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萧勉果断回答。

这答案从他口里说出,似乎没有半点说服力。岑曦想发笑,想起来他又不放手,最终只能开口要求:“别箍着我,我帮你拿衣服,你去洗澡不好?”

萧勉不为所动,他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一副要入睡的模样。

岑曦自然不让他睡,她晃着他,又提议:“不洗澡的话,我帮你放水泡澡好不好?”

搁在腰间的手似乎松开几分,岑曦这才从他怀里钻出来。刚才贴得近,她觉得自己的衣服也沾上了酒气,她试着连带萧勉一同拉起来:“别躺床上了,到沙发坐着吧。”

不知道萧勉听见没有,他就是赖在床上,任她怎么摇晃也没有用。

平时萧勉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别说衣领,就连头发也理得一丝不苟的,跟眼下的醉态简直大相径庭。若非担心他秋后算账,岑曦真想拍下来,留着以后笑话他也好。

岑曦在衣帽间与浴室之间来回走动,给他准备好浴袍,她便扭了一条热毛巾出来,好让他醒醒酒气,不然等下他站不稳,她可没力气把一个大男人拽起来。

那毛巾有点烫,贴到萧勉脸上时,岑曦明显感觉到他抖了一下,之后想伸手拂开。她低喊一声:“别动!”

也就在他醉酒的时候,岑曦才敢这样对他大呼小叫的,结果他还真的乖乖停住动作,任由她替他擦脸。她将他当成小孩子一样摆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又戳他的脸:“别老盯着我,盯得我心慌。”

萧勉仍是看着她:“你不做亏心事,用不着心慌。”

听了这话,岑曦又觉得这男人是清醒的。往他身旁挪了一下,她说:“萧勉,你说的话怎么老是那么难懂呢?”

萧勉瞌上眼皮,岑曦以为他不会回答,半晌以后他又懒洋洋地说:“不难懂,只是你不想懂而已。”

岑曦被噎住,她咬了咬唇,之后又一次拉他起来:“热水应该放得差不多了,进去泡着吧。”

萧勉闭着眼睛,似乎没听见她的话,他横着躺在床上,岑曦不能不管他:“诶,快进去,我还没洗呢!”

他一动不动,只说了两个字:“头晕。”

“走不了吗?”岑曦说,“我扶你进去?”

萧勉这才睁开眼睛,虽没有说话,但岑曦知道那是答应的意思。

刚才忘记把排气扇打开,浴缸里放着热水,整个浴室都腾着一层整齐,白茫茫的。岑曦按了开关,“呼”地几下,白雾就被吸去,她试了试水温,把一切打点好就想出去,不料一转身,腰就被人勾住。

待岑曦反应过来,萧勉已经将她放置在盥洗台的台面上,用身体阻隔了她的去路。那华贵的大理石冷冰冰的,她瑟缩了一下,还来得及发话,他便伸手过来,娴熟地挑开她的衣扣。

那几颗纽扣是珍珠做的,圆滚滚的,很难拿捏,有时候她也要解上老半天。而萧勉的动作又稳又准,那颗小珠被他掂在指间,听话得很,他垂着眼,把衣扣全部解开后才说:“一起?”

虽是询问,但岑曦并没有选择的余地…而萧勉也不会给她说不的机会。她的上衣完全敞开,露出里头的黑色内衣,当他的手往下探,她不自觉收拢双脚,可惜他卡在中间,结果变成夹紧了他的腰,看上去就像她迫不及待一样。

衣物逐件落地,萧勉将她抱进浴缸,随后自己也躺了下去。浴缸很大,两个人一起浸浴也不会拥挤,不过萧勉抱着她,他们的身体就紧挨着。

第十章

第十章

虽是询问,但岑曦并没有选择的余地…而萧勉也不会给她说不的机会。她的上衣完全敞开,露出里头的黑色内衣,当他的手往下探,她不自觉收拢双脚,可惜他卡在中间,结果变成夹紧了他的腰,看上去就像她迫不及待一样。

衣物逐件落地,萧勉将她抱进浴缸,随后自己也躺了下去。浴缸很大,两个人一起浸浴也不会拥挤,不过萧勉抱着她,他们的身体就紧挨着。

浴缸里的水很烫,岑曦被蒸得昏昏沉沉的,她靠着萧勉,眼皮不自觉地瞌上了。

水波一圈一圈地散开,不多时便趋于静止。萧勉也没什么动作,他正闭目养神,在岑曦的身体逐点逐点下滑时,他才抬臂,眼疾手快地将人捞起来。

被人护在怀里,岑曦安心得很,睡意渐浓,她泡着泡着就睡着了。萧勉没有叫她,不过他在自己身上涂涂抹抹、洗洗碰碰的,还是被弄醒。她由着萧勉摆弄,从浴缸里到床铺上,几乎没有睁过眼。

由于只裹着一层浴巾,岑曦觉得凉飕飕的,但很快,她又变得燥热,因为一具滚烫的身体覆了过来。

这一觉岑曦睡得极不安稳,导致翌日醒来有种彻夜未眠的错觉。另一半床已经空了,她翻了个身,不着寸丝的身体贴在余温褪尽的床单上,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在床上多躺片刻,岑曦才拥着丝被坐起来。靠在床头的软包上,她目光涣散地环顾着凌乱的卧室,几个小时前的片段逐点逐点地浮现眼前。

那时正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岑曦虽然迷糊,但也能感受到萧勉带来的冲击。他没有要求她配合,甚至还由着她入睡,然而他总有办法让她叫喊、让她颤-栗、让她臣服。这男人平时波澜不惊的,疯狂起来却有点骇人,那凶猛的架势,还真有种把人吃拆入腹的狠劲。

屋里静悄悄的,岑曦以为萧勉出了门,于是披上睡袍进浴室洗漱。站在镜子前,她仰起脖子,伸手摸了摸那片红肿,忍不住低骂:“这混蛋!”

或许是萧勉的个人癖好,他总爱咬她的耳垂和啃她的脖子,而这两样都是岑曦最怕的。每当他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磨着自己的耳垂,她便会不可自控地轻抖,至于后者,则要她费劲地遮掩痕迹,但越是遮掩,却越是欲盖弥彰。

岑曦一边刷着牙,一边思索着待会穿那件高领毛衣比较合适,视线扫过垃圾桶,无意地发现垃圾桶旁边有小块的塑料包装。定眼一看,她便认出是什么东西,原来萧勉还有做措施,回想起在商场那天,他心血来潮的一句“今晚努力一下”,她真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担心自己。

换好衣服出去,岑曦才发现萧勉在家。他穿得很悠闲,浅色的衬衣配深色长裤,没系领带,最上面的纽扣解开了两颗,加上那微微凌乱的短发,看上去养眼又不羁。

萧勉转过头,懒洋洋地开口:“睡够了?”

电视机被调成静音,难怪屋里这么安静。岑曦走过去,含糊地应了声,便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看电视。萧勉正看着中央台,解说员用中规中矩地讲述着某项传统技艺的发展历程,她不认为他喜欢这种节目,想必是无聊至极,才会这样熬时间吧。

果然,她刚坐下不久,萧勉就把电视关了,站起来对她说:“走吧。”

她反应不过来:“去哪里?”

拿起放在茶几的车钥匙,萧勉说:“吃早餐。”

这个时间,别说早餐,就算吃午餐也不过分。看他的样子应该起床很久,岑曦猜想这男人应该不喜欢进厨房,否则就不会这个钟点还饿着肚子。她有点无语,随手拿起手袋,接着就尾随他出门。

相比于岑曦,萧勉可谓神清气爽,他胃口很好,还把岑曦剩在餐盘里的饭菜吃完。

这男人可以为那些不管用的奢侈品一掷千金,同时也会将一羹一饭看得比千金还重,如此矛盾,却又是他独有的人格魅力。

服务员恰好过来收拾餐桌。那小姑娘应该是新手,盘子没端稳,有两滴菜汁溅到萧勉的衣袖上,萧勉抬眼望过去,结果把人家吓得脸都白了。

最终萧勉也没有动怒,在那小姑娘道歉之前,他已经先一步说了句“没关系”。那小姑娘如释重负,临走的时候还悄悄地瞄了他一眼,一张脸涨得通红。

岑曦带着笑看着他,他有所察觉,但没有抬头,将放下餐具,并用餐巾拭擦过嘴角后,他才问:“你这样盯着我笑,是希望我消化不良吗?”

萧勉嘴上这样说,但仍是从容又坦然地由着岑曦打量。岑曦发现自己越来越琢磨不透眼前的人,注视了他半晌,她发问:“萧勉,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认识不足百日,他们就领了证结了婚。当时岑曦一面竭力摆脱高衡带来的伤痛和阴影,一边忙着筹备自己的婚事,根本没有心思和精力去了解萧勉。对于萧勉的了解,她仅源于他只言片语的介绍,以及婚后他们一起生活,她所留意到的一点皮毛。

萧勉曾说过他是生意人,岑曦知道他很忙,虽然很忙,但对时间却有绝对的掌控度,因为每次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他总能出现在身边。至于做什么生意,他倒没细说,而她也没有追问。相处久了,她又觉得这男人并不是普通的商人,毕竟在他身上,根本就没有商人的种种劣根。

在很多时候,萧勉总是很内敛的,尽管如此,岑曦却觉得他还是锋芒难掩。他谈吐不凡、学识渊博,举止优雅又风度翩然,在那个铜臭满满的商界里,又怎可能熏陶出这样有内涵、有修养的男人?

面对她的审视与疑问,萧勉闲适地靠向椅背,慢悠悠地说:“你终于想知道了?”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那语气像极老师责备没有交功课的学生终于记起有作业这一码事,岑曦有点窘迫,但还是故作理直气壮地说:“我以为你不想说。”

萧勉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既然这样善解人意,怎么现在又要问我?”

岑曦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没控制好情绪,不自觉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反应倒逗乐了萧勉,他眉心舒展,彷佛在笑:“我下周三出差,有兴趣知道的话,跟我一起去?”

最终岑曦并没有答应,因为她不巧下周有要务在身,根本腾不出时间随他出行。

跟苏赫庄园的合作案又拖了一段时间,现在不仅是高衡施压,就连董事会也开始有微辞。岑曦虽然抵触高衡暗中下派的任务,但还是不得不设法追查,她掌握着公司庞大的人脉网和信息网,顺着那位中东酋长的线索摸索,不多时便有了眉目。

那位富可敌国的中东酋长的中文名字叫凌隽,他是个混血儿,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经过打探,岑曦得知他将会在本月月中飞往新加坡出席一场商业宴会,恰巧Cooing也在受邀宾客名单之中,因而她打算借此机会见一见这个神秘的男人。

岑曦将这趟行程交由助理安排,当方婷婷把航班信息发给她时,她才想起萧勉也是同一天出发。

晚上她比萧勉早回家,闲着无聊就开始收拾行李,要带的东西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样,不一会儿就整理完毕。随后她又替萧勉收拾了一下,正专注地挑选着领带时,她便听见外头传来开门关门的声响。

循着灯光往屋内走,萧勉走进衣帽间就看见里头那片狼藉境况。柜子、抽屉几乎都被打开,衬衣、西裤等衣物被翻了出来,有几件还被丢到地板。他脚步一顿,瞬间有点哭笑不得:“你在干什么?”

岑曦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的,结果放在脚边的行李箱依然是空空的。她想自己真不适合当一个贤妻良母,忽然有点泄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萧勉弯腰把衣服捡起,随手就将它们放进行李箱:“下次用不着这么纠结,我不讲究什么搭配的。”

岑曦站在一旁,看着萧勉又要收拾行李,又要收拾自己捣的乱,忍不住过去帮忙:“我来吧。”

萧勉并没有阻止,看见不远处放着岑曦的行李箱,他问:“哪天出发?”

岑曦报了时间,想了想又说:“我去新加坡,你呢?”

萧勉瞧了她一眼:“这么巧?”

过了三两秒,岑曦才反应过来:“你也去新加坡?去干什么?”

“谈合作。”萧勉回答。

岑曦没有追问,她暗暗庆幸,因为这次跟她出席新加坡那场商业宴会的是公司的副总经理,而不是高衡。

出发前一天,岑曦收到最新发来的调查报告,里面全是跟凌隽有关的资料。这次的信息较之前的要深入得多,原来这男人不仅管辖着拥有丰富的石油资源的部落,同时还在印度拥有多个种植园,而那些种植场里面,只种植着一种植物。

在照片里的花田艳丽无比,在美丽的外表下,它们却滋养着最邪恶的灵魂。岑曦看着一株株迎上盛放的阿芙蓉,握着鼠标的手渐渐发寒。

岑曦沉着脸到总经理办公室找高衡,秘书来不及阻止,更来不及通报,她已经将门打开。高衡正翻着文件,看见浑身低压的岑曦,他便对踹踹不安的秘书说:“没事,你回去忙吧。”

秘书连忙应声,之后便仔细地替他们将房门关紧。

疾步走到办公桌前,岑曦用力将报告甩到他面前:“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看见里头的内容,高衡也不意外,他靠着椅背,用公式化的口吻对她说:“岑总监,请注意你的情绪。”

岑曦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那个凌隽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商人,并有证据核实。为了公司的名声和长远利益,我不赞同跟他合作。这已经踩到我的底线,如果你非要坚持,我辞职!”

高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语气充满了讥讽:“上次忍着不说的话,今天倒说了出来。”

“这是我应有的职业道德。”岑曦按捺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得平缓。

“你倒是懂得替公司着想,然而公司不一定买你的账…”高衡的笑容带着不屑,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说。他直起身体,慢条斯理地扭开抽屉的锁,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信封。

岑曦泛起不祥预感,随后果然听见他说:“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说真的,我半点也不希望这东西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岑曦大抵猜到信封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气得不自觉轻抖起来。这男人果然留有后着,她咬着牙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高衡平静地说,“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结果,希望你这趟新加坡之行能够有所收获。你这么聪明能干,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明知道凌隽这人有问题,不但不远离,反而还要想方设法地跟他搭上关系,岑曦觉得这男人肯定疯了。一直以来,她都很清楚高衡的野心,区区一家分公司的总经理,根本不能满足他不断膨胀的欲-望。他时不时在背地搞小动作,最近两年,他的意图更是越来越明显,她不止一次听见他跟猎头公司通电话,本以为他仅仅是另觅东家,没想到他竟打算做这样的大买卖。

如今回头细想,岑曦觉得高衡的心思早已不在苏赫庄园上。在开罗重遇凌隽,他便有所计划,谈合作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拉拢到财雄势广的财主。依照他此时的身份与职位,他确实不适合直接跟凌隽往来,因此他很聪明地借合作之名,下派自己光明正大地探路。

岑曦血压似乎飙高了不少,她死死咬着唇,根本说不出话来。高衡亲自给她倒了杯温水,推到她手边才开口:“我知道不想看见我,只要你帮我把事情办妥,我就会辞职,而在我手里的东西也会一并销毁,到时候你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安安心心地过你的日子。”

费了很大的力气,岑曦才没有将杯里的茶水泼到他脸上:“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她说得含蓄,但高衡立马就意会了。他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淡淡然地陈述:“你想多了,这不过是物尽其用而已。”

岑曦不懂得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这么多年的感情,最终竟得到一句轻描淡写的“物尽其用”。别人都说她是优秀的采购管理者,不仅天资聪慧,而且还眼光独到,现在想想,她才发现这评价有多可笑。

尽管岑曦竭力掩藏,但萧勉还是看得出她心事重重。他们搭乘同一班商务机前往新加坡,临行时,他特意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名片:“你要是找不到我,就找这个人,不管什么情况,他也会帮助你的。”

那张名片很素净,没有让人咋舌的头衔职位,甚至连所属公司都没有介绍。岑曦翻了翻,接着就把它放进手袋的里层:“说得我好像很会闯祸一样。”

这话带着几分自我调侃的意味,萧勉虽没有笑,但脸部的线条却放松了不少:“你知道就好。”

“喂!”岑曦不服气地瞪他。

结果回应她的是萧勉的亲吻。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临行吻别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当萧勉毫无预兆地低头吻住自己的唇,岑曦还是很意外。萧勉并不是那种很会搞花样的男人,或者说,在很多时候他都是一板一眼的,除了在床上,他们都不显亲密。待他松开自己,她依然反应不过来,看见站在对面等着她的副总,她的脸变得更烫。

萧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认出她的同事,他有礼地向对方点头示意,接着轻轻地推了下岑曦的后腰,低声说:“去吧。”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这次的商业宴会是新加坡某个规模颇大的商会组织的,岑曦很少出席类似的场合,也不热衷出席类似的场合,因而整个晚上,她都跟在副总身旁充当花瓶,十分无聊。

期间亦有碰上合作过的商业伙伴,有一位是岑曦的旧同事,如今已经跳槽到一家外资公司做高层,好不容易重遇,大家都有点感慨,因而不自禁地聊开了。

得知岑曦还在老东家任职,对方便说:“当年那批新人,就剩下你跟高衡继续守在Cooing吧,我记得我跳槽的时候还怂恿过你的,结果你说什么都不乐意。”

谈及旧事,岑曦多多少少也有点怀念:“那时候才刚毕业,什么都不懂,有家大公司愿意收留自己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望更多。后来贷款买了房子,背着一身房贷,还要养家,更加走不动了。”

“不过公司也很看重你不是吗?升职加薪都少不了你,难怪你这么忠心。”

岑曦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副总在不远处向她示意,对旧同事说了句“失陪”,她便端着酒杯走过去。

结果又是熟人。认出正在跟副总攀谈的正是一家连锁性芳疗机构的张总,岑曦礼貌地跟他问好。

张总身材发福、头顶微秃,看见岑曦,二话不说就从长桌上端来两杯洋酒。他把其中一杯递给岑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小岑,今天高总不在,应该就没有替你挡酒了吧?”

今晚第二次听别人提及高衡,岑曦并没有什么反应。她跟张总碰了碰杯,爽快地将洋酒一饮而尽。她曾经也随高衡出席过酒会,这位张总老喜欢色迷迷地盯着自己,还喜欢灌自己酒。每次高衡都有不同的理由替她把酒给喝了,她并没有吃过什么亏,如今看她身旁换了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岑好酒量,有前途啊!”张总笑得颊间两团肥肉都颠动起来。

虽是好酒不上头,但一杯灌下去,岑曦还是有点受不了。她强行打起精神,脸上的微笑半点不差:“张总真会说笑。”

话音刚落,张总身旁的女伴便发出一声娇笑,柔柔地说:“我也跟岑总监喝一杯吧。”

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有点诧异,岑曦一派从容,重新拿来洋酒便跟她碰杯:"Cheers!"

那女人一袭火红的低胸长裙,化了一个很妖娆的妆,跟岑曦碰杯时,眼角微微翘起,娇媚又带点倨傲。

岑曦自然认得她,就在几个月前,这个女人以工作之名,将自己约到一家茶馆见面。那天她也穿着一条火红色的连衣裙,看上去很张扬,开口却是软软的腔调。在职场打滚多年,岑曦自然看出她有备而来,虽然她迟迟不入正题,但岑曦也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因为她眼里带着赤-裸裸的嫉妒,而这样的嫉妒只会源于一样东西。

后来她果然提到了高衡,字里行间都渗着关切与体贴。长篇大论后,岑曦依旧静静地喝着茶,这下她有点坐不住,于是开始说高总喜欢这个那个方子的精油,这天那天去了会所找她按摩…

当时岑曦气得要炸,但现在回望,她又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及时远离那个不忠不直的男人。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要给萧勉发短信,交代她已经平安又顺利地抵达会场。

趁着众人相谈甚欢,岑曦独自走到露台休息。举办宴会的酒店相当有格调,就算是这样一个小小露台,都布置得十分别致。晚风吹起礼服下摆,她紧了紧披肩,然后坐到铺了松软坐垫的藤椅上。

刚从晚宴包里拿出手机,岑曦动着手指给萧勉发微信,她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只发了三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在干嘛?

不多时,萧勉便发来一段几秒的语音,岑曦打开放到耳边:“别到外面吹风,当心又生病。”

岑曦错愕,她站起来四处张望,结果并没有发现萧勉的踪影。低头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她问:你在哪里?

萧勉回复了一条语音:“珊顿道。”

就在岑曦满心疑惑之际,萧勉又发来一段语音:“在吃饭。”

看来萧勉不过是猜到自己跑出来躲避人群罢了,岑曦有点失落,重新坐到椅上。没坐半分钟,她又一次站起来,听话地回到室内。

出席宴会的宾客越来越多,岑曦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地观察着谈笑风生的男女。场内有不少外籍宾客,她偷偷地打量着他们,可惜一直看不见自己要找的人。

就在岑曦疑心自己收到虚假消息的时候,会场入口处突然热闹起来,她好奇地往那方走去,借意跟一位女宾客寒暄,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望向另一处。

来者被众人簇拥着,岑曦连他的侧脸也看不见,只能勉强瞧到他那背影。正打算继续上前,她便听见那位女宾客说:“没想到他真来了。”

“他是谁呀?”岑曦顺势发问。

“凌隽。”那位女宾客神秘地说,“你知道今年的宴会为什么比上一年的热闹?因为大家都听说他会来,所以都特地抽空来参加。这男人是真真正正的富得流油,任何公司跟他合作都是稳赚不赔的,你说这样的财神谁不巴结呀?”

岑曦的大脑快速地思索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端。今晚凌隽穿的是熨贴的西装,跟上回的打扮相差甚远,难怪她没有第一时间把人认出来。

想跟凌隽攀谈的人很多,但能够靠近他的人却少之又少。他有两个疑似保镖的高大男人随行,若非他愿意,旁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他,更别说谈什么合作。有几个胆大又脸皮厚的公司代表试探着过去,最终还是被阻隔在几米之外,只能灰溜溜地走开。

凌隽整晚只跟两个人聊过天、喝过酒,一个是南非的珠宝商,而另一个高大的北欧男子,岑曦并不认识。他们谈话的时间并不长,而凌隽只待了大半个小时,便有离场的意思。

这时酒店经理上前,毕恭毕敬地对保镖说了两句话,随后他们转述给凌隽。凌隽听后微微颔首,之后便随意地坐到舞池旁边喝着酒。

凌隽似乎在等人,岑曦远远地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静候着适当的时机,不料那男人突然搁下酒杯,举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那两保镖没有跟过去,岑曦稍稍思索了一下,也放下酒杯朝同样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厚实的毛毯上,半点回音都没有。走廊两侧挂着壁灯,灯光从彩色琉璃灯罩渗出,那光线很暗,衬得周遭有几分暧昧迷离的感觉。岑曦密着脚步,走到拐角处便没了凌隽的身影,越是前行,就越有种落入陷进的感觉。她猛地停住脚步,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腰已经被某样锋利的东西抵住:“不许动。”

那声音自后方传来,很轻,很沉。岑曦屏住呼吸,当那凶器从后腰挪到自己小腹,她骇得连寒毛都竖了起来。垂眼一看,那把小巧的美工刀正亮着寒光,只要动作大一点,她的礼服和皮肉都会被划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