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东西,不能总惯着,好叫她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才行,但也不能惹毛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一口,何况是她这精明的。

“阿生,到东都会。”

李泰一发话,这马车就往东都会走,遗玉趴在他肩上,是笑没了眼。

“是。”

阿生调转了马头,晃了晃脑袋,暗道一声主子高明。

(感谢夏沁,五月鲜花,pdxw,卡通伶几位亲的和氏璧打赏,先发文,今天双更,等下抓虫)

第245章咱俩不合适

昨晚在虔香楼闹了事,第二天,一早起,遗玉叫来陈曲吩咐去库里挑选一些上等的药材,约好了同程小凤和封雅婷她们各备一份,准备上午一齐送到长孙府去“赔礼”,中午在龙源楼聚一聚,吃个便饭。

卢俊酒量差,昨晚一开始喝高了,这会儿还在屋里睡着,暂时还不知道昨晚在他眼皮子底下,遗玉同一干长安女贵斗法的事,不然还指不定怎么郁闷。

遗玉也没打算告诉他,趁着时间还早。就练了几张字,又把文学馆昨天送来的《坤元录》二期文稿翻阅了几篇,附注上一些修改的建议。

自打上回在后院花圃里发现一根成年的精木,遗玉就来了神,每日除却练字是必须的,剩下闲余就同那一地花花草草本上了。日头东渐高,平云抱着一只花洒立在花圃边上,瞧遗玉系着半衫蹲在地里刨一小堆土,平卉扭头打了个哈欠,在石桌上倒一杯温茶。

“主子喝水。”

“嗯。”遗玉手上都是泥土,抬头就着她送到嘴边的水杯喝了两口,平彤便从前院折了进来:“主子,高阳公主求见,正在门前候着。”

遗玉皱眉,“她一个人来的?”

“只带了两名侍女。”

遗玉纳闷,自从上次平阳生辰前,高阳来找她玩耍,被她驳了面子,足有三个月没再找来,自己不是都同她说清楚,她们两个没可能交好,这怎么又来了?

“请进东院小花厅去吧。”

遗玉让平卉扶着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昨夜收拾了长孙夕,她这会儿心情很好,因而不排斥见这旧仇。

一刻钟后,换了衣裳,遗玉施施然到花厅去见高阳。

“公主来是有什么事?”

高阳许是前后几次见惯她的不冷不热,也就不计较她态度冷淡。扬眉笑道:“听说你昨晚在虔香楼同皇姐和长孙夕闹上了?”

“什么闹不闹,不过是生了几句口角。”遗玉懒得多说,她现在不需要传播什么,长孙夕和长乐被禁足在府里,时间久了,自然会有好事地去打听,给她们脸上添光,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闲言碎语。

“你不说也知道,你们后来闹到父皇那里去,结果是皇姐同长孙给你赔了不是,她们两个还被罚禁足在家里不得外出,你倒是挺厉害的嘛,连皇姐的脸面前敢打。”高阳得意洋洋道。遗玉稍感意外,这昨晚上才出的事,不过一夜,高阳能知道的这么详细,看来也非是一事无成的草包。

“你到王府来找我,就是学嘴来的?”

“哼,莫要不识好人心,本宫是特意来提醒你一句,同长孙姻和长孙夕不同,这长安城里一多半的女子都仰仗皇姐鼻息,得罪了她,你日后的日子可要小心过,别想着轻松了。”

遗玉嗤之以鼻,她这日子何时轻松过,想要不受人欺负,首先就要让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才行,至于长乐秋后算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公主若没事就回去吧,我待会儿还要出门去,没多空闲待客。”

话不到三句就开始撵人,高阳也只有在遗玉这里受过这种待遇,偏她脾气百般差,被她磨了几次,还就是发不起火来。

而若未闻她送客之音,一伸手,身后侍女递上一件四角红木古盒,她沿着茶几边缘推到遗玉面前,下巴一抬,道:“听说你认得钟繇的东西,喏,这是本宫偶然得来的一件笔书.你帮本宫辨识一下真假。”

闻言,遗玉迟疑了一下,才低头去开那盒子,见里头放着几页泛黄的帛册,并不急着去摸,而是抽出袖里的帕子包住手,才捏起一张来,掀开凑近仔细阅识了一番后,神色凝重起来,最后放下东西,摇了摇头,一声轻叹。

高阳见状,还以为是不好,心里一咯瞪,往前凑了凑,“怎么啦,是假的么?”

“东西是真的。”

高阳一屁股又坐回去,瞪她,“那你摇个什么头。”

吓她一跳,这可是她拿了一匹赤综爱驹换来的,真是假的,回去看她叫人不拧断那臭小子一条腿。

“我是可惜,这样的好东西,竟然落在你的手里,真是暴珍天珍。”

遗玉着迷地隔着丝帕轻抚这份手书,虽它不及她那《荐季直表》有名有望,可也的的确确是钟繇的物件儿,还是一封他写给隐士胡昭的私信,从某方面来说,更显得稀罕。

也不管高阳因她的话气地直哼哼,遗玉自顾开口道:“你开个价钱,卖给我。”

她手里,算上嫁妆,统共还有四万贯钱,又有五柳药行每月进出项目,不怕捉襟见肘,只要高阳不是狮子大开口,她势必要将东西拿下,一个月内连见钟繇两件大成之后的墨宝,实乃幸事,以她惜墨之心,若不收揽怀中,恐夜不能寐。

高阳一扫先前怒容,眉开眼笑道:“你想要?”

遗玉点头,“我愿出两万贯钱买下。”

高阳哈哈一笑,摇头。

遗玉耐着性子,“你想要多少?”

“本宫不卖。”

遗玉绷着脸,将盒子扣上,朝前她跟前一椎,站起身,就往外走。

“平卉送客。”

“唉,你别走呀!”高阳见她翻脸,忙伸长了手去拉她袖子,“本宫不卖你,本宫送你,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遗玉扭头,狐疑地看着她,“什么条件。”

“让本宫进那个墨莹文社。”

遗玉暗自诧异,扯了下嘴角,不动声色道:“你要进墨莹文社,找我做什么,公主怕是拜错门了。

她同墨莹文社的关系保密的很,眼下可没几个人知道,这高阳怎么能找到这儿的?

“嘁,你少同本宫装蒜,小心我把你这点底子漏出去,你就说,行还是不行?”

心中的天平猛地摇摆了一下,最后还是倾向了大局,遗玉将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

“公主哪来的回哪去吧。”

见说到这份上,威逼利诱都使了,她却还不肯就范,高阳一脸憋屈地站起身,语无伦次道:“凭什么?不就是我以前欺负过你,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软硬不吃,本宫都拉下脸来同你交好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心眼啊!”

遗玉头也不回道:“上次不是同公主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非是旧怨所使,你我脾性不合,公主太过飞扬跋扈,处事又易怒过激,而我最不喜就是你这样仗势欺人之辈,莫说是同你交好,不做仇人就是万幸了。坦言说,我十分厌恶公主这样的人,你还是回去吧,以往你欺负我的事,我就当是过眼云烟,不再提,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想那些,也别再来烦我——公主这就离开吧,请。”话说完,她很是客气地伸手朝外一引,却不见高阳动作,扭过头,便见到那张明艳的眼睛里闪烁的泪光,她心里顿时烦闷起来,暗自嘀咕方才是不是说话过分了一些。

“……我不是,不是一直脾气都这么差的,我母妃过世的时候,我年岁还很小,住在清冷的宫殿里,只有几个年迈的宫人侍候,吃的住的,比一个将进宫的御女还不如,一年到头,更是连父皇一面前见不到,不得宠,就会受人欺负。父皇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关照我们这些子女,想要得宠,非是要同其他兄弟姐妹不一样,我自认不如皇姐出身高贵,不如四哥聪敏老成,却偶然一回被父皇赞了烈性。”

高阳捂着眼睛,苦涩道:“几回故意惹祸,发现父皇非但不因此责罚我冷落我,还对我愈发上心,自那以后,我便日日暴烈起来,愈得父皇宠爱,一发不可收拾。我轻常会打骂身边的下人,甚至动用私刑,可每次动怒之后,伤了人,你当我连一丝后悔都没有吗?我也想着收敛一些,姑母更是每次进京都将我关在她府上教养脾性,可我脾气一旦上来,就像是着魔一样,没有半分理智,只想伤人发泄,时间长了,姑母也就对我失去耐心,再不管我。”“…我、我以前是看不起你,但我眼下是真的想同你做朋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我不光陷害过你,还欺负过你好多次,你肯定是觉得我意图不轨,不信我是真心的,可我、可我——”

吸了吸鼻子,高阳突然不再讲下去,闷笑一声,就站起身来,捡起了桌上那只红木盒子,抱在怀里,低着头住外走。“本宫是把糊涂了,你就当本宫今日没有来过吧。”

擦身而过,走到门口时候,高阳才拿手背重重蹭了一下眼泪,暗骂了自己一通可笑,心里却是难受的要死,只觉得这一辈子都没像今天这样丢脸过,倒不如死了算了。

“你这件钟繇手书什么来路?”

突然听到身后问话,高阳顿足,也没回头,吸着鼻子道:“什、什么?”

遗玉轻出一口气,走上前,依旧是没好气:“若不是坑来骗来的,就留下吧。”

第246章绝对构想

“小的照您吩咐问候,听说长孙三小姐并未大碍,长孙大人收下礼,只让小的转谢王妃破费,并没有特别交待。”

于通带人将礼品送到长孙府上,折到街角马车边同遗玉汇报了一通,从这单面一见,倒是看不出长孙无忌对昨晚的事有什么恼怒,想来就算是他恼了,有皇帝管了这事,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遗玉有点儿遗憾不能亲眼去“探望”一番长孙三小姐,只能自行猜测昨晚那两巴掌打下去,隔了一夜,是会让长孙夕那张锥子脸变成什么样子。

遗玉叫于通带着人回去,便到龙源楼去同程小凤她们碰面,只是身后多了高阳这一条尾巴,甩也甩不掉。

到了龙源楼,程小凤、封雅婷,还有晋璐安、史莲四人已经在了,桌上只摆了几道开胃的小菜,等着她来点单。

看见高阳,又听遗玉简单几句介绍,少不了四个人脸上一阵生吞了鸡蛋似的歪扭。

“是这样,我同公主已经冰释前嫌,过去的事谁都莫再提了。”

“是啊,”高阳得意洋洋地挑了地方坐下,半点不认生,“本宫从今日起,会特别照应墨莹文社,以后社里哪个被欺负了,只管报上本宫名号。”

“切,哪个需要你来照应?”程小凤怪叫一声,在座除了遗玉,也只她敢同高阳呛声:

“小玉,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她可是长孙那边儿的人,怎么能同我们在一块呢?”

遗玉还没解释,高阳先不乐意了,“谁说本宫是长孙她们的人,她们担待的起么,本宫早就不同她们一道玩儿了。你休要胡言乱语,再乱说话,小心本宫揪了你舌头”

“你来啊?你揪一下看看。少在这里摆公主架子,我们可不兴这个,长乐的面子我们都不卖,还怕你啦?”

“哼,你得意个什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东西,本宫是看在四嫂的面子上才不同你计较,你以为本宫真不敢吗?”

“我也是看在小玉的面子上才容忍你站在这里,像你这样嚣张跋扈的人,我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瞧,你快走,别在这里碍眼。”

“本宫又不是你请来的,凭什么要走,本宫就要坐在这里,和你们一起,你能耐我何?”

“你脸皮怎么恁厚?”

“再乱骂小心本宫赏你巴掌”

封雅婷、史莲,同晋璐安三人看着这两个人搁着一张桌子你来我往地对骂了小半个时辰,口水四溅,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无稽,再到无语,最后只能纠结地去瞅正拿着朱笔在点菜选酒,对这两人闹腾仿若未闻的遗玉,希望她能开口制止一下,好让这两个人消停,也让她们耳朵安宁片刻。

“这种季节吃鱼最好,店里有什么新鲜的鱼?”

“回夫人的话,这昨日才从太湖送来了几十斤新鲜的银鱼,个个都有三寸精秀长短,肉嫩又滑,这菜品里是有银鱼炒蛋,银鱼海汤,银鱼素丸,银鱼春卷儿四样,又有淞江鲈鲛,大有二十五寸长,是专门备给爱吃鱼珍的客人,做成鱼汤鱼烩,夫人可要上一套尝尝鲜?”

“那就都来一样尝尝,口味做的清淡些,有新发的绿豆芽吗?”

“有的、有的,”

“叫你们这里厨子把绿豆芽同枸杞一起泡了,添上黑耳,烩一道素菜,再”

荤素搭配好了,遗玉才抬头去问她们:“春易倦,易积食,昨儿晚上折腾一宿,想必你们都没睡好,咱们今日不要饼子了,就吃香禾米,待会儿拌上鱼汤,口味鲜香,饱足又不压胃,晚上少吃些睡的会安实许多,休息好了,明天咱们出去游马也有精神,如何?”

晋璐安早就饿了,听她嘴里形容都觉得肚子在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听珏姐姐的。”

小姑娘经过昨晚一仗,又是对遗玉佩服几分,长乐长孙夕这样的人物,在以前她眼里,那就是高不可攀的娇贵,墨莹文社又被无双社欺压已久,便是心中再过羞恼,也不敢吭声,还是经由了皇上处置,叫人对方连报复都不能,不可谓是出了一口恶气。

史莲笑着点头道:“早上还没什么胃口,想着吃鱼鲜,我竟有些饥了。”

“我最爱吃鱼。”封雅婷更没意见,这龙源楼吃一顿可不便宜,鱼鲜是比肉食要昂贵几成,一桌好的,都能抵得上她出嫁之前半个月零花,今日有大户做东,只需敞开肚子就是。

遗玉全没去理会另外还在互喷口水的两个意见,就这么点了一桌子的菜,又挑两壶清甜的酒水,让伙计去报。

转过身,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厚厚一叠计划,同史莲她们谈起文社的建设,并不避讳高阳。

“王爷准备在文学馆里设一间字馆,收集诸家名帖摹本造刻,以便喜好书墨的文人学习参阅,扩张眼界,我打算借这机会,给咱们墨莹文社的姐妹找些事做。你们通知下去,精于书画的,可准备好十件书品上交,不精于的,或可暂借了家中好书出来供人临摹,或可在京中各处书店搜罗,介时记名造册,分工论功。”

“等到这文学馆的字馆开设之后,效果不错,我们就在务本坊的学士街上赁一处门户,专门建一间字画楼,收纳各种帖本画卷文章,我朝书画不是有神、妙、能三品吗?那我们就再下添优,良,好三等,顶上添一绝品,依次割为七等存放。再在楼中收拾出几间空厅为人坐息,以供京中有识之人在楼中阅览、临摹,或压存相等物件,携带出楼。”

“凡进门者,亦分七等,客人一登记在楼中名录上,发放个人手册,乃为第七等,相应可以任意查看七等字画文章,若要升等,可自行贡献字画书籍给楼中,临摹自创皆可,我会找到文学馆几位声望足够的学士品评等级,依照贡出物品等级高低,给他们算贡献度,一样记录在名录中,等到贡献度满一等,便升上一等。”

见她们几人听的眼睛都不眨一下,遗玉也讲得越发顺畅起来:

“我打个比方,今日高阳公主拿了一件钟繇手书出来,钟繇本身乃是神品书艺,然他是几朝之前的大家,书法存世稀罕,就算为一绝品,按贡献度来算,可直接晋为二等,可览神品及以下书籍,然想要再晋上一级,就必须再拿出一件来,凑够两件绝品,才能观览绝品字画书籍,当然,这是绝品才会只要两件,若是优良品相,少说是要十件才能晋一级,而品相低于手册等级三等,捐赠就会失效,以免得滥竽充数。这具体的晋级制度,我都列在这里,你们各自拿回去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再向我提出来。”

说着,她分别递了一份装订好的书页给她们几个,史莲她们也是被这构想全全吸引住,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却也没人想着倒杯茶水给遗玉喝。

遗玉也不介意,自顾润了喉咙,回头瞥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没再争吵,转而开始大眼瞪小眼的程小凤和高阳,也拿了两份丢在她们面前。

“看看吧,这事情若是成了,只需过个一年半载,墨莹文社便能在京中扎稳脚跟,一来是能帮助那些买不起书看的穷学文人,二来是提供便利给那些向学之人,三来可以坐正打响我们墨莹文社的名声,四来也是给姐妹们找些进项,免得你们钱全贴在文社里,入不敷出,叫家里抱怨。”

听闻这一箭四雕之利,几女都有了精神。

“这字画楼若建起来,必当能吸引众多人来,你说这前面…我都赞同,可最后这一处,什么叫进项?我说句实话,怎么看这字画楼,都是要咱们贴钱进去办的,哪来的进项?”封雅婷实话实说,其他人也都表示不能理解。

遗玉一笑,就拿着方才勾画菜牒用的那支比占了朱砂,翻开她先前写的计划,找到其中一段圈起标注,道:

“那些书法大家,他们可以不稀罕看一件能品,甚至不稀罕看一件妙品,可能不稀罕看一件神品和绝品吗?但凡有这些稀罕东西的,又有哪个会轻易示人,他们想见东西,而我们有,那他们就要放出点血来,绝品的东西他们可能没有,有也不会捐,那就只能拿其他品相积累,日子长了,能品和妙品还会少吗?甚至是绝品都没可能见不着。”

“然这捐到字画楼中的物件,除了绝品,交由我们存放半年之后,可以选择取走归还,至于绝品以下,对不起,咱们概不退还,说白了就成我们墨莹文社的东西,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书宝多了,我们就可以适当选出一些重样的拿来易卖,按照市价,一件‘能品’的字画,少说可以卖上百两,每月办一场,收益之后,统计一次我们墨莹文社姐妹的贡献度,找比例发放银两,既抚慰大家辛苦,又激励大家多做贡献,岂非两全?”

又费了一番口舌,遗玉把关键的解释清楚,不奇怪见到她们脸上的兴奋。

她策这一桩事,可以说是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考虑,虽仍有一些需要弥补的漏洞,可已然是一份完完整整的计划,这字画楼若真是建起来,那好处岂是开玩笑的

史莲和封雅婷最先明白过来,后者连连赞好,前者别有深意地看了遗玉一眼,轻叹一声,打从半年多前遗玉在墨莹文社参了一脚之后,便一直存在的不服气,就这么烟消云散,剩下只有叹服。

第247章二月里

年过罢,卢俊正式到兵部去领了差事,每逢单日要到校场去练兵,双日排班,带着一哨勋卫,在皇宫外圈巡逻,辰时起,酉时休,隔天又有轮休,差事可以说是相当轻松。

卢俊的新宅花了小半个月收拾出来,该添的家具摆设都到位,府库也充好,在卢氏来信的应允中,能搬的都从龙泉镇搬了一部分过来。

新府里上上下下人口是有十余个,从六品的勋卫哨长,赐京畿良田八十亩,每月又可领三十贯俸钱,半年发放一次粮油,供应府里开支刚好,璞真园的库房里还有卢中植留给孙子的丰厚家产,足以卢俊小日子过的滋润,待卢氏从扬州回来,新府里也只差个少夫人了。

遗玉自上元节那日同程小凤搭上话,两人便重归于好,谁也没再提几个月前两人大吵那一场。

许是程小凤的婚期将近,闲时帮着程夫人搭把手准备程小凤的婚事,直叫遗玉又开始对卢俊的婚事上了心,谁家公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没一门亲事订下,在遗玉眼里,也就是李泰这“挑三拣四”的例外。

为此遗玉专门同李泰谈过,让他找人给拟一份这京里适婚的人家单子,前头在扬州夫妻俩就商量过此事,李泰也不含糊,没过几天,就让阿生把一份名册送到她手里。

二月初三这一天,遗玉正拿着从程夫人那里打听来的几家小姐消息做对校,卢俊就跑来找她兴师问罪:

“那天晚上出去赴宴,你是不是出了事?我今儿怎么听人说那天虔香楼打架?”

遗玉笔一停,便伸手指着一边座椅,打岔道:“二哥来的刚好,快坐下,我正有事问你。”

“什么?”卢俊坐下,不悦道:“你先同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都闹到宫里去了,那天晚上我就在那条街上,出了事你怎么也不叫人去喊我一声。”

遗玉无奈放下笔,简单同她解释:

“也不是什么大事,同她们拌了几句嘴,结果就吵起来了,因公主们都在场,喊了王爷过去,谁也不服气谁,就到皇上那里去评理,当然理在我们这边儿,皇上便罚了长乐公主同长孙家的嫡三小姐禁足在家,那晚上你喝醉,我回来的也晚,想想事情都结了,便没必要让你操心,就没特意同你说。”

“什么叫没事,真出事也迟了,”卢俊抓了抓额前的碎发,“不行,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你得告诉我。”

“好,下回一定先告诉你。”遗玉满口答应着,见他满意了,才从桌角抽了一张干净的白纸出来,将毛笔蘸匀了墨,问道:

“二哥喜欢什么样儿的人,是个子高挑些的,还是娇小些的?”

卢俊冷不丁被她问了一句,楞乎乎不知她要干嘛。

“二哥?问你呐,快说。”遗玉见他心不在焉,就拿指关节叩了叩桌子唤回他神儿。

“都、都好吧。”

“那长相的,你是喜欢圆脸盘的,还是瓜子儿脸?”

“啊,都好。”

“性子呢,是比较中意乖巧些的,还是温顺些的?”

吧。”

“嗒”地一声,遗玉放下笔,轻瞪他一眼,“正经问你呢,好好说话,什么叫‘都好’,那干脆给你找个男人过日子算了,是不是也好啊?”

卢俊这下明白过来她是要作何,黝黑的脸浮现出一丝难寻的红色,偏过头干咳了两声,道:

“这事不急。”

“怎么不急?娘上个月才给我捎了信来,说是她这个月回来,就要准备给二哥相亲,我不先准备着,到时候给你找个不合意的,不光是你受罪,娘跟着你更受罪。”

卢俊神色闪躲,还没想好,再搁一阵子吧。”

遗玉心头一紧,生怕他是还惦记着扬州宋心慈那个白眼狼,眼珠子一转,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

“二哥,你当想想,娘如今也是四十过头的妇人了,这个年纪,没有想不抱孙子的,这么些年,你瞧娘一个人过日子,你当她就不觉得冷清么?你早早娶一门亲,给我找个好嫂嫂,能帮娘照顾你,又能给咱们卢家早添新丁,好叫这宅子尽快热闹起来,就当是咱们做子女的孝心,娘都辛辛苦苦拉扯我们兄妹这些年,我们也当为娘尽份心,不好么?”

卢氏活这大半辈子,的确是有一半时间都操劳在他们三兄妹身上,若论孝顺,比起旁人,他们兄妹是不遑多让的,卢俊心里有谱,只听遗玉把话说完,便重重点了下头,道:

“小妹说的是,我年纪也大了,是该尽快操办一下婚事。”

遗玉松一口气,这下有了卢俊配合,她很快便拟好一张表,将名册里的小姐筛选一番,准备这几日再派人去打听,好赶她月中生辰之前,订下几个最合适的人选,好借着她生辰宴发帖,请到王府里亲眼挑一挑。

遗玉和李泰都是行动派,过年时候说好要在文学馆里分出一间字馆,这一个月没到,就收拾的差不多,只等着面向文学馆内部开放。

转眼到了二月十二,遗玉十六生辰,李泰早有叮嘱过府里几位总管,这是她作为魏王妃来头一场生辰宴,是要正正经经地办上一回。

一大早,程小凤便拉着封雅婷两个找了过来,遗玉月信前天才干净,昨晚被李泰好折腾了一宿,这会儿起的迟了,两人来时,李泰早就上朝去,只她还捂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程大小姐同段夫人来了,主子起吗,还是叫她们等等?”

遗玉睁不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平彤见她这样子,也就没再叫,遮好了床帐,出去接待客人。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她起床更衣,磨蹭到客厅里,没少让封雅婷嘲笑一番:

“哟,这昨晚上是干什么好事去了,睡到现在才起。”

“去去,你当这是查案呢,要审问也轮不到你。”

遗玉习惯她对谁都是一副口毒的模样,也就厚着脸皮由她,反正程小凤这大姑娘是听不懂两个人哑谜。

“宴席要到下午才开,怎么你们这就跑来了,是要中午混我一顿饭吃呢吧。”

“这不是怕晚上人多,提前来向你贺寿,免得到时候挤在人堆里,你也瞧不上我们。”

遗玉伸长了手到她们面前,也笑嘻嘻地耍起嘴皮子,“那贺礼呢,带过来没有,先叫我过目瞧瞧,你们是要送什么好东西。”

封雅婷同程小凤对视一眼,前者便从大袖里掏出一卷簿册,递上去。

遗玉接过去一番,大喜。

这上头,一条条,一则则,正是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墨莹文社内的成员捐赠字画文章的详细信息,她大致瞧了几页,最少的也是有捐上二十几件东西,多的像是史莲同晋璐安两个,单字画一项,就拿了五十多件出来,当真比她一开始要求的十件,远远超出。

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收集了四百多件字画,一百多篇文章,统共六百多件东西,当中不乏名门大家的能品妙品,难得是还有一两件神品,实乃是墨莹文社的女子们解囊授受才会有的成效。

“我们那日骑马回去,就找齐了社里的姐妹,把这字画楼的计划公布,好处一罗列,大家二话没说,便纷纷响应,没几日就开始送了东西到社中,因来的太多,还专门收拾了一间屋子来放,咱们社里的姐妹虽然出身不比那些王侯相女,可个个都是书香门第,又多是家中嫡亲,受长辈喜爱,拿出些好东西,却不成问题,我同你说,这还只是头一批,后面陆陆续续还会有人送来,不只是现在这数目。”

遗玉连连点头,大赞:“好,这册子记得详细,你们办的好极,这份生辰礼物,我实在是喜欢,多谢了”

她开始时就怕没人肯拿东西,单凭她一己之力,就算能支撑起一间字画楼,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大家这么配合,何愁不能成事。

遗玉却不知,墨莹文社一干女子,之所以这样尽力,也是因着程小凤这个嘴快的把那天晚上在虔香楼一场打闹惹到宫里,从头到尾,绘声绘色给她们描述了一通,大家平日没少受长乐长孙那帮人的欺负。

这事听在耳朵里,当是感同身受,出了恶气,哪个不是从头爽快到脚,觉得跟着魏王妃这个不怕事的有前途,众人拾柴火焰高,扬眉吐气有一朝,想当然要齐心协力。

见她高兴,程小凤和封雅婷也开心,觉得这半个多月忙活是值了,三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用罢午膳,程小凤又吵吵着要到药房里去见识,遗玉无法,只能领着她们上楼去,教两人认了几种药材,又一人发了一只备用的小钵教她们捣药,有程小凤这个人来疯在,没多久就玩闹成一团,各种颜色的药汁相互抹的一头一脸。

一直到宾客将至,平彤忍不住上楼来揪人,三人才灭在这大丫鬟的威风下,老老实实地消停下来,该干嘛的干嘛去。

第248章那就要个女儿

生辰宴比遗玉想象中要热闹,虽然是没在芙蓉园大办,可有头有脸的人来了不少,发出去的帖子,鲜有无故缺席,哪怕是听闻了过年间魏王妃又好得罪了长乐公主一番的消息,冲着李泰的面子,也不会不来。

让她遗憾的是卢氏在回程的路上耽搁了,没能赶上赴宴,李泰已派了车马沿途去迎人,当是能在程小凤大婚之前赶回来。

魏王府下午开门迎客,傍晚开宴,宴上酒水丰足,餐肴美味,还特意搭了台子,雇来一支杂耍班子来表演火技。

说来遗玉在王府里的日子过得叫一个舒坦,偌大的王府只她一个女主人,不像旁人家里三妻四妾地添堵,连个暖床的丫头都没有,李泰又是出名的正经人物,不风流不好色,她这个好运当了魏王妃的,想当然是没少招人眼红。

筵席上,主座上就他们夫妻两个,没的旁人插足,男权女容,才貌双全的一对,一样漂亮的人物,形双影叠,落在旁人眼里,道不清的羡慕还是嫉妒。

因为来客众多,遗玉倒是没避讳地将墨莹文社那十几二十个人都请了过来,着实是让被长乐压了好一阵子没能在公开场合露面的一干女子兴奋地多喝了不知几杯。

当然遗玉是没忘记正事,瞅准了几张特别安排的座次,打量几家待字闺中的小姐,帮他二哥相人。

卢俊今日叫她好生收拾了一番,衣洁发整,人高马大地坐在一桌显眼的地方,仪表堂堂甚惹人眼,多少知道底细的是晓得这魏王的二舅子新任了近卫哨长,不光是个有官运的年轻武将,还是个光棍儿。

遗玉可不管卢俊这会儿被人四面盯着会不会不自在,她正是存了也叫人相相她二哥的主意。

卢俊喜欢性格温和的,符合这要求的姑娘家的确不少,可凡事还需要讲个眼缘,作为一个小姑子去挑嫂子,遗玉这眼光自然是会高出一截,一圈看下来,大失所望,竟没一个她楞中的。

程夫人在下面坐着,遗玉给卢俊相人这事她也有掺和,宴行一半,台子上的杂艺正在甩双棍火球,她就招手叫了一名侍女来,到遗玉那桌去送话。

一盏茶后,遗玉借着更衣离席,同程夫人在西楼花厅里碰了头。

“如何,可是有相中的?”程夫人明知故问。

遗玉道:“不是太高就是太瘦,再不然就是面向不驯,唉,您说是不是这大晚上的瞧不清楚,才有差别,要不我寻个白天,请了她们到芙蓉园去赏花,再好好看一看?”

程夫人摇头,“就你这么个看法,再看上个半年也不定有个相中的,要我说,非是人家姑娘不妥,是你眼光过高了罢,你整天瞧的是王爷那样的俊俏男子,镜子里照的又是你自己这样的美人胚,寻常模样的你如何能瞧得上眼。”

遗玉想了想,许还是这个理,便为难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凑合吧?”

“别急,我这里倒是有个建议。”

“您有什么好主意就快说说,我这几天都要愁坏了。”

程夫人抿嘴笑了,接过平卉递上的茶盏啜了一口,“你因为眼生,才瞧人不顺当,既要给你二哥找个知己的,何妨从你相熟的人里挑选,我听小凤说,你不是同她们墨莹文社的小姐们走的近么?”

遗玉是一点就通,墨莹文社里待字的小姐也有一半,年纪上还都同卢俊合适,毕竟不是人人都像程小凤那样熬到十八九。

这么一想,还真觉得这是个好建议,与其找个眼生的,还不如在知根知底的人里择一择。

“这主意不错,我看能行,有劳婶子操心了。”

“瞧你这话,小凤这头多亏有你前后跟着张罗,还同我虚套什么。”

遗玉笑着拉拉她手,“那不一样,我们是小辈么,回头等我娘回来了,我们再一起聚聚。”

裴翠云同卢氏是很谈的来,这便满口应了。

夜里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夫妻两个回到璞真园,梳洗罢,躺在被窝里,遗玉同李泰说起程夫人的建议:

“我打算从认识的人里头挑挑,看有合适的没。”

“嗯。”

“小凤下个月成亲,也不晓得我娘能及时回来么?”

“可以。”

“哦,对了,都忘记同你讲,今日她们送我一件礼物,是将办字画楼的头一批捐赠都统筹好,足有五六百件东西呢,你都猜不到,这里头是有”

说起白天收的那份礼,遗玉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翻过身,兴致勃勃地讲起来。

李泰枕高了手臂,方便她趴在怀里说话舒服些,一手空出来捋了捋她头发,只在她讲话间隙,轻声插了一句:

“你十六了。”

“啊?”遗yu体味他这简单一句话里不同的味道,忽就心口热起来,重新依回他肩头,手掌贴服在他结实的胸口,感觉那里扑通通的跳动,轻轻“唔”了一声。

她今年十六了,来这世上却是有十二个年头,从一个赤脚在田里跑的乡下孩子,到住在这豪门大宅里的王妃,有了家,成了亲,又有了心爱的人,想一想,当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还有什么想要的?”

“不是已经送过我生辰礼啦?”那《荐季直表》,可算是她长这么大收到过最贵重的一件礼物,整整五万两银,拿着便觉得手软。

“说说看。”今年生辰的送过了,还有下一年的。

遗玉虽不明白他意图,却还是不矫情地老老实实去想了,现在日子过的好,吃穿不愁,娘在,二哥在,大哥也活着,又同李泰互诉了情意,除了一家团聚这个有难度的愿望,若是她当真有什么想要的,那就只有一个——

想要个孩子。”她脸红红地说罢,头都抬不起来,因而没看见李泰脸上微微显露的为难和犹豫。

“想要孩子么?”

“嗯,”遗玉撇掉一些害臊,小声问起寻常夫妻都会谈论的一个话题,“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都好。”

“那你是喜欢聪明些的孩子,还是喜欢听话些的孩子?”

“都好。”

都好都好,遗玉不满地撇了一下嘴角,直怀疑他是不是被卢二哥传染了什么毛病。

“我觉得还是女儿可爱些。”

都说女儿肖父,李泰这一等一的样貌,同他生出的女儿,还不知会漂亮成什么样子,遗玉浮想联翩,心里的愿望愈发强烈起来。

也就是她这种宅里安生的,才会有先养个女儿的念头,搁了谁家,进门不想着赶紧生个儿子扎稳了脚。

“你当真想要个孩子?”

遗玉正在勾勒着同李泰孩子的模样,突然被他搂着腰一翻身,压在床褥上,抬头就见他一双碧眼幽幽的模样,她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脖子。

“嗯。”

“好,那就要一个女儿。”

李泰从来都是实际行动为上的男人,话音一落,便动手下去,动作是比昨日更要热情几分,遗玉吃不准他今晚又要怎样折腾,就算是后悔也迟了。

想要孩子,当然少不了要做一件事,这夫妻间的缠绵,暂不赘述,就道一宿过去,第二天早上,遗玉还在睡梦里,便被一夜没工夫合眼的李泰裹上一件披风,直接抱上马车。

等遗玉这一觉睡醒过来,人已经在去往洛阳的路上。

二月祭春,洛阳城正是最好玩的时候,今年回暖的早,南北围场打马游猎,洛河滩上采花斗草,权贵一趋,言不尽的韶光尽在。

遗玉抱着被子坐在马车里,闷着一张睡红的脸,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儿,平彤坐在一旁削水果,劝道:

“主子就别隔气了,王爷这不是怕你不愿意往洛阳,才没事先告诉你么。”

遗玉揉揉眉心,“京里还一堆的事,小凤的婚期将近,你家二公子刚当差没几天,府里还没安定,又要等老夫人回京搬迁,前头他同我提起,我就说过不去了,怎就好好地又把我给捎带上了。”

早就从程小凤嘴里听说了二月洛阳城祭春节,若非实在是事多,遗玉也想跟着过去瞧瞧,可现在不由分说被李泰带上了路,家里连个交待都没有,这叫她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李泰大概也知道她会气,瞧她一醒过来,便出去骑马,没在这车里给她怄气的机会。

平卉拿木签扎着平彤切好的小果子送到遗玉嘴边,哄道:

“主子还没去过洛阳城吧,那里可同咱们京城不一样,暖和又多晴天,花草生的比别处都旺盛,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左右也就是去玩半个月,您就当是散心,跟着去瞧瞧,府里头有几位总管同陈曲于通做事,不会有差的。”

既来之则安之,遗玉咔嚓咔嚓地咬着脆果,心情也就放松下来,问道:

“王爷是带了翻羽来么,那我的乌云有没有带上?”

乌云就是李泰去年送给遗玉那匹小黑马,想当初为了取个名字害遗玉花了好多心思,最后还是中规中矩地按着它那一身羡人黑色的鬃毛给取了个中规中矩的,叫着却也顺口。

“带着呢,您要下车去溜溜吗?”

“...不用了。”遗玉偷偷揉了揉后腰,刚消下去的忿忿,又暗飙起来。

第249章洛阳城

车行三日,抵达洛阳,作为第二大都,洛阳城别有一番古朴气韵。

遗玉坐在马车里,行在街道上,隔着半透明的纱帘往外瞧,正赶在白天进城,沿途贩夫不止,吆声不歇,店铺招牌琳琅满目,比起长安城东西两市的严格管制,洛阳商业明显宽松许多。

街上行人来往纷纷,偶有骑马经过,衣着鲜艳,男子多穿深衣束革,头裹幞头,女子多是俏丽的短襦束腰,发式简洁,然佩饰多用绢纱珠玉,色彩多样,男女老少,言笑大方,方言有异,但字音同京话相差不多,仔细听了,还是能懂,风度人情,瞧着是长安还松放。

“还有多久能到?”遗玉扭头去问李泰,两人路上便已和好,没多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