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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房东说,隔壁房租出去了。那天你来看房子的时候我看到你了。”周先生眯着眼睛,牵强地把嘴角拉向两边,感觉像是在微笑,但明明就只是牵动了那张老朽的脸皮,笑得让吕菲很不自在。

“你是直接通过房东租的房子?那应该比我租的便宜。我是通过中介找的。对了,我姓吕,名菲。刚到这边工作,以后还要麻烦您多关照。”吕菲伸出右手与周先生礼貌地握了一下,被一手老趼摩挲得怪难受。

“我叫周军,你叫我老周也可以。”周军也不容小菲推辞,直接拎起她的箱子上了楼。

这是吕菲第一次见到周军,也是印象最好的一次。

后来吕菲一直很困惑的是:为什么那天完全没有听到周军的脚步声?

住了一个多月,小菲开始觉得这栋楼有些怪怪的。比如,很少看到人在楼里走动,偶尔看到几个大妈大婶在半掩着门做家务,一看到小菲走过,也赶紧把门关上。又比如,楼道里时常会飘动着纸灰,仔细辨认一下竟然是给死人烧的冥币。这个发现让吕菲浑身不舒服。又不是清明、鬼节,谁平时烧这个玩意儿。还有几户人家终日不见开门,但是经过的时候总会闻到烧蜂窝煤的一氧化碳味道,刺激得呼吸道很不舒服。时间久了,连最开始觉得舒服的阳光也变成白生生刺眼的锥子。

唉……这是因为心境变了。

至于六楼的邻居,吕菲自从搬来之后就只见过周军一个人。偶尔会听到隔壁传来砰砰的声音,至少说明周军不是一个人住,但他的另一半始终没有露过脸。而另外三户人家,则从来不见踪迹。除了门口报箱奶箱空了满、满了空说明有人在这里生活之外,实在没有什么人居的痕迹。

这天,小菲上夜班,快十二点才到家。上了五楼才发现六楼的灯坏了。她也没在意,便往上赶。走了两步才注意到,楼梯尽头有一双脚——一双光着的脚站在那里。借助五楼的路灯只能看到那人的脚和脚踝,看上去是个女人,但不确定。

吕菲不禁放慢了脚步,轻轻地,慢慢地,夹杂着犹豫。

那双脚一动不动,似乎静静地等待小菲一步一步靠近。像是挑衅,又像是邀请。

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长时间感受不到声音的声控灯,灭了。

整个楼道沉浸在夜的潮涌中。

强烈的反差造成吕菲暂时的失明。一惊之下她尖叫一声。

灯应声而亮。

那双赤裸的脚,不见了。

这时,六楼有光线透了出来。是周军家的门开了。

只见周军从楼梯扶手上探了个头出来:“吕小姐这么晚才回来啊,有什么事吗?”

“周先生你好,还没睡啊。”虽然接触不多,但就像溺水时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在这种时候看到认识的人总是让人比较安心。

“睡下了,刚去厕所突然听到你尖叫,这不出来看看你啥事儿嘛。”

“谢谢!”吕菲上了楼,借助着周家的灯光开了自家门,“这灯什么时候坏的,明天我买个灯泡劳烦周先生你给换上好吗?”

“没问题!明儿见。”

就在周军掩上门的一瞬间,小菲觉得周军背后有黑影闪过。但来不及看真切,周军家的光就被门缝吞没了。

惊魂未定的小菲坐下来,直觉告诉她刚才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想不明白。

直到躺到床上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在她尖叫之后,周军家的灯光是乍的一下亮起来,而不是借由门缝的开合,像扇面一样慢慢打开。那说明什么?周军家的门原本就是开着的,只是在刚才突然点亮了灯?

想到这里,吕菲感到一股寒气从凉席弥漫开来,把她层层笼罩,好似躺进冰棺。

为什么……大半夜开着门,难道在等我?但那双脚又不像是男人的……

他到底开着门做什么呢?

也许太累了。虽然受了惊吓,吕菲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还是夜班,不过下班回家的时候,六楼的过道灯已经修好了。这让小菲多少觉得宽心一些。

就在她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正低下头找钥匙孔,突然发现地上的影子……有两个。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被拖得长长的。

小菲连忙回头,却不见人影,眼睛余光扫视到一个黑影往楼顶蹿去。那动作不紧不慢,竟像是在飘。

不会是贼吧?吕菲也不是胆小的小女生,随手抄起一根木条悄悄地跟了上去。

管他是什么,总得探个究竟。不然晚上睡下了也不踏实。如果真是贼,就去把通往天台的门锁好。

通往天台的这截楼梯是没有灯的。晚风吹着天台木门吱呀呀地撞击着墙体,砰,砰……

走进黑暗之后,眼睛渐渐适应了。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门的一旁堆放着废弃的鸡笼和一些纸箱,隐隐约约传来一股臭鸡屎的味道。穿过门框,小菲看到天台上有一条浅色连衣裙在风中飘动。连衣裙的主人是个白肌胜雪的女人。裙摆下方是赤裸的双脚,莫非就是昨天见到的那双?奇怪的是,这个女人是个秃子。没有头发的头颅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大概是因为没有头发所以才在夜间活动吧。还是不要打搅别人才好,免得徒增尴尬。

于是吕菲转身想下楼。风逐渐大起来。

突然她听到身后“嘭”的一声,回头一看,那个光头女人摔倒在地,半晌没有爬起来。不会是摔伤了吧?

小菲赶紧上去扶她。

走近一看,才看真切那个女人的模样,吓得她倒退几步。

定了定神才又走上前去。

这哪里是一个女人?分明是个塑料模特。

谁这么恶作剧,大半夜放这东西出来吓人。

吕菲恼怒地踹了模特一脚。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这个模特是假人,那刚才上楼的那个人是谁?

不管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她猛然转身就要往家里跑。

却看见,通往天台的门框浮现出一个老女人的脸,肩膀赤裸,似乎身体也是赤裸。长发掩面,却掩饰不住她“桀桀桀”的干瘪笑声。

“啊——”吕菲惨叫一声,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明晃晃的手电筒。

随后听到周军的声音。

“吕小姐,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鬼!有鬼!”吕菲猛地扑进周军的怀里抽泣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坐正身子。

幸好周军也没说什么。

这时候,小菲才发现天台上除了她和周军,就只剩呼呼掠过耳畔的风。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有模特,没有连衣裙,也没有赤裸老妇人。

在周军的搀扶下吕菲摸索着回了家,惊魂未定。

接下来的一周,怪事越来越多。例如,半夜会听到墙壁砰砰作响,沉闷但清晰。仔细聆听声音来源,却又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刚一放下悬着的心,那怪声又转变成指甲抓墙那销魂蚀骨的刺耳声,令人发狂!有时候会听到天台上有人走路的声音,咯噔咯噔,像是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在溜达,但有时候声音又会突然变得急促而连续,好像什么硬物在地板上被拖行。不知怎的,小菲脑海中浮现起那具塑料模特在月光下,在空无一人的天台上,跳舞。

彻底让吕菲崩溃的是,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屋子里转悠。

比如一块巧克力,吃了一半放在桌子上,第二天就怎么也找不到了。开始她还以为家里有老鼠,可是,难道老鼠连包装袋也吃?茶几上的水果似乎也莫名其妙在变少。虽然记不得确切数目,但是就是感觉食品的消耗速度明显比以往更快。还有一次,她回到家里摁电灯开关的时候,发现手上沾了什么东西,黑黑的。扭头一看,墙上竟然清清楚楚印着几个黑手印!

这着实吓坏了她。

她请了几天假,决定把事情弄个明白。

好容易碰到四楼一个大婶买菜回来,在过道里跟吕菲打了个照面。小菲对大婶微笑了一下,大婶大概也知道她是楼上的住户,也不像以前那样冷漠,回报了一个浅笑。

“大婶,我想问点事儿可以吗?”

大婶停了下来,大概早就知道小菲想问点什么,但有些犹豫:“你想问什么?”

“我就想问一下,我租那个房子是不是……有点不干净?”

大婶脸色渐渐苍白,嘴角抽动几下,然后左顾右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小声对她说:“你那套房子倒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

突然大婶什么也不说了,眼神充满惶恐,丢下一头雾水的吕菲转身进了屋。

小菲扭头一看,周军正站在楼道另一端,冰冷的眼神能冻住外面不住下坠的雨滴。

“周先生,没去上班啊?”吕菲觉得有些尴尬,便搭讪道。

周军嘴里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冷漠地与她擦身而过,下楼去了。

这天,她敲开了周军家的门。在这里住了这么一段时间,她还是第一次拜访周军。她总觉得那天大婶没说完的话跟周家有关系。如果旁敲侧击不能得到答案,不如直接面对来得痛快。

周军竟然在家。看到吕菲,也没觉得惊讶。

“吕小姐,找我有事吗?”

“嗯。周先生,我可以进来说话吗?我有点事想请教一下。”

周军短暂犹豫了一会儿,侧身让她进了屋。

走进房间,吕菲才发现周家简朴至极,虽然是白天,但是两间卧室门关得严严实实,阳光只能从阳台的窗帘缝隙溜进来。没开灯,光线昏暗的客厅里就一张破旧的真皮沙发,一个木茶几,一张木桌,三张凳子,甚至连家电也没有。不过在饭桌旁边,竟然摆放着一个灵位。一对电子红烛幽怨得像一双摄魂的眼睛。而灵位上的遗照是一个中年妇人,眼角眉梢让吕菲觉得似曾相识。

“这位是……”

“是我夫人。三年前想不开,上吊死了。”周军平静的声音饱含无尽沧桑。也许多次向人陈述这样的事实已经变得麻木。

“真抱歉。”吕菲在沙发上坐下来,接过周军递给她的一杯水,“周先生一个人住吗?”

“我和我女儿一起住。不过现在她不在家。”

“哦。对了,周先生,我想问一下你最近有没有在半夜里听到什么响动?”

“响动?比如呢?”

“我最近睡不好,总是听见天台上有人走路,而且墙壁还有砰砰的击打声,又或者是指甲抠墙的声音。”吕菲不知道下面的话该不该说,“我觉得,好像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真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墙壁的击打声是我女儿造成的,三年了,她每次做噩梦梦到妈妈死去都会吓醒,然后发狂。所以……实在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至于天台上的脚步声,我确实也没听到。要不,晚上我问问小薇,看她有没有听到吧。”

“除此之外,我还在我房间的墙壁上发现了黑手印!”

“是像这种形状的吗?”周军指了指自己的天花板,上面赫然也有几个“黑手印”。

小菲不禁一怔:“怎么你家也有?”

“这是老房子,有时候墙上就会长出一些霉斑。大概是渗水的缘故吧,不是什么手印。吕小姐你想多了。”

“原来是这样。那可能是我多心了。”吕菲暗想,大概是自己神经过敏吧,把一些小问题全部累积起来,自己吓自己。

……

告辞了周军,吕菲回到了自己家。但她回忆在周军家的事儿还是有一丝疑惑。她先是听到卧室里好像有什么响动,就像是有东西在床板上挣扎造成的一种不明朗却又很有力道的声音。就在她想仔细分辨的时候,周军突然起身,用腿抵着凳子在地板上发出更大的声音扰乱了她的注意。而且灵位上的照片为什么这么眼熟?再比如,为什么周军关门的时候,我总觉得他脸上浮现着诡谲的笑?

不对,那个照片我好像真的见过……等等,那不是那晚在天台我看到的老妇人吗?莫非是我眼花?

唉……怎么这么困?算了,不想去想了,还是睡会儿吧。

吕菲头脑发沉,大概是这段时间精神紧绷,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于是她钻进卧室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地,她觉得有人摇她的肩膀。半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布满皱纹,头发花白的女人的脸。但是……好困。是梦吧……她又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被一阵响动惊醒,迷迷糊糊看到一个赤裸的老女人在房间里游荡。再次昏睡。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我睡了多久了?是半夜了吗?

她看了看手机,下午三点半。

奇怪,我去周军家之前不就是三点半吗?怎么睡了这么久,还是三点半……不对!下午三点半为什么天还是黑的?我窗帘明明开着。

吕菲再确认了一下时间,确实是三点半,墙上的挂钟也是三点半。她第三次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日期不一样了,已经是第二天。

她满怀疑惑地推开窗户,原来窗外阳光灿烂。只是窗户玻璃……被人漆成了黑色!

是谁干的!

吕菲彻底怒了,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疯狂地往地板摔去。

砰!一声炸响。

让她的情绪得以发泄。

咚咚咚……有人敲门。

是周军。

“吕小姐,你发生什么事了吗?”周军一脸紧张关切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吕菲觉得恶心。她讨厌这种表面上嘘寒问暖实际上是看热闹的态度。

“没事。”吕菲的冷漠让周军有点自讨没趣。她正要关门,却被周军的话牵制住了动作。

“我昨晚问过小薇了,她说:‘她也有听到天台的脚步声……她觉得那是她……妈妈。’”

小菲愣住了。原来不只她自己,还有别人也感应到了。

周军推开门,平静地对小菲说:“其实,你这房子之前就有好几户人住过,不过都没有住太久,就匆忙搬走了。我一直不知道原因。直到你给我说了那些奇怪的事情,我才意识到——也许真的有问题。”

吕菲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但是还是问道:“什么问题……难道,真的有鬼?”

周军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我一直对自己说,她已经走了。没想到,她还是放不下。都说自尽的人难入轮回,会一直在往生之地徘徊是吗?我好想她。可是……总也见不到她。为什么,她会见你,见我女儿,就是不见我?”

周军沧桑的脸上涌现出无比的落寞与哀伤。

“周先生,你要节哀。毕竟都那么久了。如果……如果真的是你太太的鬼魂,我该怎么办?”

“给你这个。”周军拿出一把藏刀,上面布满密宗的符文,“我早年去台北旅行一位僧侣送我的。如果……真的危害到吕小姐的生命,就请你结果她吧。”他渐渐低下头去,看得出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吕菲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放心,我如果遇到她再不会慌乱了。我会跟她好好谈谈。万不得已……我才会用这个。”

送走周军,吕菲坐在床边摩挲着藏刀。眼中,一缕恨意。

为什么缠上我!我什么都没做。

到厨房里随便做了点东西吃,喝了点水,已经是晚上了。

奇怪的是这两天真的太累了,困得厉害。

吕菲把刀藏在枕头底下便昏昏睡去。

半夜的时候,她被一阵喧闹吵醒。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赤裸女人蹲在她客厅里啃着什么东西——是苹果。

听到吕菲的响动,那女人回过头来,果不其然,就是上次在天台看到的老妇人,也正是周军的妻子。

没有人可以愚弄我,就算是鬼也不行!

顷刻间,吕菲把对周军的承诺抛在脑后,拔刀冲上去,对准老女人的脖子砍去。

力道之猛,以至于那女人的头颅离开脖子之后飞撞到墙上,又在地板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血……

为什么有血……

温热的血!喷射四方。

她不是鬼吗?

吕菲突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咔嗒。

她家的房门被打开了。

透过月光,看清楚进来的人是周军。

“很好,正如我所料想,你还是把她杀了。”周军面带微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释然、轻松的笑。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告诉我你太太是鬼?还有,为什么你有我家的钥匙?”

“我说你就信,哈哈!真是愚蠢。”周军咧开嘴笑了,把常年烟熏得黑黄的牙齿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第一,我是房东,所以我当然有钥匙……”

“什么?你是房东,你不是说……”吕菲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家里总是被人动过,但又不像来过贼。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也不想害你!只是这个疯婆娘折磨得我实在受不了了。自从三年前我女儿上吊之后,她就疯了。整整三年,我既要承受着丧女之痛还要忍受她的疯癫撒泼。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啊。我实在受不了了。幸好你单纯,相信世界上有鬼。不然我还真不好借你的手……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向警察证明是这个疯婆子要伤害你,你是自卫杀人。你会没事的。但如果你把我的事情暴露出去我会随时更改口供,说你威胁我。你仔细想想吧,杀了一个神经病解脱了我,你也不会有麻烦事。作为回报,我可以免你一年房租……”

吕菲已经无心听他絮絮叨叨。

原来,那个灵位是她女儿的,但那照片……看来是他故意换的。

原来,我这两天昏睡不醒是他在我饮食里下了药……

原来,我早就步入他精心设置的圈套……

突然间,吕菲好像看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大,呼吸急促,目光越过周军,说道:“你……你背后……周太太在你背后……不,不要过来……”

周军一怔,慌忙回头过去。

什么也没有。看来这女人也疯了。也好!

周军还没来得及高兴,顿时觉得自己脖子被一股力道揽进屋里。随即房门被关上了。

然后脖子一凉,紧接着是温热的液体喷涌出来,进了他的嘴,上了他的脸,钻进他的肺。带着泡沫的黏液从嘴里不断涌现,带走了他所有的体温。

“你……”周军用手按住脖子,挤出一个字。

“我也不想害你,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提招惹警察来,我也许会放你一条生路。”吕菲的脸比月光更冰冷,“知道我为什么相信有鬼吗?因为,我做过亏心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