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跟着父亲浸淫官场,她自信抛却感情,一切皆可算计。

但她到底算错了他。

他与她签下这荒唐协议,却只是为了阻她出手,坚决要将他的亲生父亲下狱。

连那原本该由他继承的市值上亿的封家公司,也不惜一瞬间灰飞烟灭。

她看不懂他,那一瞬曾经心生退却。

“他要领的,远不止这一点罪。”这是他给的唯一一句答案。

说这话的时候,他垂下目光,语声缓慢。

每一个字,都并不怨毒,只是那么沉的悲伤,却让人心惊肉跳。

一个月后,姚姚轻抚自己还未有隆起的小腹,与封信举行盛大婚礼。

婚礼上,男方没有父母出场,他那德高望重的爷爷是c市人人敬上三分的中医界老泰斗,理所当然坐了男方上亲。

老人家不知实情,是封信特意要求隐瞒。

虽然对孙子突然间的婚礼难以接受心生疑虑,但终究还是妥协。

而知情并参与了这场交易的姚姚父亲,在将女儿的手交到那个面色沉静的年轻男人手中时,曾经试图用眼神给他一个含义深刻的警告。

你已没有机会回头。

隔着朦胧的面纱,姚姚抬眼看了看封信,当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中时,一阵异常的寒意从相触的肌肤上传来,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他的犹豫。

他分明容色未变,但她知道他在犹豫。

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与狠决在一瞬间扼住了她,没有任何先兆,她反手一把扣紧他的手。

层层叠叠的白纱掩盖了这小小的角力,她极热的手掌和他极冰的指尖纠缠在一起,精致修饰过的甲片狠狠划破他的掌心。

他的眼里清楚的闪过一丝痛楚的神色,但转眼安静。

他们的目光如冰雪压城,在交换誓言的一刻冷冷相遇。

礼成后,她伏在他的肩上,假戏真作的开始哭泣。

16、程安之!!到底是小清新还是重口味你给个干脆的!

“今天好运气,老娘请吃鸡!一只别嫌少,两只笑嘻嘻!”七春一边猛啃鸡腿,一边朝我大抛媚眼。

我拼命的玩手机来忽略肚子的强烈抗议。

“你真的不吃?”她把油糊糊的嘴凑到我面前。

“不吃!”我悲愤的呐喊。

“我跟你说啊,我查过资料,饿肚子最先瘦的,是胸!你就算饿上几天,也只能把你的b罩成功饿成a罩,你本来就没什么料,这下你的男神会更加失望的。”

“不是吧…”我动摇的低头看自己的领地。

“所以嘛,来,陪姐姐啃个鸡腿,反正是你买单…对了,咱还是继续用内在美征服他!”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外在美?!”

“你当然有!谁说你没有我和谁急!来,吃腿吃腿!”

和七春吃完鸡腿后直奔今天的目的地,某商场。

我从试衣间里出来。

“哇!好萝莉,适合你的小清新脸!”

“男人会不会喜欢成熟点的?”

“那试试这件。”

过一会。

“程安之,我真诚的收回刚才的目测数据,原来你有c罩杯!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这种事我也不好意思纠正你…”和七春在一起石头也会变滑头。

“嗯,这件衣服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欲望都市!我很喜欢!”

“…可是我觉得第一次约会,也许穿保守点更合适…”

在鞋柜台。

“这双吧,细高跟,有女人味,显腿长,反正封信也高。”七春递过一双精致的高跟鞋。

“会不会他喜欢娇小点的…”

“那平跟?”

“呃,但是女人味和长腿什么的是所有男人的最爱吧…”

五个小时后,商场里七春的咆哮振聋发聩。

“程安之!!到底是小清新还是重口味你给个干脆的!要死要活就这一把定输赢!这一下午老娘的鸡腿都已经被你消化干净了!!”

最后终于还是按平时的着装风格,买了条米色羊毛小裙子,一双中跟小靴子,再外搭一件大衣。

当我一起刷卡的时候,七春对着小票上的总和超过五位数的单据直接崩溃了。

“程安之,人家说,女人靠外表得到男人一时,靠内在守住男人一世。我看你这几年真的是脱胎换骨,内外兼修了…要是你的男神不要你,你就娶了我吧!求娶!!”

我暴汗。

“请问七春大小姐,我是何时征服了你的芳心?”

“刚才你刷卡的时候,那气定神闲的霸气…”

“哦…我工作两年还是存了点钱。”

“存了多少?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

“还好啦,我也没什么地方花钱,大概就存了个小户型的首付…为什么招也死不招也死?”

“因为同样工作了两年的我,对比自己空荡荡的行囊,忍不住流下了黯然的泪水…今晚我要喝死,别拦我。”

“喝死之前,陪我再去修一下头发…”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好,想要早点睡,免得明天有黑眼圈,却越是如此,越是无法入眠。

七春真的跑出去了,说是找朋友喝酒,大半夜的才听到回来的门响。

而我的脑袋里乱糟糟的。

时而想起最初在校园里的种种;

时而想起在香港时的各种意外与跌宕;

更多的是想明天的第一次约会,他知道是我吗?他听到名字的时候有没有觉得熟悉?如果他不记得我,我该怎么说;如果他记得我,又记得多少,记得的是哪一次的我…

胡思乱想中,眼皮逐渐变得又涩又痛,我愈发辗转不安。

一直熬到下半夜,终于才睡去。

夜里有梦,梦里不知身是客。

17、恰好我记性很好,所以应该记得全部

西餐厅里的音乐舒缓,像情人间优雅而试探的呢喃,封信先到,他选择了靠窗的一个卡座。

像多年前去送明信片的那一次般,我对着镜子练习了千百次,最后却仍是一片空白。

上午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温柔而清冷。

“我是封信,把地址和时间发到你手机上好吗?”

我讷讷的答好。

明明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却怎么能在这里止步。

服务员看我站在路中间不动,走过来轻声询问,我指指封信,示意已经约人,而他恰好在此时转过脸来,我们的目光不经意间就撞上。

虽然我的附近还有很多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是在看我。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就那么看着我,不出声,也不招呼。

渐渐的,他坐在那里沉静等待的样子,和八年前的少年微笑的脸重合起来,他低下头对我轻声说:“加油”。

服务员再次催促的声音终于把我拉回现实。

我横下心,眼皮一垂,迈步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终于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好。”我鼓起勇气微笑。

“坐。”他优雅的站起身来,手指对面的座位,我看到他的嘴角轻轻弯了弯,那双墨如夜色的眼眸里,看不出意外表情。

他没有问我是谁,也没有问我是不是他在等的人。

这才是我记忆里的封信,不发一言,就已经成竹在胸。

我再次疑心那夜在酒吧相遇是不是一个梦。

我们都坐下。

我微低着头,想着应该怎么开口。

封信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露出了里面的黑色衬衣,但下身却是搭的牛仔裤,略紧的设计显得他愈发的风神俊朗,双腿修长。我注意到这几次见面,他仍然只穿黑白灰色系的衣服,但并不显得冷硬,只让人感觉这个男人的精美而从容。

我呼吸困难。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这里午餐时间上菜很慢,所以还是先点了。”他倒是很自然,不急不徐地说,声音那么近,似乎气息都能感知。

“嗯。”我僵硬点头

“先喝点热茶?”他很有耐心的把桌上用蜡烛加热的玻璃壶轻轻提起来,取过两个晶莹的小杯子,金黄色的茶汁从壶嘴汩汩流出,空气里腾起细微的白色热气。

他把一只杯子轻轻放在我的面前。

我盯着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动作却沉稳有力。

我觉得自己这二十四年都白活了,明明在外面已经锻炼得不说明眸善睐也算大方得体,但怎么一面对这个人,就只有白痴般的反应。

在这样自责而羞愧的心情里,我默默的端起面前的小杯茶喝了下去。

“喂!”一只手及时伸到我嘴边迅速夺下了杯子,但沾到嘴唇的热茶仍然烫得我一个哆嗦。

我茫然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封信近在咫尺的脸。

我一时间连疼痛都忘记了,只觉得整个人都麻了。

他把杯子放远一点,但是并没有立刻收回前倾的身体。

他就那么隔着一尺的距离对着我的脸。

“程安之,你看着我。”他鲜有情绪波动的声音里有着我所陌生的不悦感。

“我到底有什么可怕,让你看到我的时候,表情永远那么视死如归?”

我就真的看着他了。

其实是因为震撼得失去动弹的力气了。

他记得我?

他记得我!

他记得我!

他记得的,是哪一次的我。

大概过了十秒,他缓缓收回身体,回复正常坐姿,目光也终于离开了我的脸,气氛随着他的表情变化而瞬间柔和下来。

我松了口气,刚感觉自己恢复了说话能力,服务员已经开始掀帘上菜了。

居然是红烧肉,水煮鱼,猪肚墨鱼汤。

我以为我们应该在西餐厅里吃牛排。

但是,却是我真正喜欢的几道家常菜。

“先吃吧。”封信恢复淡定的先拿起勺子盛汤。

我机械的拿起筷子,满心的疑问却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你…记得我?”试探着问。

“嗯。”平静的答。

“呃…那你记得我是谁…”这句真不知道怎么问才好。

他停住勺子,又深深看了我一眼。

还是平静的声音。

“学校,婚礼,酒吧…恰好我记性很好,所以应该记得全部。”

我瞬间石化。

带着更多的疑问埋头喝汤。

偷眼看封信,只觉得他吃中餐的样子也优雅得不像话,每一个动作,都有着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风华。

这样美好的男人,怎么会有女人得到过又放弃呢?

脑袋里不自觉冒出这样的疑惑,我赶快自责的甩一下头,把它丢回角落。

封信察觉到我的小动作,朝我看过来。

我赶快低头吃菜。

头一次觉得香喷喷的肉含在嘴里,怎么嚼都觉得不对。

“你前天去我家的时候,动过我桌上的东西?”他慢慢地说。

“啊?”我正含着一口肉,惊吓间直接把那块肉完整吞了下去。

“我记性很好,我爷爷又从来不会碰我的东西。问一下爷爷有谁来过,就明白了。”他又强调了一次记性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你写了我名字。”肉终于落进肚里,我心一横,不知死活的小声反击。

他没有立刻回答,低头挟了筷青菜,似乎笑了笑。

“我只是奇怪,怎么最近在哪都能遇上你。”

他深深的看我一眼,那眼神里,涌动着某种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语速很慢地说:

“程安之,你让我知道,原来时间可以让一个单纯的女孩变得这么有城府有心机。”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