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 偷窥

偷窥是人性的罪恶体现,欲望和贪婪酿成了很多悲剧,每个人都是旁观者,每个人在偷窥别人的同时,又必然成为别人的猎物。
喜欢偷窥是我大学时候留下的毛病,那时候我们一个宿舍的男生常常聚在一起看对面的女生宿舍。虽然毕业已经三四年了,但是这个嗜好我一直也没有丢下,而今更是有增无减,因为在我看来,偷偷地观察别人的隐私比吸毒还过瘾。
今年6月份,我在京郊北五环的一个小区里买了一套复式楼房,说实话这地方偏僻得很,要不是图便宜,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可搬进来以后,我才发觉这是偷窥者的乐园。由于地处偏僻,大多数人都很早就回家了,夜生活也不是很丰富,对面的3号楼大都是卧室对着我,我经常能看到一些“精彩”的内容,过瘾得很。那些若隐若现的场景更使我流连忘返。
周末的早上,我起得特别早,我喜欢做晨练,便在自家的楼顶运动,猛然回首间忽然发现后面5号楼的楼顶上也有一个姑娘在晨练,她梳着马尾辫,头上戴着运动发带,身材匀称,虽然相貌看不太清,但可以感觉得到绝对是一个美女。我故作自然地回到屋里,迅速地拿出望远镜,“极品……”我自言自语道。那女孩子尖下巴、柳眉、高鼻梁,最难能可贵的是一脸青春活力气息,正在看得忘我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马,我是良子,你丫可真不够意思,搬了家也不请我们哥几个过去撮一顿。”电话那头的良子上来就埋怨道。
“这不是刚刚装修好嘛!你丫还好意思说,当了摄影部的副部也不说请客,要不是猴子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还有,我说借你的高倍摄像机用用,瞧你丫那抠门!”我也没有好气地说道。
“你丫那点出息,肯定用摄像机偷窥,我借给你不是助纣为虐嘛。”
“就你丫清高,天天网上泡妹妹。我可听说了,我未来嫂子也是网上泡来的!”
“对呀,赶明儿介绍你们认识。”一提到那女人,良子就莫名地兴奋。
“X,别瞎掰了,网上也有真情?”我对此不屑一顾。
“不和你唠叨了,下个月我要去昌平拍风景,回来的时候去你家看看。”
“没有问题,管吃、管喝、管你上网……除了叫小姐什么都可以。”
“Ok,那就说定了。”良子得到了答复满意地挂了电话。
挂了手机,我再次拿出望远镜,那女孩儿已经消失在我的视野里,“X,净耽误哥们好事。”我抱怨着回到了屋里。
接下来的一些日子里我总是很早就下班回家,偷偷观察那个女孩儿,发现了很多她的活动规律。由于住在顶楼,她不爱拉窗帘,早晨喜欢晨运,然后躺在楼顶的阳台上晒太阳,晚上运动完她会洗澡,出来以后经常围着浴巾在客厅走来走去。她似乎很欣赏自己的身体,在客厅的镜子面前摆造型……这些场景经常让在百叶窗后面的我流鼻血。
一个月后的周末,良子驾车来到我家,看得出,他今天很疲惫。酒过三巡,一顿猛侃之后,坐在椅子上的良子鼾声渐起,我轻手轻脚地把他推到了床上,掏出了他的相机,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胶卷放了进去。不愧是专业摄影机,光镜头就三万块,我调了焦距,居然比我的望远镜还清晰,对面屋里的女孩子坐在客厅打电话,连她脸上眉宇那颗黑痣都可以看到,我急忙“咔嚓咔嚓”拍了几张。这时那女孩子慢慢走进浴室,我望眼欲穿守候在相机的后面……
今天她足足洗了四十分钟,比平时多一倍,走出浴室的她并不像以往那样兴奋,而是一脸怨气地坐在了沙发上,眼里含着泪花,不多时就哭了起来,这可是我第一次发现,哭过一阵后她猛然抬头,注视着前方,眼里放射出冷冷的目光。她再次起身,来到客厅的镜子面前轻轻地拉下了浴巾。好机会呀,我不停地按着快门,来了几张大的特写,连胸部的水珠都依稀可见。当我将镜头瞄向脸部聚焦时,天哪!她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那种冰冷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你的心,我的胸部一时窒息,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我有一些犹豫。
那个女孩又回到了沙发中,侧身躺下,我不停地按着快门,直到胶卷用完,心满意足地收起了胶卷,谁知这卷胶卷是我噩梦的开始!
“猴子”人如其名,尖脸猴腮,身材颀长,那双滴溜乱转的小眼睛充分显示了他的人品,他和良子是我的发小,周末找猴子不为别的,就为那卷胶卷。
在冲洗室里猴子正认真地洗着照片,暗红色的灯光,一张张或灿烂或清纯或拘谨的人物表情照展现在我的面前,我对此并不感兴趣,索然无味地说道:“猴子,有经典的没有?”“经典,现在的傻X净拍一些和小姐做爱的东西,或是那种虐的,没劲,看看人家外国的那才叫经典。”猴子对手里的活不屑一顾。“哥们,这是经典的,你可要保密,这是用良子的相机拍的,让他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我心有余悸地说。“良子就是大尾巴狼,特能装蒜。有一次我去他家玩,你猜怎么着,全他妈是A片,还有好多成人网站网址!”“要我说自己欣赏也就罢了,他还在网上泡妹妹,还说结婚。”我在一边添油加醋。“说得也是,据说他的网络美眉过几天回北京,到时候拆穿丫的!你的照片我留下,不会告诉良子的,三天后取。”
两天了,我都没有再看到她,心里空荡荡的,脑海里总是出现她的身影,我虽然喜欢她充满青春阳光气息的笑脸,但是那哀怨的眼神也时常会闪现。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猴子忽然打来电话,“小马,你下午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老地方见。”我隐约觉得猴子似乎有什么事情,也没有多想就应了下来。
酒吧里猴子坐在老位置,看到我的出现招了一下手,他的眼神一触到我就立刻低下了头,我预感到会有事情发生。“小马,你的照片……我……”猴子说话吞吞吐吐的。“怎么啦?是不是曝光了?不可能呀,你小子不会那么不小心吧。”我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很害怕这是事实。
“不是,我把照片卖了,一万块,连同底片。”猴子看了我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什么?你丫是不是人呀?”我愤怒地抓住猴子的衣服领子,四周的人都朝我们看过来,一时间气氛尴尬得很,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坐回了位子上。
“什么也别说了,把买主约出来,要回照片和底片。”我故作平静,但说话的声音急促。
“没有了,后来我也感到对不起你,就打电话,谁知道他电话关机,我还去过他住的地方,公寓里也空空的,好在我留了一张。你发这么大脾气是不是喜欢她呀?”
猴子把照片递给我,照片中的女孩头发湿漉漉的,肩膀上还有许多未擦干的水珠,那种憎恨而又哀怨的眼神注视着我,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我把照片揣进怀中,没有说什么,起身离开。“这钱,你还要不要?”猴子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回头,径自离开了酒吧。
回到家里,心情郁闷的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地睡了。轰隆隆一声闷雷把我从梦中惊醒,外面下起了暴雨。我没有开灯走到窗边,那个女孩子正站在客厅的阳台上,拿着手机,雨水拍打着她的身体,我拿来望远镜。是的,她在哭泣,尽管满脸的雨水,可我仍能感觉到她在哭泣,我的心里也酸酸的,似乎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又是一声惊雷,整个小区陷入一片黑暗,停电了。女孩缓缓地走回了屋内,不一会儿她出现在了楼顶阳台,一挥手一张张相片纷纷落下,而她则一步一步走向天台边缘。该不会……我脑子里一闪念,急忙跑到楼顶,不顾雨水的拍打,冲着她喊道:“小姐,不要这样。”声音在雨夜很模糊,可我撕心裂肺的叫喊还是让她停下了脚步,我喊的话她听不清,我也怕邻居听到,就打手语希望她等我十分钟。我急匆匆地跑下楼,连雨衣也没有穿,在我刚进入5号楼楼道的时候,“嘭”的一声,一个白色物体落下,泥水溅了我一身,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是她,空中又有一些照片落下,是我拍的照片,我想她看到我的时候会想到的。
我缓缓地蹲下,抬起她的头,用手指拨开贴在脸庞的长发,她是那么美,我用衣袖擦去了她脸上的泥水和血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我的哭泣在雨中显得那么无力,我从兜里拿出手机,拨了110……
“姓名?年龄?政治面貌?”坐在我对面的警察一脸严肃地问道。我面无表情一一回答,心里只是想着那个女孩,我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感到一阵阵发冷:“可以给我一支烟吗?”那警察看了看我,伸手将“都宝”递到我面前,“我抽‘中南海’!”那警察一扬手就是一嘴巴,我摸了摸嘴角,目光呆滞地说,“我只抽‘中南海’!”那哥们显然是气急了,又要出手。
“国华,怎么能这样!”另一个警察看了看我,又说,“小伙子不要这么倔。”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岁年纪的警察,⒌92目光炯炯有神,似乎能看透你的心理,我低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刘队,就丫这种人,我真想抽死他!”那小警察愤愤不平。我接过刘队给的‘中南海’,深深地吸了一口,主动说了经过:“照片是我拍的,租的照相机,今天把照片拿回来的时候被掏了包,照片也不翼而飞,不知道为何会到了她的手中,我只是想珍藏,没有别的意思。”说完了又吸了一口烟,我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
“记录下来了吗?”刘队嘴上冲着小警察说话,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我,“马先生,你是现场的唯一目击证人,也就是说你也是嫌疑人,48小时之内不能离开北京,随时开着手机,听候问话。”
“猴子,我是小马,那女孩子死了,跳楼死的,在她死之前她抛下了许多照片,我拍的照片!”走出审讯室的我,冷冷地对电话那头的猴子说。“什么?”很显然猴子也很惊讶。“把那个买照片的人找到,我今天在局子里没有提到你,希望你好自为之。”“小马,我……”猴子还要解释什么,我没有听,直接挂了电话。
接下来两天我请了病假,在家里一个人胡思乱想,我能感觉到警察在盯梢,所以并没有和猴子联系。第三天一大早刘队就和小警察来到了我家,他们还是改不了职业病,一进屋就四下观察,尽管不是很明显,可我仍然感到不舒服。“侯建国你认识吗?”刘队开门见山。
我心里一惊,表情很不自然:“认识,我们是老同学。”
“他昨天晚上死在了朝阳区的一间公寓里,死亡时间,凌晨子时。”
“这几天我一直待在家里……”显然我乱了方寸,声音显得很紧张。
“我知道,我们查过他的手机电话记录,两天前也就是你接受审讯27分钟后,你们通了电话,可以把内容告诉我吗?”他还是用那威严而不容否定的眼神看着我。我感觉自己是赤身裸体地暴露在他们的眼前,终于我说了实话:“是的,照片是他洗的,是他卖了出去,我打电话是为了让他找到买主,这样真相就可以大白。”“好的,我暂且相信你这次说的是实话,这是死亡现场拍摄的照片,房东是北京人,一个月前将房子租了出去,每季度1万元租给了一个叫冯勇的生意人,周围的邻居们说已经有三天没有看到冯勇进出,我们从侯先生的电话记录里查到,当晚侯与冯通了电话。还有在他们通话之前,侯先生还和一位叫良卫东的人通过电话,我们已经查到,你们也是老同学。”
在刘队讲话的同时我翻看着现场照片,猴子蜷缩在墙角,手里拿着手机,面部表情极度惊恐,眼睛睁得很大,眼球都是血丝,嘴大张着,好像想要呼吸却呼不出来,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看了几张,我也感觉不舒服,胸闷闷的,可还是一张一张地翻着看完。“死者的心脏被挖了出来,我们在客厅的墙角找到了他。”刘队说到这里时,我也正好看到了这张照片,客厅的墙上写着两个血红的大字“报应”,而且在字的中间有一个血画的眼睛,可能是当时用力太大,最后画中的眼球血流到了地上,感觉就像是眼睛在滴血,那眼神似曾相识,直看得我魂飞魄散,刘队叫了我几声,我都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