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姐姐,你们快去看看吧,前面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青青你说清楚啊,谁同谁吵起来了!”程小凤道。

“是、是安安同中书侍郎家的楚小姐,那楚小姐出言讥讽安安,被她还了几句嘴后,高阳公主就要拿鞭子抽人,雅婷姐拦着呢,长乐公主也在啊,公主也生气了,直说安安没规矩,你们快过去吧!”

这话说的乱七八糟,但遗玉听出个大概,这是碰上了高阳那群不讲理的了。

“小玉,我去看看!”

程小凤一听说自己人挨打,没多想便翻身上马,让那位刘家的小姐带路追赶过去,遗玉心知不妙,哪还顾忌什么恐惧症,抓着马鞍就想上马,可这乖张的马儿却犯了脾气,死活不肯让她骑,眼见两个人跑远,遗玉只好扯着马僵快步跟上去。

晋潞安会同楚晓丝扛上,还要提起上一次的五院艺比,两人因为拿遗玉和长孙夕的书法比较.吵了一架,事后便是仇上了,不管在哪里见着面,都要互相刺上几句。

“哟,晋小姐今日怎么有空到马场来玩,不忙着打理你那个文社了吗?”

晋潞安非是那种冲动无脑的脾气,同高阳长乐一行人撞面,老老实实地下马行礼,就没有逞口舌的打算,但楚晓丝却不放过她,扭头对高阳长乐几人道:

“公主们不知,这位小姐弄了个文社,人虽不多,可个个都是咱们魏王妃的推崇者,听说前阵子那大书楼的案子被魏王妃破解以后,这原本没什么人的文社一下子就翻了几倍人数,都快赶上咱们过去尔容诗社的阵仗了。”

高阳最受不得激,冷笑道,“你说什么昏话,一群乌合之众也敢称大,可笑。”

“公主说的对,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楚晓丝噗嗤一笑,又斜着眼睛者晋潞安,道,“不过啊,魏王妃还是有真本事的,毕竟不是什么人在一幅画上题了几个字,就能叫人画上万贯钱买走的,呵呵呵。”

京中流言碎语最多,有关杜若瑾一掷万贯回购同魏王妃合作的一幅画的事,已然悄无声息地流传开,常在外面走动的都有耳闻,但没哪个敢拿到明面上来说,晋潞安最是关心遗玉动向,当然也听说了这档子事,不管是真是假,她却不能忍得楚晓丝当着她的面诋毁遗玉,这便管不住嘴,气道:

“闭上你的嘴巴!”

她这一嗓子喊过去楚晓丝不要紧,刚说过话的高阳可是不愿意了,冷哼一声,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本宫在这里,容得你嚣张!”

说罢,就要挥鞭过去,封雅婷有武艺在身,在同行的小姑娘一片惊叫声中,眼疾手快地拉着晋潞安躲了过去,对高阳道:

“公主息怒,小姑娘不懂事罢了,您又何必生气?”

“雅婷,许日不见,你怎么同这些人鬼混在一处了。”长乐皱眉道。

封雅婷来不及答话,高阳又是一鞭子抽过来,“滚开!本宫教训一条狗,还轮不到你插手!”

封雅婷拉着晋潞安来回躲闪,这便乱作一团,有人趁乱跑回去叫程小凤和遗玉来劝架,可等程小凤赶过来的时候,晋潞安到底还是挨了一鞭子在手臂上。

高阳、长乐这都是不好惹的,遗玉心里着急,怕程小凤忍不住气同她们冲撞,又会在身份上吃亏,但她一头汗地牵着马跑到地方,并没有意料中的乱象。

她一边放慢速度走近,一边环扫众人,只长乐一个高高骑在马上,没见程小凤和高阳人影,几个围在一起的小姑娘见她过来,忙迎上去.她们一散开,遗玉才看见当中拿布条捂了胳膊的晋潞安。

长乐冲遗玉点了下头,便移开目光,遗玉眼下的身份也不必特意同她行礼,就没上前去,担忧地走到晋潞安跟前查看她情况,晋潞安伤的不重,可是见了血,遗玉出门没带药囊,怕她感染,就叫人送她回去,晋潞安却不肯,红着眼睛对她道:

“我不是,我要等程姐姐回来,都怪我不好……”

遗玉还不知道她们是出了什么事,一边简单处理她的伤口,一边询问事情经过:

话说到程小凤跟着找过去,路上又听那刘青青把晋潞安惹事的原因一说,到了地方见到晋潞安挨打,自然是不愿意高阳,两人从吵嘴到动手,楚晓丝在一旁添油加火,长孙夕劝架,长乐作壁上观,结果程小凤乱中也抽了楚晓丝一鞭子,这可叫高阳没了脸,但她又打不过程小凤,就让侍卫们护着楚晓丝不再挨打,指着远处的猎苑就问程小凤有没有胆子同她进去溜一圈,比一比脚程,哪个慢了便要自愿跪下来给对方磕头作揖。

程小凤也知道要高阳给她磕头不现实.她就指着楚晓丝说要她自掌嘴巴,高阳可不管楚晓丝愿意不愿意,做主答应了,两个人就一甩马鞭,就一前一后地跑进了猎苑中。

“……然后长孙小姐就带着一群侍卫追了上去,她们进去有一会儿了,您说、您说程姐姐会不会出事啊?”

听见长孙夕也有掺和,遗玉下意识便觉得这事情有古怪,可听她们讲述又没发现长孙夕有什么挑唆的行为,若说疑点,也就是那楚晓丝大概从长孙夕的跟班变成了长孙夕的。

看了眼长乐那边几人,想她们就是有鬼也不敢伤到高阳这金枝玉叶,就压下担忧,反去安慰那几个受惊吓的小姑娘,劝不走晋潞安,便让人回去要些疮药过来,一起等程小凤回来。

从这里到猎苑不是很远,若是她们快马一个来回也就是两刻钟,但直到黄昏傍晚,日落西山,众人都开始焦急时候,才见远处人影。

天色已暗,一群侍卫护着长孙夕和高阳返回,两人模样有些狼狈,头发衣裳凌乱,高阳的脸上甚至还有一道血痕挂着,长孙夕一见长乐,便哭着扑上去。

“嫂嫂!”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着公主小姐的吗!”长乐翻身下马去接人,见了两人情况,一边拍哄着长孙夕,怒声道。

遗玉大步走上前来,连同高阳见礼都免了,脸色不好地询问她们:“你们出什么事了,小凤呢!”

“谁知道!”高阳捂着脸一骂,推开上来搀扶的楚晓丝,对四周吼道,“一群没用的废物,平时个个自夸骑射,事到临头没一个中用的,连头熊都射不死,刚才若是本宫刚才被那熊咬了,就要你们陪葬!”

熊!

听得四周吸气声,遗玉瞳一缩,上前一把扯住丢掏鞭子打人的高阳,咬着牙逼问道,“小凤呢!

你们不是一起进去的吗!”

“本宫说不知道!”高阳挥开她,狞声道:“她跑的比我还快呢,早就出来了!”

“你骗人!程姐姐没有出来!”晋潞安惨白着脸冲上前欲抓高阳问话,却被侍卫推开,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两个胆子小的姑娘已经呜呜哭了起来,长乐环扫这一团乱,冷声冲着侍卫和随从们高喝:“都还站着做什么,摆驾!护送公主回宫!送本宫和小姐回府!”

“是!”

“慢!”

遗玉松开高阳,反去拉了欲送长孙夕上马的长乐衣袖,难掩怒火的两眼盯进她眼中,沉声道,“公主莫不是没听见猎苑里还有人,长孙小姐和高阳公主现在怕是不能回去,还请她们带路同我进去找人,也请借侍卫们于我一用。”

猎苑中有猛兽出没,东郊马场地处偏远。搬救兵来不及,若不靠眼前这群侍卫,越耽搁小凤危险越大。

“你没听见高阳的话么,”怀里的小姑子直打哆嗦,长乐也没好气,“程小凤早就出来了,许是天黑跑失,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她一抬手持衣袖从遗玉手中抽出,环着长孙夕转了个身,从遗玉身旁绕过,错身时候,长孙夕吸着鼻子抬起枕在长乐肩上的头,在众人视线的死角,对着转头望来的遗玉露出一抹诡笑,红唇轻轻蠕动,无声吐出两个字——去死。

“为何你这样的祸害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但凡你还有些廉耻在,早该了断自己这条贱命免得再连累旁人,你这样的人就该去死啊,你怎么就不去死呢?”

文学馆侧门,长孙夕曾这般对遗玉道,当时她只当她嘴毒,现才发现她心也这般很毒。

小凤!她竟敢对小凤下手!

“啊!”长孙夕痛叫一声,从长乐怀里被硬生生地抓着手臂拽了出来。

“放手!你做什么!”长乐怒声道,伸手去拉红了眼睛,遗玉一手死死地拧着长孙夕的胳膊,一手扣着她后颈椎骨拖着不能动弹的长孙夕后退几步,躲开长乐拉扯,全身肌肉都挤在一起打颤,若不是惦记着猎苑中的程小凤,她是恨不得掐死手里这东西。

“没找到人,谁都不能走。”

眼见遗玉擒了长孙夕去威胁长乐救人,今日同行的几名年轻女子,一惊一愣之后,竟是不约而同全都上前站在了遗玉身后,没有一个怕事的。

“好,好!”长乐怒极反笑,“魏王妃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公主严重了,我只想麻烦长孙小姐带路陪我进去找人,程家小姐若是出了事,你我都难辞其咎,想必公主也不愿同卢国公府上闹翻,不是吗?”

长乐怎会被她吓唬到,这事情她压根没有掺和,程小凤又是自己跑进去的,就是出了差错,倒霉的也是高阳,难道有熊出没的林子,她们千金之躯还要赶进去救人吗?

“哼,这恐怕不能,高阳受伤,夕儿又受惊吓,怎能冒险同你进去寻人,魏王妃若是一意孤行,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长乐道。

遗玉一样点头,寸步不让,“若公主当真不在乎程家小姐死活,那就恕我冒犯了。”说罢,就在长乐的怒声中,一巴掌拍在了长孙夕脖子上,转开的戒指内侧细小的针尖毫不留情地扎进她皮肉里。“啊!”

“你做什么!”

一松手丢了头脸狼狈的长孙夕跌在地上,遗玉抬手指了指自己脖子,面色沉静道:“一点防身的小东西,若是长孙小姐和公主配合,找到人我便给她解毒,若是你们执意见死不救,半个时辰后,长孙小姐这张绝色面容,怕是会变成恶鬼夜叉。”

“你!”

“嫂嫂!”长孙夕花容失色地从地上爬起来,扑进长乐怀里,银牙暗咬。

长乐检查了长孙夕脖子,果然发现一处娇嫩的皮肤变得青红,怒火中烧,却被长孙夕几滴眼泪盖下来,“嫂嫂就听她的吧,夕儿陪她去一趟便是。”

深吸了一口气,长乐挥手一喝,“都跟着魏王妃进去找人!”

遗玉却没有松气,转过身同封雅婷小声低语了几句让她出去寻人救场,她深知即便是找到了程小凤,长乐也不会同她们善罢甘休。

又喝斥了欲同她前住的晋潞安,走到那匹倔强的黑马面前,扯着僵绳,一手按住它脖子,厉着一双眼睛同它对视一眼,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不让主人骑御那留你何用,再使性子,回去我便杀了你!”

“嘶!”

一声低鸣,许是察觉到她眼中杀气,那马儿喷了个鼻响,眼中傲气不减,却是低下头来,由她抓着马鞍翻身上马。

第158章囹圄

黄昏里,看着遗玉和长孙夕在一群猎装的侍卫簇拥下奔向了马场,长乐拉扯了一下方才挣乱的衣襟,面色冷然地招了几个留下护卫的随从过来,道“速速回公主府寻驸马,到长孙府寻尚书大人,禀告他们三小姐被魏王妃挟持进了有熊出没的猎苑深林,再禀高阳公主受伤之事,请他们常人来救。”

她说话并不避讳在一旁的封雅婷几人,扣住已经没什么理智的晋潞安,封雅婷皱眉道:

“慢着,公主这么做,怕是不妥吧!”

若封德彝还在世,长乐想必会客气对这封家小姐三分,可现在?

没有理会她,长乐冷声对几个被封雅婷叫住的护卫道,“此时天色已晚,猎苑中甚是危险,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搭上你们的命都不够赔,还不快去!”

“是!”

眼睁睁看那几个跨刀背箭的男人骑马奔远,一群年轻女子无力阻拦,封雅婷想起遗玉离开之前的吩咐,便没同长乐多做纠缠,与同行的几家小姐交待一番后,便也准备骑马离开。

“段夫人这是要丢哪?”长乐叫住封雅婷。

“王妃来时还带了几个侍卫在马场外等候,我去喊他们过来帮忙。”封雅婷存了心眼,诓说道。

“几个人能帮上什么忙,没有带弓备箭去也是添乱,段夫人还是在这里静静等候吧。”说着话,一伸手,她身边仅剩的四个高等护卫便上前丢,将那站在一起的七八个名女子围住。

封雅婷脸色一变,“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魏王妃不是有言在先吗,”长乐冷笑,“没有找到人,我们谁也不能走。”

“小凤姐!小凤!你听见了吗?”

“程小姐!你在哪里!”

“程大小姐!”

长孙夕指路,一行二十余人从猎苑外圈进到里层,便不敢再高声喊叫,恐把那只据说是连弓箭都射不透皮毛的熊人招来,眼见夜幕降下,视野变暗,却还未寻见程小凤人影,又兜了一个小圈子,遗玉心急如焚,就在一处林间勒马让众人停下,叫住带路的长孙夕。

“三小姐需要我再警告你一遍吗?我们只有半个时辰,找不到人,后果你很清楚。”

长孙夕摸着中毒的脖子,一脸无可奈何道:“王妃就是再逼我也没用啊,这人又不是我给弄丢的。”

见她在一群侍卫面前还要装模作样,不露半点马脚,遗玉心中恼恨她十分,便对随行众人道:

“你们在这四处寻找,不要走远。”

支开他人,她便驾着马几步靠近长孙夕,压低了声音,“你以为捞了高阳来掺和,出了事就不必担责任了吗?你以为我真不敢拿你怎样吗?我明白告诉你,若是小凤出事,我定然有办法让程家与你长孙家为难,我也饶不了你长孙夕!”

“呵呵,”长孙夕笑颜如花,掩着嘴低笑两声,美目一转,轻声问道,“好啦,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她人在哪里。”

“说。”

“我问你,从长孙府到东郊马场,快马跑一个来回是需要多久?”

这突兀的问题,让遗玉皱了眉,尚没来得及回答,长孙夕便是嗤笑一声,低头抠着绘成粉色的指甲,缓缓道:

“亏你自诩是个聪明人,却连这点小计都看不破,我若真要拿程小凤怎样,会给你看出半点破绽吗,我不过是诱你恼怒,失去分寸,往我这圈子里跳罢了。你想想看,程家的小姐安然无恙,无辜的长孙家小姐却被魏王妃下了毒,要挟着带进了危险重重的猎苑深林,受了伤,我爹爹能与你善罢甘休吗?我长孙府,能与你魏王雁善罢甘休吗?”

闻言,遗玉幡然醒悟,神情来回变幻,脸色渐渐发青,原来长孙夕早在文学馆那日对她恶语相加时,便是下了一个套误导她,攻以心术,再伺机而动等待她上钩,结果竟是自已小瞧了她!

“你在想什么?想着四哥会来找你吗?呵,别傻了,他现在宫里,来不了了。”

“卢遗玉啊,卢遗玉,你说,除了会给他添乱,给身边的人带去麻烦,你还会做什么?”长孙夕向着遗玉前倾了身子,拉扯住她手臂,遗玉不备,反射性地去挣脱,一推一拉,长孙夕却突然松了手,就在遗玉的视线中冷笑着跌下马去。

“啊!”

一声尖叫,惊得抹中乌鸦鹊起,在四周扑朔朔的翅膀扇动声中,就在不远处查找程小凤踪迹的侍卫们,慌慌张张赶过来,见到的便是坠落马下的长孙夕。

“小姐!”这可吓得侍卫们脸发白,慌忙上前查看,长孙夕骑的是一匹高腰马,即便静止不动,从上头摔下来也不好过,左腿还挂在马镫上,看那扭曲的程度,明显是骨折了,娇嫩的手掌也被地上的碎石划破,惨惨地流着血。

“魏王妃这是何故!我家小姐冒险随您进来找人,你却这般伤她!”

面对那几个胆大的侍卫质问,遗玉眨了眨还在惊愕中的双眼,肩膀轻抖,打了个寒颤,压下打从心眼里升起来的恶寒,不作解释,只是又一遍询问道:“小凤在哪?”

一群侍卫见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还意思问话,瞪圆了双眼,长孙夕却挂着一脸忍痛的表情,吸着凉气,指着一个方向道:“天色晚了,你们快去帮王妃找人,再去那边看看,我记得我同公主就是在那里同程小姐走散的。”

“小姐您——”

“别说了,嘶——快去,救人要紧!”

压下对遗玉的不满,留了几个人照看长孙夕,剩下的便跟着遗玉前去她所指的方向继续寻人。

结果程小凤是被在一个丈深的坑洞中连人带马一起被找到,被侍卫们放下绳子拉上来的她,模样很是狼狈,但除了一些划痕,并无其他伤害,而红衫却折了两条前踢,在等待救援的时候,被程小凤撕了裙子用树枝固定住。

“你怎么找我来了?这林子里有熊,危险的很,走走,咱们快走!啊,对了,高阳和长孙夕跑出去了吗?”程小凤一爬上来便拉住遗玉问道。

遗玉拍打着她身上的土灰,检查了她的伤口,道:“她们出去了,我且问你,你是怎么掉进这陷阱里的?”

程小凤挠着头皮,不好意思道,“突然有熊跑出来,我没带弓箭,被它一路追赶,一不小心就掉进这里头了。”

这样深的洞穴在猎苑并不多见,可东郊马场来人繁杂,根本无从判断是谁挖的,什么时候挖成的,遗玉又问了几句,却怎么也想不通长孙夕是如何把握小凤弄进这坑里的。

“程小姐和魏王妃收拾好了没有,我们家小姐受了伤,还在等着呢!”侍卫见两人拉着手说话,口气生硬道。

见程小凤面有疑色,遗玉沉默了一下,道:“是她带我来找你,好了,你先别问,天都黑了,咱们没带火把,这林子里不安全,先出去再说。”

程小凤是一根筋,眼下情况,多说无益,没容她多问,遗玉拉着她就向自己那匹马走去,本意是与她共乘,但黑马死活不愿意,这才叫两名侍卫共乘一骑,腾了一匹马出来,将红衫暂时留在坑中,掩盖了一些草叶,等待回去再叫人来拉。

一行人带上受伤的长孙夕,还没走出这园林,便见前方一团火把攒动,就听一片轰轰马蹄声并着呼喊声响起:“夕儿!你在哪?听见爹的声音了吗?”

“三妹,是大哥,你听见了吗!”

“小姐!小姐!”

明晃晃的火把布满了猎苑门口,到处都是人影,一见到人出来,便迅速围了上去,各自寻找他们担心的人。

“程姐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

“没事、没事,别哭啊,你们哭什么?”程小凤手足无措地哄着几个眼泪连连的小姑娘。

“夕儿、夕儿你这是怎么了!”

“嫂嫂,”披头散发的长孙夕躺在她大哥长孙冲的臂弯中,惨白着小脸,有气无力地冲长乐喊了一声,冷汗又冒出来,疼地她咬紧了嘴唇,走在他们后头的长孙无忌,面色阴沉地吼道:“大夫呢!还不过来给小姐诊治!”

“爹,”长孙夕朝长孙无忌伸伸手,被他握住,脸色瞬间柔和起来,哄她道:“夕儿别怕,有爹在,谁也不敢再欺负了你。”

“爹爹,”长孙夕流下一串泪来,软声呜咽道,“夕、夕儿想回家。”

“好、好,你先别说话,让大夫给你着看,爹等下就带你回家。”

遗玉站在人群中,看着被一群亲人围起来嘘寒问暖的长孙夕,目光轻轻闪动,掠过一丝苦涩,是这样的吧,因为有能为她顶起一片天空的父亲,有爱护她保护她的兄长,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活着,这么幸福地人,却还是贪心地想要更多,不能容忍别人拥有她不能拥有的。

“你没事吧?”封雅婷不如何时走到遗玉身边,拍拍她肩膀,“对不住,长乐公主阻拦,没能出去送信。

“无妨。”长孙夕精心策划这一幕,连李泰不能脱身都知晓,又怎会漏掉这一点,今天在场的人,哪个不在长孙夕算盘中,即便是长乐公主这样的聪明人。

看着大夫上前,长孙无忌才有空抽身,掉过头来,扫过对面一群女子,落在遗玉身上,沉声发难,“今日之事,魏王妃是否该给老夫一个交代?”

第159章当爹的

“老四,怎么不喝啊?来,为兄敬你一杯。”

李宽笑呵呵地端起酒杯,隔过了李恪敬酒给李泰。

今晚宫中夜宴,是为几名将能娶纳的皇子挑选妻室,照例,即便是已经有妃在室的皇子.也必须要出席,一是凑个热闹,二来是为有心挑选侧室的人。

李泰端起酒杯回敬了李宽,冰凉的酒液入腹,却压不住无端升起的烦躁。

“四弟因何看着心情不好的样子,”大书楼一案漏算,李恪损了十万钱,被扒了一层血皮下来,心里恨李泰恨得要命,面上却仍旧挂着一成不变的亲厚笑容,调侃道:

“莫不是惦记着家中娇妻,坐不住了?”

李泰瞥他一眼,李宽闻言,哈哈笑道,“也是,四弟妹良才,有智有容,老四新婚燕尔,眼里怎容得下旁人?”

“四、四哥,我敬你一杯。”

坐在李泰下手位置的李佑,从开宴到现在一直在和身后的太监说话,突然端了杯子,有些怯弱地举杯向李泰。

看着这大病一场之后夫忆,连性情都有改的齐王,李泰没有举杯,反而难得地张口问道:“头还疼么?”

是有从身边人嘴里说过这位兄长有多难相处的李佑,一下子就受宠若惊了,结结巴巴地答道:“不、已经不疼了,多谢四哥关心。”

“嗯。”李泰看着他手中酒杯,“少饮酒。”

“哦、哦,”李佑手足无措地放下杯子,一副听话的样子。李恪暗皱眉头,他原本以为这老五失忆多少有点猫腻,但自他病愈出宫,他几次前住拜望试探,结果是发现对方真的烧坏了脑子.好不容易拉来的同盟就这么没了,可想而知他有多懊恼。

高高在御殿上坐的李世民,一览无余地看着下面几个儿子的互动,严肃的脸孔上挂着温和的浅笑,一旁的韦贵妃见状,叹道:

“见他们兄弟这般亲睦,陛下也该放心了。”

“同根生,连枝憩。”李世民说出这么一句,便笑笑不再多言,倒是另一边列座的杨妃扭头对阴妃轻声道:

“锦安这次大病愈后,是比以前懂事多了。”

李佑生母阴妃脸上挂着笑,应她,目光从李泰身上掠过,心里却不如何想。

初夏温差大,入夜的马场冷风嗖嗖,人影并着火影摇晃,面对长孙无忌的突然发难,遗玉面上带了歉色,上前一步,道:

“救人心切,是我鲁莽了。”

长孙无忌沉着脸盯着她,作为父亲,面对女儿遭此屈待,他大为火光,若是换个人在这里,他大可不必同她废话,直接让人拿下便是,但遗玉的身份,还有个别原因,却不能让他轻举妄动。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让女儿忍受委屈,涣儿死时,他忍了一次,念在旧情没有对失去顶梁柱的卢家赶尽杀绝,娴儿名声被毁,他忍了第二次,念在旧情没有打压这故人之女,可是现在连他最宝贝的嫡女也被屈辱,他若能再忍,如何配做一个父亲。

“魏王妃一句救人心切,便能略去伤我女儿之过吗?”

这一句便是叫遗玉明确了长孙无忌的态度,今日之事,显然不能善了,扯破了脸,情况再糟糕些,许对方会动武也不一定。

遗玉眼见不妙,暗自思量形势,长乐便怒声开口道:

“父亲不知,魏王妃今日好大的气派,先前高阳同程小姐起了争执,跑入林中,夕儿好心带着侍卫追去,险在林中被熊所伤,两人受惊归来,我欲带她们归去,却一时不查被魏王妃掳了夕儿去,狠手下毒,不理她们声明程小姐无恙.以毁去夕儿样貌要挟,硬要让夕儿带路重入林中寻找程家小姐,现在程小姐毫发不伤,夕儿却惨遭她虐待,成了这样,父亲若是不能为夕儿讨个公道,那就恕我逾越,今晚非要魏王妃给个说法不可!”

长乐不依不饶,倒不全是为了长孙夕,她身为皇后嫡长女,有名有号,长至如今。嫁人出宫,即便是长孙无忌,都要对她客气三分,说是京中妇人圈子里的头号人物也不为过。

面对比她位份低上几级的小小王妃威胁,即便是有魏王的面子在,她也不能善罢甘休,否则传了出丢,她长乐竟压不过一个娘家空虚的二等卢姓女,叫她的脸面住哪搁!

“公主息怒,”长孙无忌揖手,转而面向遗玉,又成冷脸,“王妃所为,老夫虽没有亲见,但是有耳有目,试问王妃,可是有对我女儿下毒要挟?”

遗玉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有。”

长孙无忌心头一把火添起,又问:“敢问王妃,可有伤我女儿?”

遗玉看了眼被围的密不透风的长孙夕,道:“长孙大人若说我对她下毒一事,的确是伤到令嫒,但除了这点,我却没有动她。”

话音弗落,长孙冲便转了身过来,瞪大了一双骇人的眼睛,喝道:“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伤人,你还敢说你没有?孙克!你来说!”

“是!”一名侍卫听命上前,低头道:“大人,在林中寻人之时,是魏王妃借故支开了我们,把小姐推下马,这才伤成这样?”

“你听见了吗!若无意伤人,你干什么要支开侍卫!你这女人,简直恶毒地同你那该死的兄长一样!”长孙冲咬牙切齿地道。

遗玉心脏一缩,抖了抖眼皮,低声道:“驸马慎言。”

“你们这是做什么!”程小凤在那边被封雅婷和晋潞安几个拉住,将她同高阳进入猎苑后的事讲了一遍,也明白过来遗玉这般是为了她惹怒了长孙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甩开封雅停拉扯的手臂,快步上前站在遗壬面前。

“程小姐,”长乐侧头用种警告的语气道,“既然你巳平安无事地出来,便请回府去吧,你对高阳公主不敬之事,本宫就当是算了,至于此事,乃是魏王妃同长孙家商讨过节,与你无干。”

“我程小凤一人做事,一人当,若非是我缘故,小玉也不会惹上你们,你们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你们说,要怎么样才肯算!”

“我三妹腿已折断,还不知是否会留下残疾,岂是你说算就能算的!”长孙冲想起来刚才看见长孙夕那条渗血的腿便两眼冒红,狞声道:“除非她也断去一条腿赔我三妹,你难道要替她!”

“小凤姐,”遗玉从后面拉住程小凤手臂,却堵不住她嘴,几乎在长孙冲话落的当头,程小凤便大声道:“好!我就赔她一条腿又怎样!”

说着,便指着一旁侍卫腰刀,铿锵道:“拿刀来!”

“程姐姐!”

“小凤!”

见程小凤夺了刀,封雅婷和晋潞安跑上前,同遗玉一起抱住程小凤的腰不让她冲动,遗玉趁乱注意着长孙无忌动静,却发现他只是冷眼看着长孙冲讨债,半点没有阻拦的意思。

心中陡然一沉,长孙无忌这竟真是铁了心要伤人吗!

“爹,”正在这时,长孙夕却猫叫一样出了声,被带来在旁照顾的侍女忙代她去唤长孙无忌。

“夕儿,爹在,你怎么了?”长孙无忌转过身快步走去,紧张兮兮地询问大夫,“如何,要不要紧?”

“回大人,”两个大夫汗津津地低头道,“小姐这条腿,怕是不保了。”

“什么!?”长孙家三口同时喊道。

“可恶!你赔我三妹腿来!”长孙冲快要气疯,两眼爆出血丝,一伸手夺过侍卫腰刀,竟是照着遗玉这边挥砍过来!

“冲儿住手!”

“小心!”

“小凤!”

遗玉惊恐一叫,眼见着那刀起刀落,从她肩侧砍过,若非是程小凤推开封雅婷和晋潞安,抱着她扑倒在一旁,那一刀,便是能把她们两个的肩膀砍掉,一抬头,却见长孙冲又提刀来,她咬了牙勾住程小凤双腿,使了全身力气抱着她再次在地上打了个滚,却听一道金铁相撞的刺耳声,近在耳后响起:“锵!”

长孙冲被兵器震得后退三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长乐惊慌地靠上来搀扶,长孙无忌却是眯起眼睛看着那横空出现,挡开他儿子一刀,弓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蹲在遗玉和程小凤身前,左手横持着匕首的蒙面人。

“有刺客!”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保护公主安全!”

“保护大人失全!”

唰唰唰一阵抽刀声,近百侍卫们团团下马,凑近围拢,却在将要靠近遗玉几人时,长孙无忌忽听一声冷语:“靠近者,死。”

“停下!”长孙无忌高喝一声,止住众人围上,强忍下听闻女儿腿会断掉时嗜血的冲动,冷静问道:“来者何人?”

蒙面黑衣人不答,一双狭长幽暗的眼睛警惕地环现四周,遗玉得了空闲,没工夫多想这横空冒出来的人,扶着程小凤从地上狼狈地站起来,封雅婷和晋潞安几人赶忙凑过来检查她们身上,双方僵持片刻,场面干硬,正当长孙冲沉不住气欲喝时,忽听西南一阵兵戈马蹄声霍霍,人未至,声先道:“他娘的!哪个敢伤老子闺女!”

来了!遗玉心口一跃,平彤果然聪明!

第160章弱点

话说下午那会儿遗玉程小凤一群女子有说有笑进了马场,因不行猎事,马场里安全的很。几名随行的侍卫就同平彤平霞在马场外等候,眼见日头西落遗玉她们还不回来,平彤便在车里坐不住了,就让平霞在这里守着马车,带着几名侍卫进了马场。

正巧碰上被长乐派去叫救兵的几名侍卫,平彤见他们匆匆忙忙的模样,心知里头是出了事,便没冒失地靠近,而是溜边寻到了猎苑附近,躲在边上的小林子里,听那正在对峙的长乐同封雅婷双方言语,晋潞安几位小姐哭哭啼啼的,隐约听到她们一会儿说什么“程姐姐不好了”,一会儿说什么“魏王妃有危险”,又道“猎苑里面有熊”等等,再一瞧遗玉和程小凤没在人群里,可是知道坏事。

这可急坏了平彤,就差没有现身上前去问个明白,但她久跟在遗玉身边,也辨的清楚形势,这便留下一个蹲守的侍卫,自己则带上另外三个人离开了马场回去搬救兵。

她是多了个心眼,没有只跑魏王府和文学馆两个地方,还叫人去了程府通知,结果魏王府和文学馆两个地方是寻了空门,没找到李泰,天黑时,程咬金却来了,说来也巧,他今日才整兵回京,正同几个部将在家中喝酒,一听说自家丫头出了事,一群兄弟二话没说,抄了家伙便骑马赶来,路过城东营地时,还顺便带上了两支军。

二百来号人浩浩荡荡杀进马场,正撞上那个被平彤安排留在马场里听风的侍卫从道边跑过来,直喊着那头长孙家要断程小凤一条腿,听这话,哪里来得及细问,程咬金当即红了眼,啊呀呀一抽马屁股,就带着人冲向猎苑那边。

“他娘的!哪个敢伤老子闺女!”

猎苑外,本来很是严肃又紧张的气氛,随着这一嗓门粗口瞬间干硬,长孙府空骑的不少马匹随着来人前冲被惊散,眨眼程咬金便是到了跟前,一双虎目往这人群里瞅去——

瞧瞧三面围上来的长孙家家兵,再瞧瞧那一群被吓得挤作一团躲在一名黑衣人身后的小女子们,最后一眼瞅见他披头散发满脸土灰衣裙破烂的宝贝闺女,当中还有他义父临死前嘱托他照料的卢家遗女.可是好!

“爹!”程小凤一对上她老子,便是多了三分小女儿性,叫声不由委屈了,这可更添一把火在程咬金心头。

“呔!长孙无忌你这个老匹夫,还要脸是也不要!”这长安城里,平辈的除了宫里的,还真没哪个是程三板不敢骂的,若是放在平时,长孙无忌只当他是狗吠了,可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哪由得他来骂。

“你这莽夫,休要胡言乱语!”

“胡个屁!当我没长眼睛怎地,你一个大老爷们欺负几个小闺女,你还有理!”程咬金又骂回去,翻身下马,在长孙无忌气结时,就向程小凤遗玉走去。

“爹,”程小凤眼里闪些可疑的水光.吸了吸鼻子叫道。

“不许哭!老子都来了,你还哭个甚,”程咬金嘴里虽没好气,脸上却紧张兮兮地在她身上打量,“伤到没?”

程小凤欲答,遗玉却快她一步,“程叔叔。”

“玉儿啊,可是吓着了啊?”面对遗玉他可是和颜悦色地多,也扫了一遍她身上。

遗玉点点头,又摇摇头,硬是在脸上挤出个带着歉意,却让人看了心里难受的笑来,“是我不好,连累了小凤。”

“嗯?此话怎讲?”程咬金揪眉,来回看着两人。

“哪里是你不好!”程小凤大声打断她话,上前抓住程咬金胳膊,就将她同高阳误闯猎苑深林之后遇熊,遗玉情急之下要挟了长孙夕带路回去救她,结果出来就被长孙家常人给围了,硬是要遗玉赔给长孙夕一条腿的事。

程咬金听完她说话,已经冷静了许多,扭头去问遗玉,“可是小凤说的这样?”

“大致就是这样了,”遗玉道,“不过长孙小姐会受伤,却是她自己从马上跌下来的,与我无关。”

“胡说!”那边几个一直看着他们动静,听见遗玉否认伤害长孙夕,长孙冲道:“那么多侍卫都看见你推她下马,你还狡辩个什么?”

“我为什么要推她下马?我的目的只是寻人,伤害她对我有什么好处?”遗玉错身走上前两步,面对他们认真问道,有那神秘的黑衣人在,她感觉自己不会再突然受袭。

“谁知你这心肠歹毒的女人为何要害我三妹?”

“长孙公子慎言,”遗玉板起了脸.“三小姐的毒我承认是我一时情急所下,但在寻到小凤后已给她服用了解药,我好歹有几分名声在外,做过的事,我不会不承认,可若是我没做过的事,你们也休想逼我认了。”

“你——”

“冲儿闭嘴,”长孙无忌制住怒火中烧的长孙冲,依田寒着脸对遗玉道,“魏王妃不必过多狡辩,我女儿精通马术,怎会无端从马上坠落,眼下她左腿不保,你还是想想如何给老夫一个交待。”

“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非要人家赔你一条腿不成?”程咬金黑脸道。

“杀人偿命,一肢抵一肢,有何不妥?就是闹到了皇上那里,老夫也是有理!”

他拿皇上出来说话,便是顾忌程咬金带来的兵众,怕他来硬的,这么一说,就是再没脑子的,也不敢就此动粗,双方人马便这么一句话就成了摆设。

“好你个长孙无忌,与一个小辈也要扯破脸为难,”程咬金也知他话里道理,脸色青白交加,一握拳头,越过遗玉走到长孙无忌面前半丈处,在一群长孙府护卫的警惕下停住,伸出粗壮的左臂来,道:

“来吧,不是一肢抵一肢吗?老子还要领兵打仗,腿不能给你,就断了这条手臂与你吧!可别说我亏了你!”

“爹!”

“程叔叔!”遗玉同程小凤急忙站到程咬金左右阻拦。

众人一惊,若说程小凤因金兰情义代遗玉受过那还说得过去,但这程咬金又是唱的哪出?一条胳膊?不说大的,长孙夕那条腿,怕还真就抵不过程三板的这条胳膊贵重。

“卢国公,你这是何故?”长乐搀扶着刚才崴了腿的长孙冲,气道:“你是非要为魏王府出头吗?”

她故意提到魏王府而不是遗玉,便是提醒程咬金他在朝中立的立场,若今日真是强给遗玉出头,事后免不了被认定上了李泰的船,朝中平衡有术,诸如程咬金长孙无忌他们这一辈分的,怎能轻易站队!

“哈哈!公主叫我一声卢国公,却是不知道我为的什么,”程咬金豪声一笑,气势大放,铮铮之态,竟叫场上无声一寂,同为武人,不管是那方人马,少有不眼带钦佩的,“长孙,你也不知吗?”

长孙无忌被他问到,面色一僵,看着他的视线复杂起来。

“事先说好,我之一臂断,你若再寻别人麻烦,那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程咬金轻推开身边两个小辈,左臂一伸,右臂成拳,手背青筋冒起,只待长孙无忌一应声,他便会毫不犹豫地砸下。

“程叔叔且慢,”遗玉是被咬金这义无反顾之态震慑到,不管他是为什么,都叫她心生感动,再没心思多去试探长孙夕底线,这便死命抓住他衣袖,那头冲长孙无忌道:“长孙大人,可好让我为小姐一诊?”

“你还想拖延什么?”长乐冷眼看她。

遗玉不理会她,只拿一双眼睛望着长孙无忌,“我知大人爱女心切,这才会与我等为难,但与其争一口气,倒不如先顾好小姐情况,若是有治,岂不免去一场仇怨?”

长乐和长孙冲以为她要拖延时间,再巧言糊弄,耍什么花样,自然不肯叫她查看长孙夕情况,可做主的到底还是长孙无忌。“好,你来。”长孙无忌侧身一让,露出草地上躺在丫鬟腿上,盖了一条红纹大披风遮住全身的长孙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