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奕柯到家门口的时候按了很久门铃,完全没有脚步声过来开门,他沉了沉眉眼,再拨电话过去依旧是关机,心焦急的高高提起。

他直接打了电话到李茜处,抱着她可能去了宠物医院的想法,却在接通被否定后失望。

“她今天没来我这里啊!”李茜奇怪,“怎么了?”

“她不在家,手机关机。”

李茜长长的哦了声,明白了那头男人那么浮躁着急的原因,摸了摸鼻子道:“她这个粗心鬼,可能手机没电了吧,至于不在家的话,是不是出去遛狗了,今天天气还可以,要不你去附近找找?”

温奕柯嗯声,道了谢后便下楼,他想她也应该是出去遛狗的,不然家里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可当他绕了小区附近整整两圈,还把离这里最近的公园翻了个遍,也没看见她人影,温奕柯再次拨打电话,依旧是关机后焦躁不安。

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又绕了附近一圈,连日未休息的疲惫加上这些,让他面色变得不太好看,温奕柯往回走,想着她有没有可能已经回家了,抱着这样的希望,即使累他也不自觉加快脚步。

一路回到小区,还没转弯他仿佛就听见了阿玛和福晋开心在叫的声音,他眼睛不自觉一亮大步过去,却在下一刻身形定住,腿上如绑了石头一般,一步都迈不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她和姜卓言面对而站,她脸上的笑容那么明显,和平时一样快乐,可如果他没有看见姜卓言紧紧握着她的那双手,没有看见姜卓言一用力把他担心了那么久的小姑娘抱进怀中,没有听见姜卓言那句话,他大概能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微暖的太阳,微凉的风,他就站在不远之处,看着她被抱住,听见别的男人对她表白。

“蔺曦,我喜欢你那么久,比他更早,你真的知道么?”

第三十九章

日头微暖,蔺曦牵着阿玛和福晋往回走,一路上姜卓言就伴在身旁,说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

她听着有趣,笑的同时还想着记下来,下次说给他听。

这样走着走着,竟很快就到了小区,姜卓言停住了说话,出神地望了前方半晌,这才刻意放慢了些脚步,只为看着她的背影。

再过不久,他就会被调回b市,在彻底完成那个项目前,他想他不会有回到这里的时间和机会,也就没有可能…再见到她。

没有可能这样近距离地和她走在一起,没有可能用一个个笑话逗她笑,没有可能看着她快乐的笑颜兀自高兴。

明明已经在脑子里千百遍地想好,只要她幸福就好了,只要看见她快乐,他深藏在心底的话不说出来也没有关系,就烂在肚子里,不要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可真的到了离别时刻,他却又开始犹豫。

他不想带着这样的遗憾一个人远走。

不想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秘密,不想在午夜梦回里一个人相思,不想藏着这样的情意往后一辈子后悔。

他想让她看见他藏了太久的心,哪怕不会有任何回应也没有关系。

于是鼓起勇气走上前,于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叫住她,于是健臂一收,将她紧紧地压入怀中。

“蔺曦,”他平视着前方,声线微微颤抖,却那样勇往而执着地说道,“我喜欢你那么久,比他更早,你真的知道么?”

有些凉的冷风拂过,吹起了两人交叠的衣角,姜卓言话落便不再动,他能清楚感觉到她身体在那一瞬的僵硬,他闭了闭眼,终是没舍得放手。

反观蔺曦,一刹那的僵硬和迟钝后思绪便渐渐回笼,她咬了唇轻轻推开他,想着该说什么,却在偏头看见那个诸日未见的身影时,苍白了脸颊。

“温奕柯…”

姜卓言一定,闻声看去。

的确是他,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只沉默着身形笔直,蔺曦抿了抿唇,握着牵引绳的手指不自觉一再掐紧,她尚未开口,便听见他声音。

低低哑哑,似乎压了万千情绪。

“刚回来?”

蔺曦一怔,点头。

温奕柯没答话,抬起的黑眸却将视线极缓极缓地放在姜卓言身上,他想起了两人还没在一起前的那一次,也是这样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那时的他除了吃醋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去说她的不对。

可这次不一样。

“和他一起?”

又是一个问话,语气一如既往淡淡,可蔺曦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了,于是扬起笑脸到他身侧,想牵牵他的手指,想问问他最近怎么样,想问一下中饭吃了么饿不饿…

但她从没有想过,未近他身边,他就已经后退一步,一种要与她远离的姿态让她彻底懵住。

见气氛似乎不对,姜卓言立刻走上前来打圆场:“我只是有事情和她说,所以才…”

“你的有事情,就是对别人的女朋友表白?”

一席话冷漠讽刺,夹枪带棒让姜卓言也怔住不知如何回话,想要解释,却又怕两人误会更深。

蔺曦回神,嘴唇瓮动,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淡漠嘲讽的他,眼眸里无意识就含了一层薄光:“我是在外面,刚好…”

可没等她的解释说完,他就冷冷打断,注视着她的眸光暗沉压抑。

“为什么手机关机?”

他这么一问,蔺曦才想起被阿玛破坏的彻底的手机,忙拉开包想翻出来告诉他,她不是故意关机,就听见他接话,那自嘲的冷漠让她如临冰窖。

“算了,关机就关机吧,不用解释了。”

说完,他也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渐渐消失,蔺曦腿如钉住,煞白的面色张大了眼不可置信。

姜卓言紧紧看着她,想劝慰又不知该怎么说,说到底令两人吵架的矛头还是自己,他叹息。

“对不起,”都怪他,姜卓言苦笑,“你不要难过,他大概是生气了,你知道气头上的话不能听。”

“…我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生气。

姜卓言沉默。

眼底湿湿亮亮还含着水光,蔺曦偏过头吸了吸鼻子,握紧手中的牵引绳。

“我到家了,你也回去吧!”

姜卓言:“好。”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电梯,蔺曦垂头看着阿玛和福晋什么都不懂依然玩的开心,蹲下捏了捏它们的爪子。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生气,她只是难过他那样的反应。

一路回到公司,在办公桌前坐下,温奕柯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方才发生的所有都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一遍遍提醒着自己方才的冲动与失态。

他忽的一拳砸下。

眼前仿佛出现了她含着眼泪的模样,明明心急地翻着包想要跟他解释,却被自己硬生生打断,又以那样薄凉的话去伤了她心。

他怎么就这么混!怎么能这样和她说话!

她是蔺曦啊,是他疼在心尖那么久的小姑娘,他怎么能这样伤她心。

低咒一声,温奕柯猛的拿了手机想打电话,在想起她手机关机后又起身打算回去,可又想起姜卓言还在…

脚步便这样彻底顿住。

随后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扫落在地,一张张纸落了满地,铺的遍地都是,温奕柯沉默而用力地抿着唇角,余光瞥见正进来震惊在门口的方景,一句“出去”后闭上了眼。

同一时间家中,蔺曦抱了抱枕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墨黑眼睛一眼不眨地平视前方,脑子里思绪紊乱。

她想起了他当时的生气和冷淡,想起了他毫不犹豫转身完全不回头的决绝,也想起了姜卓言的那番表白。

迟钝的内心才反应过来,他并不是因为自己关机才生气,而是亲眼目睹了这个,才生的气。

一想通,蔺曦霍地站起想去找他,可又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还生着气,是不是根本不想看见她。

思及此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静静垂下眸子。

她想他们之间需要好好谈谈,等他晚上回家,冷静着坐下好好说,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就这么一直坐到晚饭时,蔺曦给两只狗子倒了狗粮,自己却没有一点胃口,索性也不去吃。

外头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正好是下班时间,蔺曦站在窗户边往外看,可以看见不少上班族匆匆忙忙地跑进跑出躲避着雨水的清洗,她闭了闭眼呼吸了一口空气,越发坚定了一会儿要和他好好聊的信念。

可随着时间流逝,门外依旧一片安静,她静静地抱着自己蜷缩在沙发上,下巴枕着自己膝盖。

没有手机,也不记得他的号码,她只能盲目地在家里等待,也不是没有去过公司和医院找他,可都是不在,让她只能回家,茫然地相信着他一定会回来。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每当外面有愈来愈近的电梯声响起,她都会兴奋地亮起眼睛跑去开门,可每一次的失望,都让她更加垂丧。

他不回家了吗…

这样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蔺曦再次醒来竟是被冻醒,她咬着牙关瑟瑟发抖,一看时间已经是深夜。

他没有回来。

这么晚的时间,他没有回家,没有来找她,大概也不想听她解释。

所以他不会回来了…

如此的念想让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熄灭,彻底隐于黑暗中,蔺曦只觉得冷,漫无边际的冷,冷的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冷的她眼泪大串掉落。

无声地哭,逐渐变成小声啜泣,心脏一阵一阵抽疼,疼的她整个人都快要背过气去,疼的她闭上眼睛就不想再醒来。

他就真的要这样,一点都不听她的解释?

原本存在的好好谈谈的想法随着时间过去而一点点被磨灭,她用力地咬着下唇,渗出血丝而不自知,擦干眼泪后难过。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再也再也不和他说话了!

无止境的忙碌,等歇停竟已是晚上九点,温奕柯轻吐了一口浊气,那些不理智不冷静都已沉淀,他起身出门。

去了一趟医院,靳姨和老爷子都已经睡着,老爷子的状况不算稳定,时好时坏急坏了所有人,此刻温奕柯给老爷子掖了掖被角,静站良久才离开。

他清楚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可等真的到了之后,却开始迟疑不敢敲门,不敢看她一眼,不敢和她解释…

何时他变成这样。

夜风很凉,夹杂着雨丝从过道大开的窗户里吹进来,他就这么站着,不动也不说话,沉了太多事情的脑子里一片乱七八糟。

其实他知道,她和姜卓言之间没有什么,从来都只是普通朋友,可是亲耳听见了那句话,他还是会昏头吃醋,会做出令自己后悔万分的事。

温奕柯忽然想起了乔明鸢。

面对乔明鸢,她一定也是和他一样的感受是吗?哪怕知道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依然会心间梗着这根刺,会吃醋会不高兴…

手无知无觉地抬起,搭在门上做要敲之状,却在最后关头清醒了过来,他方才在楼下看见这里的灯并不亮,想来她应该是睡了,他收回手,深深看了门一眼后离开。

夜深已迟,会有时间解释,别在此刻吵醒她。

夜间十点还下着雨,空气中都充满了潮湿的水汽,温奕柯不想回公司,索性重新去了医院,无声地在病房的阳台站着。

又是一个通宵。

第四十章

大概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陷入了冷战中,自从上一次的彻夜等待后,蔺曦再也不想见到他,心里赌着气,就算重新买了手机也没想过和他解释。

这样的情绪带到了工作中,在宠物医院的每一天都沉闷的厉害,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往的同时看她这样完全不敢和她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派了李茜去打听清楚。

于是李茜放下手头工作,陪着蔺曦一起把手头上的阿拉洗干净后,才拉了她进休息室,倒水坐下。

抿了口水,李茜在脑中想了一万个开场的方式,终究在她炽热又不解的目光中,索性坦白:“这两天怎么回事?你看看你自己的脸,跟个受气包一样,怕别人不知道你生气了?”

蔺曦沉默,捂着水杯的手指渐渐收紧,她垂下眼睫。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李茜叹气,凑近后捏捏蔺曦的脸颊,肩膀一揽将她压在自己肩上,“和表姐说一下,有事解决没事吐槽,我就暂时当一下你的垃圾桶好了。”

休息室里开了窗,些微的凉风吹进来,让蔺曦轻轻打了个寒颤,她往李茜的怀里凑近了些,声音极轻地将那天的事说了出来。

明明已经过了很多天,可总像是昨天才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她丝毫不敢忘记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时那个冰冷沉默的眼神,不敢忘记他那句“算了,关机就关机吧,不用解释了”。

还有这么多日的全然不联系。

他在生气,她又何尝不是,她有想过要好好聊聊的,有想过坦诚布公地说出来,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沟通。

可他不给她机会。

是他亲手将她的希望一点点磨碎,是他以全然冷漠的态度让她心凉。

“所以你和他就是吵架了对吗?”李茜点头,抿着唇默了好一会儿,“虽然我很想去揍他,谁让他惹你不高兴,可是说真的,这件事你们两个人都有错,你想过吗?”

蔺曦抬了抬眼。

“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的乔明鸢么?其实你不觉得这两件事很类似么,你的身边有个姜卓言,而他的家里有个乔明鸢,虽然你们都知道并没有什么关系,像你和姜卓言不过是普通朋友,他就更加了,连朋友都算不上,可是一旦触及,心里还是会不舒服,对不对?”

蔺曦默认。

李茜再接再厉:“所以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他看见姜卓言靠近你会生气,将心比心,如果你看见乔明鸢靠近他,甚至表白甚至抱他,你敢保证你能很淡定地装作没看见?”

“…”

说到此,李茜摸了摸蔺曦的脑袋,就像平时摸宠物医院的各个肉脑袋一样,“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蔺曦闭眼。

黑暗无光,一张艳/色/的脸在眼前浮现,闪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往他的怀里越靠越近,贴合之后又紧紧搂住,嘴里还说着开心的语言,分明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撒娇。

她浑身一抖,唰地睁开眼。

李茜仿佛看透了一般,“你看,你也会生气难过,也会吃醋,凭什么要求他不会呢?”

“你和他之间是平等的,也是相互的,所有在你身上可能会出现的反应,比如难过,比如吃醋,换做他肯定也会,”李茜捏捏她的手,“蔺曦,我知道他那样和你说话是他的不对,可你也得给他机会解释是不是?”

蔺曦撇开眼:“我给了的…”她去他公司找他,去医院找他,去了他可能去的地方找他,那晚还在下雨,她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沾了雨水,发丝紧紧贴在脸上,狼狈的不像话,可她没有去换衣服,依然固执地在沙发上等他。

可她什么都没有等到。

“不在有可能有事情啊,你也知道的他很忙,老爷子还生着病,我知道你在家等了他一夜,可是你自己也说了,你中途睡着了,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回来过呢?”

“…”

“他又没有你家钥匙,指不定敲了门了,你睡着了没有听见,就能肯定他没有回来?”

蔺曦不能,也不敢肯定。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该生气也气完了,冷静下来好好说,有什么都是可以解决的,情侣之间要相互谅解理解,感情才能长久,嗯?”

“…”蔺曦咬着下唇,拿了手机给那个号码打电话,但响到结束都无人接听,她一愣,被李茜轻轻推了推。

“也许在忙,手机不在身边,你想一下他现在可能在哪儿?”拉她站起来,李茜拍拍她的肩,“如果在公司,就去办公室等他,如果在医院,就去老爷子病房里,把话说清楚,回来的时候我想看见你笑,而不是现在这幅表情,知道没?”

蔺曦很快离开,打了出租车直接去温氏,不过有些可惜,他不在,蔺曦失望的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好撞上过来的方景。

“对不起…”她蹲下帮忙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

方景正帮boss在代处理事务,一见令boss心情阴沉了好多天的正主出现,立刻轻咳开口:

“来找温总的啊?”

蔺曦点头起身。

方景抓抓头发:“温总出去赴饭局了,但是刚才有给我打电话让我代处理事务,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蔺曦没说话。

于是方景握拳清咳,小心翼翼地问:“你和温总是吵架了么?”

她下意识瞥眼看去。

“是这样的,这两天温总心情看起来很差,”前几天还掀翻了一桌子,方景没敢说,“所以…”

闻言蔺曦默了几秒,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他这几天很忙吗?”

方景点头:“不止这几天,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温总已经好几个通宵没休息了,我每次都看到温总眼底都是血丝…”

静静听着,她忽的抓紧了自己掌心。

所以就像李茜说的那样,不是不和她见面不听她解释,只是没有时间…

蔺曦忽然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继续给他打电话,电话无人接听就挂断发短信,发完短信继续打。

她想她知道错了,现在也体会到了他当时给她打电话却总是关机的着急和心焦,所以现在更要见到他,好好坐下来说。

都说清楚。

又是一场饭局,温奕柯精疲力尽本不想来,无奈推脱不掉只能参加,谁知刚落座不久,就接到乔明鸢的电话,尚未接起,他就已感觉到心跳的加快,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心脏跳出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