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都已经过去了,再追究有什么用,我现在爱的是陆暻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

苏暖流连着眼神,冷冷地看着顾凌城红红的眼圈:“希望你不要再为难陆暻泓,就当是我求你,成全我仅剩的一点点幸福。”

他停住所有的动作,面色骤然变得冷淡并且危险起来,眼泪泛动的潮湿也因她的话而干涸:“那你告诉我,你为此打算付出什么代价?”

“你要魅影吗?除了即将到手的魅影,我一无所有…,”

苏暖嘲讽的笑还没消褪在嘴角,顾凌城却蓦地抱起她,转身,几步之后,随手把她扔进了沙发上,随即覆盖而上。

她来不及挣扎逃离,后背便撞上厚实的沙发,她在他冰冷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可遏制的疼痛,当他的手要碰到她的脸颊,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偏过头,目光平静,无关紧要的一种对待。

她就那样安静地呆在沙发上,以不动制万动,因为她始终明白,一个女人是不能妄图跟男人比蛮力的,不管你有多么不甘心,否则最后遭殃的只会是你自己。

八年里有三年的时间,他们的相处就是一场激烈的拉锯战,除了争吵很少有和平相处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内心的真实想法,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

然而最后的最后,这样克制自己的结果却是,她将对他所有的爱都给了另一个男人,他怎么允许她这样轻易地就将他脆弱的灵魂丢出自己的躯壳?

是呀,他是风流不羁,流连花丛,即便是现在,他依然要有别的女人,他也许一辈子做不到一个纯情派,可她却是他唯一一个想要一生在一起的女人,他想要她为他生儿育女,他想要回到第一次婚姻那样,每晚她都守着他回家。

“如果陆暻泓出了什么意外,或是死了,我会从魅影凹楼跳下去。”她说,脸色因为一场雨的浇淋后苍白憔悴:“你不应该成为阻挠我的那一个。”

“我凭什么?”他脸上突然挂上邪邪的笑和清淡的怒气,“要替他人做嫁衣。”

“我已经什么失去了太多,甚至不止一次想就此结束了无生趣的人生,爸爸,少晨,甚至是我怨恨的聂晓颖,这些人都因我而死,如果再加上一个陆暻泓”她憨憨的笑:“知道吗?我已经两个晚上没睡觉,当我感觉不到他在我的身边。”

她的话让顾凌城脸色晦暗不明,他的双手死死地握成拳,松开她,兀自坐着,双臂躺在沙发背上,优雅得交叠了双腿,似一株旺盛的食人草。

然后他的手轻轻地一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他要看看她到底可以为陆矇泓做到什么程度?

有时候人总是太过骄傲,太骄傲地掩饰着自己的在乎,顾凌城看着苏暖轻轻地走下沙发,赤脚爬上窗台时,她回头看了看自己那双暗红的高跟鞋,眼神清淡。

顾凌城全身的肌肉都纠结在一起,虽然他的姿势没有丝毫的改变,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相信苏暖会真的跳下去,然而他忘记了一句话:爱是盲目的,震撼的。

结果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崩落了一滴眼泪,然后迅速地往楼下冲去,他低估了苏暖的决心,虽然从她站在铁门外起他就发现了她的绝望和无助。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心被另一个男人吞噬,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从两层的高度跳下,落地速度非常快,似乎瞬间就完成,来不及看什么,虽然她一直睁着眼睛。

跌落在草坪上,压碎了一枝桠的凤凰花,她闻到新鲜而略带刺激的汁液味道。后背失去感觉,苍凉得发麻,空中飘落的雨丝,似万箭凋零,浩渺而来,落进她空洞的眼里,惚着顺着眼线往下流。如果她救不了陆暻泓,那么就陪着他一起痛…她咧开嘴角笑了笑,苏暖,你果然有种,一串眼泪滚出来,然后一张焦虑,愤怒,鄙夷,痛苦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之内。

他轻轻地俯下身,声音仿佛从天国传来:“陆暻泓值得你这么做吗?”她张嘴,咬住他的手指,近乎暴力地咬下去,满嘴的鲜血,混着雨水往唇角流,顾凌城皱着眉头看着她,他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顾凌城极少有机会品尝到这种心脏失重的感觉。

当一个女人在你的面前跳下去,她似乎在威胁你,却又带着不经意的玩芜他看不清那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当她回头,他以为她在犹豫,现在想起来,那似乎是一种道别。

虽然只是二楼,然而并非每一个人都拥有这种冷艳的勇气,直到医生说,她以正确的姿势落地,只是擦伤和轻徵的脑震荡。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打着点滴的女人,如果从凹楼跳下,是否还能保持这样正确的落地姿势。

苏暖的眼睛紧闭,狭长的眼线,像一道明晰的忧伤。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那妖娆似带着张力的弧度,指尖沾到一滴凉凉的泪,落在他包着纱布的手指上,瞬间被吸收,他忽然笑了笑。

抬手捂住自己的双眼,仰靠在椅背上,似一种无力地颓废。她怎么敢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得到他?

回想起她咬住他手指的样子,唇角的血冷艳带着凄美,双眼以外,纯洁素雅的脸,带着懵懂和毫无眷恋,杀气腾腾地落进他的视线,在苍茫的雨里撞击着他的神经。

他曾把过多的视线放置于她的双眼,直到个天才看清她那张无辜的脸,清清淡淡,没有生机的苍白。

而造成她这般结局的人,此刻就坐在她的身边,离不开,所以只能这样守着她,在她还没有恢复意识前,一个人独自霸占着她安详的睡颜…苏暖在凌晨醒过来。她下床起身,套上自己的高跟鞋,走出卧室,即便不开灯也能抹黑下楼,穿过客厅,然后不小心撞上沙发,在她跌倒前,先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

“有没有撞疼哪里?”

声音来自头顶,她在他怀抱里找不到贴合的姿势:“我要回去,告辞。”她挣扎开他的双臂,朝着门口走去。

“你难道不想再说服我把资料交出来吗?”

“那我说服你,你就会给吗?是我低估了你顾凌城,才会白痴一样地送上门,我怎么就忘记了,你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决定。”

苏暖的反驳过后客厅瞬间沉静了,沉静得就像是黎明前的寂寞。

“如果我说,只要你住在这里,我就可以不告发陆暻泓呢?”

他淡淡的声音,并且盯着她的眼睛,苏暖在这种注视下也毫不回避,良久,她回答:“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打开别墅的门,她的眼前出现一片茫茫然的白雾,令她觉得四肢无力,嘴巴里一片苦,她将一只高跟鞋踩了出去,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如果你今天离开,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那就别再给我任何机会了。”

苏暖喃喃,嘴角的苦笑蔓延至眼底,她甩上门的那一刻,顾凌城的警告却在耳边响起:“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不想陆暻泓名誉扫地,性命堪忧,三天后回到家,我要看到你的人。”

他是在威胁她,她没听错,拿陆暻泓威胁她,可是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她变得无能为力,她静静地站在跑车边,看到玻璃窗上自己清亮的面庞一一一一《新欢外交官》一一一一一个星期过去,陆暻泓依旧没有回来,相反的,时而有国安部的工作人员到家里来取证,苏暖心中的焦虑也越发地明显,她收到了一个快递,打开后是一串钥匙,署名是顾凌城。

苏暖忽然觉得好累,她扔掉了钥匙,远远地扔掉,转身走进盥洗室里,澄亮的镜子里映着她苍白的脸,她对自己笑了笑,是不是真的只有她才能扭转乾坤?

她知道陆家人绝不会告诉她事情发展的实际情况,唯有打电话去询问瞿弈铭,翟弈铭片刻的沉默让她知道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结束。

苏暖盯着镜子里的那双眼睛,现在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吧,苏暖,为了陆暻泓,你究竟有什么是可以付出的呢?

陆暻泓是你在世间唯一最后的感情,他是最后的,除了父亲之外你拥有的最后的那份爱,他把他自己都交给了你,你要辜负他的这份感情吗?

苏暖望着镜中的自己,淡淡地笑起来,咧开唇,露出莹白的牙齿,无论脸色多么地苍白,那双唇始终红艳着,像那片凤凰花。

她对自己说:你可以的,这一次也可以,事情都会过去的,因为过去所有的事,全部会成为过去,这次也不会例外,只要她去了,顾凌城就会罢手当泰伦斯打开别墅的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最终在浴室里找到了熟悉的纤影,一个悬挂的心也逐渐地落地,却在看到她的情形时不由地揪起心来。

苏暖抱住蜷缩的双腿,倚墙而坐,双眼紧闭,花洒喷雾一般的水珠不断地浇注到她全身,她在发抖,然而双眼紧闭,那是冷水。

弥漫而交织,霎气腾腾,一个细瘦的女人坐在里面,仿佛在接受某种神圣的祭奠仪式,自虐,凄美,彷,引人迷失,充满亵渎的欲望。

她的脸很平静,甚至是享受般的淡定。

梨花卷发顺着水流,盘结在两侧,任何一点色泽都充满了生命,像是徵徵蠕动的黑色蔷薇,盘踞在灵魂边缘。

她仰着脸,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衫,以一种动人的姿势坐在喷洒的冷水中,凝固了一个时空。

这幅画面,仿佛来自圣经,然而全无考证,冲击力给人带来错觉…恍惚在血液的迷醉中。

即使是泰伦斯也无法否认,觉得此刻的苏暖美得摧残人心,至少在此刻,最平淡无奇的苏暖拥有这种决断的摧毁般的力量。

泰伦斯走进去,关掉水阀,苏暖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进入了她密闭的空间,可是水阀一旦关掉,她却立即张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看到泰伦斯,略略地挣扎着笑了一下,然后张了张嘴,终于发出声音,“我…,只是想清醒一下。”然后她笑了,惨白着脸笑了。

泰伦斯蹲下身,轻轻抱起了她。

他不敢告诉苏暖任何有关于陆暻泓的消息,陆暻泓的情况不容乐观,只要顾凌城还握着那些证据,陆暻泓便一天不得安宁,而顾凌城只想要苏暖这个人。

泰伦斯默默地用大大的毛巾包裹她,为她擦拭的时候,苏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某个方向,当他要为她擦拭头发时,她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谢谢你,但我相信我自己可以。”

苏暖的声音有些哆嗦,不过除了哆嗦,听上去再也没有任何的不同,她对泰伦斯笑笑,然后抱着浴巾起来,走到刚才注视的方向蹲下身捡起一串钥匙。

“我得把湿衣服换下来,所以我想要冲个热水澡,十分钟后见,泰伦斯,我希望你能趁这点时间帮我安排去a市的机票。”她关上了浴室的门。

泰伦斯的神情有些严肃,他好像预知了某种猜测,却不愿意去相信,当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真打电话订机票时,苏暖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出来。

苏暖没有催促他,别的话也没再说,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地板上,将头靠在膝盖上,看着她放在面前的那串钥匙,天已经亮了,泰伦斯陪她睁着眼睛“至少我们该吃点东西…一”

泰伦斯站了起来,给了苏暖一个大大的笑,他伸手地给她,她没有拒绝,徵笑着由他拉着起身,在他踱步去厨房前,叫住了他:“我要出去几天,如果陆暻泓回来,替我瞒着他好吗?”

泰伦斯回头审视着苏暖脸上的浅笑,像是猜到了什么,皱起眉头,抬手放到了她的头顶,轻轻地慢慢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别笑了,很难看。”

一一一一《新欢外交官》一一一一

泰伦斯说:“苏暖,你们离婚了,你们没有关系了。”她低下头,清清冷冷地笑说:“男人和女人,永远不可能没有关系,关系这种东西,就算没有了,再制造就可以了。”

泰伦斯扶住她的肩膀,郑重地劝告:“你只会被伤害,你知道的,别去…老实说,我不这么认为。”她抬头看着他满眼的担忧,眼神经轻忽闪着,继而笑了,“那么我走了。”她抓起手机和外套,打开门走了出去,脚步迅捷坚毅,仿佛要赶着去参加一场重要的考试,泰伦斯站在那里,他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笑这个时而胆小懦弱,时而无所畏惧,为了心中所爱不顾一切的女人,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决绝,毫不犹豫?

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女人的毅力不是男人可以想象得到的,她们一旦认真起来,往往会令男人感到震惊恐惧。

飞蛾并不为火殉情,它钟爱的不过是自己的一双翅膀。

出租车在南都花园的公寓前停下,下了车,苏暖看着眼前这幢公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初离婚前她搬离这里,如今却又重新站在这里,不免有些天意弄人。

当她看到那串钥匙时,就一眼认出了是这套公寓的,因为钥匙上的钥匙圈是她和顾凌城租下这套公寓时她亲自挑选的,是一对情侣玩偶。

开了门,她慢慢走进去,四周的一切还是三年前的样子,地板新换过了,象牙色的木地板,墙壁上的依然是他们的结婚照和她的那些摄影作品。

然而她站在这里面,却全然陌生,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感觉。

一切都在变,早已物是人非…

顾凌城说从她搬出去后,家里一直没有再请过阿姨,说是不喜欢外人待在他们的家里,他用了“他们的家”这个词汇,似乎投注了浓厚的情感。

苏暖离开之前带走了所有的衣物,现在衣柜里却是塞得满满的,她没想过在这里久住,自然不会带什么衣物,打算解决好问题就离开,不多留一分钟。

苏暖起身来到衣柜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衣柜,出现在眼前的是今年巴黎阕刚展示出来的衣服,有些还是限量版的,她怔怔地看着它们,无关乎喜爱。

“怎么样,还喜欢吗?”

苏暖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倏然转过身,便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凌城,此时正靠在门口,微笑着看着她。

苏暖沉默地扑闪了下眼睫,没有说话,只是合上了柜门。

顾凌城轻轻一笑,双手插在裤袋里,一步步走到她身边,看着那些衣服“我每年都会买下最新的服装,一年四季,这几年来,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轻轻地说着,修剪干净的手指慢慢滑过那些昂贵的布料,他的动作温柔,像抚摸着自己的爱人。”

苏暖只觉得心隐隐难受,不愿多去回想过往,无论喜悲,撇开眼淡淡说“你没有必要做这些,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其实她想说:过去的都已经无法挽回,不该再抓着不放,让彼此痛苦。

然而考虑到那些资料,苏暖终究没有把话说绝,所以只能缄默不语。

顾凌城却收回目光看着她,轻声问:“为什么说没有必要?”顿了顿又道:“可是我心甘情愿,虽然过去有太多遗憾,但我始终想要弥补。”

所以就拿陆暻泓来威胁她吗?一次次地威胁?

苏暖垂着头,顾凌城上前将她转向自己,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顾,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一脸温柔与宠溺,让苏暖和几年前的情形重合,却毫无羞赧的幸福。

“这个家已经空了太久,我相信你一定会把它装饰得漂漂亮亮的,对不对?”

他的语气低柔,像对着情人诉说着思念,对每个女人,顾凌城都是保持这样的风度和温柔,这一点苏暖早已一清二楚,并不会因此而迷惑。

苏暖一时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乱,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顾凌城的转变有些诡异,他的眼中满是柔情,可是她的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提醒她:他不爱你,你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具而已。

她轻轻地嗤笑一声,不露痕迹地避开他,顾凌城有些错愕地看着她,苏暖却不看他的眼睛,疲惫地说:“我坐了几小时的飞机,累了,想要休息。”

顾凌城徵笑,说:“那你休息吧。”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带上门出了卧室。

苏暖无力地退到床前,身子一软坐在床上,她突然发现,这次的决定似乎哪里出错了,顾凌城的温柔攻略让她疲于应对,扰乱了她的策划。

手机突然响起的铃声让她的心跳加速,她拿出藏在裤袋里的手机,来电显示是泰伦斯,苏暖按下接听键,里面很安静,她忽然有种心照不宣的感觉“放心吧,我会处理好其他事,早点回来。”

这是泰伦斯从头到尾说的唯一一句话,苏暖明白他打算配合她隐瞒其他人她回到顾凌城这边的事,苏暖静静地听着,想说一声谢谢却发现有些无力“自从少晨之后,再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我了,包括爸爸的离世,这次也一定会做好,泰伦斯相信我。”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语气有些歆羡:“曾经在法国我和陆少晨有过几面之缘,也曾和m毗一起跟他喝过下午茶,当时一直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名字,他说那是他见过最灵气逼人的女人,可是当我真的认识这个女孩,才发现她不止灵气逼人,还傻气逼人。”

苏暖亦不开口,只是听泰伦斯说着,“少晨不愿意在你面前说这些赞美的话,可能是因为男人的劣根性吧,他宁愿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好,这样就可以一直纯粹地执着,一直留在你身边…”

苏暖哽咽了一声,徵徵笑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从旁人口中听到少晨对她的赞美。

她能有什么好的她自己还能不知道吗?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难道真的是这样的道理吗:因为爱,多么平凡普通的一个人,也会变成世界上最珍贵的拥有。

陆矇加…也是这么以为的吗?

她的心,忽然痛了一下,她能为他做的,到底有多少?

苏暖眼睛有些酸涩,她徵笑地看着试衣镜前的自己,她已经挂了电话,电话里响起有节奏的嘟嘟声,可是她却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很久很久。

一一一一《新欢外交官》一一一一

晚饭时间,顾凌城坐在客厅专心地看着电视,楼梯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顾凌城徵徵侧头,便见苏暖慢悠悠地下楼。

她身上还穿着早上来时的那身衣服,白色的简单t恤配着黑色的九分铅笔裤,一双暗红色的高跟鞋稳稳地落在地板上,她静静地敛着眼睑,迈下了楼梯。

那样的暗红色,在灯光下,仿佛暗沉昏睡的花朵,花儿开到颓靡,就要开始凋零了,最后的鲜血,最后的盛开,就是这个颜色。

一头黑亮蓬松的略长卷发凌乱的披在身后,慵懒之中又添一份性感,就像是傍晚贪睡被强行唤醒的少女,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眼波流转,纯澈无辜地看过来。

那一双狭细充满张力的丹凤眼,眼角绝美的弧度,就像是男人一生的劫难。

顾凌城不经意间徵一皱眉,目光却紧紧锁定在走下楼,还带着一脸倦容的苏暖身上,粗略地扫视了一边,开口时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怎么不换上睡衣再睡觉?”

苏暖这才清醒过来,顾凌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挠了挠本就凌乱的头发,脸上淡淡的神色,尔后轻轻地一笑,才明白她已经回到这个曾经的“家”。

笑意不知不觉爬上嘴角,顾凌城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刚一抬手,苏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顾凌城心底苦笑,放回举在半空中的手,低沉的声音响起:“睡了这么久饿了吧?”

苏暖的大脑有片刻的短路,她点头,一会儿又摇头,顾凌城一挑眉梢,似乎心情分外愉悦,望着她迷糊的样子道:“我肚子也饿了,去做饭吧。”

“什…,什么?”苏暖以为自己听错了,目光对上他含笑的双眼,很快又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低声不满地拧起眉心,“为什么是我?”

顾凌城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打量了圈不甘愿的苏暖,没有生气,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因为我不会做饭。”所以只有你去做了。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却看见苏暖悄悄撇着嘴,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我等你。”他从她身边走过,一阵风,带着男性淡淡的香水味。

苏暖瞪着眼看顾凌城神情悠闲地走上楼,心口闷闷的,转身进了厨房,没有看到顾凌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凝望她背影的柔和眼神。

厨房里,苏暖拉开冰箱,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她咬咬牙,忍住烦躁的暴走,穿着拖鞋,啪啪地冲上楼,敲响书房的门:“顾凌城,我有事要和你说0”

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打开,顾凌城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明明心里一片柔软,面上却是不露山水的平静,只有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怎么了?”

她抿着唇说了句:“没菜。”不仅是没菜,连米都没有,这根本就是间空房子,一点也没有久住的生气。

身后顾凌城沉沉一笑:“我忘记了,因为我平时来都是外带快餐的。”

平时来…苏暖听到这几个字难免有些感触,但却不足以令她动摇决心,她转过身去,顾凌城抿着唇看着她笑,她脸色不怎么好看,似乎有些生气他突然迈开步子走到她身前,低头望着她柔声询问:“现在还来得及吗?”

苏暖徵徵有些怔忡,待明白过来,迟缓地点点头,这个时候也没怎么刻意地排斥顾凌城,和他一起去了附近的超市买做晚饭需要的食材。

超市里,苏暖推着手推车,顾凌城四处张望,双手插进裤袋里走在她身边,三十几岁的男人,引来无数女性侧目,不可否认对女人来说是个致命的诱惑。

苏暖只管自己挑东西,算是彻底忽略了身边跟着的顾凌城,对于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也是泰然面对,这多亏了跟陆暻泓逛超市时练就的功力。

想到之前和陆暻泓一起买东西的情景,苏暖不禁挽起嘴角,心情也莫名地好了几分,却不知这一幕看到身边人眼里有些刺眼,然而却都未点破。

虽然说他是陪她一起买菜,可实际上真正挑选东西的却是他,更让她郁闷的是,眼前这个只顾选东西的男人从来都不看标价,看上什么就拿下。

苏暖在心底默默数了一遍,该买的差不多都买全了,可是顾凌城似乎越逛越有起劲,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车里扔,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几百多块当然这对于顾凌城来说并不算大数目,付钱的时候,他那骨节鲜明的手一伸,一张信用卡出现挡在了她的皮夹之前,当他淡笑地跟收银台小姐说刷卡时,苏暖没错过收银台小姐羞涩而被迷得团团转的样子。

她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她曾经所认识的顾凌城?

回到家,做好饭已经快八点半,顾凌城什么也不做,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不知道是谁主演的电影时不时发出笑声,就像居家好男人般等妻子上饭。

苏暖在厨房里听到那嘻嘻哈哈的声音,内敛不外放的顾凌城鲜少有这么肆无忌惮暴露情绪的时候,如今这么做了,不知是好是坏。

在自己胡思乱想的状态下,打破两个盘子,烧焦一个菜后,苏暖将一些黑乎乎的东西端上了餐桌,饭碗里是黏糊糊的米饭。

和陆暻泓在一起,做家务煮饭的那一个永远不会是她,陆暻泓总是把她护在手心捧着,只要走进别墅,她看到的会是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饭桌前,顾凌城吃得一脸满足,一口一口把难以下咽的饭菜吞下去,苏暖好几次都偷偷拿眼瞟他,这些东西她连碰一下都觉得倒胃口。

“我脸上有脏东西?”冷不防顾凌城问了一句,停下扒饭的动作,目光深挚地盯着她,那幽深的旋涡里是满满的宠爱和纵容。

苏暖摇摇头,不再多看,顾着自己埋头吃碗里的饭,顾凌城却在咽下一口被煎糊的鸡蛋后,满足地笑笑:“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地吃过一次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