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芃往里面走着,左右上下地看。虽然她不是很懂行,但有些摩托车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古董车。摩托车都被养护的很好,个个儿都神采飞扬的。

“我以为你只是…喜欢,不过就收集几辆而已。没想到有这么多。”晓芃站下来,说。这实在也出乎她意料。

“还只是一部分吧?”彭因坦问。

站在这里看着这些被擦的铮亮的各式各样的摩托车,内心深处的震撼有点难以描述糌。

“在国内的,差不多是全部了。我让人陆续都给我运过来的。”巩义方轻描淡写地说着,指指离他们最近的这个架子的底层,“你要的这款刚送到。我当时订了两辆。你说想要橙色的,那就给你橙色的。”

彭因坦过来,看着一模一样两辆新摩托车。橙色的摩托车旁边是辆黑色的,也非常的美。他轻轻摸了摸摩托车的车把,手停在了那里。似乎这也是一只手,被他握住了。

“试试车?”巩义方问。

彭因坦看了这车一会儿,说:“今天就不了。看到我就放心了。楮”

他微笑了下,跟巩义方说谢谢。

巩义方一歪头,说:“不用。举手之劳。”

彭因坦问:“参观下?”

“随便看。”巩义方说。

他走在彭因坦身边,因坦偶尔问他关于哪辆摩托车的问题,他就解答。两人一问一答的,话倒也不多,就是过了好一会儿,都快走到这一行的尽头了,才发现晓芃没有跟上来。

“晓芃?”巩义方叫道。

“在这。”晓芃答应着,从架子的空隙间挥了挥手。“我在看这辆古董车。”

彭因坦和巩义方从架子下面钻过去,看到晓芃正在一辆三轮摩托车边弯着身仔细研究呢。巩义方站的远些,彭因坦走近了,回头看了他,说:“这车可有年头了吧。国产的?”

“是。小三十年有了。”巩义方说。

“比我们年纪都大,还能开么?”晓芃很有兴趣地摸了摸车斗。

“发动机换过了吧?”彭因坦从外观上看不出这车有多特别。反而像是特意保持了摩托车的原貌,轮胎也就是普通的,并不出奇。

“没有。还是老发动机。这车上任主人很爱惜,养护的特别好。基本上没什么毛病。”巩义方说。

彭因坦说:“开过?”

巩义方摇摇头,说:“我很多年不骑车了。就是一爱好,看着好车忍不住想下手。买回来搁着我也就安心了。”

晓芃忽然说:“所以嘛,我说了多少次,要他也载我一回,让我体验下生死时速,他总是推三阻四的…这下也好,你自己个儿都不骑车了,我也就死了这份儿心得了。”

巩义方微笑下。晓芃看了他一眼,也就转开了脸。

“走吧。”彭因坦说。

“不再看看了?”巩义方问。只不过参观了一小部分,还有很多他们没看到。

“改天吧。”彭因坦笑笑,又看一眼这三轮摩托车,说:“你这些宝贝,我们多瞅一眼都跟惦记你的似的,怕你一紧张,把我们再怎么着。”

“何至于。”巩义方微笑。彭因坦抬手拍了下他肩膀。

“谢你了。改天我带人来提车。”他说。

巩义方略微一怔,说:“好。”

“回头人要是看上哪一辆,你肯割爱吗?”彭因坦出来的时候,忽然问。“我有点儿担心我选的不合她的意思。”

巩义方把门关好,确认了下锁已经关牢,才说:“行。”

“我挺想要你这辆三轮摩托的。”彭因坦说。

巩义方沉默片刻,说:“也行。”

“够意思。”彭因坦笑了,“那我们先走。你也上去喝茶吧,闷久了茶都不香了。晓芃,上车。”

他说完也不等晓芃,自己先上车。晓芃还是站了站,看着巩义方,倒是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晚安。”晓芃说。

“晚安。”巩义方看着晓芃,“回去早点休息。”

“你也是。”晓芃对他笑了笑。巩义方给她开了车门。她又说了遍晚安才上车。

彭因坦按了下车喇叭。

晓芃在车子启动时还看着窗外,看着立在那里的巩义方——白衬衫卡其裤,身长玉立…他样子有点憔悴,落下来的一缕头发也让他显得颓废。晓芃突然就说:“彭因坦,你停车。”

彭因坦已经开到了地库门口,被晓芃一喊,一个急刹车停在那里。

他没出声,就见晓芃开车门向后跑去——晓芃跑的很快,长发长裙都飘飘然,像朵在海水中漂浮着的水母,美丽妖冶又危险…他看到晓芃使劲儿抱了抱显然是被她突然折回去弄的有点不知所措的巩义方。他们互相望着,像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看了,静等着晓芃回到车上来后,直接把车开走了。

开的太快,他自己都觉得

tang车子有点儿飘。好一会儿他才降速,发现也就是几分钟的工夫,马上就到家了。他才想起来问晓芃:“你今晚住这边吗?不住的话我送你回去。”

晓芃说:“我答应姥姥过来陪她打四圈儿。”

彭因坦停车时看了看她,说:“那你先进去吧,我打个电话。”

晓芃解开安全带,问:“打给索锁吧?你们俩怎么样了?”

彭因坦说:“挺好的。”

“就是她了?”晓芃又问。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彭因坦不耐烦起来。

晓芃看着他,说:“就是关心你一下。说实话我挺喜欢她的。不过家里不是谁都对她满意…当然这也没什么,家里人当时谁满意义方呢,我们还不是一样走到今天了?”

“晓芃,”彭因坦转过脸来,“你怎么了?”

“我?我也挺好的呀。”晓芃笑了笑,“挺好的…挺…好的。”

她说完这个词之后停住了,像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那里。

彭因坦不看她,但是伸手过来拍拍她的后脑勺。晓芃本来还撑着,被彭因坦这一拍像是把什么就拍散了,忽然就转身过来,伏在他肩膀上。彭因坦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停在前面的车子和门口立着的彩灯——今天是冬至,马上就是圣诞和新年。他们家是不过洋节的,但家里总有些东西要在新年的气氛里点缀起来,喜气洋洋的…他觉得肩头一轻,晓芃已经坐直了,拿出手帕来擦着脸。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挺好就挺好。”晓芃说。

彭因坦皱了皱眉。

晓芃的手机响了,她先接了起来。

“喂,碧娅啊。”晓芃说着,看了彭因坦一眼。她的声音没有什么异常,反而听起来还是挺愉快的。彭因坦就开车门下了车。

他在冷风里站了会儿,靠在了车上。院子里花木扶疏,在冬夜里显得萧瑟。他忽然有种想要抽根烟的冲动…除了在叛逆期尝试过抽烟,他已经很多年不碰这个了。

他仰头看了看天。

“听说今晚有狮子座流星雨。这么好的天气,可能肉眼会观察到。”晓芃也下了车。彭因坦没回头。“碧娅说赶得及的话,会过来参加订婚宴。”

“嗯。”彭因坦点点头。

“我进去了。”晓芃说。

“好。”彭因坦还是没有回头,“不过晓芃,有些事不要勉强。知道吗?”

“知道。”晓芃说。她看着彭因坦的背影,“我不会勉强要什么结果的。但是在真正结果之前,该尽力一定尽力。”

彭因坦这才回过头来看看晓芃,一歪头示意她快点进屋。

“你也不要在外面呆太久。真冷。”晓芃说着就转身跑了。

彭因坦上了车,把一身寒气抖了抖,才把手机拿出来,在电话本里查找着电话号码。翻到其中一组时,停了停,到底是越过去,没有拨打其中任何一个号码,等到继续下翻到贝佐新的那一条,看看时间还不到九点半,就拨了过去。只一会儿,贝佐新就接了电话。

“小贝,帮我个忙行吗?”他开门见山。心情莫名有一点紧张,但语气倒是平常,所以电话那头抱着孩子接听电话的贝佐新大概起初也都没有太在意他说的什么,直到后来才正经起来…他边说,边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婴孩那喃喃自语…“就是这个事情。你如果不方便,我再找别人。”

贝佐新倒是痛快,说再打给他。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忽而听到婴孩大叫起来,又都觉得好笑。说了点儿别的有趣的事,彭因坦就让贝佐新照顾他的宝宝去了。

电话挂断了,彭因坦保持着那个姿势坐了好一会儿,才下车准备进屋。上台阶时他抬头,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只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颗…他突然就有点兴奋,抓起手机来就要拨电话,但在拨号的一瞬,他犹豫了下。

再翻翻手机,还是没有未接来电。

他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另一颗流星。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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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今天是两更,后面还有一章节,别漏了。O(∩_∩)O~

第十四章 冰上的月光 (一)

【第十四章·冰上的月光】

索锁把刀具收好,正系着带子,面前的台子上就出现了一只小小的方盘,一碗浅浅的茶放在方盘正中央,茶香扑鼻。她抬眼,八代木先生微笑地看着她,抱了手臂站在她面前,下巴颏儿点点,示意她尝尝茶。

“一位新认识的朋友送给我的。喜欢可以送你一半。”他说着比划了下,“虽然是新认识的朋友,不过对料理的理解,我们有很多共同之处。没想到一次很平常的活动,能与料理大家结缘。也是很奇妙的事情。”

索锁道谢,端了茶杯来啜一口香茶。味道淡淡的,入口奇香楮。

八代木见她只是品茶并不评价,坐下来看着她,问:“怎样?”

“好茶。”索锁放下茶杯,对八代木微笑。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她看着八代木,“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糌”

“你这两天的状态不是很好。”八代木说。

索锁沉默片刻,说:“对不起。”

“不,不用说对不起。你又没犯什么错。我知道你尽力了。大概这里除了我,很少人看得出来你并不在状态。”八代木歪着头看索锁,“我担心的是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索锁看着茶杯中剩下的一点茶,说:“是有一点。我应该进了厨房就忘记其他的事,抱歉。”

“没有人能绝对做到这一点的。如果有什么能帮你的,请尽管说。”八代木说,“你帮过我很多忙,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给你点回报。请不要跟我客气。”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索锁忙说。

八代木先生笑起来,“那就不要说这些了。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我很愿意为你做点什么。”

“涨点工资就好了。”索锁说。

“好的,我会跟孙经理去提。”八代木很认真地说。

索锁忙摆手,说:“不要不要,我开玩笑的。允许我三天两头请假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可你帮他整顿好一个厨房的秩序,还带来稳定客源,很棒。”八代木先生说。

“您听说了啊…客源?”索锁捉住了这个词。

“啊,比如只要你上班,有位陈先生就来。”八代木笑道。

索锁也笑了。那个陈润涵呀…昨天她来上班,恰好他来吃饭。今天又来了。他倒是也没怎么样,就是坐下便问侍应生,哪几道菜是索厨做的,就点那几样…花开他们进来就讲给她听,都笑嘻嘻的,说陈公子最近规矩的很,而且给小费很大方。

“时间不早了,下班吧。”八代木站起来,把茶盘收了,“茶真的不需要?”

“不。谢谢您。”索锁说。

“真是倔强啊。”八代木笑着离开了。

索锁出了会儿神,拿起自己的东西来。八代木先生并没有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但是她母亲一向喜欢这茶,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自己的茶的,而且也爱拿这当礼物送人。她有时会固执地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跟人分享…索锁穿好衣服走出餐厅。

今天的温度仍然很低。因为圣诞节,餐厅门前的空地上也有大大的圣诞树,彩灯缭绕,十分好看。但是她包裹了最厚重的衣服,脖子活动都不怎么灵活了,更没有什么心情观赏,只顾了低头匆匆地走。

“美妞儿!美妞儿!”

身后有人在喊,她也不停脚步。倒是那人的脚步声急促地过来了,她双脚倒是灵活,往旁边一闪,站下了,看着这个穿着运动装的人。

“大晚上的,你这么喊我扔你海里去。”索锁说。

陈润涵哈哈一笑,呼出大团的白气来,说:“你看你穿的跟个球一样,都不知道谁把谁扔海里。”

索锁瞪他一眼。

“一个人回?没人接你?”陈润涵掐着腰,笑问。

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索锁没理他,打算继续走路。他倒是小跑着跟上,索锁走快,他也快点儿。

“要不我送你?”陈润涵问。

索锁皱着眉。

“平安夜,人家都跟男朋友约会,你下班一个人回家?这不对吧…”陈润涵絮絮叨叨的。

索锁被他念的烦,就挥了一拳头过去。哪知道陈润涵正贱兮兮地要凑过来跟她说话,这一拳头好巧不巧地正砸在他鼻梁上。陈润涵惨叫一声,捂着鼻子蹲在地上。

索锁没想到真打到他,忙过来看他怎么样了。

“啊…你也太狠了…”陈润涵仰起脸来。

索锁一看,还好没有流血。虽然觉得抱歉,她还是嘴硬:“让你不着调,好好儿一人非跟流氓似的,该。”

陈润涵站起来,气的跺脚,说:“流氓有我这么惨的吗?你看看…看看…你看看我鼻子…”

鼻涕都流下来了。

索锁突然就笑了,从包里摸出手帕来要递过去。等发现不对,想

tang收回来,陈润涵眼疾手快已经一把抽过去按在了鼻子上。她忍了忍,没有出声。陈润涵见她就只是看着自己,擦了鼻子问:“彭因坦工程都进冬歇期了,闲的很,怎么不来接你?”

索锁却问:“好点没有?”

“又酸又疼的。”陈润涵说着,又擦鼻子。疼是真的疼,不过他吸溜吸溜的吸着气,也是真夸张。

索锁看着他手里那方手帕,说:“我不是成心的。”

“知道。”陈润涵说着,伸手过来,拉了下她的帽子。柔软的帽檐卡到她眉眼处,“太冷了,出去等车能冻成冰棍儿。你等下,我开车送你回去。”

帽檐被拉下来,压住了眉眼,索锁有点看不清东西,但是她没立即整理帽子,只是说:“不用。出去就是车站。”

“这个时间你一个人坐公交车?我替流氓谢谢你。”陈润涵没好气地说。

索锁吸了下鼻子,说:“你没事我先走了。”

“哎,你等下…怎么这么难说话呢?我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我车就在那边。”陈润涵喊着。

后面有车,灯光扫过来,映的两人身影老长。陈润涵拉了索锁一把,让她避开些车。但那车没有像他们预料的似的开过去,而是在他们身边停下了。

“唷,曹操啊。”陈润涵瞅了眼车,就笑嘻嘻地说。

车是彭因坦的。也不知道彭因坦什么时候来的,反正在这个时候他是出现了。陈润涵看看索锁。

索锁只露出了小半张脸,眼睛都看不到,表情也都藏在了厚厚的围巾里。

彭因坦从车上下来,过来连招呼都没跟索锁打,只跟陈润涵一点头,就把索锁推上车去。

“喂,当着我面劫走了人,不是得给个说法?”陈润涵晃着,挡了下彭因坦。“接人倒是也来的准时一点儿。这司机也太不敬业了。跟你说,你要不爱这差事,多少人排队等着呢哈…”

彭因坦伸手过来,拍了拍他胸口,说:“不劳您操心。谢谢了。”

说完他扔下陈润涵就绕过去上了车,开车就走。

陈润涵站在原地“嘿”了一声,看着彭因坦的车是扬长而去,那架势跟彭因坦刚在他面前把索锁带走是如出一辙的又拽又酷的。鼻涕又不争气地流下来,他那手帕擦擦,又擦的疼了,看看手帕,好家伙,这回可不是清鼻涕了,红彤彤的…

彭因坦车一开出大门,转了弯就停在了路边。

索锁手刚刚被彭因坦抓的都疼了,这会儿藏在口袋里,说:“当着人你能尊重我一下吗?”

“看着他跟你那种态度,我已经很忍耐。”彭因坦说。

索锁脸色一变,咬了下牙,“你说什么?”

“你跟他不是朋友,我跟他也不是。而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就是不在场,你是不是也该尊重下我?”彭因坦问。

“你…”索锁瞪大眼睛。

“你的手机是丢了吗?”彭因坦问。

索锁愣了下,扒拉了一会儿,手机还真没在身上。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把手机落在哪儿了,“糟糕。”

彭因坦探身过来打开储物盒,从里面拿出两部手机来扔在索锁腿上。

“两部,都是新的。拿着。再丢,再买。”他说,“别让我找不找你。”

索锁看着这一黑一金两部手机,最新款,很漂亮。不过她拿在手里看了看,就放了回去。

“我的手机很好。这个太高级,我不会用。也不要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索锁说。

彭因坦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就因为这个?手机不贵。”

“对你来说不贵,对我来说不是的。谢谢你。但是我手机够用的,不需要换更不需要多出两个来。”索锁说。

彭因坦说:“你是不想收贵重礼物,还是不想让我随时能找到你?”

索锁抿了下唇,终于承认:“都有。”

“所以你是故意的,好有借口躲开我,连去医院也是自己去?”彭因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