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因坦!”她额头上都冒汗了。

彭因坦笑着把小老鼠捉在手里塞回捕鼠笼里,说:“伤的不严重。等放出去过不久又是一只好汉老鼠了——咦,还别说,你记得有部电影,《料理鼠

tang王》?说不准这小耗子和你有缘分呢,它在这儿也跟你学两招儿,回头你们可以切磋下。”

索锁瞪他。

他笑着把捕鼠笼放在旁边的架子上。那小老鼠缩在捕鼠笼里,瑟瑟发抖。这可怜样儿,让他想起家里那只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小奶猫来,就说:“我看,你还是养只猫吧。这逮着了吧,死了你是怕,活着你又不敢弄死,半死不活你又不忍心,横竖都是搞不定,何苦来费这劲。不然真把黑子送来给你?”

索锁瞅了眼架子上的小老鼠那亮晶晶的眼睛。真奇怪,平时见了老鼠都是害怕,看这小耗子的模样,倒是没那么厌恶…她想想,饶它不死,不知道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她看了看地下室里这些东西,可能现在就在遭殃呢…她转脸看彭因坦也在打量这地下室呢,他好像对这里很有兴趣——这地下室大的出奇,再往里走,还有深深的洞穴般通道和功用不同的房间。她头回进来找东西,跟进了迷宫一样…所以大概老鼠们喜欢这里也不奇怪吧。

“要是不养黑子,就把这里面彻底做个整修。凡事闹耗子,多半是这里哪儿被耗子凿出窝来了。”彭因坦见索锁没表态到底要不要黑子,又说。

他在杂物之间的通道里走了几步。

他也没想到这里的地下室这么大。如果是在战时,这砌的整齐、挖的深广的地下建筑可以用作防空洞用的。他仰头看地下室的顶棚,因为潮湿,顶棚有着斑斑驳驳的痕迹,不过总体上来看还是很不错的…他有心要再看看这里,不过只有门前的一盏白炽灯,里头什么状况是看不到的。

“走吧,我们放生去。”他说着转回身。

索锁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没动,不过她正低头揉着腿。听他说话,忙抬起头来,掩饰地拂了下牛仔裤,淡淡地说:“走吧。”

她站上台阶,等着彭因坦走上来。

彭因坦从架子上拿了那捕鼠笼提在手里走过来,故意提起来给索锁看。索锁忙别开脸,低声骂了他一句什么,他抬手扯了她的、笼子就靠近她面前。

“那你自己拿去?”他笑着问。

索锁咬了咬牙,伸手就来拿笼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间寒毛直竖,还真是不敢拿…彭因坦看她那犹豫不决的样子,忽然就无声地笑起来。

他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开心的不得了,说:“喂,喂,你不用逞强。女孩子有点儿怕的东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揽着索锁的肩膀上台阶,见索锁脚步停滞,他也站下,看了她。

索锁就看着昏暗的灯光下的彭因坦,也许是灯光太暖,他的脸看上去比平时要顺眼的多…她眨了眨眼。

她眼神中的柔和是转瞬即逝的,不过还是被彭因坦捕捉到了。

他手还拉着索锁,轻轻将她拥抱,低声说:“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总那么勇敢的。”

彭因坦马上感觉到他臂弯中索锁的身体已经绷紧了。他想很可能她马上就要揍他了…他静静地望着同样静静地望着他的索锁——她的嘴唇干的都要裂开了,浅浅的粉色,唇形很好看…他以前并没有发现她的唇形真的很好看。

他只记得她吻起来味道很好。而此时两人这么靠近,呼吸相闻间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气,竟然在瞬间点燃了这记忆。

他毫不犹豫地低头亲她…

索锁被彭因坦抵着靠在石壁上。石壁凸出来的磨的已经光溜溜的圆鼓鼓的石块坚硬而冰冷,这份冰冷本应让她马上清醒过来,可是她的嘴唇在刚刚触到他的时候,眼前已经像看到了绽放了无数绚丽的烟花的夜空,无比绚丽…她甚至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

当烟花消散,彭因坦的脸清晰地印在她的眼底。

“索锁。”他低声叫她。

“嗯。”她应声,抬眼看他,平静异常。“明天想吃什么,让小葵提前告诉我。晚上见,彭因坦。”

【第五章·完】

第六章 海边的华尔兹 (一)

第六章海边的华尔兹

索锁再看一遍手机里的最新的信息。彭因坦发来了简单的一句话:晚饭想吃鸡蛋面。

他昨天晚上就说想吃鸡蛋面的,但她嫌麻烦。再说又不是正经安排过的,哪儿会耐烦特地给他擀面呢?

鸡蛋面是手擀面里相对更费力气的品种奋。

他也执拗,说起来要吃这个,就一定要吃到似的。而且他都没要小葵通知她…索锁反复揉着手机,再怎么看那三个字也是“鸡蛋面”。像是改变不了的命运,她注定是要动手做一次的。

她傍晚到了彭因坦的公寓楼下才想起来,他这里恐怕是没有合用的擀面杖。开门时她听到门里有声响,以为是钟点工还没有下班。门一开她就看到一条细细的黑色影子闪过。跟她之前来印象中的整洁不同,客厅里因为有东西落在地上,有点乱…她站在门厅里等了一会儿,确信并没有其他人,就开始把散落在地下的东西捡起来韧。

也就是被小猫弄到地上的一些小玩意儿,这小家伙看来是因为家里没人在,自娱自乐呢。她边整理边留意到亚麻布的沙发套已经成了小猫磨爪的工具,还有茶几下的真丝地毯…她一回头,小猫正躲在茶几后看着她。

她看看时间还充裕,干脆在地毯上坐下来,钩钩手指,耐心地逗引着小猫过来自己身边。

小猫的天性是好奇心重,更何况还是个肥肥胖胖的看起来还笨笨的小家伙呢。不一会儿,它就来到索锁面前。

索锁趁它不注意,抓了它抱起来。

它眼睛是蓝的,肚子、四蹄和鼻尖是白的,看着真是可爱…肚皮白色柔软的毛下是粉色的肉肉的圆滚滚的肚皮。索锁凑近它,鼻尖碰到它的小肚皮了,它也只是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并没有像对彭因坦那样,照着她的鼻尖来一下…她微笑,把小猫抱在臂弯间。

彭因坦说要把“黑子”送给她去捉老鼠。现在看着这个小家伙,他说的更像是一个笑话…那个没正经的人,很多话说起来都像是笑话。只能当笑话听听而已。

她靠在沙发边,把黑子抚弄的舒服极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她伸了伸腿,黑子在她腿上蜷缩起来。她看到茶几上摆放的基本杂志,伸手拿了一本。ArchitecturalRecord,她拿起来翻着看看。杂志厚且沉,拿在手里一会儿手腕子就酸了。一旁还摞着有几本,像Acchitectures,以及LandscapeArchitecture等等,全都是英文杂志,也都是建筑相关的…杂志旁边放着几只圆珠笔,杂志里随时有贴的写着英文的标签,看样子彭因坦就算是坐在这儿随便翻翻杂志,也习惯标记出来重要信息的。

也不过就是一会儿工夫,她也打起盹儿来。

她打了个哈欠,驱散点儿困意。

昨晚又几乎是一个通宵地练车。训练结束时天都快亮了。她干脆去鱼市转了一圈儿,了解下最新的行情,顺便等着早点铺子开门,买了早点回去。

大概是很久没看到她的三轮摩托车出现在院子里了,姥姥听到响声出来,看她下车很觉得意外。姥姥问她怎么没有听见她早起出门,她说怕惊动姥姥,出门的时候可小心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打鼓。事实是她因为怕弄的动静太大,她特地从后楼梯翻窗子出去的,摩托车推到大门口、又出去一段距离才敢发动…

姥姥相信她说的,就说现在大概是年纪真的大了,耳朵没有以前灵了。以前索锁要是出门,她是无论如何都会醒过来的…姥姥说锁锁你下楼的脚步声很特别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脚步声是怎么特别的,但是姥姥的确是经常在她下来的时候问她一句是不是要出门了。她能成功地瞒过姥姥不被发现,本来很庆幸;可仔细一想,又觉得难过…

索锁转头看着垂下的纱帘。

隔了纱帘能看到外头半圆形的阳台上,傍晚橙色的阳光铺下来。

她歪了歪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五分钟,就休息五分钟,她就去做鸡蛋面…

彭因坦进门看到索锁的靴子靴尖朝外放在门前,但屋子里是暗着的。他开了灯,抬头一看就愣了一下。一回手推在康一山胸口,正要催他快点进门的康一山被他这一推人就跟卡在门口了,不明所以地瞪着眼。不过旋即他随着彭因坦的目光看过去,立即就看到了一个纤瘦的女子横卧在地毯上,蜷曲着小腿,看着就像是个优雅的问号…而一只小黑猫,从她腿边爬起来,对着他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康一山张大嘴巴,指指里面,又指指外面,指了自己又指了彭因坦,无声地比着:“你小子!金屋藏娇?还叫我来…吃饭?!”

彭因坦推了他的大胖脑袋一下,换了鞋就往里面走去。

他把手中的模型和图纸卷筒放在地上,蹲下来看着索锁——她枕在手臂上,贴在地毯上睡的香呢…头顶的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她身上,他稍稍偏

tang了下位置才看清她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了两片弯弯的阴影,紧紧抿着的嘴唇,好像在睡梦中还不妥协。

彭因坦本想推醒索锁,可手一直没伸出去。

他盯着她紧绷的面孔和抿着的双唇。和昨晚上一模一样,冷淡地拒人千里…还不如她火山般地爆发呢…

康一山当然是不知道彭因坦这会儿在想什么,但是他走近一点,就看到索锁手臂下还压着一本打开的杂志。彭因坦平时很不喜欢人家动他的书本杂志,图纸就更别想了。但索锁这会儿把他的杂志当垫子…康一山一走神,手上的东西就没拿稳。

彭因坦听见响声,转脸就看康一山把包和图纸都掉在地上了,嘭嘭嘭…黑子受到惊吓,嗖的一下就不见了影子。

康一山嘿嘿一笑,彭因坦又转脸看索锁。

果然索锁睁开眼,略抬了抬头,就看到彭因坦蹲在自己身边呢。她手腕遮了下眼睛,坐起来,说:“我马上做饭…很快就好。”

她听见嗤的一声笑,猛的睁开眼,就看见了彭因坦身后站着的那个大胖子康一山正好奇地看着她呢。

她吸了吸鼻子,抬袖子擦了擦下巴,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下压的麻了的胳膊,对康一山笑了笑,“Hi!”

“吵到你了啊。”康一山微笑。

索锁鼻子皱了下,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睡过去了。”

“小心感冒啊。”康一山转转身,眯眯眼看墙上的温控仪器。但他是个大近视眼,这距离其实也是看不清的。

“不冷。”索锁忙说。不过也就睡了一会儿的工夫,她身上、脸上都发热。“我去做饭。”

她看看彭因坦这才站起来,就问:“还要别的吗?是不是还是吃面?”

彭因坦看了康一山。

康一山马上说:“有红烧肉嘛?你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当然别的也好吃,不麻烦的话…”

“就吃面。”彭因坦说。

“今天没有准备红烧肉呢,以后吧。”索锁说。她跟康一山说话很和气,说着就指指厨房的方向。听到康一山补充说明自己能吃四碗面,她说知道了。

康一山等索锁把厨房门拉好了,转脸看着彭因坦。

彭因坦看看两人带回来的这些东西,说:“真有脸说啊,还四碗面,你要是干活有这么卖力就好了。”

康一山哈哈一笑,过去把图纸都收在怀里。他顺手又把索锁留在地上没收的杂志拿起来,看了看放回茶几上,说:“我说在外面吃,你说家里有人准备晚饭。我要早知道你是吃私房菜、不想让人分享,我自带还不行吗?”

“本来嘛。”彭因坦不在意地说着。康一山问他在哪儿干活,他指了指南边那间工作间,“就这儿吧。”

隔着客厅和餐厅正相对的位置是一间面积不小的房间,康一山推开玻璃推拉门进去,打量了下里头的陈设,说:“这工作间还挺舒服的。”

他把图纸都放在桌上,左右看看整面墙的书柜里摆的都是专业书籍。看起来是很新的,他抽了一本出来就笑道:“你也真够浪费的。不是跟你说了嘛,要用什么书,我那儿有。”

彭因坦把建筑模型抱进来,听康一山说,就道:“别的我可以指望你,图书资料就算了。”

康一山坐下来,抬抬下巴指着厨房的方向,问:“坦坦,我问你个事儿,你老实回答我啊。”

第六章 海边的华尔兹 (二)

彭因坦脱了外套往椅背上一搭,不在意地说:“问吧。”

他正低头把模型摆正。因为手不太方便,在事务所就让几位同事帮忙先把模型做了出来。可还是总有不如他意的地方。

康一山看他眉头皱着,就说:“小桑和Micheal动手能力就是很强的了,我看这模型做的就很好,你还不满意。真难伺候啊。”

彭因坦看着模型,转过去又看一看,才说:“倒不是不满意他们。这东西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是他们马上要去投标的项目的模型。应该是他始终没有找到最佳的方案,才对这半成品诸多挑剔。

“别着急,还有时间。你就是太追求完美。”康一山以为他吹毛求疵的毛病又犯了,劝道秣。

彭因坦点了点头。

这他倒是得承认。

他看看康一山,问:“不是要问我事儿吗?”

他猜到康一山要问的应该是跟索锁有关系,正等着呢。

“昂,是啊。”康一山笑笑,“我怎么看着这事儿有点儿不对。你不会是跟索锁…真有点儿什么吧?”

彭因坦目光还停在模型上。这老建筑是所教堂。东边是个尖塔,塔里有一口铸铁钟。他手指拨着小铁钟。铁钟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笑了笑,但是没有说什么。

康一山说:“她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你当心陷进去。这把年纪陷进去就是得认真了。我可是有年头没看你跟谁认真了。你不解决了你的问题,是没救的。”

他话音未落,厨房门就被拉开了,索锁的身影从门内出来,目光一转,就发现了他们。

康一山站起来,拳头敲了下彭因坦,示意他。

彭因坦回了下头,看索锁已经把围裙摘下来了。

索锁说可以吃饭了,然后她就回厨房端面去了。

康一山走到彭因坦背后,推了他一把,说:“你想清楚了啊。平时是你骂我的时候多。你看我的事情明白,我看你的事情也比你明白。有时候,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滚。”彭因坦骂道。

康一山平时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的,这会儿也没笑,就是摇头晃脑地说:“本来嘛,你也就是谈个恋爱消遣下,那你招惹那种玩儿的起的。这样的姑娘,轻易别招惹。你惹不起…”

他说着摇晃身躯往外走,一下就挡在彭因坦身前。他身宽,还没到门口就堵住了半幅门,彭因坦也要出去,被他挡的不耐烦,就撞了他一下。康一山这又宽又厚的身子马上又挪动起来,两人就挤在门里,谁都不让谁。

“有你这样的么,好歹是客人。”彭因坦说。

“就这样,有本事你咬我。”康一山笑眯眯地看着彭因坦。

彭因坦刚要使力气把他给撞开,康一山就松了松劲儿,就在他要迈步出去的时候,康一山又挡住了他。如此反复两次,彭因坦都给他气乐了…索锁正要出来摆桌,看桌边的位子空着,抬眼看这两人堵在工作间门口拉锯呢,就顿了顿,说:“今天的面管够的,不用抢。”

康一山大笑起来。

彭因坦趁康一山笑的工夫,肩膀顶了他一下,迈步先出了门。不过没走两步,康一山追上来,也顶了他的肩膀一下,见索锁抱着手臂看他们俩,眼中很有点儿无奈的神色,就指着彭因坦说:“这小子最坏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每次有好吃的,总抢在我前面。”

彭因坦先过去坐在桌边,看着桌上汤盆里澄净的面汤里淡黄色的半透明的细如发丝的鸡蛋面,慢条斯理地说:“你也会说,我抢在你前头去吃——我不抢在你前头吃两口,还有的吃嘛?”

康一山哈哈笑着,对索锁挤挤眼笑道:“今天晚上管够吧?”

索锁点头,说:“这是一半。还有一半我去切出来,要是你们不吃了,我就不煮了,晾好了,回头想吃的时候就再煮。”

康一山拿起筷子来双手合十,说:“辛苦啦。那你快坐下,我们好开动。”

索锁说:“我吃过饭来的。你们快点趁热吃。”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康一山看彭因坦也不跟索锁说话,就拿了汤盆里的公筷捞面呢——那面不止细如发丝,还很长,又溜溜滑,蛮考验捞筷子的技术的——彭因坦费劲地捞了一碗,还没放下,就被长胳膊的康一山捞走了。

“你等会儿再吃嘛。”康一山笑嘻嘻地说着,已经开始吃了。

彭因坦看他连浇头都没搁,先尝面,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自己再捞面,就听着康一山不住地夸这面好吃…他被康一山聒噪的受不了,拿瓷勺舀了一勺浇头给他,说:“怎么吃也堵不住你嘴。”

“好吃嘛。”康一山笑着说。

彭因坦真后悔一时想不开,竟然带着康一山上来吃饭…他看一眼厨房里面对着他们在操作台上准备切面的索锁——她将一大张圆形的薄薄的面铺开在大面板上,每叠一层就铺上一层面粉,直到将面

tang叠成窄窄一摞。她拿着刀切着面…切一段,她用手将面抖开放到盖垫上。她的刀功很好,他之前看她切鱼片的时候就见识过。

“哎,坦坦,再来一碗。”康一山碰了碰彭因坦。

彭因坦忍不住要骂他,他嗤的一声笑出来,伸了长胳膊自己去捞面。

彭因坦看他吃的很香,反而自己胃口倒是不怎么好了。

他就吃了一碗面就搁了筷子,索锁早就盛了两碗面汤放在他们手边。

他就尝了口面汤,这都出奇的香…

索锁收拾好了面,出来看时,果然汤碗里剩下面不多了,康一山主动承认说他是说到做到吃了四碗的,而且指着彭因坦说:“他说你做的不好吃,所以就只吃了一碗。”

索锁嗯了一声,就说:“你们吃好了的话,那我先走了。”

“不要啦,我有事跟你说。”康一山见她真的是做完晚饭就走,忙说。他看看彭因坦不动声色地坐着,“辛苦你半天。一起坐一会儿,我煮咖啡给你们——坦坦,你跟索锁去坐下,这里我收拾。”

索锁说:“你们要工作的吧,我就不打扰了。”

“没什么,反正我们俩一起也就是磨一下几个细节。大部分的活儿还得坦…因坦做。等会儿我顺路送你吧。”康一山笑着说。

索锁将衬衫袖子放下来,没立刻答应。

康一山虽说是有事情跟她说,并不见得真有什么事,不过她留下来喝咖啡的话,也有点儿过了吧…彭因坦这时候站起来,说:“坐会儿再走吧,一山不是说有事吗?”

“对啊。去吧,我马上来。”康一山说着开始卷袖子收拾碗筷。他挥挥手示意索锁跟上去。

索锁点点头。

彭因坦倒是没有在客厅里坐,而是直接进了工作间。索锁犹豫片刻,也跟了进去。

“坐。”彭因坦指着一张椅子给索锁,自己穿过工作间,去把窗帘拉好。

索锁在窗帘合拢之前,还来得及看到窗外阑珊的灯火,和一点点树冠。彭因坦指给她的椅子是这房间里唯一一把黑色的,其他的都是红色。她也没在意,坐下来才觉得这椅子真硬。她低头看了看这椅子,样子也比别的椅子丑…她摸摸涂了黑漆的木椅,没出声地打量着两边黑色书架上整齐摆放的书籍。看得出来都是建筑相关的书。通常这类书都是大部头,因为图片多,用纸考究,也都很沉…她转了下脸,目光落在面前这个建筑模型上。只停了片刻,她看看坐下来的彭因坦——他也正在看她。

索锁安静地坐着,听康一山不时地问彭因坦这机器怎么开、咖啡粉在哪…彭因坦起初忍着不想理他,后来实在受不了,站起来出了工作间。

索锁听他们两个在半真半假的吵嘴,吵的很是热闹,不一会儿也就听见咖啡机嗡嗡的响声。

她不禁嘴角牵了牵,心想这样吵吵闹闹的朋友,是多么的难得…彼此像是对方的参照物,看到对方就知道时间是怎么样地溜走了的。

“因坦在煮咖啡了。”康一山进来时敲了下门,对索锁说。他过来坐在索锁旁边的椅子上。见索锁安静地坐着,他说什么,她也只是安静地听着,这仿佛是随遇而安的姿态,让他忽然觉得好像时间停滞了片刻…“因坦就是嘴巴不饶人,其实每次让他做什么,也都肯的。”康一山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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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啦,明天加更哈~~O(∩_∩)O~

第六章 海边的华尔兹 (三)

他见索锁眉峰微微耸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让她觉得越界了。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听起来确实不像是该对毫无关系的人说的。于是他清了清喉咙,说:“今天我有事找老孙,问了问你工作是不是顺利。他才告诉我说陈润涵找过你麻烦?”

“也不算找麻烦。”索锁不想多说。她没想到康一山还记得要关心下她的情况。她在想要不要跟康一山解释下陈润涵跟她之前就有点儿过节,才导致他闹那么大动静儿…就见康一山微笑点头。她就把解释的话咽下了。

“陈润涵的作风我们都知道点儿,他在那边闹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老孙本来他想出面解决,说难得你能压住阵脚。他听同事们说了之后觉得处理的不错,还谢谢我推荐,说索厨不止厨艺好,处事也得当。”康一山说。

索锁闻到浓郁的咖啡香,果然彭因坦进来把咖啡放在了桌上,奶罐和糖罐都放在盘子里,示意他们自取蟹。

“谢谢。”索锁说。

彭因坦坐下来。

索锁意思了一下,啜口咖啡,说:“我还担心会让他为难呢。就做一阵子事,还要闹出什么难看的场面来,很不像话。”

“老孙人很好的。他倒是更担心你因为这件事,不愿意再在那里做事了。”康一山笑道。他打量着索锁,“看样子,你还能继续干下去?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