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星宇,苍茫得像一片闪烁的海洋,一男一女置身其下,以最纯真的身体相对,颇似东方版的亚当夏娃。

双手静静交握,男人把一个吻印在女人的眼睫上,小心翼翼,静谧得像一首小夜曲。

恰到好处的黑暗遮掩了身体的隐秘部位,恰到好处的星光又清晰了男女有别的身体轮廓,那些美丽优雅的线条引导视线作神秘无穷的追逐。

照片的左下方有几个英文字母,拼凑在一起的意思:夜特护徵徵歪了脑袋,欣赏着照片,没去注意苏暖的神情,说:“虽然是一张裸照,但是并没有给人龌龊淫荡的感觉…”深深叹一口气,“果然艺术的世界不是我们这些平民所能理解的。”

苏暖许久盯着照片中男子的轮廓,圆润的指尖轻柔地抚摸,然后突然合上摄影集,情绪大变般咬牙切齿:“张杰明,最好别让我看见你。”

“看见我要怎样,咬我啊?男孩嘻嘻的声音传过来。”

苏暖转头,便看见张杰明,抬手要打,又发现他仍然吊着石膏的手臂,于是大发慈悲地住了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娇柔一笑,凤眼徵扬:“嗯,人模狗样的。”

张杰明也笑,盯着苏暖还不是很隆起的肚子,沉思般点点头:“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苏暖拍拍他的脑袋瓜,训道:“没大没小的。”

张杰明被摸摸被拍的后脑勺,嘻嘻笑着坐在苏暖旁边,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不说真的很像专业摄影师:“你还不是一样,没通知我一声,肚子就大了,原来你当初是带球跑啊!对了,我听院子里的孩子说,那天带你走的是个中国男人,是一…”

张杰明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用眼神暗示地看看她的肚子,苏暖柔柔地笑着,也不作回答,视线重新在摄影集里那些黑白的作品间游走,忽然冒出一句:“张杰明,认识你真好。”

男孩看着她,举起胸前的相机摇了摇:“很感动吧?”

苏暖点头,表示默认了男孩的得意。

“那要不要以身相许?”男孩的笑容依旧灿烂。

苏暖轻拍他的脸,像拍一只小狗:“如果我生了女儿,就许给你了。”

男孩笑得像一只狐狸,苏暖轻哧一声,从张杰明手里夺过相机,她为了宝宝差不多已经戒了拍照片,现在再拿到相机便忍不住地手痒。

她把镜头对向某个方向,然后眯起眼去调焦距和光线,随意地采集景色,然后在转向某个位置后,苏暖脸上的浅笑转变为震惊,她忘记了所有动作她只是愣愣地望着相机液晶显示屏,望着里面突然出现的男人,时隔四个月她还是见到了陆暻泓。

他就像个影子站在她面前,不言不语,她知道她是爱他的,爱着这个清冷完美的男人,就像是爱着自己,爱着肚子里的宝宝那样深爱着。

他的样子渐渐的模糊,她分不清那是真的,还是幻觉,于是努力地眨眨眼,手里的相机被拿走,她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看着他皱起的眉头,看着他额头上那道淡淡的伤疤。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被浓重的忧伤包围。

陆暻泓左手拎着一个行李袋,他身上却不再是西装革履领带笔挺,穿着修身休闲装,比几个月前更加消瘦,他离她只有几步远,却像是定格在那里苏暖低下头忽闪着眼睛,忽然笑起来,“你受伤了…一”她喃喃自语,然后看到陆暻泓走来她的身边,蹲在她的脚边,行李被他随意地摆在一边。

他握住她轻轻抚摸他额边伤疤的手,有些冰凉,他捂住她的双手,长久地握着,“暖儿,不要再离开了,让我回到你身边吧。”

他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眼眸浸润在雾气里,他已经不再戴眼镜,因为她曾经无意间的一句戏言,她喜欢他不戴眼镜的样子。

苏暖抽回自己的手,她触摸到他的泪水,温暖,湿润,这个无所不能的倨傲男人,是在因为她落泪吗?

那不是幻觉,他是真的,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像一百多个夜晚里的梦境一样,真实地蹲在她的脚边,细心地呵护着她。“我答应过顾凌城,永远不再见你…”她轻轻地说道,脸上挂着徵笑,“这里很危险,你不该来的,你知道吗,我不想看到你有什么意外。”

“我知道,”陆暻泓握紧了她的手,他微笑起来,笑容有些清冷,有些沉静,然而那是他的徵笑,“这没什么,你知道的,我一向凉薄得要命,我只想享受爱情,和你的爱情,除了你,谁也不可以。”

“你真的那么爱我吗?陆暻泓,确定有那么爱吗?”

她知道答案的,并且确信那个答案,然而她依然想听他亲口承认,那是她最想听的情话,当她在被迫离开他远走后,唯一想听的甜言蜜语。

“是的,我确定,我确定在商场里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开始爱你了。”

“那只是推测,爱情令人看不到真实。”

“是的,也许只是推测,爱情的确令人看不到真实,所以我觉得我的爱情就在那一刻开始了,那么暖儿,你可以成全我吗?”

他仰起脸,视线和她不远不近地对峙着,苏暖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寂寞和害怕,还有隐约的愤怒和痛苦,因为她的不告而别,让他几乎踏遍地球上所有的国家。

可是,现在的苏暖已经不内疚了,她有了他们的宝贝,她所有的爱都有了归宿,所以她既不内疚也不惧怕,她抬起手摩挲着陆暻泓瘦削的脸颊。

他的眼睛里不断地有泪水流出来,不像是痛哭,而是一种自然的反应,无关乎情绪的发泄,只是忧伤大片大片地在他的眼底绽放开来:“我太害怕了,暖儿,三十几年里从没有这样害怕过,我害怕每天清晨醒来看不到你,害怕剩余的生命里没有你的陪伴,害怕每一分每一秒独自一人。”

苏暖双手捧住他的脸,徵徵地叹了口气,因为她也无比怀念着这张脸:“陆矇泓,你其实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啊!”她凑上自己的唇,吻住了他柔韧的唇瓣,陆暻泓稍稍地抬身,接受了她的吻,他的吻有些霸道蛮横,不断地加深,让她不能呼吸。

陆暻泓的双手顺着她的肩头缓缓下滑,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小腹,吻顷刻间结束,苏暖困惑地睁开眼看去,陆暻泓的脸色很古怪,他的身形有些僵硬,甚至因为过度的惊讶而往后倒退了一步。

他的视线在苏暖的脸和她徵隆的肚子上逡巡,最后停在她那双因为怀孕而略略浮肿,却依旧明艳动人的凤眼上,清隽的眉宇徵徵地敛起。

苏暖的笑容淡淡地散去,她的心里翻腾得厉害,她不知道是因为情绪过于复杂,还是她又要开始孕吐了口她努力在心里翻找某句可以解释前因后果的句子,陆矇泓却忽然慢慢地又在她身边跪下来,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不敢呼吸,尔后抬起眼看着她:“暖儿,你又撒谎了…”。

苏暖笑起来,眼角闪烁着水光,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本书完

 

番外

第一章:爱的证明

当陆暻泓取了出院单外加得知苏暖怀的可能是双胞胎后,素来将情绪藏得极深的他都难掩喜悦之气,嘴角噙着笑走回病房,却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脸上的笑容刹那收敛,脸色阴霾遍布。

满怀的欣喜还没来得及发泄,就被一股子的急躁所替代,苏暖竟然借回病房上厕所成功尿遁,再一次地从他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陆暻泓手里的缴费单骤然捏紧,转身迅即地提步就走,直到两步并一步地奔跑起来,在心里默默地咬牙切齿,苏暖,这一次抓到你绝不再让你离开半步!

正在机场进行登机的苏暖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尖,由张杰明护着上了飞机,坐在靠窗的位置,苏暖望着窗外的流云溢彩,神思有些飘远,耳边突然响起张杰明的声音:

“既然不舍得,为什么不等等他,要一个人离开?”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变成一个傻瓜,你会费尽心机地去保护他,排除任何会伤害他的可能,包括一些不确定的因素…。”

张杰明听得眉头一皱一皱的,抿得嘴想了一会儿,“哦”了一声:

“今天来的这个男人是你现在正在爱的那个人,而第一次来大院里找你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你曾经爱的…,那个?”

苏暖没有再继续和他聊天,戴上眼罩闭目养神,她不用担心陆暻泓,他马上就会回国,她想她更该担心自己下了飞机后该去哪里蹭吃蹭喝一段时间。

她和陆暻泓在京城的别墅时不能回的,她始终不能完全放心顾凌城,他不曾对她做出任何不再危害陆暻泓的承诺,最起码此刻的她输不起任何的赌注。

刚下飞机当她正在发愁的时候,竟然接到了陆家二姐陆暻凝的电话,这也是她几个月来除了主动给林嘉嘉打过一通电话外的第一次开机,电话短信消息接路而来,为数最多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苏暖按压下心中的悸动,听着电话那头陆暻凝感慨关切的询问,然后她提到在报纸上看到了苏暖的照片,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苏暖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这个消息并未公开,陆暻凝既然知道了,只能说明是陆暻泓告知的,苏暖摸着肚子幸福轻声地说了是。

然后电话里是一阵欣喜的笑声,紧接着陆暻凝似乎做了一番思考,顿了顿道:

“你三嫂说了…。”

苏暖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隐隐的咳嗽声,便明白姬素清应该就坐在陆暻凝的旁边,苏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自在,只是故作不知地接下话头:

“…,三嫂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是一阵赛悉窣窣的笑声,苏暖耐心地等候,终于听到陆暻凝开心地回复:“你三嫂说,老幺家媳妇怀孕的话还是要回家里养胎的,她刚好在海滨那边有套别墅,这个时节凉爽,又是海鲜最繁盛的时候,孩子吃了会变得更加聪明。”

苏暖听到海鲜两个字,唾液腺分泌出更多的液体,咽了口口水就拖着行李箱拦车往陆暻凝说出的地址赶:“我马上就过去。”

可以说怀了孕的女人是极度单纯的,一边想要避着陆暻泓,另一边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又开始不管不顾起来,根本没将去姬素清家就是回陆家联系到一块儿。

苏暖已经不坐公交了,她舒适地躺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迅速飞疾而过的风景,一边抚着肚子一边暗自得意:我们家的宝贝们果然是块宝,整天都可以让妈妈不愁吃......

一一一一《新欢外交官》一一一一

苏暖当天就拖家带口地住进了海边的别墅,没用一天的时间便和海边附近几幢别墅的主人热络起来,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苏暖看出他们对自己的热情源于和姬素清的交情。

和姬素清的关系一直在循序渐进地发展,得知苏暖怀孕后,姬素清也更加地不再掩饰自己对苏暖的关心,时而望着苏暖徵凸的小腹微微出神,嘴角欣慰。

这种海边别墅大多作为度假之用,所以苏暖这样一位漂亮孕妇的到来,也吸引了不少淳朴渔民的好奇,每次出海回来都不忘拎几条鱼和螃蟹过来探望。

苏暖每天被水果牛奶老母鸡地伺候着,甜甜蜜蜜地过日子,陆家其他人没有来找过她,这让苏暖在一定程度上更加安逸舒适,一天有三分之二时间都在睡觉。

有一天醒来,打开窗帘,闻到清爽的秋的味道,她伸了个懒腰,距离早餐时间还早,洗漱好随性漫步在海边,任由徵熏的海风拂起她一身白裙。

有时候她常常会想,她这一生遇到了几个男人,顾凌城是她最初沉沦的那一片汪洋,也许有过很多人心生不忍,想要拯救她,但最后只有陆少晨把她带到了浅滩。

那么陆暻泓呢?

将一头迷乱视线的黑发抚至耳后,现在她终于明白,陆暻泓是最终将她带上岸,并且在陆地上为她建筑起一座家园的人。

苏暖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了,这两个孩子是幸福的,他们还没出生就被自己的父母爱着,尽管他们的妈妈一直躲着他们的爸爸,但不可否认那份父爱。

然而,苏暖的这份遗憾还没得到蔓延,当她第一次准确地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踹了她一脚的时候,陆暻泓单肩背了一个硕大的行李包出现在了别墅门口。

彼时,苏暖正在和姬素清欣赏陆少晨曾留下的那些摄影作品,恍然间回头,姬素清情绪有些激动,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少晨。

除去了成熟稳重的正装,一件白色的衬衣挽着袖子,一条休闲裤一双麂皮休闲鞋,还有不见了那副眼镜的陆暻泓,背光而立,连苏暖都产生一秒的幻觉。

因为是叔侄的缘故,在某些基因方面的确极为相似,不然当初她又怎么会允许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轻而易举地走进她早已封闭的世界?

陆暻泓从来到别墅便整日绷着张脸,甚至连正眼都没看过苏暖一眼,说他生气吧,却又不管不顾地赖在了这里,该睡的时候睡,该吃的时候吃,惟独不做一件事一一和苏暖说话。

苏暖也不管,在姬素清细心的照顾下,管自己照吃照喝,姬素清只是无奈地瞅着闹别扭的两个人,头疼而好笑,很少看到向来早熟的老幺这么孩子气。

对于苏暖无声无息离开陆暻泓的行为,陆家长辈也只是装样子责备了她几句,更多的时候是关心她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通常这个时候,陆暻泓就沉着脸绷着唇线坐在她的对面,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陆暻泓和苏暖的这场冷战持续了一个多月都未结束,直到某一天清晨,苏暖从漫山遍野的樱桃梦中开心地醒过来,雀跃地在别墅里乱转,寻找樱桃的踪迹。

考虑到苏暖这个孕妇,姬素清在整个别墅都开了暖气,苏暖坐在沙发上,蒙蒙的头有些疼,下楼时一路想着樱桃,即便是坐到餐桌边依然满脑子的樱桃。她将自己如此渴望樱桃的理由归咎于肚子里的宝宝,所以是宝宝贪嘴,她不过是在传达宝宝对食物的渴求之意。

陆暻泓就坐在她的对面,苏暖望过去,他正拿起匙羹,慢慢地开始喝,沉默而优雅,甚至连喝汤的声音也在尽量的克制,这和她的吃相形成鲜明对比。

苏暖将啃了大半的鸡腿放在餐盘上,嘴角边还沾染着大片的汁渍,她对这样的沉默有些无力和讨厌,然而也知道陆暻泓始终憋着一口气,爆发之日就是她的遭殃之日,谁让她又一次地骗了他,独自一个人溜到了这里来?

“怎么不吃了?还是多吃点吧,你不饿,孩子也饿了。”姬素清又替苏暖盛了一碗鸡汤,对于陆暻泓和苏暖之间的诡异氛围视若无睹,而同时陆暻泓已经放下筷子,胃口不错,最起码吃光了他碗里的所有食物。

苏暖看着陆暻泓拿起餐巾慢慢地擦拭嘴角,也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舔到一股浓郁的鸡汁味,一直没有去喝姬素清端过来的鸡汤。

“不喜欢这些吗?我让厨师重新去做些你爱吃的吧。”姬素清说着便起身去嘱咐厨房炖些其他补品,苏暖坐在那里,没有什么胃口,什么也不愿意再吃,当姬素清询问她要吃什么时,苏暖回答:

“樱桃。”姬素清错愕,陆暻泓抬起头看着苏暖,而苏暖则自觉地低下了头,然后听到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苏暖瞟到陆暻泓起身走出餐厅,别墅的门不轻不重地阖上。

苏暖顿在那里,进行了自我反省,她提了一个让人无法忍受的要求吗?

“小暖,这个时候的樱桃都是反季节的,在大棚里被打了激素生长,也可能有大量农药的残余,吃了可能对胎儿没什么好处。”

于是在姬素清孜孜不倦的教育说服之下,苏暖放弃了自己的执着,扒了一些饭充饥,在下午四点二十五分时,门铃响起,陆暻泓提着一个竹编篓子进

苏暖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上裹着姬素清拿来的毛毯,眼神灼灼,因为她闻到了属于樱桃的味道,心中有了某种计较,陆暻泓给她去买樱桃了。

即便陆暻泓此刻的脸色依旧不怎么样,但苏暖心里却是甜丝丝的,她屁颠颠地在佣人小心翼翼的保护下跑过去,一路跟随陆暻泓去到餐厅里。

陆暻泓只是在进门时看似不经意地瞄了乐呵呵的苏暖一眼,心里暗自觉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还没打算彻底地原谅这个一再欺骗自己的小骗子。

竹篓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篓盖上粘着被扯断的细细的藤蔓,陆暻泓一边往里走一边掀开篓盖,水润润的樱桃让人看得眼睛都想变形。

事实证明,只要陆暻泓认真想办一件事,那么他一定会完美地结尾,就像这篓樱桃,苏暖不得不承认,二十一世纪,城市的便捷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季节。她想在初冬时节吃到初夏阳光下成熟的樱桃,那是完全有可能成全的,飞机准时到达,快递公司也准时地到达,樱桃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若是换了往常,苏暖会兴奋地抱住陆暻泓,用一个吻表达自己的感谢,但此刻她抬眸对上陆暻泓凉飕飕的眼神,立刻打消了以“色”道谢的方式。

苏暖很快捧住了一拘小樱桃在手里,那水润的光泽衬得她的脸也红红的,她踮着脚尖站在桌边,一脸幸福甜蜜的笑靥,忽然伸出一只手拿走了她所有的樱桃,苏暖的笑容一滞,不乐意地想要夺回,耳边冒出陆暻泓的声音:

“真会吃,等着,我去给你洗一下。”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陆暻泓和她说的第一句话,苏暖瞅着陆暻泓转身欲走的身影,唇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说了一句:

“不吃了。”

陆暻泓停下脚步,回头,徵蹙的眉头间流露出诧异和不满:

“不是就只想吃樱桃吗,怎么突然又不吃了?”

潜台词:女人真是麻烦,善变的生物......

苏暖盯着他手里的樱桃,撇了撇嘴,目光不舍:“这么好看,都不舍得吃掉了!”

陆暻泓的脸色越发地阴沉,索性把整篓樱桃都端了走,打算一下子都洗干净:

“你吃,是樱桃的荣幸,种植它的目的就是为了等来被吃掉的光荣时刻,如果不被吃掉,谁知道它味道的好坏,谁来证明它存在的价值,你也就不会知道樱桃的好,也不会这样心心念念一定要吃到它。”

“你嘴巴厉害,歪理也能说成真理,我说不过你。”

陆暻泓听了这话,看到苏暖竟然拿眼瞪他,立刻不示弱地回瞪:

“你以为这一篓子樱桃来得很容易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会长久,放在那里也是腐烂浪费,既然你不吃,那我自己吃。”

语气也并不是特别糟糕透顶,语调也没有很高,其实也不是很生气,好像只是假装生气吧,毕竟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都用上了,腆着脸欠下人情,才从南半球澳洲的农场得来这篓樱桃,结果却被陆少夫人这么不待见。好看就不吃了?

陆暻泓端着大盘的樱桃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旁边苏暖那张白皙俏丽的脸庞,心里有些痒痒的,不是越漂亮喜欢的东西越该拆吃入腹吗?

苏暖发现了陆暻泓炽热的眼神,困惑地望过去,陆暻泓即可撇开了眼,拿起一颗最大的樱桃塞进了嘴里,上下牙关一合,骤然脸色白了几分,眉头的褶皱越发地深刻,没人告诉他,樱桃能酸成这样子。

在陆暻泓将那颗最大的樱桃放进嘴巴里时,苏暖咽了口口水,想要伸手去拿,但又拉不下脸,怎么说也不能太没原则不是?

陆暻泓在咽下第一颗樱桃后就恢复了脸色,扫了眼眼馋的苏暖,继续将一颗又一颗新鲜的樱桃咀嚼下腹,面色略显怪异,任由苏大小姐目瞪口呆地看着。

客厅外的姬素清看着干瞪眼的小两口,和保姆笑看一眼,叹气地摇着头,由着两个人闹腾着,自己去厨房帮佣人一起准备晚餐,吃下那一篓子的酸樱桃小弟的嘴巴有的难受了!

当吃下大半篓的樱桃后,陆暻泓依然没有停下的趋势,他吃得快要疯掉了,今天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跟一个孕妇斤斤计较,何况,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

然而天生的孤傲性子让他觉得这会儿要是服软了,那就真的要在苏暖面前抬不起头来,于是秉持着保证一家之主威严的目的又咬下一颗巨酸的樱桃。

至于苏暖只能坐在那里继续看着陆暻泓狼吞虎咽地吃掉一颗又一颗漂亮的樱桃,这真的很不像他,不是最为清高吗,怎么就和她卯上了?

看着看着苏暖就有点生气了,她很少生气,生起气来也只是闷闷的,想来是没什么理由要生气,莫名其妙,然而只顾着气了,忘记了思考。

苏暖倏然从沙发上跳起,不愿意再这样瞪着陆暻泓吃樱桃,于是转身一步步往楼上走,陆暻泓竟然一句开口挽留示好的话都没有,这一点让苏大小姐很恼火。

可惜,苏大小姐不知道的是,她一上楼陆暻泓就丢了剩下的樱桃,起身跑进了厨房,抓起开水壶也顾不上干净与否,拼命地往嘴里灌,试图冲淡那股酸劲。姬素清看着逞强到这个地步的陆暻泓,又听到楼上响起的重重关门声,只能装作没看见,任由陆暻泓一个人捧着水壶生脸色难看。

直到晚饭结束,苏暖都没去看陆暻泓一眼,而陆暻泓同样脸色不豫,两个人就像是说好一般,默契地忽略了彼此的存在,从开始到离开都一直无语。

苏暖回到卧室走去浴室,把自己泡在热水里,直到全身变成粉红,才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腹部已经很明显地凸起,她把双手放上去,没有感觉到什么。

除了陆暻泓第一次出现在门口时的那一脚,这两个宝贝便不再乱动,一直分外的安静,安静到让人为难。

半夜苏暖正睡得迷糊,忽然后背贴上一道坚实的身体,苏暖的心跳因为被惊醒而加速跳动,然而当她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时,便马上安静下来,两具身体愈靠愈紧。

苏暖抓着胸口的蚕丝被,当一只手从她背后伸过来,轻柔地放在她因为怀孕暴涨的丰满之上,她的身体不可遏制地开始发抖,敏感得让身后的男人呼吸滚烫。

黑暗中,苏暖一双眸子闪闪晶亮,她被轻轻地拥住,呼吸急促,头已经开始发晕,嘤咛一声后听到陆暻泓压抑而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流转摇曳:

“你有了孩子就想不要我了吗?”

苏暖听出了陆暻泓语气里的吃醋,轻笑一声,陆暻泓的手却用了力,苏暖惊叫一声,连忙低声讨饶:“我没有不要你啊,我是为了救你,才迫不得已离开你。”

“你觉得我保护不了自己吗?”

陆暻泓的声音听上去难掩的怒气,扣着她胸口的手一紧,另一只手贴住她的后腰,把她轻轻地往后带,而后火热的唇瓣覆上她的脖颈,哑声低语:

“那些事泰伦斯已经告诉我了,为什么还要背着我离开巴勒斯坦,不知道我会又一次尝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吗?”

苏暖顿生愧疚,然而也发现陆暻泓越发不安分的手上动作,所有的内疚和歉意烟消云散,艰难地翻过身,在黑暗里准确地揪住了陆暻泓的耳根子:

“叫你故意不理我吓唬我,叫你偷吃我的樱桃......”

陆暻泓和盛气凌人的苏暖相比,摸着她在自己耳朵上使力的手,显得委屈而可怜:“不管你对我做什么,不管我有多生你的气,都无法停止去爱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