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啊,我求你放了海涛吧。”陆海燕已经双脚离地,放声大哭,“我和大春…我什么都答应你…”

“燕子!这是两回事!”陆天长暴喝一声,“你弟弟犯了死罪!他不死,我们全村都得完蛋!”

“对!不能因为你们一家,害了我们大伙!”一个拎着木棍的村民大声喊道。

附和声再起。

“大江,你先来!”陆天长的手一挥,“以后,陆海涛那份儿就归你!”

叫大江的村民却犹豫起来。“法不责众,你怕什么!”陆天长大吼道,“每个人都得打,谁先打,2000块钱!”

大江彻底红了眼,“啊啊”大叫着举起棍子猛击过去。陆海涛的头挨了重重的一棍,整个人都侧翻过去。鲜血猛地喷溅起来。

也许是这血,也许是那2000块钱,也许是那句“法不责众”,似乎所有人的兽性都在那一刹那间被激发出来,在大江身后,密林般的棍棒、铁叉和锄头举起来,直奔地上的陆海涛而去…

“住手!”方木再也忍不住了,拼命挣脱身后的两个村民,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拽起陆海涛就向后拖。尽管冲在前面的村民急忙停了手,方木的身上还是重重地挨了几下。

“你们疯了吗?”方木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尽管他知道陆天长想置陆海涛于死地,但他万万想不到陆天长会选择在光天化日之下,由全体村民来执行。

“你别多事!”陆天长阴下脸,“这是我们村里的事!”

方木本想揭穿陆三强为陆大春所杀的真相,但是现在看起来,不会有人相信他。村民们要杀陆海涛,不是为了替陆三强报仇,而是为了维持不劳而获的生活。物质能让人变成野兽,无论在繁华都市,还是穷乡僻壤,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和野兽讲道理,绝不是好方法,但是方木也只能一试。

“大家冷静点,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盟约,也不能杀人。”方木一边尽力护住陆海涛,一边张开双手,以示自己没有敌意,“三强已经死了,这事再也无法挽回,你们应该…哎呀!”方木突然感到小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陆海涛的双手伸进自己的裤管,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了小腿的皮肤里。

“啊———”满脸都被血煳住的陆海涛毫无意义地低吼着,在血污下面,一双眼睛正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方木。

方木疼得脚一软,几乎摔在地上。

“他已经疯了!打死他,打死他!”人群中传出一声怪叫,刚刚后退的村民们又重新逼上前来。

“大家别冲动!”方木急忙站稳脚跟,“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们杀了陆海涛,谁也跑不了!”

“放屁,还能把我们都抓走?”有人大声喊道。

“你们要相信我!”方木满头大汗,“千万冷静点,现在的社会是讲法律的…”

“什么法律,法律能管我们吃喝吗,能管我们钱花吗?”

“钱和命哪个重要?”方木吼起来,“为了你们自己有吃有住,有钱花,就要杀人吗?”

“他不死,我们就都得死!”陆天长大喊,“别听他的,上,上!”

这句话刺激了所有的村民,无数的棍棒和铁叉又在方木面前挥舞起来。很快,方木的头上身上又挨了重重的几下。

剧痛之后,就是麻木。恍惚中,方木意识到,面前已经不是人类的面孔。他们没有眼睛。脸颊上本该闪烁光芒的地方,只有一团黑雾萦绕。盲鱼。方木忽然想到那些因为见不到阳光而失去眼睛的鱼。当人的心灵被欲望彻底蒙蔽,和盲鱼又有什么分别?

方木突然从心底感到弥漫至全身的绝望,这绝望又催生起无边的愤怒!

突然,一只棍子打在方木的肩膀上,方木就势抓住它,夺了下来,随即就在身前挥舞起来。血从头上流下来,煳住了他的眼睛。方木一边用手擦拭,一边举起棍子指向蠢蠢欲动的村民。

“都给我老实点!”无论如何也得把陆海涛带出去,方木横下心,“我是…”

“咚!”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方木面前的村民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立刻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半坐着的陆海涛正软绵绵地倒下去,脑浆混合着血液从头顶的窟窿里咕嘟嘟地冒出来。他的嘴巴大张,双眼圆睁,似乎对面前的那个人充满疑惑。

那个人,是握着一把斧头的陆海燕。陆海燕牙关紧咬,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还在抽搐的弟弟。

院子里彻底静下来,静得连风声都清晰可辨。

直到陆海涛呼出最后一口气,陆海燕才晃了晃身子,低着头慢慢走到陆天长面前。陆天长显然也受惊不小,看到陆海燕走来,竟做出要逃跑的姿势。

陆海燕却万分顺从地把斧子交到陆天长手里,陆天长下意识地接过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挤出几个字:“好…好孩子。”

陆海燕猛地抬起头来,遮挡脸庞的长发后面,骤然射出两道寒光。紧接着,她的嘴唇就像野兽一样翻卷起来,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啊———”她尖叫起来。这叫声仿佛一把利剑,刺进每个人的耳膜里。

她低下头,俯身背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崔寡妇,看也不看方木一眼,缓缓离去。

直到她们消失,人群才开始慢慢活动起来。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陆天长、陆大春、方木和几个村民。

陆天长对陆大春耳语了几句,随即,陆大春就指挥两个村民把陆海涛的尸体拖走了。另外几个则走过来围住了方木。

方木从极度震惊中渐渐回过神来,他呼出一口气,看看陆天长,笑了笑:“轮到我了,是吗?”

“不。”陆天长摇摇头,“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嗯?”方木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不杀我?”

“是啊,我为什么不杀你?”陆天长一脸轻松地点燃一根烟,“如果你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别人也会这么问。”

“哦。”方木想了想,点点头,“没有人会相信我,对吗?”

“我可以让这个村里从来就没有陆海涛和陆三强这两个人。”陆天长吐出一口烟,“但是你不同,你如果失踪了,你的家人或者朋友会四处找你,也许会找到这里来…”

“所以…”

“所以你忘了这里吧。”陆天长打断方木的话,“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如果你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话。不过我要警告你,如果你再到这里来,我就不会再客气了。”

方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垂下眼睛:“好。”

“把你所有的东西都留下。”陆天长招呼陆大春过来,“我安排车送你出去。”

说罢,他踩过地上那一摊已经冻住的血液,转身走了。

第十七章 谢谢,警察

护士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个患者,刚才那个换药的动作有些大,要是别的患者,早就大叫起来,可是他依旧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

自从那天深夜他被一辆过路的客车送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当时他全身只穿着衬衣衬裤,头皮多处裂伤,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下肢也有开放性创口。给他做缝合术时,他似乎没有痛感,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医院本打算把他当走失的精神病患者送往救助站,没想到他突然要求打个电话,随后就躺在病床上,不吃,不喝,不睡。

护士转身向门口走去。刚拉开门,一个青年男子急冲冲地闯进来,差点和她撞个满怀。“对不起。”男子匆匆道歉,目光却落在病床上的那个人身上。

他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皱起来:“方木,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那个安静的患者笑笑:“肖望,给我带套衣服没有?”

回C市的路上,方木注意到肖望一再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他笑笑,立刻感到头皮缝合处传来的痛感。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方木摇摇头,没有作答。

“遇到麻烦了,怎么不去市局里找人?”肖望甩了根烟过去,“这是我们的地盘。”方木点燃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不想麻烦大家。”

肖望看出方木敷衍的态度,不再多问,把油门一踩到底。

回到C市已经是中午时分,方木让肖望直接送自己回家。

回到家,方木一头栽倒在床上,转眼间就酣然入睡。

疼醒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方木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煮了吃掉。在屋子里翻了半天,才发现半包受潮的香烟。

没有开灯,他点燃一支烟,坐在客厅里细细体味伤口传来的刺痛。

明天应该去上班了,可是他不想见任何人。如果可能,他宁可一直这样坐在黑暗里。

生死关头似乎对方木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他从未在对手面前退缩过,即使是再凶残的人,也要与之血战到底。可是在陆家村的祠堂前面,他退缩了。

他不知道一群人可以这样公然地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他不知道物欲可以让人集体变成野兽;他不知道亲情可以转眼就变成杀机;他不知道难以证实的罪恶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是的,方木被这些难以置信的事实震慑住了,以至于当陆大春剥掉他的外衣,饱以老拳,最后把他从飞驰的货车上推下去的时候,他连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他甚至相信,这就是人间———弱肉强食,这就是规则———金钱加暴力。

就好像那个沉睡于地底的世界在一瞬间翻转于地上,从此黑白颠倒,魑魅魍魉招摇过市。

如果真的如此,拯救老邢还有什么意义?如果真的如此,丁树成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如果真的如此,警察这两个字还有什么意义?的确没有意义,面对陆天长的挑衅,方木选择了活下去。在他做出这个选择的几分钟前,陆海涛就在他这个警察的面前被杀死。

一个良知尚存,把全部生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年轻人,就这样无助地死去。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半包烟很快就只剩下一堆凌乱的烟蒂,方木突然想喝酒。考虑再三,方木决定去一趟食杂店。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艰难地行走时,方木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懦弱到连门都不想出了。

拎了两瓶白酒,方木不想与任何人有目光的交流,他低着头快步离开,快要出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到柜台上的电话机。他想了想,拿起话筒,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赵大姐疲惫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似乎还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方木的鼻腔刹那间就被泪水堵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谁呀?”

足足十秒后,方木才艰难地应道:“大姐,是我。”

“是你啊,回来了?”赵大姐的声音快乐起来,“你在哪儿呢?怎么没用你的手机打啊?”

“大姐,那孩子怎么样?”方木竭力不让赵大姐听出自己的哽咽。

“挺好的,怎么,放在大姐这里还不放心啊?”

“放心放心。”方木擦擦眼泪,“你多费心,千万别让别人看到她。”

“嗯,忘不了。”赵大姐顿了顿,语气越加柔和,“方木,你在做什么,大姐不知道。你不想说,大姐就不问。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不过,无论你在做什么,都要多加小心,知道了吗?”

“嗯嗯。”方木连连点头,任凭泪水滴落在柜台上。

“那好———你等会儿啊,陆璐过来了…”赵大姐的声音变得遥远,“是方叔叔,跟他说几句话吧。”

一阵沙沙的杂音后,听筒里传来细微而急促的呼吸声。方木屏气凝神,仔细捕捉着电话那边的动静。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赵大姐似乎在催促她。

“陆璐,你好吗?”方木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明知对方看不到,还是毫无意义地挤出了笑脸。

女孩依旧毫无回应。

“听赵阿姨的话…叔叔很快就去接你…”方木完全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让你去上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

声音虽小,却很清晰,随后,电话就挂断了。

谢谢?

方木捏着听筒愣住了。

出了门,方木依旧神情恍惚,全然不知自己正朝回家的反方向走去。他越走越快,最后,竟奔跑了起来。

他跑过灯火辉煌的街道,跑过阴暗潮湿的小巷,跑过人头攒动的闹市,跑过空无一人的荒地。直到喉头发甜,精疲力竭,发现手里还可笑地拎着那两瓶白酒。

方木把那两瓶酒狠狠地砸向电线杆。在一片骤然升起的浓郁酒香中,方木仰起头,冲着乌云密布的城市上空发出振聋发聩的呼喊!

“啊———”

第二天一大早,方木就去上班了。他直奔边平的办公室,询问老邢案子的进展。

案子几乎停滞不前。市局已经将案卷材料整理完毕,准备近期就报送检察院。

从边平那里出来,方木径直去了户籍部门。果真,陆家村的人几乎都没有户籍资料。陆天长所说的,让陆海涛和陆三强从未存在过,的确不是虚妄之言。

方木忽然想笑,救了自己的,居然是一张身份证。

想到身份证,方木才想起应该清点一下自己的损失。相机和财物都是小事,身份证必须补办一个,还有,应该去买一部手机。

左腿被陆海涛抓伤的地方缝合了三针,因为没拆线,走路还有些费劲儿。方木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开车。刚走出市局大门,迎头遇到肖望驾车归来。他摇下车窗,挥手招呼方木:“去哪儿?”

“分局。”方木凑过去,“身份证丢了,还有手机。”

肖望二话不说,拉开车门:“上车。”

从分局出来,肖望又问:“回市局吗,还是回家?”

“都不回。”方木从衣袋里掏出现钞,数了数,“我去买个手机。”

“原来的手机呢?”

“丢了。”方木不想多说。

“我说呢。”肖望一踩油门,“今早就开始打你电话,一直关机。”

买手机之前,方木先去补了张手机卡,然后和肖望一起去商场。选好手机后,方木去交款,拿着交款凭证回来,看见肖望摆弄着新手机,直皱眉头。

“怎么买了个和旧手机一模一样的?”肖望撇撇嘴,“差钱?我这有。”

“的确差钱,呵呵。”方木把手机卡插进手机,“再说,用惯了,不爱换。”

“你小子,用旧手机,用五四枪。”肖望笑笑,“一点也不与时俱进。”

从商场出来,时间已经是傍晚。方木在车上端详着新手机,不住地发愣。

陆海涛发给自己的两张照片虽然模煳,但是如果能带回来,让技术部门处理一下,也许能知道陆海涛究竟看到了什么。只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肖望见方木神色黯然,想了想,低声说道:“一起喝点?”

方木也想摆脱阴郁的情绪,笑笑:“好。”

肖望找了个颇有档次的酒店,方木看着酒水单直咋舌,好在客人不多,环境也挺安静。

酒菜上齐,方木闷头吃喝,感觉肖望一直在看着自己。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喝掉了七八瓶啤酒,话才渐渐多起来。

“你最近在忙什么?”肖望甩给方木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还在查老邢的案子?”

方木“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可真执著。”肖望笑笑,“现在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多。”“也不是。”方木费力地挪挪双脚,感觉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大家不都在查这件事吗?”

“你说调查组?”肖望哼了一声,“名存实亡。”

“哦?”

“以现在的形势,谁还敢惹祸上身?郑霖他们最积极,怎么样?全折了。”肖望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下,“你查这案子,就有人查你。干咱们这一行的,有几个敢保证一点毛病没有?所以,自保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干活了?”

方木无语。“所以说,”肖望给方木倒满酒,“该放下的就放下吧——我知道你和老邢关系好,但是有这样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咱们都尽力了。”

“也就是说,”方木看着酒杯里缓缓上升的气泡,“你也不肯帮我?”

“我劝你放手就是在帮你。”肖望提高了声音,“再说,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怎么帮你?”

方木半天没有说话,最后举起酒杯:“喝酒吧。”

结账之后,肖望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调到市局来了。”

“哦?”方木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段日子,还差几个手续没办完。”肖望笑笑,“人往高处走———领导对我的工作能力也挺认可。”

“恭喜你了。”方木也挺高兴,“在这儿你可以大展拳脚了。”

“嘿嘿。”看得出,肖望有点兴奋,“其实我选择调到市局,有一部分原因是你。”

“我?”方木瞪圆了眼睛。

“嗯。”肖望坐正了身子,语气变得郑重其事,“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咱俩并肩作战,肯定能干一番大事。”方木不由失笑:“哥们儿,你也太抬举我了。”

“不是抬举你。”肖望严肃地摇摇头,“我不会看错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求你保重自己,别浪费自己的才华。”

刚走到酒店门口,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喧嚣。方木抬头望去,刚好看到一个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大堂的地面上。几个年轻男子从楼梯上疾步而下,为首的是一个又高又壮的男子,理着平头,左前臂上纹着一条鱼。几个人冲到刚刚跌落的那个人身边,围着他又踢又打,文身的男子边踢边骂:“死变态,踢死你…”

方木皱皱眉头,抬脚上前准备制止,却被肖望一把拉住。

“你看。”肖望冲地上那个鼻青脸肿的人努努嘴。

方木定睛一看,心中竟涌上一股快意。那个人是城湾宾馆的保安员景旭。

“这种人渣,打死一个少一个。”肖望蛮惬意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就当给郑霖他们报仇了。”

方木虽然无心制止,但也不想看景旭被打得满地乱滚。他扭过头,低声对肖望说:“走吧。”“再等会儿,再等会儿。”肖望却看得挺起劲,“多解气啊。”

这时,一个穿短裙的年轻女孩也从楼梯上跑下来,抡起手里的提包,对着景旭一顿乱砸。

“死变态,看你还敢不敢往死里抠老娘了…”砸了一阵,女孩累得直喘气,嘴里依然不依不饶:“老公,给我狠狠地打!”文身男子应了一声,下手愈加凶狠。

酒店的经理和几个保安很快赶过来,好不容易才拽住几个施暴的男子。文身男子指着经理的鼻子说:“没你事儿啊,给我滚远点!”

经理倒是很镇静:“大哥,要打你们出去打。打死人了,我们倒无所谓,你们哥几个可就麻烦了。”

文身男子看着几近昏迷的景旭,也有些犹豫起来。女孩显然还觉得不解气,她一把拽过文身男子,低声耳语了几句。文身男子的表情先是诧异,随后就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好,我不打这孙子了。”他满脸坏笑地看看四周,“不过,大家想不想看看太监是什么样?”

几个男子先是一愣,随后就立刻哄笑起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