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还是无所谓地笑笑:“希望如此吧。不过就像你说的,这是我的命,如果真的要我死,躲是躲不掉的。”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透过已经结了霜的玻璃,能隐隐看见楼下亮着的路灯和不时走过的、大声谈笑着的学生们。

“死。”方木轻声说,“其实,老天已经很照顾我了。”

一个在床边,一个在窗下,两个人在313寝室里继续沉默着。方木看着窗外,邰伟看着方木。

窗外透进来的模糊灯光给方木的侧影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看了许久,邰伟站起身来和方木并排站在窗前。

“如果你没猜错的话,还有两个。”邰伟看着夜色中仍然喧闹的校园,慢慢地说。

良久,方木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

“还有两个。”

天气越来越凉了。女孩子们也不得不放弃尽显曼妙身姿的时尚衣装,衣着厚重起来。校园里缺少了延绵一夏的色彩斑斓,不动声色中,多了一份苍凉和落寞。

每时每刻,都会有大片的落叶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风徐徐飘落,踏上去,仿佛还有不甘心的轻轻的“喀嚓”声。昨天薄薄地下了一场小雪。满地的泥泞加之慢慢腐烂的秋叶,仿佛在一夜之间,曾经生机勃勃的校园,竟透出一丝死亡的气息。

真正让人们心头沉重的,并不是这让人倍感悲凉的秋景,而是时时在校园里匆匆而过的,面色凝重的警察。

专案组正式进驻校园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教学楼里、食堂里、宿舍楼里、图书馆里,到处都能看见或穿制服,或穿便装的警察。这让每一个自由散漫惯了的大学生都感到很不自在,反感的情绪慢慢滋生。几乎每一天,都会有学生与警察发生纠葛的事情上报到校保卫处。分管学生工作和后勤的两位副校长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心中一边祈祷着千万别再死人了,一边希望警察快点抓住凶手。

相对于其他学生的抵触和漠不关心,方木是这个学校里最关心调查进展的人。按照邰伟的主张,暂时不对外公布案件与方木的联系,所有以方木为背景的调查都是秘密进行的。这也让方木能够不受打扰地继续对“6”的线索进行追查,当然,除非迫不得已,邰伟几乎每天都跟在方木身边,以防不测。

又是一个忙碌的下午。方木正在资料室里,对着面前的一本厚书全神贯注,邰伟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呼呼大睡,一丝涎水忽长忽短地挂在嘴角。

资料室里有不少人,快期末了,大家都忙着写论文,来查找资料的人络绎不绝。邰伟不雅的睡姿让不少人纷纷侧目,管理员孙老师更是不时担忧地看着邰伟枕在脸下的簇新的《西方犯罪200年(1800-1993)》。

方木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将手中的书翻到下一页,在阅读其中一段的时候,呼吸猛然急促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快速阅读了两遍,脸色因兴奋而涨得通红。随后,他一步绕过桌子,跑到邰伟身边,猛推了他一把。

“喂,快看。”

邰伟一下子跳了起来,顾不上擦掉嘴边的涎水,手伸向了腰间:“怎么了?”

整个资料室的人都被他这一声大吼吓了一跳,一个正踩着梯子到书架顶层拿书的男生更是被吓得稀里哗啦地摔了下来。

方木顾不上周围不满的目光,只是抱歉地向一脸惊愕的孙老师笑笑,迫不及待的把书摊开在邰伟面前。

邰伟扣上枪套,臊眉搭眼地低头看着。只扫了一眼,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看罢,他伸手从衣袋里拿出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方木见状,急忙把他拉到走廊里。

两个人在楼梯间里默默的吸烟,抽了大半根之后,邰伟看看方木,试探性地问:

“约克郡屠夫?你觉得凶手要在下一起案件中模仿他?”

“我觉得有可能。”方木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慢慢地碾碎,“你刚才也看了那一段。那五元英镑的线索跟他非常符合。”

邰伟点点头,慢慢回忆刚才看过的资料。

彼得·萨特克里夫,英国人,在1975年至1980年间杀死了13个人,被称为“约克郡屠夫”。其杀人手法的特点是先用铁锤猛击被害人头部,然后用螺丝刀猛刺被害人的胸腹部。犯案后,还喜欢在尸体手中塞入一张5英镑的钞票。

“这么说来,下一个受害者是个女性?”

“如果他真的要模仿约克郡屠夫,那就肯定要杀死个女的。”方木眼望着走廊另一端,那里,一群女学生正叽叽喳喳地从瑜伽训练室走出来。

“靠。”邰伟狠狠地把烟头扔在地上,“我先回去了,召集人手采取一些有针对性的措施。你们学校有多少女生?”

“大约,4000多人吧。”

“他妈的!”

当天下午,细心的学生就发现校园里多了一些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事。所有的女生宿舍楼都增加了女性宿舍管理员,特别在六楼专门腾出一间宿舍作为管理员休息室。女浴池和体育馆女更衣室的六号更衣箱被锁死,任何人不得使用。教学楼的六楼和六号教室、女卫生间附近常有精干打扮,腰间鼓鼓的人在来回转悠。

后勤处的所有工具(尤其是锤子和螺丝刀)被逐一登记在册,工作人员使用需填写领取登记单。校园内也不时有学生和过往车辆被叫停盘查。民主维权的意识在校园内空前勃发,学生们的抵触行为已经有几次升级为肢体冲突。这种紧张的局势维持了一星期后,警方和校方终于坐下来开了一次紧急会议,最终把盘查的对象限于30岁以上的成年男性,除非必要,学生不再接受警方盘查,校园里这才稍显平静。

一个周三的下午,方木独自在校园里溜达,走到体育馆附近,向身后一瞄,果真看见邰伟就在不远处晃悠,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个学生和一个警察整天形影不离,已经让很多人心生疑惑,所以方木建议邰伟多去关注一下校园里的保卫工作,没必要整天跟着自己。“我是最后一个,他不会现在就对我下手的。”邰伟表面上答应了,可是总能在自己附近看见这家伙。

中午的时候,方木意外的接到了邢至森的电话。老邢还是老样子,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就问到了案件的情况,而且不无遗憾的通知方木,C市那边的调查没什么结果。尽管老邢反复叮嘱方木要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方木还是感到一丝沮丧,在寝室里烦躁地踱了几圈之后,索性出来走走。

几个学生会的学生干部正在体育馆外的布告栏那里贴海报,刘建军也在。海报很大,一个篮球运动员正持球上篮,方木认得那是本省著名的篮球运动员苏军。布告栏的铝合金边框有些翘起,海报无法平整地贴在布告栏上。一个学生干部踩着梯子,拎起一把锤子“咣咣”地敲着。

一个便衣警察在下面冷眼瞧着,冷不防开口了:“你的领取登记单呢?”

正砸得起劲的学生干部瞄了他一眼,撇撇嘴说:“没有。”

拎着海报的刘建军赶紧解释:“不是从后勤处拿的,是我们寝室的。”

便衣警察一听,走上去拉拉那个学生干部的裤脚,“下来。”

“干什么?”他不耐烦地说。

“把你的学生证拿出来!”

“没带!”那个学生干部抖抖腿,甩开便衣警察的手。

便衣警察阴沉着脸,踢了梯子一脚。

“下来!”

那个学生干部身子趔趄了一下,险些摔了下来,也火了。

“你想摔死我啊!”他用锤子指着便衣警察的脸,“抓不着凶手,就会冲学生耍威风!有种你们快点破案啊,国家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便衣警察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伸手把那个学生干部拉了下来。

方木急忙上前打圆场,还没等他开口,疾步跑过来的邰伟就一把抓住那个撸胳膊挽袖子的警察。

“怎么回事?你的学生证呢?”邰伟大声问道。

那个学生干部也有点怕了,小声说:“没带。”

刘建军赶快说:“他是化学系的,叫秦大海,我可以证明。”

“你又是谁?”

“我是法学院的,我叫刘建军。”他一指方木,“他可以证明。”

方木赶紧点点头。邰伟看了方木一眼,“这锤子是谁的?”

“我们宿舍的。”

邰伟拿过锤子,在手里掂了掂,又递还回去。

“保管好。别外借,也别丢了,希望你支持我们的工作。”

刘建军赶紧点头称是,又用力拉拉那个学生干部,他也不情愿的小声说了句:“是。”

邰伟拍拍那个脸色依旧铁青的便衣警察:“好了,你去忙吧。”

“这帮小兔崽子,起早贪黑的保护你们,你们还他妈…”便衣警察余怒未消的嘟囔着。

“行了!”邰伟大声打断他,“巡逻去吧。”

“是!”便衣警察瞪了那个学生干部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走远,邰伟叹了口气。

“也别怪他们。这段时间一直不分昼夜的执勤,累坏了,脾气难免躁一点。”

方木笑笑,表示理解。回头看见刘建军和那几个学生干部尴尬的站着,忙打圆场道:

“忙什么呢,有什么活动?”

刘建军也露出了笑脸。

“明天晚上,省篮球队要和我们校队打一场友谊赛。”他指指海报,“苏军也来。人家可是现役国家队队员啊。”

“嗬!太棒了。”方木不免有些羡慕。

“你还说呢,早就动员你参加篮球队。你要是参加了,也能跟国手同场较量了。”

“嗬嗬,我哪够格啊。”话虽这么说,方木心里还是痒痒的。

转头看邰伟,这家伙却紧皱着眉头。方木心想也是,这种大型文体活动的安全保卫工作难度最大。观众多,人员复杂,场面不好控制,搞不好那个凶手就会趁机下手。

“到时候来给我加油啊!”刘建军可考虑不到这些,热情洋溢地邀请方木。

邰伟已经拔腿就走了,方木只来得及和刘建军说了句“一定到”,就转身追邰伟去了。

“妈的,这么大的事,学校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看得出邰伟的心情极糟,他冲方木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我去安排一下保卫工作。哦,注意安全。”

方木无奈地冲邰伟挥挥手,“好。”

第二天晚上,篮球赛在校体育馆如期上演。

校体育馆是一座功能齐全的正规比赛场馆,比赛场地完全符合国际标准,伸缩式看台能容纳2000多名观众进场观看比赛。尽管比赛在晚19:30分才正式开始,可是不到6点,体育馆里就已经坐满了学生,连过道里都挤得满满当当的。

邹团结等一干铁杆球迷已经早早地赶到体育馆占座去了,其中就有两个留给杜宇和方木。所以,他们直到快7点了,才慢悠悠地向体育馆走去。刚走上台阶,就看见邓琳玥和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走过来,一个老师不耐烦的大声喊着:“快点快点!怎么才到,赶快去换衣服。”

“拉拉队。”杜宇盯着这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子,笑嘻嘻的说,“嗬嗬,有美女加油,刘建军这小子肯定要大出风头了。”

穿过密不透风的人群,踩了无数人的脚之后,方木和杜宇好不容易才在座位上坐定。还没等喘口气,就听见掌声在体育馆内响起,还夹杂着一阵阵兴奋的口哨声,随后就是震耳欲聋的音乐。方木抬头一看,一群穿得很节约的女孩子正跳跃着来到场地中央,开始表演舞蹈,打头的正是邓琳玥。

学生们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即将开打的篮球赛转移到了这些女孩子的大腿上,杜宇更是大长着嘴巴,不错眼珠的看着。方木觉得好笑,伸手递过一张面巾纸。杜宇不解:“干什么?”

“擦擦你的口水啊。”

杜宇笑了,狠狠地捶了方木一拳。

几分钟后,拉拉队的舞蹈表演结束。一个浑厚的声音非常夸张地在体育馆内响起,宣布比赛即将开始。

第一项内容:双方运动员入场。随着主持人的一声令下,全场灯光尽熄,只有一盏射灯将一个大大的光圈投射在运动员入口处。首先入场的是省篮球队的队员们,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体育馆内回响,大个子们依次跑进场内,威风凛凛地跨立在球场中央,最后一个出场的是国手苏军,尖叫声和口哨声在他跑向场内的一瞬间几乎将体育馆的棚顶掀翻。

然后是J大校篮球队的队员们,和场内的职业队员相比,他们在光圈笼罩下出场的时候显得手忙脚乱,一个后卫更是在即将入场的瞬间滑倒在地板上,引来全场观众善意的笑声。刘建军作为队长最后出场,方木看见啦啦队在他出现的时候格外卖力的大声叫喊,这家伙也装模作样地向全场观众挥手致意。

比赛开始了。不用说,即使省篮球队的队员们只是以练习的态度来打球,场面也呈一边倒的局面。在平均身高在1.93米的职业球员们面前,几乎矮了一头的学生们显得笨拙而胆怯。第一节结束后,省篮球队以35:6领先。

第二节开始后,省篮球队开始放松,很少出现凭借身体优势强打内线的情形,基本都拉到外围来投篮。校队的进攻开始有点起色了,司职前锋的刘建军表现得尤其勇猛,有一次居然面对苏军的防守转身跳投命中(当然,封盖的时候苏军只是象征性的跳了一下,脚尖都没离地)。方木注意到刘建军每次得分后,都要对着挥舞花球,大声喝彩的啦啦队那里猛捶自己的左胸。仔细看去,刘建军的比赛服左胸上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大写的“D”,看上去好像是用签字笔画上去的。

D——邓,呵呵,这小子。方木微微地笑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省篮球队依然保持着大比分领先。学生们似乎并不在意比赛的输赢,能看见心仪的球星才是最重要的。让他们感到兴奋的是,休息时穿插了扣篮表演,当然表演者主要是省篮球队的队员。不过让J大的学生们感到光荣的是,J大校队也有一个队员参加了表演,那就是身高1.86米,但是弹跳力惊人的刘建军。

刘建军一共扣篮三次,其中一次失败,另外两个都非常精彩。每次成功,他都会冲着拉拉队方向猛捶左胸,还要大吼一声。啦啦队员们也回应一阵尖叫,不时有啦啦队员用手肘推推邓琳玥,还抱以羡慕的目光和微笑。邓琳玥的反应倒是比较平淡,并没有做过份幸福状,但是目光也始终没有离开刘建军。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也许是刘建军在上半场表现得过于积极,第三节刚开始的时候,他显得有点体力不支,教练就把他替换下来暂时休息。刘建军下场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走回替补席,而是走到啦啦队那里,跟邓琳玥说了一句话,邓琳玥的表情显得有点惊讶,不过还是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杜宇看在眼里,撇撇嘴对方木说:“这下子你彻底没有希望了。这小子今天真是风头出尽了。”

方木笑骂道:“你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没影的事,你整天瞎说什么!让一让。”他站了起来。

“干吗去?”

“去厕所啊,难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去为我的失恋痛哭一场啊?”

相对于比赛馆里的热火朝天,走廊里显得冷清异常。方木急匆匆地往厕所走,心里惦记着早点回去欣赏比赛。在拐角处,差点和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撞个满怀。看着表情严肃的他们,方木的心一下子沉下来。

很不情愿的,他告诉自己:还远没到彻底放松的时候,那个凶手,还在自己的身边。

一瞬间,体育馆内的一切仿佛已都和自己无关。方木甚至忘了自己要去厕所,他站在原地,木然地看着两个警察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扭头向窗外望去,外面黑漆漆的,但是仍然能看见一辆警车停在馆外,红蓝相间的警灯在无声的闪烁着。

看了一会,方木仿佛失魂落魄般慢慢走回体育馆,回到座位坐下,他的心思却再也不能集中在比赛上。他的目光在场地边、看台上搜索着,果真看到了一个个目光警惕的便衣警察。他们仿佛漫不经心似的在人群中游弋,却时时如绷紧弓弦的箭,一旦有意外发生,随时都可以射出。

方木回过头,不出所料,邰伟就在自己后面的看台上。看见方木回头,邰伟还冲他轻轻地摆了摆手。

方木面无表情的回过头,不知为什么,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

比赛结束了,刘建军和苏军一同被评为本场比赛的MVP。刘建军手握着奖杯,满面红光地冲全场观众挥手致意。接下来就是双方球员互相合影留念,闪光灯在场地中不时闪烁。

观众已经开始退场,只有少部分铁杆球迷留下来等着苏军的签名,其中就包括杜宇。方木想早点离开体育馆,和杜宇打了招呼就走了。

馆外的空气很冷,刚从气氛热烈的体育馆里出来,方木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随后,他就看见了馆外背着手站着的邰伟。

邰伟也看见了他,挥手叫他过来。

“有烟么?”他迫不及待的问。

方木点点头。

“来一支,也给他一支。”邰伟指指身边的一个便衣警察。

方木抽出两根烟,递给他们,自己也点燃了一支。

邰伟和那个警察都大口吸着烟不说话,大半根烟吸完,邰伟说:“妈的,给我憋坏了,我们俩都没有烟了,这会刚散场,也不敢跑去买。”邰伟指指如潮的人流。

方木想了想,把手里的大半包烟递过去。

“给你吧。”

邰伟毫不客气的接过来。

“你要干嘛去?”

“回寝室。”

“一个人?”

“嗯,一个人。”

邰伟想了一下,“你先别回去了,跟着我。一会完事了,我送你回去。”

方木刚想拒绝,邰伟就不容辩驳的挥了挥手,意思是“就这么定了”。

等到人群散尽,方木又跟着邰伟在校园里转了一圈,重点巡逻了几栋女生宿舍和恋人们经常约会的地方(到那些地方巡逻的时候,方木感到极其尴尬,觉得自己像个偷窥者)。邰伟打着哈欠说送方木回去的时候,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两个人边聊边走,路过体育馆的时候,方木无意中瞥了一眼,马上停下了脚步。

“你看!”

邰伟按照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隐隐看见体育馆的蓝色玻璃窗内,透出一丝灯光。

“好像是篮球馆里。”邰伟看看手表,“早就应该清场了,怎么还有人?”

两个人对望了一下,同时拔脚向体育馆走去。

邓琳玥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看着更衣箱上的“9”发呆。

刚才刘建军跟她说,要她比赛结束后在体育馆里等他,一个人。

有什么事呢?邓琳玥觉得有点紧张。

说老实话,对刘建军,邓琳玥有一点好感,但是谈不上有多喜欢。很多人都误会自己是刘建军的女朋友,可是刘建军至今都没对自己表白过。

也许,今天晚上,他要对自己说那三个字了吧。

更衣室外,带队老师在收更衣箱钥匙。

“3号、4号、…8号、10号、11号…9号呢?谁拿了9号?”

“邓琳玥。”一个声音回答,随后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琳玥,你还没洗完么?”

“我再等会,你们先走吧。”邓琳玥冲门口大声喊道。

“真磨蹭,明天你自己把钥匙交到学生会吧。”

说完,就听见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离开了更衣室。

邓琳玥穿戴整齐,锁好更衣箱,随手把钥匙牌套在手腕上。

手机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是刘建军发来的短信。

“我在篮球馆里等你。”

邓琳玥深吸一口气,提起背包,走出了更衣室。

篮球馆里已经空无一人,偌大的球场显得空旷无比。

邓琳玥向四面看台上张望,没看见刘建军的影子。

这家伙在哪呢?邓琳玥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信步向篮球场中央走去。

突然,一阵有节奏的“嘭嘭”声在空旷的体育馆内响起,邓琳玥被吓了一跳,寻声望去,只见一只篮球从看台上蹦跳着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