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井中被困了这一个多时辰,她从没断过思考出去的想法,奈何工具不足,尽管她有个聪明的脑袋也无济于事,只能盼着人来救。

就在遗玉因为井口尚明的天色,乐观地等着人来搭救时,程小凤和杜荷却急的上火,这寺中的小沙弥都见过,也没有认出那个下药害他们的,整座寺院都被一群人翻了个遍,也没有遗玉的人影。

眼看天色暗下,分头带着一群僧人寻找的程杜两人在钟楼下会合,得知对方无果后,他们不怕艺比会迟到,却担心已经失踪了一个下午的遗玉,会遭遇什么意外,心急火燎的两人,并没有想到要派人回去喊人来帮忙,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找寻着寺中每个角落。

长孙娴三人带着一道平安符,顺利回到念平茶社,一同的还有知道没有希望拿到平安符的算学院几人,本来下午是要开门迎客的茶社,因为这群参加五院艺比的学生,关起门不再做生意,三人的回来,让前来应门的侍女玉梳有些惊讶,乃至出声问道:“怎么是你们先回来了,他们呢?”

长孙娴知道她说的是遗玉几人,拉了一把待开口讲话的长孙夕,边朝里走,边道:“我们求到符,便回来了,他们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吧?”

玉梳没再多问,进到茶楼后,就领着长孙娴一人上了二楼,楼上的琴声依旧,可在见到玉梳领来的人后,那琴音却缓缓停下。

“这位小姐可是求到符了?”

长孙娴是头一次见这位杨夫人,上午他们到了茶社,却只是被现在这屋中窗边站着的仆妇传话,初听对方声音,她同上午的遗玉几人一样,也在心中赞叹一句。

“见过杨夫人,我乃是太学院长孙娴,夫人所托之事,我已办到,只是这平安符,慧远大师只余一道……”

她将慧远方丈的说辞拿出来讲了一遍,又说明年会帮着再求另外两道,所为便是杨夫人头上的那根梅簪。

“我记得,事前是有几个人在你们之前走的,怎么没见他们人影?”

杨夫人却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提那银簪之事,而是如此问道。

长孙娴不慌不忙道:“这我便不知了,许是没有在慧远大师那里求到符,去别处想办法了,这京中得过平安符的人,还是有一些的。”

这话是在理,可实则敷衍,傻子都知道,得了慧远平安符的,怎么会肯割爱,与其去打那些人的主意,还不如去求着慧远大师再做几道来的实在。

杨夫人却好像只是那么随便一问“嗯,不过眼下时辰未到,长孙小姐可否陪我等一等,看看是否还有人来

迟则生变的道理,长孙娴怎会不知,就算遗玉他们遇到了意外,且她还留有后手,也不愿给他们行任何方便。

“夫人应该知道,就是再有人来,也拿不到平安符了。”

“长孙小姐,耐下性子,这会儿将近百时,再过半个时辰,我便与你银簪,让你回去交差,你有足够的时间赶回国子监。”

杨夫人话毕便又拨起琴来,长孙娴心中不愿,可决定权是在人家手上,且她只得了一道平安符,到底是说话不够硬气,只能下楼去等上半个时辰。

心急火燎的程小凤和杜荷,并没有想到要喊人来帮忙,可夜幕降临时,驾马等在附近街上的胡三,却寻了过来,在得知遗玉不见后,这壮汉的脸上一瞬间露出狰狞之色,在杜荷仔细辨认时,却又消失不见。

“公子和小姐把事情详细同小的说一说。”

在听完两人讲述之后,这壮汉竟是出声让附近的僧人到别处继续找人,自己则带着程杜二人,住后院走去。

“胡三,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胡三环顾了一下四周,脚步不停,却回头摸着脑袋,小声道:“不瞒小姐,小的儿时曾出过家,就是在这实际寺里待过几年,性子贪玩,摸到过不少秘处,刚才支开那些人,便是为了带你们过去找找

所谓病急乱投医,苦寻不着,程小凤两人虽怀疑,可还是按下心急跟着他走。

第二八一章迟到的平安符

酉时过半,胡三带着程小凤和杜荷,从后院的一间柴房,找到一间屋子与墙面的夹角,都没有遗玉的人影,程小凤越显焦躁,胡三拧着眉,仔细地在昏暗的天色中,查找着刚才他们不曾寻到过的角落。

“呀——呀——”一只乌鸦发出磨耳的叫声,从三人头顶上飞过去,程小凤对磨磨蹭蹭步子缓慢的胡三,开口道:

“你到底认得地方吗,我看我们还是分头去找吧。”

“呀——呀——”又一只乌鸦飞过,杜荷道:“天黑了,不如我们先去弄几根火把来,也好看的清楚。”

“呀——呀——”第三只乌鸦飞过去,胡三道:“好,等寻完这处,我们一同去。”

“呀——呀——”第四只乌鸦飞了过去。

“你们这些报丧的臭鸟,等我有空一定要把你们全打下来烤成炭。”程小凤终于忍不住抬头冲着空中低骂了一声,却在话音落下时,猛地一巴掌拍在弯腰去捡地上被踩碎的树枝的胡三背上。

“快、快看,看那边!”

胡三忍住背上的火辣,同闻声转身的杜荷,一同抬头朝着围墙那边,远处露出的一排树顶上看去。这院中的树木,除了常青树之外,皆是一副光秃秃的模样,可在那一排光秃秃的树中,却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

“那是什么东西?”牡荷瞳孔微缩,只因细看之下,辨清了那棵树上暗暗的枝叶,实则是由停站着一只只的黑色乌鸦构成!

几十只乌鸦停在一只树上,且不时还有乌鸦飞过去,那副场面可想而知,程小凤和杜荷多少都被吓到,胡三胆子比他们大的多,盯着那棵树看了一会儿后,提议道:

“我觉得不对,怎么偏偏就停在那里,咱们过去看看。”

井中,头发凌乱的遗玉蹲在地上,将深色的布在身上裹了裹,一手夹在胳肢窝里,另一只手则攥着一根由布条接成的长长绳子轻轻抖动,绳子沿着井道,一直向上蔓延,天一黑,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有些发冷,尤其是对着头顶那棵树上密密麻麻的一群乌鸦,哪怕这是她自己招来的。

半下午那会儿,眼瞅着没人找过来,浑身上下只留一小块点心能吃的遗玉,较尽脑计也想不出办法,却在井口飞过两只乌鸦后,灵机一动。

她手上握着的绳子那头,是悬挂在于枯的树梢上,一头被紧紧绑捞的木簪,而这根木簪,却在黑夜里,发出点点璀璨的迷人亮光出来,正是这夜色中的亮光,吸引住了那一树的乌鸦。

像是乌鸦和鸟雀之类,都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她身上为数不多的一两个配件,都没有这种效果,可是她随身荷囊里装着的一样小玩意儿.却有!

这是当初姚不治送给她,用来洒在屋里防贼的药粉.一旦遇到人气儿,这药粉不但会散发出来淡淡的酸气,还会在黑夜里,带出光亮来,九且底在秘宅,她便用过这东西防那些贼人,却不想这会儿竞用它来吸引乌畜。

在木簪上涂抹了厚厚的一层,又哈了些热气上去,药粉一化开,挡住光,簪子就变得亮晶晶的,用细布条把它捆起来.确保不会被啄断后,再洒上一层药粉,撕下重量轻的布条结成长长的绳子,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丢了几十次,才将这东西抛上了树。

结果比她预料的还好,或看说是好的有些过分,天一黑,那簪子便找来了一只只的乌鸦,害的她现在都不敢抬头去看.生怕自己也在发亮的眼睛珠子,把这些鸟给招惹下来。

遗玉打了个哈欠,肚子饿的发慌,正考虑着是否要将最后一小块当作念想的点心拿出来吃时,便听到井外头,隐隐传来的脚步声夹着说话声,其中有一道张扬的,正是让她耳熟的,握着绳子的小手一抖,心中惊喜下,憋了一个下午的三个宇,总算是喊了出来——

“救命啊!”

遗玉扶着程小凤,在井边的石头上坐下,被胡三用一根绳子捆着腰捞上来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因此只能听着程小凤在耳边聒噪。

“小玉,你知道是谁把你弄到这里的吗,那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那树上的乌鸦是怎么回事,是你叫来的,我的天,你怎么连这东西都能招过来……”

胡三和杜荷抬头看着树上,从井边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树梢上挂着的一块亮晶晶的物件,还有先后飞来的乌鸦们的表现,两人细想之后,便有些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芋,心中叹奇之下,都扭头看着那始作俑者。

遗玉伸手在程小凤仍然缠着白纱,却不见了木扳的手臂上一捏,满脸疑惑道:“小凤姐,你没有受伤?”

早在程小凤和高子健大打出手时候就发现这点的杜荷,代她答道:“小凤姐好着呢,之前还同人打了一架。”

程小凤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后,干笑着对遗玉道:“这个回头我再同你讲,今天这事情全都赖我,若不是我非要让你到实际寺来,也不会遇上这等事情。

遗玉摇头,心里根本就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觉得高阳他们下药迷倒三人,她和杜荷是受了自己的连累,但事关公主私情,不能同他们多讲,免得给两人招来高阳记恨,在心里给那刁蛮公主又添了一笔后,只能暂时将今日之事算做一件无头冤案。

几人就在院子里长话短说了一番,遗玉知道了两人醒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心中已经有数,墨迹了这么一阵子,天色又黑了些,已经是酉时过半,再有半个多时辰艺比就会结束,不过现在赶回去,时间还是很充足的,于是几人便在程小凤的提议下,去找慧远方丈的“麻烦”。

慧远正坐在禅房等候那些被派去找人的僧人消息,见到程小凤扶着衣襟缭乱,披头散发的遗玉进来,便一脸和善地上下打量,在程小凤口口声声地说要讨个说法时,一旁的护院长老僧人念了一声佛号,打断了她的话:

“此事虽是在我寺中起,可却无凭无证是我寺中僧人所为,各位施主既然找到了人,还请早回吧。”

程小凤哪里会愿意,她不理会那长老僧人,反而对依旧静坐的慧远道:“老和尚,我们急着回去,今日暂且不与你计较,那什么平安符,拿三道给我们先。”

她是存着这会儿先要了符走,明日再上门找麻烦的心思。

慧远将视线从并没受伤的遗玉身上收回,道:“三位在寺中有此番磨难,老衲这平安符,现制三道给你们也舍得,可开光尚需七七四十九日,你们是要拿去给那杨施主,却是等不及吧?”

程小凤因被下药之事,对这得到高僧并无多少信任,听了他的话,只当是打谎,依旧不依不饶,好在杜荷是知道慧远的人品的,便在一旁劝服起来。

遗玉腹中饥饿,看他们没完没了的样子,程小凤又是真心想要求符压长孙娴一头,眼珠子一转,便上前道:

“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在井里待了一个下午,模样很是狼狈,可脸上的神态却是轻松的,慧远自她进门起,便注意到了这点不同,这会儿听她开口,没有犹豫,便应了。

遗玉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扯了扯肩上的破布,走到慧远身边,先告罪,然后附耳过去,压低了声音,细语了一阵,在慧远雪白的眉须轻轻抖动时,又退开两步,笑嘻嘻地看着他,清晰地问道:

“大师只说平安符开光不易,可是你手里就没有已经开光过的吗?”

慧远深看了她一眼,而后伸手在宽大的袈裟中一探后,手心向上递过去,那手掌之上,正静静躺着的,赫然是三道浅黄色的平安符!

程小凤刚才还要闹着要符,这会儿见了东西,却一脸怀疑地问:“这是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先前在三小姐手里看见过。”话是这么说,杜荷却是一连不敢置信地看着在遗玉茬口之后,又冒出来的三道符。

遗玉没有客气便伸手过去将三道小符接过来,对着慧远大师一礼后,拉着程小凤招呼上杜荷和胡三:

“走、走,赶快回念平茶社去!”

念平茶社

一曲终了时,长孙娴刚刚从楼梯上来,站在二楼的厅中,对着帘后之人.道:

“杨夫人,时间已经不早,我们是该回去了。”

帘后抚琴的双手缓缓收回,犹豫着从发簪上取下那枚型的银簪,无声一以后,唤了一声在旁伺候的仆妇,递过去。

“此乃你要的梅簪,小姐收好。”

长孙娴双手接过仆妇递过来的簪子,确认这精致的簪子上那朵盛开的小花是梅后,浅浅一笑,道了声谢,而后便转身走下楼去。

于此同时,遗玉三人所乘的马车,正在胡三的驾驭下,朝念平茶社的方向疾驰着。

第二八二章物归原主

马车上,程小凤稀罕地把玩着手里的三道符,缠着正用手指理头发的遗玉,询问她是如何向慧远方丈要到的。

遗玉不答反问,“你们觉得那杨夫人为人如何?”

程小凤不假思索道:“挺好的啊。”

“那就对了。”遗玉怕她等下又问自已在慧远方丈耳边说了什么,总不告诉她,自己是拿能辨别出来把她丢到井中的僧人,冒险威胁了那高僧一把吧,不过事实证明,慧远大师还是挺上道的。

程小凤听的云里雾里,杜荷虽不大明白,但也看出来她不愿意多讲,便帮着挑开了话题。

胡三驾车水平极高,这会儿长安城街上的行人不多,又不用绕路,一路鞭马调僵,去时不到两刻钟的路,愣是给他缩短到了一刻钟,这次马车直接驶到念平茶社所在的小巷口外才停下。

遗玉刚刚下丰,便被程小凤拉着朝前跑去,只是刚刚进到巷中,她便突兀地停了下来,遗玉险些和杜荷一起撞在她身上,双手扶着程小凤的胳膊,借着巷中三两户人家刚刚挂起的灯笼,看清对面同样停下脚步的三人,正是长孙姐妹和高子健。

“卢小姐被找到了啊?”长孙夕惊讶地看着只用一根布条将头发系在脑后,浑身透着狼狈的遗玉,问道。

遗玉对她点了下头,正要拉着程小凤从继续朝前走,却听长孙娴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你们是要去找杨夫人?我劝你们不用去了,那银簪已经被我拿到了。”

程小凤不信道:“你们不是才求了一道平安符,并不算完成,杨夫人怎么会把银簪给你们。”

仿佛是为了故意打击程小凤一般,长孙娴从袖中取出在杨夫人那里得到的梅簪在她面前晃了晃,借着昏黄的光亮,让她看了个清楚。

程小凤顿时变脸,他们折腾了一个下午,吃了闷亏不说,老天开眼让他们求够了三张符,原当可以来换那簪子,却不想被死对头长孙娴借着一道符,抢了先。

长孙娴满意地看见之前在实际寺对他们大打出手的程小凤难看的脸色,又瞄了一眼面带惋惜的遗玉和一言不发的杜荷,无声一笑后,便拉着长孙夕绕过他们离开了。

“小凤姐,咱们快走吧,把符给杨夫人就回去。”

“明明是三道符才行,如今一道就换给了他们,她既然说话不算数,还要咱们的做什么,不给了,走,回去!”程小凤被长孙娴刺激到,连带着对茶社的杨夫人也不满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遗玉拉她不住,只能对杜荷道:“你看着她,在车上等我,我去去就回。”

其实被折腾了一个下午的杜荷也觉得程小凤说的有道理,便拦道:“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时间不多了。”

遗玉的态度却异常坚定,“那三道符,一定要给她。”她有必须把符送过去的理由。

说完她便不顾杜荷在身后叫声,朝着巷尾跑去。

杜荷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人,左右为难之后,还是按遗玉所说,追上了程小凤。

学馆

一辆马车停靠在后门对面的街上,驾车的阿生侧身对着车内说了一声“到了”。

卢智半垂着头,恭声对着里座上的人,抬手一揖,“多谢殿下亲自送学生回来。”

李泰扫见他侧脸上露出的笑容,很不给面子地回道:“不必,只是顺路而已。”

两人在天霭阁谈了一个下午,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却只字未提,基本上谈妥了一些事情。

李泰本来就打算在五院艺比结束时去观看,卢智则要回君子楼报到的,像是知道不会被撵下来,一点也不见外地跟着上了魏王的马车。

“那就君子楼中再见殿下了。”

卢智下车之后,也不急着往里跑,而是闲庭信步地双手揣袖朝里走。

阿生一拉马僵,驾着车朝国子监前门而去。

一刻钟后,用了午饭又在楼中待了一个下午等待的众人,惊讶地看着在兰楼香廊上出现的魏王殿下。

离比试结束还有两刻钟时,已先后有三十余名学生陆陆续续地赶回来,除了个别几个,其他的脸上都带着忧色,这次礼艺比试的题目正中众人下怀,那地处偏僻的茶社,几乎没人找的到,有幸跟在遗玉他们身后寻到路的几名算学院学生,正在夸张地讲述着今日的所见所闻给旁人听。

竹楼上,程夫人拉着卢氏的手,一脸急切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么些人都回来了,那几个孩子怎么都不见人影,小凤身上还带着伤,该不会是智儿和小玉被她耽搁了吧。”

卢氏心有忐忑,却安慰道:“这不还没到时间吗,我数着,有七八人没来呢,再等等,有智儿在,不会出事的。

兰搂上,李泰入座,两旁的官员恭敬地问好后,从楼梯处小跑过来一名侍卫打扮的男人,在他身后蹲跪下来,低头小声言语了一番。

“嗯?”

只是听见了第一句,随着一个让人颈后发凉的鼻音,李泰刚才还沉静的脸上便微微色变,暗自偷瞄着这边的官员们,都被他这难得一见的模样,勾起了好奇心。

那侍卫话语一顿之后,又继续将刚才在楼下听到那几个算学院学生的话讲下去,而李泰却在他的话语声中,渐渐眯起了泛着冷光的双眼。

念平茶社二楼上,琴声未响,却有人语,那位杨夫人仍然坐在帘后,不见其面,中年仆妇劝道:“夫人先用膳吧,都这个时候,该不会有人来了。”

杨夫人道:“再等等吧,我毕竟是给了那根簪子出去。”

“他们应该不会来了,先前不是也说了,他们没有取胜之心,奴婢在那些帖子上都留有记号,东方先生看见了,应该不会为难他们,能找到这里来,绝对是聪明的,看破这点不难,许是早早就回国子监去了。”

“你到窗边去看看,巷子里是否有人来?”

见杨夫人不听她的劝,仆妇无奈走到窗户边上,却在下一刻满是意外地出声道:“夫人!那、那卢小姐还真的回来了,咦?她怎么会如此……”

茶社的大门并没有关上,遗玉一推便开,她拎起衣摆直接跑进了茶楼里,正蹲在楼下无聊地反复擦桌子的侍玉梳,只见一道墨灰色的人影从眼前晃过,连忙站起来,指着正在爬楼的遗玉叫道:“你、你回来了啊!”

遗玉没有时间理会身后的叫喊声,跑到楼上后,压下了紊乱地呼吸,朝前走了两步,对一脸笑意望着她的仆妇点了下头,向帘子后面的人影拱手一礼:“杨夫…人,恕小女失礼了。”

“无妨,你不用着急,这会儿赶回国子监,还来得及,有话慢慢讲。”

杨夫人柔声道。

遗玉咽了咽口水,在那仆妇一脸惊讶的目光中,从衣襟缝隙中摸出三道平安符递过去,微微喘气道:“这、这是您要的东西。”

“……”

屋里安静了片刻,那仆妇忙上前接过平安符,绕到帘后。

杨夫人亲切又带有喜色的声音传过来,“…你竟真能求得这些符回来。”

遗玉心中惦念着负气离开程小风,便没同她打马虎眼,直言道:“本就是夫人的东西,我只是帮您取回来而已。”

若是程个凤在这里,一定会对她的话不满,他们好不容易求来的符,怎么就应该是这杨夫人的东西。

可杨夫人和那仆妇听了她的话,却都露出一丝赞叹的笑容。

“物归原主,夫人,我告辞了。”

遗玉道别之后,转身欲下楼去,杨夫人正待出声阻拦,她却又突然扭过头,冲着那几层帷帘后的人影道:“我有几句话虽知不当讲,但还是想说,您说因有后悔之事,才会郁结难解,琴声忧郁,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一句话——做错了事,永远都不要想着能后悔。我把这句话说给您听,并无不敬之意,而是想在此之后,送给您另外一句——若是不能后悔,那使朝着前看,不要再回头。”

她对这杨夫人有种难以言喻的好感,不想看着她被往事所扰,便将卢智曾经说过的话,和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遗玉对着帘后一躬身,回头按了下扶手,提起裙摆,便要下楼,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有些激动的唤声:“你等等!先别走!”

“夫人还有何事?”

“你、你这这番模样回去,怕是会让等着你的人担忧,留下简单清洗一下可好,用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遗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一身脏污的墨色常服,肩上散落着凌乱的发丝,脸上黏糊糊的,还有手脚上的泥土,这副模样,要是被卢氏和卢智见着,还不得担心死。

“那便多谢夫人了,我简单梳洗下就走。”

与此同时,君子楼中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刚刚赶到,站在兰楼下面的长孙姐妹和高子健所吸引,在长孙娴高高举起了一根银簪后,楼中迸发出一阵比刚才高上许多的喧哗声,这最后一比的胜者,已经显而易见。

第二八三章银簪银簪

茶楼下的一间屋中,遗玉动作麻利地在冒着暖烟的热水盆里洗了把脸,又将手洗净,侍女玉梳拿着布巾拍打着她身上的土灰,待她擦干净脸,在椅子上坐下后,上前给她打理起凌乱的头发。

“梳个简单的髻便是,劳烦快些。”

一道藕色的人影掀起帘子走进来,在仆妇的陪伴下,轻轻走到遗玉身后,伸手接过玉梳递来的象牙梳子,接手了遗玉的一头长发。

遗玉察觉到身后异动,正待扭头,却被仆妇请按住肩膀,只听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莫怕,是我。”

她微微一愣,这好听的声音自然是属于那位杨夫人的。

“孩子,多谢你帮我求到平安符,又送了那两句话给我,从没有人和我那样说过。”

在她头发上移动的双手还算灵巧,三两下就将她耳后齐上的头发盘成单髻。

“我虽不大懂琴,可夫人的琴声的确很好听,若是没了那愁,想必会更动人。”遗玉知道她在自己背后出现,就是不想让自己看见真容,便没有急着回头。

杨夫人自然注意到她这体贴的举动,无声一笑后,又默默地一叹,伸手又正了正她的发髻。

“好了,你快些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遗玉听到身后脚步声消失,才站起身来,看着晃动的门帘,玉梳拿起一旁桌上放着的藕色披风,往她肩上一搭,边系边道:

“夫人交待,入夜风大,您若着凉必会有人心疼。”

本来想拒绝的遗玉,只好任她将披风的帽兜扣在头上.又系好颈前的带子,引着她到巷中,外面果然起风,遗玉同玉梳告别后,裹紧披风跑起来。

正焦急地在马车边上打转的杜荷,见到巷中跑来的人影,连忙迎上去.急声道:

“你可算出来了,小凤姐刚抢了人家一匹马走了。”他还赔了人家一张五十两的贵票。

“走了?”遗玉蹙眉,但可以理解,程小凤本就是火爆脾气,被长孙娴气到,又对杨夫人不满,还同自己意见相左,若是老老实实地等在这里那就奇怪了

“先上车,胡三,驾快些。”

君子楼外,一直在国子监门外等候房老夫人同丽娘,看着时辰将至便下车步行到这里,远远便听见君子楼内的动静,丽娘道:

“娘,你听这里多热闹,阳气繁重之地,定是这里无疑,不过时辰还没到,咱们是在外面等,还是先进去?”

房老夫人伸手一指前面的楼梯,“上去等。”

菊楼上通常坐着学里的先生,正在议论着拿了簪子回来的长孙娴时,余光瞄见从楼梯口进来的老妇,有认出来的,连忙行礼,让了一处座位出来。

婆媳俩容气后坐了下来,一个焦急,一个有些忧愁地环顾起这围楼,各自找寻起来。

对面的竹楼上,卢氏正同程夫人一样,一脸担忧地念叨着,并不知道,那曾让她吃尽苦楚的两个女人,此刻离自己是那么地近。

兰楼上,李泰身边坐着的长孙夕,正绘声绘色地同他讲述着今日的遭遇,而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充耳不闻。

就在刚才,他从侍卫口中听得了遗玉在实际寺中失踪之事,待要动作时,长孙夕却从楼下跑了上来,对他的出现一阵雀跃之后,张口便提到了在实际寺中的事,自然将遗玉的消息透露出来,在她讲到几人在巷中又遇上了遗玉他们后,他放在膝上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松开,只是眼角的冷色依旧可辨。

楼下,卢智从高子健的嘴里橇出了遗玉无恙的消息后,难看的脸色终于好些,扭头看向墙边标识着时间的刻漏,还有一刻钟.应该是能赶回来的。

同样在看镂刻的,还有在梅搂下面坐着等待时辰一到,领取木刻的长孙娴,同五院艺比第一场时的运筹帷幄不同,此时的她颇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原本计划在手的琴艺木刻被人抢走,后面又一路被旁人摘去七块木刻,到了这最后一块,她如何能不紧张,好在如今大局已定。

高子健回到座位上,被她一脸笑意地询问:“卢智同你说什么?”

“还不是问他那个妹妹,我照你说的,都和他讲了,”他声音突然一低,仿佛自语道:“反正也是回不来的,呵呵。”

两人心知肚明地相视一眼,闲聊起了旁的事情。

那边有人焦急地等待着他们回来,遗玉和杜荷却被一起意外的事故堵在了路上,本来马车行地好好的,快到坊门口时,却撞倒了突然从拐角里面跑出来的另一辆马车,好在没有人受伤,可自家的马车却被撞歪了车轮,难以前行。

胡三果断地将马儿从车上地卸下,对杜荷道:“你骑马带着小姐先走。”

杜荷应下之后,便跨上没有上鞍的马匹,对路边的遗玉伸出手,道:

“上来。”

遗玉本来并没有觉得怎样,可在握住他的手,被胡三在后面托着上马时,脑中光影一晃,在这短短的刹那忆起了被惊慌的马匹抛下去的感觉,忍住头晕,她伸手抓住杜荷腰间的衣裳,稳住了身形。

胡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正要问什么,就听她低头闷声道:“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杜荷感觉到身后少女的贴近,心跳有些加快,但仍利索地将过长的僵绳飞快地绕了几圈,扯动僵绳调转马头,一夹马腹,马儿便朝着前方渐渐加速。

一马载着两人,跑出这间坊市,而守在坊门附近的几个地痞模样打扮的汉子,却正暗自纳闷着,怎么上面吩咐要他们想办法拦下的马车还没有来。

戌时将至,君子楼中,仍有三名参比者未到场,每来一个人便收一份帖子录上名字的东方佑,翻看了手中的一叠帖子,发现这三人正是杜荷、遗玉还有程小凤。

查博士和晋博士都绷起脸,一面担心这三个孩子是出了什么意外,一面又担心他们戌时未归,会被选出一个判做最差。

东方佑将帖子整理后,待要起身,却听三声同时道:“再等等吧。”

他扭头分别看了查继文、晋启德还有房乔一眼,轻轻摇头,“要准时。”说着便绕出席位走到栏杆边。

楼中众人这会儿都在注意着梅楼上的动静,这些人除了中午是回家用饭后再来的,其他都是用了甘味居送来的饭菜,在这里整整待了一日,便是为等这一个结果,等这次艺比圆满结束,见祭酒出现在楼边.个个都提神去看。

长孙娴抚平裙角起身同其他参比看一同走到梅楼下的空地上,周围的人很自觉地让她走到中间位置,在她身周留下空地。

卢书晴侧头对身旁的卢智道:“你那妹妹和姐姐呢?”

卢智扭头看向兰楼下面,“其实你没有找到那位夫人也情有可原,长安城这么大,你刚刚回来,还没怎么看过。”

卢书睛知道他这会儿肯定心急,对他话里的讽刺,并不以为意,而是颇感兴趣地转而看向人群中间,正拿着一根银簪在把玩的长孙娴。

东方佑扫视了一圈下面的学生,抬手示意主薄宣布礼艺比试结束。

因他这一抬手,楼中众人反应各不相同,卢智依然紧盯着兰楼下的入口,长孙娴笑容愈大,李泰放在茶案上的大手轻轻叩着,卢氏和程夫人双手紧握在一起,长孙夕时不时回头去看兰楼上的人影。

菊楼上,房老夫人掐紧了一旁丽娘的手臂,等着那高僧所说的,戌时得愿!

主薄请了下嗓子,嘹声道:“五院艺比,礼艺比试——”

“等等!”正盯着兰楼下的卢智双目一亮,突然大叫一声,制止了他尚未出口的一个“止”字,于此同时,另一处也响起了同样的制止声:

“等一等!”

场地上的参比者,还有将近一半的人都将目光移至正从兰搂中突兀地跑过来的两道人影。

裹着一身披风的遗玉被杜荷扯着手穿过楼中的席位,跑到梅楼下站着的人群边上时,才堪堪停下,她喘着粗气,被站稳的杜荷扶着,难受地趴在他肩膀上,大口呼吸着,国子监内不允许纵马,有违者是算做违规的,他们骑马到门口时,愣是一路跑了过来。

兰楼香廊上,李泰在遗玉和杜荷两人出现在视野中时,便停住了叩案的手指,远胜常人的视力,让他将两人过显亲密的举止看了个一清二楚,原本还在担忧的心,瞬间被胸闷所取代。

卢智拨开挡路的人走到他们身边,抚着她的背脊顺气,担忧地看着她帽兜下苍白的脸色。

长孙娴皱了下眉后,暗道一声奇怪。

楼中骚动了片刻,东方佑看了一眼刚刚到位置的镂刻,才示意主薄再次将话喊了一遍,而后道:

“可有得银簪者,请上前来。”

长孙娴自然举起银簪前走两步,道:“银簪在此。”

楼中众人都将注意力从匆忙赶回来的遗玉和杜荷身上,转够到长孙娴身上,太学院的学生个个面带喜色,在参比看既羡又叹地看着长孙娴时,卢智却不以为意地拿出帕子去给遗玉擦汗。

嫌她头上的帽兜碍事,便解松了她颈下的带子,伸手持那藕色绣边的帽兜摘下,却在低头看见她稍显凌乱的发髻上,一抹夺目的银色时,瞳孔微缩。

第二八四章银簪银簪(下)

长孙娴举着银簪,在东方佑审视的目光中,露出自信的笑容,接连在五院艺比之中遇上事事不顺的她,今日可谓是顺利至极,不但看见了遗玉和程小凤的倒霉,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到了慧远方丈唯一的一道的平安符。

东方佑定睛看着被她举在手中的银簪,扭头对身后的八名论判低声道:“按着那帖子上的标记,还有这根簪子为证,应是她胜。”

见八人对他的判定都没有异议,他才从一旁书童手中捧着的红木托盘上,拿起那根通体漆金的礼艺木刻,对着楼下众人示意,而后朗声道:“画艺比试,最优者——书学院,长孙娴。”

在他的宣判说出口之前,众人心中已经了然,这怕是在比试前最有悬念,比试结束时却又最没悬念的一项了,拿到银簪的长孙娴,自然会是唯一的优胜者。

书学院的学生欢呼声乍起,长孙娴带着含蓄的笑容,正待周围人上前恭贺时,却听一道宏亮的声音,在这具有扩音效果的场地边上猛然乍然响起,一时竟然压过了众人的声音——“东方先生,真正的银簪在此!”

长孙娴的笑容尚挂在脸上,楼中的喧哗却嘎然而止,梅楼下面的人群边上,一只手臂高高地举起,在数百双眼睛够过来时,轻轻一落,指在身旁之人的头顶。

一时间,能看清楚的人愕然,看不清楚却听清楚的人亦愕然,论判席上的另外八人都快速地站起来走到栏杆边上朝下去看。

李泰听着两旁官员的低呼声,放在案上的左手收回,摩擦起拇指戒指上的青色宝石,同许多人一样,盯着楼下那道有别于众,披着一身藕色的少女,发髻上那一抹在夜色和笼光下,倍显璀璨的银色。

遗玉还在喘着气,她的表情有些愣愣地,耳边还回荡着卢智的声音,在她的头上,正有一根精致小巧的簪子半边没入发髻之中,露在外面的另一半,簪头上分明有一朵以假乱真的梅花初绽!长孙娴依然高举着手中的簪子,可是在视线穿过众人,看见遗玉头上的银色后,狠狠地握紧了纤细的簪身。

在静了短暂的片刻后,随之而来的既是不逊于刚才欢呼声的议论声,梅楼上九名论判来回看着那分别被举起和戴在头上的银色,面面相觑。

“东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说只有一根簪子吗,怎么好端端地冒了两根出来?”

比起他们的惊讶,东方佑好不到哪里去,他很清楚那位友人只有一根梅型的簪子,且被她爱惜之至,那么眼前这两根簪子,必有一假!“诸位!诸位勿躁,勿躁!”

主薄很尽职地高声连喊,勉强压下了楼中的议论声。

东方佑道:“诸位听老夫讲,这两根簪子,孰真孰假,且将我一辨,长孙小姐,卢小姐,可否将银簪暂交上来?”

书童将花蓝从楼上放下来长孙娴松开握紧的拳,率先走上去将东西放在蓝中,虽然生气,但冷静下来后,她还是放心的,银簪可能有两根,但平安符却不可能有多的,不管遗玉是通过什么法子拿到了簪子,没有找到平安符,那她就不如自己光明正大。

卢智伸手在遗玉的肩上拍了拍,唤回她的神儿,轻声道:“快过去。”

遗玉满脸疑惑地瞪着他,几乎是咬着牙小声道:“不是不能出风头么?”

卢智挑眉,回了四字:“计划有变。”

而后将她轻轻朝前推去。

遗玉无奈走到张孙先生身边,在头顶上摸索着取下那根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她头上来的银簪,放在篮中。

东方佑在先拉上来的属于长孙娴的簪子上系了根红绳,而后又拿起篮中遗玉的,手将两根几乎一模一样的簪子,几名论判凑近,和他一同辨别着真假。

楼下等待结果的两人也没闲着,长孙娴冷声道:“卢小姐真是好本事,在寺中跑丢了,还能找到根银簪出来充数。”

因剧烈运动面色红润的遗玉,正扭头说是早早就抢了马匹回来的程小凤人影,四两拨千斤地回道:“比起长孙小姐用一道平安符就换了根簪子,我还差得远。”

“一道符,总比没符好。”

正在长孙娴讥讽出声时,楼上的东方佑轻敲了两下栏杆,举起了一根银簪,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沉声道:“诸位请看,这白日看着相同的两根簪子,在夜色里便有区别,我右手上这根长孙小姐带来的相较无光,显然是真正的银制,而我左手卢姐带来的这根,虽然要更亮一些,却显然并非是银制。”

众人定睛一看,他手上一左一右两根簪子,果然,左手上的,的确是在夜色和笼光中,微微闪烁着,相比之下,右手的则暗淡无光。

本来还心有忐忑的长孙娴听他这么一讲,嘴角的笑容又扬起,扭头看向一旁眉头紧皱的遗玉,却不知道她皱眉是因为找不到程小风而非那簪子的真假。

长孙娴对着东方佑一礼,道:“多谢先生辨别。”

东方佑却眼带古怪地看着她,轻咳一声后,有些尴尬地继续对她道:“然,长孙小姐这根簪子虽是银质,却不是老夫所要求的那根银簪,卢小姐带来的才是。”

“哗”地一声,几乎所有的书学院学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欢呼起来,长孙嫺和遗玉都是他们院的学生,赢得是谁,此刻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少区别,而一些心有质疑地,也不好说出口。

刚刚还面有喜色的长孙娴,猛地瞪大了眼睛,去看他手上的两根簪子,遗玉听了他的括,却没多少意外,她已经想到,这簪子肯定是那位杨夫人在给她梳头时候悄悄插上去的。

她对这块木刻所求的之心并不高,可她身边的长孙娴却不一样,五院艺比却没有拿到一块木刻,对自恃这京城之中一等一的才女的她,打击不可谓是不大,她怎能允许这个结果出现!“东方先生!”

长孙娴失声一叫后,众人议论声渐小,用着不尽相同的眼神看向她,见到她惯常冷请的脸上,显而易见的急切和怒色后,还算能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