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亦舟抿唇微笑,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百洁布,说:“我来吧,你那双手是用来拉琴的,可别洗盘子洗糙了,岑姨可要舍不得了。”

他修长的手指被浮起的泡沫浸没,笑道:“平时让你洗双筷子都嫌油腻,今天倒是勤快得不像你了。”

梁语陶想起刚才在饭桌上,他欲言又止的暧昧,以及姜瑶羞红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完全不理会他,只将水龙头别过了一个弯儿,将另一边的水池盛满水,挤了洗洁精又重新开始洗刷。

梁语陶彻底跟他杠上了,他洗一个盘子,她定要洗上两个,比他快。

曾亦舟慢悠悠地洗着盘子,布满泡沫的清水开始变得浑浊:“我听说那天我们回来之后你去见了谢绍康。”

“对,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最终还是打算跟他在一起?”他试探着,微蹙的眉宇间有些细微的不悦。

她吐字淡定:“与你无关。”

说完,她就又开始卖力刷盘子。水色变得浑浊,她的手浸润在各色酱汁残留的水里,显然无法看清水下的任何事物。猝不及防地,她“啊”地一声就叫了起来。

曾亦舟闻声,赶忙将她的手从水里抽出来,拧开水龙头用清水替她冲洗。她食指处被扎开了一个口子,虽然不大,但十指连心,她已经疼得满眼的泪花了。

曾亦舟探手伸入水池里,取出了罪魁祸首,竟是一个豁开了口的盘子。她大约是洗得急躁,又赌气忙着跟他比拼,就弄伤了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指,用流水洗刷干净食指上的细菌,待到血流停了。他才不紧不慢地取出创口贴,替她贴上,哭笑不得:“你那么急干什么,又没人跟你比赛洗盘子。”

梁语陶不答,低头看着他替她包扎的温柔动作,愣愣发呆。

“疼吗?”他又问了一句。

她眼神迟钝,半晌后,才答非所问地吐了一句,语气带着忐忑的迟疑:“曾亦舟,你会和姜瑶结婚吗?”

曾亦舟贴创可贴的手猛地一顿,片刻后,才终于仰起脸来,眉眼里都是笑意:“所以…你刚刚跟我赌气,故意激我,跟我拼洗盘子,就是因为这个?”

“我问你,你真的会和姜瑶结婚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他故意笑着,不答。

梁语陶沉不住气,偏生赵成所说的事她还不够笃定,她不敢直说,只好旁敲侧击道:“我是说,如果姜瑶可能不是像我们俩想象的那样单纯简单,她可能城府很深,你还会打算跟她结婚吗?”

“我什么时候打算跟她结婚了?”他冷不丁地打断了她。

她微眯眼眸:“什么意思?”

他眼尾上扫:“陶陶,‘打算’这个词,要慎用。没头没尾,甚至连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事情,叫什么打算?”

“可我刚才都听曾叔说了,他…都准备让姜瑶迁出户口,让你们俩结婚了。”

他忽而笑了起来,眼神宠溺地握住了她的手,之后十指相扣,交握着,抵在他的胸口。他静默地笑着,眉眼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甚至还多了点得意之色。

“你觉得,你心里藏了一个人,还能再爱另一个人吗?”

闻言,梁语陶一时怔楞,竟也说不清是气,还是…开心。

梁景初生日当天,曾亦舟因为公司事务繁忙,晚饭过后,就直接回了久江市。姜瑶则是趁着周末假期,在久江市逗留了两天才回去。

前几日,梁语陶接到姜瑶的电话,说是她医院的同事听说她是远江市来的,特地让她带点远江市著名的糕团特产过来尝尝。可偏偏姜瑶之前在远江市的时候,时间紧忘了买,她总也不好大费周章再赶回来一趟,百般无奈之下,就想让梁语陶这个趁着学校暑假留在远江市的人代为采购。

是日,一大清早,梁语陶就提了一塑料袋的食物回家,累得直喘。

食品类的东西沉得很,塑料袋吃重,不到一会,手提处就被拉伸成了狭长的一条带子,直勒得梁语陶手指发红。换手拎的时候,她一时大意,忘记了食指上尚未结痂的伤口,等到回到家里,才发现手上已是一片鲜血淋漓。

红色的腥血已经干涸,突兀地在手心里开出花儿来。梁语陶瞧了一眼手上的血,就开始止不住地干呕,等到用水洗净,那股血腥味散去之后,她才稍稍好了些。

她用酒精棉花给伤口消了毒,重新拿了张创口贴刚准备包上,白梓岑却忽然走了过来。

“怎么又是拿酒精消毒,又是贴创可贴的,是哪里受伤了?”

梁语陶坐在一大堆食物里,朝白梓岑抬起头,解释道:“前几天洗盘子的时候划伤的,刚才拎东西的时候没注意,一不小心又流血了。”

“我看看。”白梓岑坐在梁语陶身边,又重新给她消了一遍毒,才贴上创可贴。

待弄完这些,白梓岑才抬眼打量着周遭的一切,问道:“怎么买了这么多糕团回家,是要送人?”

“不是,是姜瑶的。她同事想尝尝久江市的特产,我就顺道做个好人,替她买了寄过去。”

“是这样啊…”白梓岑看了梁语陶一眼,欲言又止。

梁语陶显然并未察觉出白梓岑的异样,她一门心思地收拾着食物,正打算找个盒子装起来。白梓岑却意外地走到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迫使她坐在她的身旁,语重心长地同她说:“陶陶,其实妈妈并不太希望你跟姜瑶这孩子有过多的接触。”

“为什么?”

白梓岑握住梁语陶的手,轻叹一声:“妈妈也不是不喜欢姜瑶这孩子,只是这孩子太懂事,懂事到让人摸不透她的心理,让人难以放心。当年她孤身一人来投奔曾家,妈妈对她刮目相看,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敬佩这孩子。也因此,对孤苦伶仃的她也格外上心。只是相处之后,才发现这孩子实在太成熟懂事…”

白梓岑蹙眉:“或许说,这孩子的思想城府,远比我们这些大人想象得还要深。”

“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语陶不解。

然而,白梓岑却并不直面回答梁语陶的提问。只是温柔地抚上了她的手,说:“总之,你还是离姜瑶这孩子远一点的好。”

白梓岑意味深长的话语令梁语陶颇为疑惑。此时此刻,她的脑袋里像是含了一团浆糊,所有的思维全都凝结成了块,她只盼望着赵成能快点来消息,联系到当年那名道上的大哥,从而弄清楚当年的始末。

脑袋里昏沉沉的,梁语陶正准备随手玩会儿手机打发些复杂的心思。结果,才玩了不到五分钟,就兀自睡着了。

等白梓岑叫醒她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三点了。

梁语陶从睡梦中转醒的时候,床头柜旁就多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嫩滑的皮蛋配上鲜香的瘦肉,加入葱姜,炖煮三个小时,这是白梓岑的拿手好菜,也是梁语陶的最爱之一。只是此刻,梁语陶看着那一碗粥,胃里却翻江倒海地在闹腾。

白梓岑走到梁语陶旁边,枕了个软垫在她的身后:“陶陶,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回来没几天,没日没夜地都在睡觉。这嗜睡可不是一件好事,该不会是前一阵子去山区当打拐志愿者累伤了吧?”

“妈,我没事,可能是最近生活不太规律,睡得太晚了。”

梁语陶随口敷衍着,但她的心里却早就有了想法,只是思来想去,那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实在微乎其微。况且,假使真的发生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幸,她就做个缩头乌龟,不管不顾了。

梁语陶笃信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她总觉得,等到哪天瞒不住了,再行坦白也不迟。

“年纪轻轻的少熬夜。”白梓岑嘱咐了一声,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粥,递给梁语陶:“快趁热喝了吧。我刚才都没注意到你没下楼吃午饭,倒是管家跟我说了我才发现。今早还看见你趴在垃圾桶旁干呕,我想着你大概是胃口不好,索性就煮了碗粥给你喝。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喝这皮蛋瘦肉粥的了。

“谢谢妈。”

梁语陶抿唇一笑,接过白梓岑手中的皮蛋瘦肉粥。她舀动了几下勺子,却没有下口的*。鲜香的粥味在勺子的搅动之间,弥散在空气里,透过空气间细小的分子,流进梁语陶的鼻息。

“唔…”

胃部不适感上泛,梁语陶立马将粥扔在床头柜上,捂着嘴,趿拉着拖鞋就往卫生间跑。白梓岑焦心地跟了过去,却见梁语陶趴在马桶旁,不停地呕吐着。可偏偏她一天都未曾进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不停地胃里反酸,折腾得她整个脸都涨得通红。

待胃里的不适感被压下去,梁语陶整个人都脱力了似的,倒在了洗手台前。

白梓岑心急火燎地蹲下身,查看她的状况:“陶陶,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干呕的现象已经不止一次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道最后,白梓岑无法再淡定下去,拎起了她的胳膊就要将她往外拽:“走,我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梁语陶将后脑勺贴在洗手台上,赖定不动:“妈,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你这孩子!生了病不去医院这是什么道理?”白梓岑干脆陪梁语陶一同坐在地上,跟她讲理:“你看你,不分白天黑夜的嗜睡,连饭都不吃。难得给你端碗粥,你还没吃就吐了。这不吃不喝的,铁定是要生病的!”

“妈,我真的没事。”梁语陶扶着脑袋,苦口婆心地劝白梓岑。

白梓岑一句都听不进去,只一门心思地想带梁语陶去医院。她也顾不得听她说话,只自顾自地说:“你说你又不是怀孕了,嗜睡加呕吐,倒还算是正常。你现在年纪轻轻的…”

话音未落,白梓岑就被自己的想法给怔住了。

她年愈四十,又是两个孩子的妈,哪里不懂怀孕加嗜睡的症状,就暗示着怀孕。可是医生早就无情地宣判过,照梁语陶的身体状况,怀孕的可能微乎其微。白梓岑想穿了脑袋,也总很难绕到这里去。

白梓岑不敢笃定,只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陶陶,你例假多久没来了?”

梁语陶决计没有想到,事情会暴露地如此之快。

白梓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像是在审视犯人。梁语陶不敢囫囵吞枣地糊弄过去,只好和盘托出:“两个月没来了。”

“是不是…怀孕了?”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白梓岑以最快的速度买来了验孕棒,递给了梁语陶。梁语陶在卫生间折腾了好一会,才拎着一根双条杠的验孕棒走了出来。

当那两条杠,鲜红的竖在白梓岑的面前时,她脑袋里轰地一下就空了。

对于梁语陶怀孕,白梓岑的第一反应就是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思来想去,也只寻思到了一个人头上——谢绍康。梁语陶喜欢谢绍康一事,白梓岑一直是知道的。况且,以白梓岑对梁语陶的了解,除非她自己喜欢且愿意,否则应当是没有人能够强迫她的。

于是,思绪百般回绕,最后绕到了谢绍康这个症结之上。可偏偏就是这个症结,让白梓岑犯了难。

她前几个月前才刚听梁语陶说,谢绍康已经准备向初恋女友赵子妗求婚了。现如今梁语陶怀了孕,出了这档子事,她一时间倒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白梓岑平日离虽是做人柔软懦弱些,但在女儿梁语陶这桩事情上,她可是坚硬顽固得很。

白梓岑担心梁语陶累着,扶着她的手将她带出卫生间。待将她安顿在床上后,白梓岑才沉着嗓子开了口。

“孩子…该不会是谢绍康的吧?”

梁语陶怀着心思,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白梓岑解释,孩子的父亲是曾亦舟。她哑着嗓子,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梓岑见状,只以为女儿是默认了。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误会着对方,谁也无从解释。

梁语陶低垂着眉眼,不言不语。白梓岑心想,梁语陶大约是因为谢绍康即将迎娶他人,才心有不悦。再加之现如今梁语陶又怀了他的孩子,谢绍康如此行为等同于是抛妻弃子。

白梓岑不由地心疼起女儿来,她稍稍往梁语陶身边靠了靠,探手按住她的脑袋,往怀里送:“陶陶,别担心,万事有你妈我给你挡着。实在不行,还有你爸、你弟、你爷爷给你帮衬着,多一个孩子而已,我们梁家还是养得起的。”

“妈…”梁语陶低喃一声,泪水不自觉红润了眼眶。

从小到大,无论梁语陶闯过多少的祸事,父母总会义无返顾地替她背起来,这大约便是亲情了。

胸口有些微潮的湿意,白梓岑意识到那是梁语陶的泪水,不由心疼:“乖,哭什么,有妈妈在呢。”

白梓岑淡笑着,抚摩着梁语陶的发心,温声说道:“你妈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再算上常年帮助失孤家庭找回孩子,也算是积了点功德。不过为了我家陶陶,这点功德倒是宁愿损了。这谢绍康虽然即将订婚,但以你爸的手段,稍微动动手指,要让他结不成婚,有的是法子。你现在先别担心,只乖乖安心在家就好。想让他娶你,多得是办法。”

“我什么时候想让谢绍康娶我了?”梁语陶忙不迭地从她怀里挣出来。

“这孩子都是谢绍康的了,难不成你还想嫁给别人?”

梁语陶这才意识到,她和白梓岑是互相误会了对方的意思,闹了岔子。她破涕为笑:“妈,且不说谢绍康和赵子妗的婚礼早已经泡汤,再说这孩子也不是他的…”

“那是谁的?”

白梓岑以灼热的目光盯着她,梁语陶见瞒不住了,才只好浅浅低垂着眼睑,慢条斯理地对她说。

“是…曾亦舟的。”

“小舟?”

梁语陶静默地点了点头。

白梓岑的嘴巴张得老大,险些要从下颌处掉下来。她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辨不清喜怒。此时,梁语陶正忐忑不安地等着白梓岑的审判,却听得她猛地拍了一记大腿,“噌”地一声从床沿口弹了起来。

她拍手称快,眼底有止不住的惊喜笑意:“这可是好事,陶陶你现在安心坐着,我去打个电话让你爸赶紧回家,顺路去远江大学捎上你弟,我们一家人得好好开个家庭会议。”

“妈——”

梁语陶急忙去拉白梓岑,然而,不过片刻功夫,白梓岑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半个小时后,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旁,各不吭声。

管家识相地带着帮佣的人退避到庭院里,于是乎,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梁家四口人。当家主人梁延川坐在主座上,而梁语陶则是缩在餐桌最末尾,像是个等待宣判的罪人。

“小岑,这么心急火燎地把我找回来,又是怎么了?”梁延川语气稍显不耐烦,但看向妻子的眼神宠溺依旧。

梁景初在一旁附和:“是啊妈,我课才上到一半,就被我爸夺命似的拎回家了。给我们讲课那教授本来就是我爸的徒弟,见我爸进来还毕恭毕敬的,硬是停下了课,挥手嘱咐我们路上小心。你见过谁逃课这样的?我看照这模样,下周再去上课,同学们都不知道要用什么眼光看我了。”

白梓岑独树一帜地站起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好好好,停停停,别说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什么?”父子二人不约而同。

白梓岑绕到餐桌末端,按住梁语陶的肩膀,眼神愉悦。而反观梁语陶,则是恨不得自己能有缩骨的功力,蜷缩成一小团,最终在家人灼烫的视线里溜之大吉。

“陶陶怀孕了!”

闻言,梁景初第一个反应过来:“妈,你说清楚点,到底是你怀孕了还是我姐怀孕了?说话好歹也注意点句读啊。”

白梓岑跨步过去,给梁景初脑门上敲了一记板栗:“当然是你姐了,你妈我都到了做外婆的年纪了。你大言不惭,不嫌弃有个小你二十几岁的弟妹,我还嫌弃呢。”

“我姐?”梁景初怔在当场。介于爷爷梁振升对梁语陶的爱护,她的身边除却曾亦舟连个男性朋友都少得很,他倒是听说过她有个暗恋多年的学长,但实际情况,他也并不熟悉。况且…

梁景初压低了嗓子眼,闷闷道:“可是…医生不是说过我姐身体不好,可能终身都难以受孕吗?”

“所以说这才是天大的好事呢。”白梓岑笑意难掩。

母子二人嬉笑着,可偏偏这个时候,一道冷静淡漠的声线插了进来,是身为父亲的梁延川。

他目光直指梁语陶,眼神锐利:“孩子该不会是姓谢的那家的吧?不是半个月前还听你哭着闹着说他要结婚了,现如今怎么好端端的,就闹出了这种混账事。”

父亲严厉的目光,令梁语陶心虚地埋下了脑袋。梁延川见女儿柔弱的模样,不由地软下了话来:“罢了,如果是久江市那谢家的儿子,就随便使点手段,遂了你的心愿让他娶了你就好了。只不过,他有过心仪的人,怕是把你嫁给他实在不是安心之选。”

“你这人!”白梓岑快步走到梁延川身边,推了他一把,气道:“谁跟你说孩子是谢绍康的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梁延川皱眉。

白梓岑掩嘴笑了笑,故意卖了会关子,才宣布道。

“是小舟的。”

“曾亦舟?!”

“舟哥?!”

父子二人均是惊在当场。

白梓岑在一旁佯装自言自语,然而却都是故意吹给梁延川的耳边风:“我们梁曾两家先前就是邻居,小舟这孩子品行如何,我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再说,陶陶肚子里的孩子曾亦舟的,把我女儿嫁给他,我白梓岑放一百个心。”

“可是姜瑶姐不是喜欢舟哥吗?”梁景初在一旁插嘴。

白梓岑重重地瞪了儿子一眼,继续给梁延川吹耳边风:“那天景初的生日宴上,谁都看得出来,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小舟那模样,摆明是不喜欢姜瑶的。再看他平时对陶陶的好,你要说这孩子不喜欢陶陶,我十成十的不信。”

梁延川一直竖耳听着,听到白梓岑说起姜瑶一事时,他竟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意识到自己似乎轻易地被妻子说服了,梁延川又故作姿态道:“曾亦舟这混小子,一声不吭就把他小青梅的肚子搞大了,这胆量也是大得很。他要是不亲自上门请罪,我看我女儿不嫁给他也罢。”

“那我现在就去打电话给小舟。”

座机就在梁语陶的身后,白梓岑作势要去打电话给曾亦舟。然而,手掌刚附上话筒,却被梁语陶按住了:“妈,别告诉他。”

梁延川插嘴呵斥:“不告诉曾亦舟你还想做什么?陶陶,你二十五岁了,不是个孩子了。难不成你还打算偷偷把孩子生下来,跟他装一辈子的青梅竹马?”

梁语陶不顾父亲梁延川锋利的目光,勇猛地迎了上去。

“谁说我要这个孩子了?我明天就去医院打掉!”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胡说什么呢!”白梓岑捂住她的唇,赶忙制止:“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条小生命,哪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我根本不想生下他。”

梁语陶抬眼对上父亲梁延川的目光,反驳道:“爸,如您所说,我二十五岁了,但二十五岁的我现在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孩子,又谈何做一个母亲。同时,更像您所说的,我二十五岁了,我是个成年人了,我有自己的选择余地。孩子…要或不要,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选择,没人可以左右。”

梁语陶坚定且固执的目光,像极了年轻时倔强的妻子。

梁延川终是比不过第二个白梓岑,败下阵来,轻叹一声:“陶陶,你太不懂事了。”

“爸,你不该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的身上。”

梁延川也不恼火,只是冷静从容地看向她,眉目间带着慈父的温柔:“你十四岁那年,你妈带你去看儿时冻伤引起的肺部病症,同时,医生也查出来因为受冻引致宫寒,你可能终身不会怀孕。那近一年里,我看着你妈愁眉不展,才四十岁不到,就愁出了白发。她常年跟着志愿者大队跑,哪次回来不是顺手买了一大堆不知真假的草药,就是胡乱弄来了所谓偏方…”

梁延川悄悄地瞥了一旁的妻子一眼,他见她双眼通红,不禁地心疼走向她,将她揽入怀里,继续道:“当年你的冻伤,你妈一直把所有责任揽在她身上。这么多年,这些责任越背越沉。现如今,你好不容易怀孕了,她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这个孩子自然是打不得的,无论是谁的,为了防止你以后后悔,爸妈还是得强求你。”

梁延川扫了梁语陶一眼,见她低垂的眸子里有水光暗涌,也不安慰她。只是索性将目光投注到小儿子梁景初身上,吩咐道。

“景初,把你姐带会房间吧,这几天好好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