惊悸的声响。

可那些野兽根本毫无理智,仍旧悍不畏死地扑上来。紫芜金尊玉贵的,哪里见过这样的修罗场?

她躲在帝岚绝身后,血溅在脸上,渐渐风干,她忍不住轻轻颤抖。帝岚绝一身沐血,仍旧咬着牙,步步滴血,只想带她杀出兽狱。

可这里的野兽实在是太多了,周围此起彼伏,全是尖声的嚎叫。紫芜双手捂着耳朵,使劲往帝岚绝身边蹭。帝岚绝拼命护她周全,背上被不知道什么兽啃了一口,露出森森白骨。

整个兽狱的野兽都被惊动,向这里汇聚。

不行。这样谁也出不去。

他环抱着紫芜,沾了她一身鲜血。紫芜更加慌乱,帝岚绝心中也是过意不去。他在天界,紫芜虽然拿他当狗养,但对他可谓是仁至义尽。然而现在紫芜到了妖族,他这却实在不是待客之道。说到底,自己也是欠她一个人情。

他一咬牙,说:“我把内丹给你,你自己出去。”说话间,他凝结一身修为,最后唇齿微张,吐出一颗湛青碧绿的宝珠,正是妖族内丹。紫芜虽然是第一次下界,但也听说过,妖族的内丹是一只妖全部的修为。

她说:“那你呢?!”

帝岚绝说:“父皇不会眼睁睁地看我死在这里的。你快走!”

他把内丹塞到紫芜手上,失了修为,他再站立不稳,倒卧在地。紫芜说:“这里全是野兽,万一你被它们吃了怎么办?”

帝岚绝说:“快走!”

紫芜握着那颗温润光洁的内丹,眼看他衣衫滴血,终于破天荒地第一次,她动起了脑子。她惊慌失措地从怀里掏出一盏琉璃灯,一凝气劲,琉璃灯亮起,清光挥洒。

刹时间,周围野兽纷纷退散,不敢踏入清光映照的范围。

帝岚绝挣扎着问:“此乃何物?”

紫芜也是一脸惊奇:“这灯名叫引路,是我出生之时,乾坤法祖为我亲手炼制的法宝。原来真的这么有用。”

帝岚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怎么不等本少爷死后再拿出来?!”

紫芜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一直在天界,有生以来,从未遇险。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嘛……”

帝岚绝头一偏,昏死过去。

紫芜赶紧上前扶他,然而地上,帝岚绝人身褪去,只剩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老虎!

紫芜一愣,知道这是帝岚绝伤得太重,现出了原形。但是不对啊,这怎么越看越像自己的“小奶狗”?!紫芜狐疑地伸手一摸,那光滑如缎子般的皮毛,化成灰她都不会认错!

“阿彩?!”紫芜惊呆。

当初混入天界的小奶狗,竟然是妖族少君?这倒还不太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给它擦过屁股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月窝村,村民点了爆竹,奔走相告——火妖被仙长降伏了!

夜昙美美地吃了个清汤火锅,跟着少典辣目回到石屋。

梅有琴已经离开了,蛮蛮也不在。夜昙并不担心,蛮蛮跟她混了多年,老奸巨滑。它会跟踪梅有琴,查探他的住处。

无论如何,只要梅有琴不跟少典辣目打起来就行。

她说:“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找你玩。”

少典辣目问:“你要去往何处?”

夜昙说:“妖族,我有个朋友被抓了,我得去看看。”

她出了石屋,少典辣目跟出来,突然说:“我……可以帮你去救人。”

夜昙挥挥手:“不用了,我自己去看看就可以。”

她出得门来,石屋外围了一大波村民。

此时他们也不怕了。少典辣目穿上天光绫裁制的衣衫后,石屋周围不再如先前那般酷热。他们围在左右,村长小声问:“仙长,这件衣服是封印吗?这个火妖您不拿个葫芦给它收里边吗?”

旁边又有个老叟出主意:“或者您给它戴个项圈,骑走也行啊!”

一众村民纷纷附和。

“快快住嘴!”夜昙听得脑壳痛——那神族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门口,少典辣目立刻就开始搓火球。夜昙赶紧拦住他,抬手一压,说:“诸位请听我一言。”等到周围安静下来,夜昙终于继续说:“这位辣目仙长,自今日起皈依神族。他会努力修行,不会影响大家。也请大家不要来此,扰他清修。”

她话音刚落,村民们又是一阵嗡嗡议论。有人高喊:“仙长,那他会庇佑我们吗?”

夜昙扫了他们一眼——他一直在庇佑你们,一千七百年了。高山剥蚀,沧海变迁。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元神残片,在你们的误解和排挤之下,还在孤独地、坚定地庇佑着你们。她轻声说:“会。”

话音刚落,又有人问:“仙长,那他能替我家耕地吗?我家牛前天难产死了!”

她话音刚落,旁边又有人高声喊:“仙长,他能帮我家挑粪吗?我男人是个痨病鬼,受不得累啊……”

“我!”夜昙气得,“都给我滚——”

月窝村,村民争相庆贺的消息,并没能在魔族引起重视。

魔族正在禁医。青葵还被“关押”在缠魂窟,虽说是关押了,却也没人提审她。结果因为伙食过于丰盛,她这样自律的人,都长胖了足足一圈。

看守的魔兵生怕她抑郁寡欢,特地还学了几出人间宫廷的皮影戏,哄她开心。

缠魂窟外,魔族销毁了所有丹药、药炉、医册。而令人意外的是,这样声势浩大的禁医之风,竟然是三殿下嘲风率先响应。

整个魔族上下,都看到他重伤濒死、遍体鳞伤地销毁丹药、囚禁医者。

他流着血慷慨陈词、字字激昂,魔族各大长老、族长无不动容。而魔妃雪倾心,也一如既往地居住在落微洞。尽管魔族已经解了她的禁令,她却依然深居简出,言行举止毫不逾矩。

魔后恨得牙痒痒,却偏生拿不到半点把柄。

顶云也开始日渐不安。

虽然魔族各大长老没有明言,但是大家对嘲风的关注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如今的嘲风,前有修补归墟的大功,后有维护魔族传统的英勇,而他,只空有一个嫡子的名头。

但,好消息总算还是有的。

——失去了医者的调养之后,嘲风的身体日渐虚弱。

魔族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皇子,虽然智能双全,但恐怕是时日无多。

魔尊炎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终于这一天,嘲风在烧完最后一批医书之后,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因为医修被全部驱赶关押,魔族无人敢再提诊病一事。于是三殿下嘲风被送回斥候营,却无医无药。就连一直主张禁医的白骨夫人也瞬间失了主意。

魔后英招得了这天大的好消息,立刻就带着顶云赶到斥候营探望。母子二人刚进到斥候营,就发现一向闭门不出的雪倾心竟然也在。

母子二人对望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喜色。

看来,嘲风这次确实是不行了。

斥候营,嘲风的军帐陈设极为简洁。此时,他躺在榻上,面如金纸。他的功体在缓缓溃散,紫黑色的魔气星星点点地溢出来。

白骨夫人坐在床头,魔尊炎方站在一侧。两个人都盯着榻上的嘲风,一言不发。

璇渊魔姬和其父鳞王也来了,但见嘲风情况实在不妙,父女二人站在一侧,并未上前。

榻边,雪倾心缓缓握住嘲风的手,许久才说:“尊上。”她的声音也是嘶哑的,字字断肠,“风儿身为魔族皇子,维护魔族礼制,死而无撼。”

炎方轻拍她的后背,她泪水滑落脸庞,如泣珠露:“但我只是一个平常妇人,不能眼看唯一的骨肉病死于良医之侧。他去之后,臣妾自请落发断念,永闭落微洞,非死不出。”

炎方瞬间红了眼眶,他轻声说:“倾心……”两个字之后,竟然再也无法开口。

——身为魔尊,是无权流泪的。

白骨夫人摸了摸嘲风的脸,枯瘦的手竟也微微颤抖。

魔后不在意这些,她留心打量嘲风,却突然一凛——嘲风手腕上,隐隐有一道黑色的纹路。她连忙伸手,掀起嘲风的衣袖,而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她不由惊叫!

“尊上,您看这是什么?!”她失声道。

炎方的目光随着她的声音看过去,只见嘲风手臂上,赫然布满道道黑纹。

白骨夫人和炎方俱是一凛。璇渊魔姬更是惊愕,她急忙要上前,却被自己的父亲——沉碑渊鳞王一把拉住。鳞王向她摇摇头,反而拉着她退出老远。

白骨夫人沉声说:“来人!解开三殿下的衣衫!”

雪倾心也愣住,炎方看了她一眼,默许了白骨夫人的吩咐。

两个魔兵立刻上前,很快,嘲风的外袍被解开。只见他胸前,交错纵横的伤口之下,黑色的纹路清晰可见!

“这是……这是……”白骨夫人怒而起身,重重地顿了顿拐杖,竟是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魔后英招冷笑:“这是神魔交合所产之子才会有的……病纹!”她转身,看向雪倾心,“当初你嫁给尊上时,早已成魔,为何却会生出一个带有病纹的孽种?!”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堂堂魔族三殿下,身上竟然带着神魔之子才有的病纹!

魔尊炎方双拳紧握,他细细分辨嘲风身上的病纹,却发现那些纹路确实生长在他肌理之中。清浊混淆,如踩败于泥泞中的积雪,灰暗肮脏。

白骨夫人回身一杖,敲在雪倾心背上,雪倾心却没有躲闪。

她身子微微前倾,借力跪倒在地,魔后说:“你已入魔,却又生出带有病纹的孩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风儿不是尊上的骨血!雪倾心,你好大的胆子!这个孽障到底是谁所出,还不从实招来吗?!”

她受了这一杖,炎方却并未维护。雪倾心仰起脸,眸子里停泊着一片晶莹。她轻声问:“尊上也这般想吗?”

炎方的指尖掐进自己的掌心,他一字一顿,沉声问:“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雪倾心泪如雨下,脸上却带着笑,她说:“尊上到底还是怀疑我。我与尊上两千八百年的情意,断绝于今朝了。”

炎方牙关紧咬,嘴里溢出血腥,他字字沾血:“是他的,对不对?”

那个所谓的他,当然是指天帝少典宵衣。可今时今日,他甚至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敢提。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魔后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喜形于色,说:“天帝少典宵衣心机深沉,派这个贱人潜入我魔族,定有惊天阴谋!尊上切莫为了这等贱人伤神,来人!将她拖下去,严刑拷问!”

璇渊魔姬刚要说话,鳞王却强拉着她,退出营帐。帐外,璇渊魔姬挣开鳞王,说:“父王!我们此时离开,会不会太不讲道义了?你不是说我们要依附三皇子,对抗魔后吗?”

鳞后一边示意她噤声,一边拉着她快步离开:“住嘴!现在看来,这位三殿下果然非尊上所出。你这时候凑上去为他分辩,是想要连累整个沉碑渊鳞族吗?”

璇渊魔姬是个女将,也不是个怕事的。她说:“父王难道忘了,您早年让我和嘲风定下婚约。现在就算我们离开,难道族人就不会受牵连吗?”

鳞王生怕周围有谁听见,赶紧说:“住嘴!此事休要再提。回去之后父王就遣人退婚!”

他拉着女儿飞快地出了斥候营,仿佛是怕沾上了什么瘟疫。帐中,两个魔兵上前,却犹豫着不敢动。雪倾心自己站起身来,转身跟随魔兵出去,快到门口时,她突然说:“我早说过,魔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也没有风儿的。尊上的爱不能护我,我再如何隐忍、退让,也只能死于构陷争斗。”

炎方怔住,这是两千八百年前,雪倾心刚刚怀孕之时,对他说的话。而她说这话,是因为那时候,他信誓坦坦地承诺娶她。

炎方转过脸,魔后愣住。

——他满脸泪水。

眼看雪倾心就要被押下去,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慢着!”

众魔回身,发现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乌玳!乌玳大步来到嘲风榻前,说:“父尊,三弟毕竟是为了魔族方才重伤至此。多年以来,他从未做出过有损魔族的事!父尊就凭这区区几条黑线便对他生疑,难免令人心寒齿冷!”

他一向冲动,此时说话也毫不顾忌。

魔后皱眉——这个莽夫,他又来搅什么局?

她说:“尊长在此,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还不退下!”

她话音刚落,立刻便有魔兵上来。乌玳一对撼天斧在手,怒问:“谁敢?!”

魔兵见状,顿时不敢异动——乌玳虽然冲动憨直,但是修为可也是当得起魔族第一勇士的!魔后怒道:“你父尊与本宫在此,还当着你姑奶奶的面,你这是想要造反不成?!”

乌玳护在嘲风榻前,说:“儿臣不敢。但上次修补归墟,本应儿臣前往。若非嘲风出头,儿臣恐怕已经死在归墟。我乌玳恩怨分明,就冲着这点兄弟情分,也要为他尽一分心力。父尊、姑奶奶,如今他已然口不能言,他的生母雪妃娘娘也并不认罪!你们起码应该找个大夫看看!若他确实不是父尊所出,父尊要杀要刮,儿臣也管不着。但如果有人暗中加害,我乌玳也绝不允许他死得不明不白。”

他一身杀气,魔兵哪敢让他接近?

——他可是真会杀人的!

弓箭手将他团团围住,却也不敢贸然放箭。魔后对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恨得咬牙切齿,沉喝道:“发生这样的事,已是魔族的奇耻大辱,难道还要传扬出去,让四界笑话不成?何况,魔族刚刚才禁医,如今竟又请医修。朝令夕改,魔族威信何在?你若再不退下,莫怪本宫将你一同问罪!”

乌玳哪里辩得过她?他一梗脖子,怒吼:“他是我弟弟,我身为兄长,若此时懦弱退缩,岂是大丈夫所为?!”

“放肆!”炎方勃然大怒,“亲长在堂,你手持利斧孤身闯入,是要杀我还是要杀你姑奶奶?!”

“啊?”乌玳举着一对撼天斧,像是举着双螯的螃蟹,不知所措,“儿臣……儿臣没有啊!”

此子如此愚钝,性情又鲁直冲动,真不知道像谁。炎方挥手:“滚!”

乌玳愣愣地站在榻前,但他若认定一件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他梗着脖子说:“儿臣不滚!”

榻上,嘲风睫毛微动,却没有睁眼。

——这个人,居然维护他。在他生命垂危、身世迷离的关头,在荣耀与宠爱都摇摇欲坠的时刻,他的未婚妻璇渊魔姬乃至整个沉碑渊鳞族更是退避三舍。

他却来了。

双方正僵持间,突然,外面又有人闯入!

炎方和白骨夫人同时回头,却见一道白影翩然而入。魔族侍卫本就弓箭在弦,此时立刻就放箭。然而白影之后,却有大祭司相柳跟随。他挥袖一挡,箭矢被击飞,诸魔被罡风一扫,连连后退。

直到白影扑到榻前,诸魔这才看清,来的不是别人,而是离光氏的那位凡人公主!

魔后怒极:“离光夜昙!这个时候,你不在缠魂窟面壁思过,竟然还敢到此?!”

青葵知道时间紧迫,她迅速查看嘲风身上的病纹,说:“尊上!先前我曾替三殿下疗伤,从未见过什么病纹,此事定有古怪!”

魔后哪容她多说:“闭嘴!你们都瞎了,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魔兵上前,拖了她往外走。相柳却突然说:“魔后何不让她把话说完?”

旁边,魔尊炎方终于开口:“离光夜昙,从此刻起,本尊要你字字详实,若有半句谎话,今日你将身首异处!”

他每个字都透露着杀意,青葵稳了稳心神,说:“尊上!白骨夫人!三殿下身上的病纹,不一定就是神魔之子!”

魔后怒道:“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敢胡说八道,拖下去!”

而此时,一直僵立未动的炎方向白骨夫人深施一礼,说:“姑姑,请恕侄儿不孝。”

白骨夫人面无表情,炎方少时父母双亡,由她一力扶持。多年以来,她在魔族说一不二,炎方也半点不曾违逆。她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在诉说着主人的操劳与强势。

但此时,她却将头转到一边,不应承,也未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