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曦僵得跟木头没有两样,脑袋一片空白,当身后的男人挟持着她前行,她便机械式地前行。结果那男人把她带到了男卫生间,站在门口,她的脚步很自然地停滞了,然而对方并不理会,刀刃一压便厉声催促:“进去!”

那一下差点把岑曦推倒在地,她脚步发虚,好不容易站稳了,抬眼就看见站在小便池的凌隽,此时正慢条斯理地拉着裤链。她完全没料到里面是这么一番境况,此际尴尬得不行,回头发现门已经被锁死,她只能别开眼不去看他。

凌隽旁若无人地整理好皮带,之后便走到盥洗台前洗手。在宽敞而封闭的空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显得格外明显,在镜子里打量着那个可疑的陌生女人,好半晌才发话:“整晚都偷偷摸摸地看着我,现在给你机会光明正大地看,你怎么就不看了?”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但岑曦却听出些许凌厉凶狠的意味。原来他早已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说不定刚才那番动静,就是引自己上钩的。就在她暗觉失策之际,凌隽已经走到他跟前,她下意识躲避,不料对方的动作更快,她刚动了动身,他已经粗暴地将她甩向门板,并将她的手腕折在身后:“你是什么人?”

经过一番推撞,岑曦的晚宴包摔倒地上,那个小小的扣子被撞开,里头的手机、唇膏等东西都滑了出来。凌隽无意间扫了一眼,看见那张小小的名片,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片名正是萧勉给的那张,上面的名字没什么特别,就叫做赵展。岑曦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萧勉提起过,不过凌隽好像认识,他松了手就捡起名片,随后略有所思地审视着她:“你跟赵翁是什么关系?”

看他敛起一身煞气,岑曦稍稍整理了一下礼服,随后从晚宴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凌先生您好,我是Cooing的采购总监岑曦…”

话还没有说完,凌隽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你跟赵翁是什么关系?”

他的音量倏地提高,守在外面的保镖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都推门而进。

刚刚才被人用刀子挟持过,岑曦对他们都抱有戒备。眼见门被打开,她第一反应就是逃跑,结果前脚还没迈出来,人已经被揪了回来。凌隽板着脸看了她一眼,接着对他们说:“带走。”

凌隽说的不是中文,而是阿拉伯语。岑曦前阵子学了一点皮毛,听见这句话就想反抗,然而她刚有动作,在她左端的男人已经“嗖嗖”地推开了美工刀,她瑟缩了下,最终还是安分下来。

那两个高大的保镖一左一右地带着岑曦往停车场走去,凌隽落后他们两步,此际正拿着那张片名研究着。

手机不在手里,岑曦想求救也不行,被塞进车厢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凌隽根本不用开口,他的保镖已经低声呵斥:“闭嘴!”

车子是凌隽自己开的,这一路疾驰,抵达目的地时,岑曦已经被晃得头晕眼花。透过车窗往外望,她看见一道气派的铁花大门,尽管已早入夜,但这里依旧被灯光照得亮如白昼。

凌隽没有下车,他摸出岑曦的手机扔给她:“给他打电话。”

岑曦翻出通讯录,正要往下翻,凌隽便把片名甩过来:“拨这个号码。”

岑曦害怕他又拿出美工刀抵住自己,于是只好照做,她一边按着号码,一边问他:“你想让我说什么?”

“让他出来就好。”

凌隽唇边浮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岑曦感到背脊一寒,手指也有点不停使唤。

正要按下最后一位数字,岑曦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车上众人都惊了一下,尤其是岑曦,手机差点从她手里滑出去,凌隽眼疾手快地握住,瞧了眼来电显示,他笑意更甚:“萧勉?”

还没悟出他笑容里的意思,岑曦就听见他感慨:“看来我不小心就捡到了宝啊。”

说完,他便开了免提,轻松愉悦地跟萧勉打招呼:“兄弟,在哪儿风-流快活了?”

岑曦诧异,这男人明明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然而跟萧勉通电话,一开口就称兄道弟,看来这男人之间有着什么渊源。

接电话的人不是岑曦,那头的萧勉显然愣了一下,三两秒后,他才平静地发问:“她呢?”

“哦,你的妞啊?”凌隽往岑曦那方扫了一眼,语气轻佻地说,“他在我车上,刚才她偷偷摸摸地跟着我,我就把人给逮了。幸好她还蛮识相的,不然我早往她身上捅窟窿了。”

岑曦无语,萧勉也沉默着,只有凌隽说得兴起:“你也在新加坡吧?等下我过去找你,给你介绍几个嫩模,个个都水灵灵的,现在这个年老色衰的就甩了吧…”

听到这里,萧勉终于开口:“你在哪里?”

“我在赵翁的别墅门前。”凌隽说,“你的妞厉害啊,居然拿到那老头的名片,我正打算…”

话才说了一半,萧勉丢下一句“等着”,之后便果断地切断了通话,凌隽对着手机瞪眼:“搞什么,挂我电话!”

萧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不过是十来分钟,岑曦就听见外面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回头一望,萧勉恰好从驾驶室出来。

原本懒洋洋地玩着手机的凌隽瞬间精神起来,他直起身体,而萧勉却看也不看他半眼,径直走到副驾,打开车门让岑曦下车。

凌隽囔囔道:“诶,你火急火燎赶过来就为了这妞吗?”

萧勉这才正眼瞧了他一下,冷冷地地说:“她是我老婆。”

凌隽的表情变得很滑稽,他嘴巴半张,却说不出话来。

自知闯祸的岑曦垂着头,萧勉看他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于是便按耐着情绪将她塞进自己车里,一边替她系安全带,一边对她说:“乖乖坐着。”

岑曦正要应声,萧勉已经关上车门,举步往凌隽走去。

在车厢里静悄悄的,岑曦隐隐约约听见凌隽的声音,可惜却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萧勉背对着她,她只能看见凌隽手舞足蹈的样子,似乎很激动。她好奇得很,正想悄悄降下车窗,萧勉竟忽然转头,她吓得连忙将手缩回去。

幸好萧勉不是发现了她的坏心思,而是跟凌隽谈完话回来罢了。他上车的瞬间,岑曦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凝滞起来,如果刚才被挟持是惊惶程度是五星,那么现在应该还能再添上五颗星。

每当萧勉生气,他的下颚就会绷得很紧,岑曦时不时观察着他的脸色,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跟凌隽认识的?”

萧勉双手扶着方向盘,明明是平坦又畅顺的直路,他的手背竟然也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筋。他避而不答,反过来问她:“不该是你先来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岑曦咬了咬唇,心里纠结。

车厢沉静得压抑,萧勉开了转向灯,干脆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拉了手刹,他转头望向岑曦:“我们已经是两夫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跟我说,我怎么帮你解决?”

内心似乎被这话微微触动着,岑曦揪着手里的晚宴包,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

萧勉把她逼得很紧,他接着问:“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

这样的指控非同小可,岑曦一下子就慌了:“我没有!”

其实岑曦对他并非欠缺信任,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自己不希望被旁人知晓的往事,而跟高衡有关的一切,她半点也不想分享,尤其分享的对象是萧勉。她头疼至极,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为自己辩解。

萧勉不给回应,只等着她把话说下去,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无论她沉默多久也不催促。

最终岑曦长长地叹气,假如今晚不给萧勉一个满意的答复,萧勉应该不会就这样算了。她吸了口气,语带无奈地说:“大概在三年前,我爸大病了一场。不巧那会我刚买了一套商品房,我跟我爸妈的积蓄都拿来付首期,而我爸在重症监护室足足住了三个月,每天都是几千上万的开支,我们根本负担不起。当时我手头上有两个项目,要动点手脚并不难,所以我挪用了公司一大笔资金,还请求我在财务科工作的阿姨替我做账。”

听到这里,萧勉已经可以猜到后续发展。岑曦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后来我及时把这笔钱填上了,这件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可是我笨,我居然告诉了高衡。算是我认人不清吧,现在我们翻脸了,他拿着当年做账的证据威胁我。我没了工作、档案毁了通通都不要紧,但这件事一旦被揭发,我阿姨就会被连累,你也知道做财务最忌讳就是做这种事,要是被传出去,就再没有公司愿意聘请她。我已经自私过一次了,我不能再让阿姨承受被辞退的风险,要是她为了帮我而丢掉工作,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所以你一直被他拿捏住?”

岑曦点头:“以前见惯他耍手段打压竞争对手,如今换成自己被算计,还真有点意想不到。我想他很早开始就不爱我了,他对我好,也就为了让我全心全意地做事,毕竟没了我,他有很多事都办不成。”

萧勉问她,“他到底让你做什么?”

岑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事情仔仔细细地告诉了萧勉。

萧勉眼底潜藏暗涌,声音发紧:“你明知道危险,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岑曦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才吃过亏,哪里还敢对谁推心置腹?要是哪天你也拿我见不得光的错事威胁我,我不是很惨吗?”

这话听得萧勉心里发酸:“那你怎么又决定告诉我?”

“我不知道。”岑曦耸了耸肩,“其实我在对赌而已,就像当初选择跟你结婚一样。我把我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你身上,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很乐意这样做。就是这样,不需要有什么原因。”

把久埋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岑曦如同放下一个超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萧勉跟她相反,他从来不在别人背后说不是,而现在却轻蔑地说:“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想起刚才被人用美工刀抵住,岑曦不禁后怕,她问萧勉:“假如你那会不打电话过来会怎样?”

“不会怎样,就是便宜那小子而已。”说完,萧勉重新启动汽车,朝她下榻的酒店驶去。

他口中的小子显然指凌隽,岑曦好奇,忍不住重复方才的疑问:“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跟凌隽是不是很熟?”

萧勉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岑曦不明所以:“嗯?”

萧勉言简意赅地提醒:“年老色衰。”

岑曦一听就炸毛了,萧勉安抚道:“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你什么意思?”岑曦凶巴巴地质问,“难道你也觉得我不及那些水灵灵的小姑娘吗?”

“水灵灵”那三个字,岑曦说得咬牙切齿的。看她的心思已经不在他跟凌隽的关系上,萧勉便说:“那些水灵灵的小姑娘当然比不上你,不然的话,我怎么会对你一见钟情?”

他说得过于理所当然,以致岑曦觉得那仅是一句玩笑话:“原来你也很懂哄女孩子开心啊。”

萧勉分神看了看她,波澜不惊地吐出几个字:“我说真的。”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到了这个年纪,又经历又一场失败的恋爱,岑曦早不相信一见钟情一生一世之类的鬼话。爱情是这世上最没有保障的东西,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更经不起时间的虚耗,她以为没有谁再能撼动自己,然而现在,那颗封闭着的心似乎正因一句无从考究的情话…沦陷了。

有些话很应该适可而止,多说半句也会觉得累赘。岑曦没有接话,而萧勉也没有多言,他们一路沉默,直至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她才转头问他:“你也住这边?”

萧勉伸手替她解开安全带:“不是。”

车子没有熄火,而萧勉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岑曦正想发问,他已经先一步回答:“我那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要是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过来找你。”

岑曦“嗯”了一声,手刚碰到门把,萧勉却将她拉住。猝不及防地,她往他那方倾倒,身体还没稳住,他的唇便覆了下来。他的手从后背渐移到自己的后脑,她稍稍动了动,他便似是不满地使力辗压。

为了配合今晚所穿的礼服,岑曦特地挽了个松松的发髻,萧勉大手一挥,她的长发瞬间散落下来,遮挡了她露在外头的肩头。其实他很霸道的,尤其在这种时刻,他绕住了几缕头发,她不得不微仰着脖子配合。

原本想着停留一下子,萧勉只把车子停在酒店前庭,但这么一耽搁,倒妨碍了其他往来车辆。就在他们忘情之际,一束耀眼的光线透光车头的挡风玻璃投进,与之伴随的是一阵刺耳的车鸣。

萧勉这才放开了怀里的人,看她半眯着眼睛,他就抬手替她遮挡灯光。

察觉他们正妨碍着交通,岑曦就说:“我先走了。”

岑曦正想下车,恰好停在对面的车子驶走了,通道又重新畅顺起来。这下萧勉不松手,他扣住她的后颈,借着渗进车厢内的霓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刚才的亲吻急切又绵长,他们的呼吸仍未完全平复下来。轻而低微的喘息在彼此耳中回荡。岑曦搭着他的肩,一开口声线有些许沙哑:“你不是有事要忙吗?”

沉默半秒,萧勉才说:“忽然不想忙了。”

他唇角沾到唇膏,看上去有点滑稽,岑曦不由得发笑。用指尖轻轻地抹掉那层印子,她垂着眼,动作却带着几分引诱:“早点忙完早点回来不是更好吗?”

温暖的指腹划在唇上,萧勉喉头一紧,似有细小的虫子缓缓地爬,酥麻的感情逐点蔓延,顺着跳动的脉搏流至心房。他捏住岑曦的手腕,听出话中的暗示,他的眸色逐点变深。

岑曦迎上他的眼睛,两人的视线缠在一起,静谧的车厢流转着说不出的暧昧气息。

“你勾-引我。”萧勉语气淡然地指控。

岑曦笑而不语,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她便利落地下车,透过车窗愉快地跟他挥手告别。

按照原计划,岑曦将会在新加坡逗留一周有余,除了参加商业宴会,还会跟随副总巡察新加坡分公司。萧勉也正好需要在这边待十来天,假如能腾出时间,她打算跟他在这边走走逛逛,权当度个小假。

或许知道她结婚不久,又曾在机场撞见他们吻别,那位副总并没有给自己安排太多任务,好像有意让他们相聚似的。还不到傍晚,她就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酒店洗澡换衣裙,等着跟萧勉约会。

跟高衡谈了几年恋爱,岑曦早习惯那老夫老妻般平静无澜的相处模式,很久没有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少女时代偷偷喜欢隔壁班的男生,只要想到他,心里就会泛起酸酸甜甜的泡泡。

然而萧勉并没有自己那么清闲,岑曦将近八点才接到他的来电,那时她已经饥肠辘辘,但听见他的声音却整个人精神起来。

在那头的萧勉似乎感受到她的雀跃,话语间不自觉染上一丝笑意:“在楼下等你。”

对着镜子检查了两遍,岑曦才勾起手袋出门,走出酒店的旋转门,她一眼就发现了萧勉的踪影。

这一带很多地道食肆,萧勉把车停在停车场,打算带岑曦慢慢挑选。看见了岑曦,他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边走边说:“想吃什么?”

岑曦说:“你好像不是第一次来新加坡,介绍一下?”

新加坡国土面积不大,美食却不少,萧勉想了想,说:“吃海鲜怎么样?我知道有家店,辣椒螃蟹和脆皮麦香小龙虾都很不错的,如果你想吃得清淡点,可以尝尝秘制清蒸鱼。”

岑曦没有异议:“好啊。”

古话说得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个海岸线长达200余公里的岛国,吃海鲜简直就是最佳选择。萧勉没有带她去名声远扬的珍宝海鲜楼,岑曦随着他绕过大街小巷,走了好半晌才抵达目的地。

酒香不怕巷子深果然是真理,即使再偏僻的馆子,只要味道好,就一定能吸引好食者。他们抵达时,那个小小的院落早已挤满候餐的顾客,岑曦嗅到香味,不由得伸长脖子张望:“诶,好像没位置了。”

萧勉牵着她走过正门,低声在她耳边说:“我们走后门。”

通过这馆子的后门竟然是一条私家路,岑曦懵懵懂懂地跟着他前行,结果却发现这馆子后面有一个幽静的后院和一栋很别致的小楼。

萧勉熟门熟路地走进去,里面有服务生在等候。她礼貌地向他们问好,沏上热茶,她才问:“萧先生,照旧吗?”

萧勉说:“帮忙拿菜谱过来。”

菜谱拿来以后,萧勉将它递给岑曦:“看看吃什么。”

岑曦翻了两页就说:“你不是常客吗?你拿主意就好。”

萧勉呷了一口热茶,随后才别有深意地发话:“还是你拿主意吧,等下吃多点。”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岑曦翻菜谱的动作稍微一顿,不消半秒,她就读懂了萧勉话中的暗示。这男人平时一本正经的,没想到说这种话也能面不改色,如同最简单的叮咛一般。

在旁的服务员安静地等候,岑曦朝他那端看了眼。他没有抬头,只是提起茶壶,动作优雅地往茶盏添上热茶。

将视线收回的时候,岑曦却感到小腿被轻轻地蹭了一下,她再度望向对面的男人。他衔着极淡的笑,唇角若有似无地翘着:“开瓶红酒怎么样?”

看来果然萧勉是有备而来的,岑曦不由得为自己昨晚那番带有些许挑逗的举动而捏一把汗。她心里确实有点怂,但表面上却不露半分,很爽快地答应:“好啊。”

这顿晚餐自然丰盛,佳肴配美酒,岑曦胃口大开,连红酒也较平时多喝半杯。当萧勉又一次跟自己碰杯时,她笑着说:“这么急着灌醉我吗?”

“有吗?”萧勉语气不明地说,“我看你喝酒都是整瓶整瓶地喝,区区三两杯也能灌醉你?”

暗红的酒液碰撞着杯壁,在灯光的投影下折出不一样的色彩,岑曦举着酒杯观察着,思绪却飘到那一夜。那时萧勉想必知道自己正为谁买醉,只是没有道破罢了,想起他一口气把剩余的半杯酒全喝完,她侧着脑袋看着他:“等下还能开车吗?”

萧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声音很清明:“我让人在这边留了房间。”

敏捷地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岑曦只能认栽。正当他们各怀心思且又暧昧不已地眉来眼去时,放在包里的突然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竟是一组陌生的数字。她有点迟疑,萧勉就问:“谁?”

岑曦将屏幕转向他:“不认识的。”

萧勉没有应声,看他的表情,岑曦大抵猜到他想什么。她原本打算拒听,结果听见他说:“接吧。”

萧勉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她开头还好好的,然而很快就变了脸色。待她挂了电话,他便发问:“怎么了?”

捏着手机的岑曦有点慌张,连带声音也有点颤抖:“曼曼那边出了意外。”

闻言,萧勉坐直身体,正色道:“严重吗?”

其实岑曦也不太了解情况,毕竟很多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稳了稳心神,她才说:“好像什么设备出了状况,她被液氮冻伤了,现在已经送进医院。”

萧勉知道她很宝贝自家妹妹,想起岑曼远在斐州,他也皱起眉头:“你爸妈知道没?有人照顾她吗?”

这也是岑曦忧虑的问题。岑曼被调配到外地公干,陪在身边就只有余修远。余修远虽然紧张她、在乎她,但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照顾病人这样细致和耐心的事,岑曦担心他做不来。

不需要岑曦多言,萧勉已经帮她打点好一切。岑曦肯定归心似箭,他便托人订了最快起飞航班的机票,还安排好司机到点在机场接机。

前往机场的路上,岑曦抿着唇看着车窗外。萧勉喝了酒,没有开车,陪着她坐在后座。他握着她的手,待她转头,他便安抚道:“没事的。”

岑曦挤出一丁点笑容,随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萧勉对她说:“我一时间走不开…”

不等他讲完,岑曦就说:“知道了,不用担心我,我可以应付的。”

萧勉自然知道她能够应付,她基本已经恢复镇定,刚才致电给上司告假时,那说话条理都是十分清晰。有时候他倒希望她能够多依赖别人一点,毕竟事事都自个儿扛着,太累了。

萧勉陪着她进机场,这一路他都牵着她的手。

拿到登机牌后,岑曦就说:“要过安检了,你回去吧。”

他们停住脚步,而萧勉并没有放开她的手。岑曦看向他,心里千回百转,最终低声对他说:“我等你回来。”

萧勉轻轻地将她垂下来的头发拨回耳后,语气中带着罕有的柔情:“好,”

从新加坡连夜赶到斐州,岑曦眉梢眼角间都渗着倦意,下机后给萧勉发了条短信报平安,随后便风风火火地感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