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咬住嘴唇,我不能晕过去,尽管那疼痛已经让我神志不清。

绝望与怨恨,惊恐和疼痛象电流一样贯穿过身体,似乎永远不会休止,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忍了又忍,还是渐渐没了力气,一头向前方栽了下去。

第63章

砸门的声音把我惊醒过来,我正伏在床头前,床上还是并排的躺着两个人,于昕和林湘珠。

我抬起头来,李汉臣的身影在视野中倏忽放大,然后我被他紧紧的一把搂住从地

上抱了起来。

“你爱伤么?你觉得怎么样?”

我痛呼了一声,觉得自己象是被痛打了一顿,全身的骨头都软绵绵的撑不起骨架,胸腔内的脏器可能都被挤压成了一团。

爸爸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的。

床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于昕的手动了一下,接著冲进来门来的就是姜悟和小卢,谢天谢地我儿子没有也进来,这种场面我不想让他看到。

“我没事…”就是精力透支 我指了指床上:“快给于昕急救,他失血太多了

·”

他的目光灼灼有神,小卢走过来,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震惊,那是超出了正常人理解范围之外的,那种震惊。但是他没有看我。弯下身小心翼翼的把于昕抱了起来走了出去。

株湘珠僵硬的身体躺在床上,我想以后这张床我也不会再睡了。

这会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不让父亲救她,现在我明白了。

因为妈妈爱他,所以不愿意。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爸爸告诉我,就当作自己没有这能力,不要想起,不要使用。

可是当时爸爸也为我送了命。

为人父母对孩子的爱是可以抛开一切顾忌的。刚才我抱着于昕的时候,就会想着,如果不是他,那么被林湘珠杀死的就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能不救他?

我再着了一眼床上的林湘珠,她还穿着粉红的裙子,身上溅了血,头发散铺在床上,脸庞苍白,眉头还皱着,她已经死了,我杀的。

我推了一把李汉臣,离开他的怀抱,转过身去搜心刮肚的大呕起来。

李汉臣一手抱住我,一手替我拍好顺气。我眼泪淌了一脸,胸口生疼,吸一口气就疼一下。

身体一轻被他抱了起来,我茫然的看着他的脸,天花板和墙壁都在向后退,我拉着他的袖子,低声税:“我杀了人 ”

“胡说,”他声音虽然轻却十分坚定:“她本来就精神不稳定,还有病,她是自己发疯才死的,和你没关系。”

他把我放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我眼里只看到他,他的脸,他的眼。在心里压抑了多少年秘密,一下子全都翻涌着喷出来。

“不是的…”我觉得自己就只剩一口气撑着了:“是我杀的 爸爸告诉我,要忘记自己身上的异能,他说要和别人一样,不要记得这件事。可是我忘不了,爸爸是因为我才死的,我却没办法救他,云芷也是回为我而死的,我也没有来得及救她。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灾星,一个废物,虽然有这能力,却什么也做不了,想救谁也救不成。可是我刚才…·救了小于昕,却突然发现救人同时其实就是杀人,我杀了人 ”

他紧紧把我的头按紧他的胸前,压得我几乎窒息了。

“别这样想”他说: “我也杀过人,第一次杀人之后我手抖的握都握不起来,可是我不杀他我就会死。他井不是无辜的人,他如果不死,会杀了我,还会杀死其他人。”他捧起我的脸:“她想要杀死儿子,杀死于昕,杀死你她应该死掉。”

“我知道…”

我多少缓过一点来。

我知道她不是好东西,连乔乔现在的情况我也不请楚。还有,于昕能不能好转。

谁也说不准。应该可以保住性命吧,以现代的医疗水准来说,只要还有一口气,这样的外伤是完全可以很快治愈,不留后遗症的。

我只是…第一次这样面对着,自己制造的死亡。

之前我并不是没有经历过 但是,那是间接的,没有直接面对的。

我也看到过死亡,爸爸的尸体,云芷尸体,可是,他们是被别人杀死的。我一直象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滩里,可是我早被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了。

“儿子呢?”

“给他用了一点镇静剂,他还在睡。”

我点点头,靠着他坐直了一些。

“有些事,我想和你说。”

他给我端了一杯水,我捧过来一口气喝干,觉得精神比刚才好了很多。

我的胆子,其实应该也没有那么小吧,只是刚才实在太虚弱了,身体状况也影响了心理。

我把水杯抱在手里:“刚才已经断气的人是于昕,但是因为我,所以,现在死的变成了林湘珠。”

他把水杯取走,握着我的手。

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同,紧紧攥着他的手:“这个能力我父亲有,我也有,我家每一代都会有一个人有的但到了小白身上,还是有异能,却是另外一种,和我家代代相传的完全不同。我想不通,父亲从没说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我的能力…这还是第一次用。爸爸死的时候,我没有办法我的朋友死的时候,我来不及救她。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用这能力,很痛苦,而且看到林湘珠死了,我心里…不过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而且不会犹豫。”

我有点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讲了一些,思绪慢慢的也理清了,人也理智多了,只是还是没有力气。

她为什么突然发疯来杀我儿子?甚至还把乔乔推到楼梯下面?她最恨的人应该是我吧7我是她的情敌,我们在走廊上的时候她为什么不杀我?而转而去了游戏室?

她还推了乔乔?我忽然想起来这问题,就算推,也得她能推得动啊,乔乔虽然不重,可是它的型号老,也不算轻。

小卢说是她推的,我相信他不会说错,这个人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可是林湘珠,林湘珠为什么突然不对头呢?

是因为李汉臣的叔叔死了,打乱了她的计划?还是李汉臣彻底的拒绝让她失去了耐性?

这个间有点事我想不明白…

身体很难爱,思路也不够清晰。

我看着外面,因为模拟生态环境,我都没了时间概念。

“林湘珠的事情,怎么办?”我问:“她会麻烦的吧?”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太子妃啊,就这么死在了我们这里。

对了,还有,李帆!

他,他如果知道了林湘珠已经死了,这个孩子他该怎么办啊?

“你别想太多了。”李汉臣抱着我:“医生马上被过来,你先休息一下。我哪儿也不去,被在这儿守着你,你别担心,也不要害怕。”

怎么会不担心呢,儿子怎么样了?于昕怎么样了?林湘珠要怎么处理,还有李帆怎么办?

可是现在的我头脑不清,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

可以安慰自己的是,至少,我所重视的人都没有事。只要活著,一切就都有可为。

第64章

林医生进来,给我注射了营养剂和其他的药物,声音平和让人觉得心里很踏实:”你太虚弱了,得好好休息,别的没有什么。”

“于昕呢?”

“外伤,用过止血药和补剂了,大约一周就会康复。”

我总算放下心,他能够好好的,我做的事情就有了价值。

乔乔怎么样了呢?

林医生收拾好他的医疗箱,忽然转过头说:“对了,那个机械家务助理…”

我的心悬了起来:“怎么样了它?”

“得换壳。”林医生说:“现在的问题是,没有那种旧壳啦,基地里只有最新型的仿真人型壳子。“

李汉臣说:“那就换给它,壳子贵又怎么样呢,乔乔当然值得。“

那当然,别说是壳子,就是十个仿真机械人给我换乔乔,我也不换。

林医生为难了一下:“不是我们的原因,是它自己不肯,非要旧壳子不可,说什么昨日之日不可忘,糟糠之壳不下堂…但是旧壳子已经不好修复了,要给它换新壳,它嗷嗷叫着不肯。“

李汉臣又好笑又好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跟它讲民主,断掉能源,换了再说。“

林医生如释重负的答应了一声:“好,我去告诉机械师一声。“

我的嘴角有点抽搐——乔乔看书也太杂了一些。以后还是让它专心的学习家政吧,文学就不用再琢磨钻研了。

可能是药起了作用,也可能是乔乔没危险我的心情也好了,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他说:“我们已经动身了。“

我看着他。

“整个基地,是可以做宇宙航行的。我们已经在路上。“

我扶着椅背站起来,他从背后轻轻搀扶着我。

窗外面一切如常,看不到任何异样。让人没有正在移动的真实感。

“林湘珠的事,你怎么和人交待?“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他说:“她乘坐的小飞船发生了爆炸,尸骨无存——幸好李帆王子不在飞船上。”

我无语了,不过刚才那种洪水似的慌乱总算褪掉了。

真黑啊,太黑了。

林湘珠虽然算是我杀的,好歹我给她留了全尸——让李汉臣这么一搞,连渣都没有了。

“那…”我为难了一下:“李帆知道了吗?”

虽然感情淡漠不是亲生…但是他毕竟喊林湘珠一声妈妈呀。

“他是个聪明孩子,”李汉臣微笑着沉默了两秒:“我让人送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噩耗暂时没有告诉他。等…事态稳定下来,接他回来的时候,再告诉他吧,省得孩子难过。”

我想不出说什么话了。

人心黑暗我早知道,不过黑暗到这程度…李汉臣啊李汉臣,你也算是独占鳌头了。

我没清醒多久就睡着了,睡的很沉很香。

然后忽然听到嘤嘤哭泣的声音,好耳熟。

我叹口气,儿子就坐在我身边,哭个没完。脚下一条长河滔滔的流淌,我抱住他:“别哭了,不然咱们都得在你梦里面淹死。”

“妈妈…于昕…我,嗝!”他一边哭一边打起嗝。

我抱着他慢慢拍他的背:“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吗?妈妈会保护你的,你不用害怕。”

“不,嗝,我想保护妈妈,保护我身,嗝,身边的人。”他说:“我想快点长大,我…”

“长大不是一天的事,你现在还是孩子,要成年人保护,这有什么好难过害臊的?”

“不是的,我…”

看来今天真的是吓着了,我也不再劝,抱着他,轻轻的哼歌。

他哭着哭着,总算安静下来了,嗝也不打了。

“妈妈。”

“嗯,谢谢你,谢谢于昕…你们都在保护我。”

“好了,你和我谢谢?那请先感谢我把你生下来啊。要知道当时我们那是什么年月啊,吃的东西几乎等于没有,天天兵荒马乱…你生下来能平安健康,我真的很开心。用肉麻一点的话说,你是照亮我生命的宝贝。”

他果然哆嗦了一下:“妈妈,你真肉麻。”

“是吧?是肉麻,可这是大实话啊。那会儿我抱着你啊,你爸爸去张罗吃的,我就想啊,就算再艰险十倍,这人生也值得坚持,我得等到儿子长大的那天,看着他变成个帅小伙儿,能干有也息,健健康康的…”

“好啦,妈,你象个老太太。”

我笑:“没几年可不就变成个老太太啦?”

儿子抱着我的膝盖,纳闷了半天:“妈你也有超能的》”

我唔了一声:“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也不平凡哪。”

“但是你的能力和我不同啊。”

我说:“变异了呗,你长的为什么不和我一模一样啊?因为你不是我复制的,你是我制造的。”

他呸了一声,不过总算有点笑脸了:“你把我说的好象是样物品。”

“你不是样物品。”我点头。

过了一会儿,我们脚下的河消失了,太阳升了起来。

这是儿子的梦,他把我拉进来的。

梦境变了代表他的心境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