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的时候气氛更加怪异,林湘珠女士脸上两个大大的黑圈,看起来仿佛一夜没睡的样子,而且穿的衣服也和她的脸色气色很不搭配。

李帆小朋友倒是很温和顺从,姚章问他吃什么,他乖乖拣桌上有的说了两样。我儿子没来吃早饭,传说的仆人说,他和乔乔在一起,说已经吃过了,于昕也和他一起,没有下来。

昨天晚上被李汉臣偷换主题,最后…又-岔开了注意力,他和林湘珠谈话的详情我还真的没有问出来。

林湘珠在这种时候不乖乖待在丈夫身边,却跑来我们这里和李汉臣做交易,她依仗的是什么,李汉臣说她手中的东西已经一钱不值,那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觉得,恐怕不单是那位太子的什么把柄吧。虽然我不太懂得政治和皇权争斗这一套,但是仅凭她说的那些,根本不足以凭借。

李汉臣不把她的条件放在眼里,一方面是她开的条件实在荒唐,另一方面,恐怕他很有把握可以靠自己达成目标。这个人现在做事既强硬又稳当,我猜他的把握没有十成也有七八成。

而且,他真的很懂得什么叫鲸吞蚕食,就比如昨晚的事…

先前是一步步蚕食,到昨晚就来了鲸吞。

我们这边吃着饭,估计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早饭到底吃了什么,味道好坏,各怀心事,一话不发。林湘珠身边的侍女过来了一个,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

我挺好奇的,可是长桌太长,我完全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但是林湘珠脸色立刻就变了,手里的叉子一滑落在了桌上。

是什么事?

我看着李汉臣,他好象并不在意那边发生的事情。

是不是…发生的什么事他心中有数?

或者…

他的手伸过来轻轻盖在我的手上,低声说:“我叔父去世了。”

第61章

这一下,我倒是忘记了尴尬。

林湘珠僵着脸站了起来,说:“各位慢用。”就转身走了,连儿子也就扔在桌上不理。

到底不是亲生啊。

我一边琢磨着李汉臣告诉我的内幕消息,一边看向李汉臣。

这么重要的消息,他得知之后怎么好象没有太大反应啊。

太子妃林湘珠得到的应该也是同一个消息,看起来对她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不然的话她不会立刻变脸然后勿勿离去。

那么李汉臣呢,我从他脸上可是什么端倪也看不出来。

他只是微微弯起唇角,胸有成竹的朝我笑了笑。

他的笑容我见多了,客套的,温和的,欢快的,有点邪气的,还有…

许多种不同的面貌,难以一一的描述。

他说:“不必担心,我早有准备。”

“早有准备什么?”我瞥他一眼。

他只是笑,然后夹了一块小煎饼递给我。我摇头不要,又不是自己不会夹。

“对了,我们大概要出门。”

话是要商量的口气,但听意思好象…

我看看他:“去你老家?"

“是,”他说:“本该是我的东西,我总要拿回来。”

我摇摇头:“你去就去吧,我和儿子就不和你去冒险了。万一你再次失手,我们就要一家三口再流亡逃命了。与其那样,不如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儿等你的好。”

他苦笑:“你怎么总把气人的话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呢。”

“这是实话嘛,我还没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他连忙说:“好好,不用说了。不过,你放心,我没有万全的把握,也不会让老婆孩子跟我一起去冒险的。所以这次大家是一起回去… 南星云,才是我的故乡啊。”

好吧,我理解…

古话说,树落千丈要归根。在这个大宇宙的时代,旅行的距离单位以光年计,可是人们还是挂念自己的故乡。

我点下头:“好,吃完饭我就去整理一下。”

“整理什么?"

这个人怎么糊涂了?我说:“动身啊。”

他笑:“不必,你回去休息吧。”

晤?

这人怎么了?

这叫什么事啊?

儿子和于昕一起进了游戏室不出来,不知道游戏是不是真的那么吸引他们,还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太尴尬了所以一时不想面对我。我想,原因多半是后者吧。

我在走廊里还遇到了太子妃,她离我几步远就站住了脚,倒是没用眼刀再割我剜我,只是冷冷的象冰一样和我对峙。

你爱罚站就自已站吧,我推开房门走进去,把她关在屋外。

唉,家是挺好的。我已经开始爱上这里了,但是家里住着不速之客,实在让人快乐不起来。

一转眼看到了床…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齐了,铺着浅黄的带着粉色花朵的床罩,我一个人站在安静的屋子里,却觉得脸上微微的发热。

我和李汉臣,是夫妻。

但是好象一直到今天早上起来,我们才把这个词给做实了。

之前都是有点虚飘飘的,不真实的。

我在床边坐下来,床上已经摆了两个雪白的枕头,我的手摸过一个,又摸摸另一个。

刚才和李汉臣说话的时候,我说:夫妻本是同林鸟…

其实不是那样的。

他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有难临头,我首先要护儿子平安,然后,我也要护他平安。

只是,我的力才有多大呢?我能够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吗?

我看看自已的手掌,微微一笑。

我缓缓伏在床上,把脸贴在靠床边的那个枕头上。

枕头干净清洁,让人觉得心境也慢慢变的柔软轻松。

忽然间门砰一声开了,儿子冲了进来,脸色青白,上身全走鲜红,我骇的惊跳起身来,还没来及问他是怎么了,披头散发的林湘珠跟着冲进来,手里高高举着一把激光刀,尖叫一声,狠狠的往儿子身上砍去。

儿子脚在地下绊了一下栽倒了,她那刀斩了空,等她再想向下刺的时候,我抬手抓起床头柜上的饰物朝她掷去。

那东西破空带起的声音令林湘珠抬起头来,没等她反应过来,铿的一声,她手里的激光刀已经被那东西撞落了。

她愣了下,仍然伸手去掐我儿子的脖子。她两眼发红,手上也满是鲜血,我手在墙上一按,身体弹跳起来,飞起一脚把她给踹翻在地,自己稳稳落在地上,一手拉过儿子往我身后一带,把他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把她掉落的激光刀抢在手里,拇指扣住刀柄轻轻一按,莹绿的剑刃跳射出来。

林湘珠明显并不擅长跟人动手打架,她挣扎着要爬起身,我手微微向前一推,激光刀的刀刃就压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显然是发狂而不是发疯,刀架在脖子上她立刻不动了。我不敢掉以轻心,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儿子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我的腰,哭声沙哑,呜咽着绝望的说:“妈妈,妈妈,她杀了于昕!她把于昕杀死了!"

第62章

林湘珠怎么突然发了疯?还是她…

我刚才在走廊里看到她,她身上那种冷冰冰的气息就不对头,可是可是我居然没想到要防备她,我自己进了屋,她却把目标放在了儿子的身上!

我手横着敲了一下,激光刀的柄磕在她耳朵后面,她晃了一晃,两眼翻白倒下了。我一把拉起儿子:“你爱伤了吗?你这次没有预感吗?”

“有一点…可是,因为在游戏里正在打架,所以我没在意…”他上气不摇下气,紧紧扯着我的衣服:“妈妈,妈妈,快找人救于昕啊!于昕是为了救我,为了我才被…”

我扯起他就往外走,游戏室与我的房间之间隔了两扇门。

门开着,我先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于昕伏在门边,身上的衣棠全被血浸透了,我心往下一沉,把他抱了起来。

儿子捂着嘴靠着门边,极力拉制着自己呜咽哭泣的声音。

心跳呼吸都没有了,瞳孔也放大了。

林湘珠真狠,小于昕前胸一刀,后胸一刀,手指都被砍的快要断下来了,看起来,像是于昕抱着她拖着她,所以才被砍到了手指吧。

为了救小白吗?

我觉得心里酸痛准爱,紧紧的绞在一起喘不过气来。

小卢冲了进来,也愣在那里。

“小卢哥哥…”儿子可怜兮兮喊了—声,身体晃了两下,软软的靠着门边就倒了下去。小卢一把抄是他,迅这探查了他的情况:“他没事,晕了。”

我点了下头,儿予的身体是没有事的,他身上的血是于昕的。但是 但是这这个过于敏感的孩子,以后恐怕很长时间也没有办法抹去他心灵爱的伤。

“于昕他…”小卢的眼很毒,我想也许是因为这种情况他经历的并不少。

我咬咬牙:“还有谁知道了?”

“我在楼梯底下看到乔乔,它被推下去了,我觉着不对所以马上过来看看是谁干的?”

“乔乔没事吧’”我一惊。

“损伤不太严重,只是失去了行动能力,可能是能源动力块爱损了,线路也有点间题。”

我松了口气,把于昕抱了起来,小小的身体软垂在我手里,我心里又是重重的揪疼。

“是林湘珠 你帮我把小白照料一下,还有,不要让住何人,进我房间来。”

我抱着于昕从卢鼎之身边经过,他的眼神惊疑不定。他当然看得出小于昕的身上已经没有身命迹象了。

“嫂子…”

“记得别跟别人说什么。”我咬着唇,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我也曾经想过,这一辈子都不要…

不要再面对这种事,不要再做这样的决定。

他迅速做出了判断,点了一下头。

我把于昕拖进了自己的卧室,被我砸晕的林湘珠还躺在地毡上,那一下我磕的狠,拿出以前在小行星的时候干杂活修理东西的力气来,那时候我戴着轻质的机械手可以把那种古董式探测仪的壳都砸透,她一个养尊处忧的太子妃可经不住。

我把于昕放在床上,然后把林湘珠也拉扯着抱上去摆好。

我回过身去把房门锁了起来,加了密码。

握着门把手,我做了两个深呼吸,刚才胸口怦怦的跳,很快很重。

现在却象沉进了无底的深水个,跳动的频率越来越低。

下决心是一回事,真的要这样做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舌根发苦,胃里象是塞满了东西,化不掉,吐不出。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儿子的异能。

因为我们家传的异能并不是这样的。

每一代,有一个人具有这个能力。

爸爸有,但是他没有用来救妈妈,因为妈妈不允许他那样做,所以他痛失爱妻。

然后爸爸认为我们这一代,能力应该在弟弟身上,因为以前有这个能力的都是家族个的男性,可是我们年纪小的时候没有显露,后来才发现,有这能力的不是弟弟而是我。

只是这能力… 多个是个诅咒,而并非是一件幸事。

如果没有这能力,遇到事情的时候不用做眼准的抉择。人生反而会简单的多吧。

已经没有生命的于昕,和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的林湘珠。

我想起很久之前的事,下着大雪的天气,妈妈去世了。爸爸抱着她,眼神空洞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屋子里没有开灯,很暗。

我那时很害怕,小弟更小,我紧抱着他。

一瞬间好象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四周空落落的犹如荒野,心里却被坚硬冰硬的石头填塞的满满的,反胃欲呕。

我在床头站好了,左手边是于昕,右手边是林湘珠。

不能再犹深了,否则时间过去一切就已再不能透支。

我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投注在林湘珠的脸土。

她…

我闭上了眼,伸出手去分别按在两个人的身体上。

一具还鲜活跳动,一具已经开始惭渐失去了温度。

我开始发抖,一种剧烈的疼痛从两只手开始蔓延,被象火在烧。就像刀子在割在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