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淡无波,转眼到了六月下旬。江程的成绩下来了,总分715,是本省理科状元。江家一片喜庆,江明远和程玉芬脸上的喜悦自然不必说,就连小区里的邻居都感到脸上增光了,碰到他家人免不了一阵夸赞。

江程表现得很沉默,别人在他面前说这些,他总是静默不语,他似乎并不见得有多高兴。夏悠然打电话给他祝贺他,他只淡淡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按着自己的规划在走。”

他这话说得也对,夏悠然和江家父母一样都没有多想,然而几天后,程玉芬却十分愁苦地打来电话,让她去劝劝江程。

夏悠然一问才知道江程填报志愿时就只填了军官指挥学院,此前家里人和学校都以为他第一学府去定了,因为他从未有过任何反对的表示,谁也不知道这已经是公认了的事,会产生突然的改变。老师看到他交来的志愿,连忙打电话给江明远,他们这才知道。

“我跟他爸怎么说他都不听,悠然,现在只有你的话他才肯听了。”

夏悠然心想,他果然啊。她立即给江程打电话,江程倒是接了,“悠然姐,你别劝我,我已经决定了。”随后他就挂了电话怎么打都不接。

夏悠然只好给他发信息:我马上来学校,你先别走。

她立刻打车去学校,可是等她到学校的时候,江程已经站在门口。她现在已经不用拐杖了,不过走路还是有点慢,江程上去扶她,她反手握住他的小臂,“江程,听我一句话,不要让你爸爸妈妈失望。”

江程望着她,那双眼睛幽深地让人不安,他平静地对悠然说:“我只知道我不能让自己失望。”

“江程!”

江程拧着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们一个个为什么不同意我念陆大哥的学校?那学校有什么不好?”

“根本不关学校的事。是你,江程,你这样不对…你为什么要踩着别人的脚印走?那件事只是意外,不怪你…”夏悠然心里激动不已,她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一切,她害怕事实真如她猜想的一样,那样太离谱了。“陆航不会怪你,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得这么累?”背负着罪责,背负着欠她一条命的债活着。

江程在她注视的目光里慢慢地笑了,相比悠然情绪激动的样子,他看起来随性又淡定,“我知道你们没有怪我,可是,这是我的决定,不觉得累,我现在很开心,真的,你别再劝我了。”

夏悠然别过脸,“江程,我不想看到这样,一点也不想。”他这心态分明就是想偿还点什么,可她根本没有想过让他承担什么。

江程目光怔怔的,“可是我想,我想留在这里,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周医生的小情敌啊…

第 10 章

夏悠然有预感,未来自己的日子只怕要比现在更糟糕。周济扬是个毫不相关的人,她处理起来可以做到毫不犹豫,可是江程到底不一样,这三年多,他们俨然已经成为至亲的人一般了,到时候她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江程没有改志愿,夏悠然也不知道怎么跟程玉芬解释,只说自己劝不动他,程玉芬也是叹气,“这孩子,心里的压力原来这么大。”

夏悠然了然,不知道说什么好,“阿姨,抱歉。”

程玉芬笑了,“抱歉什么,说起来是我们江家欠了你和陆航,唉,这一切都是天意,我和你江叔叔也商量过了,上军校也挺好的,江程这么决绝肯定是心里承受了不少压力,我们也不想他一辈子活在痛苦里。”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就算做了不尽人意的决定,做父母的最终还是妥协了。

悠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妥协到底是对还是错,其实她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那天在学校门口她已经对江程说了自己的想法,她说:“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弟弟。”

她相信江程听懂了这话里面的暗示,可他却仍然固执地回答她:“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等我穿上军装,我会再来找你。”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得那么坚决,连反驳的话都不给她机会说。

不久的将来,也许还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吧,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能怪得了谁?

她这边提心吊胆,战战兢兢,那边有人却是惶惶不安。周济扬的缓兵之计被他妈识破,日子就不好过了,他又遁入相亲——未果——再相亲的苦逼套路,很快医院的同事知道他恨娶的事,纷纷表示安慰,并热血地问要不要帮忙?

周济扬开始疑心,再这么下去自己会不会发疯。

那天被她打击了之后,他冲到游泳馆把自己折腾了个筋疲力尽,晚上又跟厉衡他们去喝了个痛快。那几个很有义气地安慰了他受伤的心灵,同时也把他笑了个够。

周济扬虽然一贯走深沉路线,却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文艺男青年。他一直自诩潇洒,拿得起放得下,特别是感情,条件得天独厚的男人在感情里总是自信的,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要死要活的干嘛?这世上并不是谁少了谁就活不了的,他应该很快就会忘记了。然而那晚喝完酒回到家,他竟然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晃来晃去都是她那张苍白而苦涩的脸,似惊似喜,温情脉脉,一如当年第一眼看到她时一般,更不可思议的,后来那梦还变成了春*梦。

第二天,他被他妈押着去相亲,回来后继续喝酒,继续春*梦了无痕。

他有点精神错乱了似的,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梦境哪一个才是现实。

某一天,周济扬坐在咖啡馆里,对面的相亲对象眉飞色舞的脸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糊,渐渐变成白晃晃的一团,忽然间他听见自己心里那根弦嘣的一下断掉了,他朝对方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有点事得先走一步了,再见。”

然后他就在对方不知所措的茫然和压抑的愤怒里逃离了现场,上车后他感觉心头没那么压抑了,此时心里只剩下一个清晰的愿望,于是借着这股冲劲把车子开到了她家楼下。

这是个老式的小区,没有电梯,斑驳的墙体显示着年代的久远,周济扬坐在车子里望着二楼的某扇窗户愣愣出神,他问过小郑,知道她住哪一间。只是当他到了这里,他又近乡情怯了似的,上一次的拒绝还不够么?他还要来吃一次闭门羹?

他在车上摸了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把手搭在车窗上,任那白色的烟卷在修长的指尖燃烧,一寸一寸,仿佛烧掉的不是烟丝,而是他心里漫无边际的空旷和寂寥。

天色渐渐暗下来,小区里的住户陆续回来,见门口停着一辆揽胜,禁不住打量,顾小米看到那车也回头打量了一眼,一看车子里那人怎么有点眼熟,再一看,还真的很熟。“周医生?”

周济扬回过神,车窗玻璃上贴着一张圆圆的脸,他把玻璃降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顾小米问道。

周济扬扯扯嘴角,“过来办点事。”顿了下又问,“你…也住这儿?”他真是佩服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顾小米丝毫不怀疑,点着头,“是啊,我和悠然一起住,就在二楼。”说完朝窗户那儿指了指。“要不,上去喝杯水?”顾小米试探着问,不过出于礼貌罢了,她想他定是不会去的。

周济扬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好。”

顾小米愣了下,笑得有点不自然,为啥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周济扬已经拔了车钥匙,转头看到她的表情,挑着眉问:“怎么?”

顾小米立刻讪笑,“没,只是觉得太荣幸了。”

周济扬跟在后面上了楼,廉价的楼梯扶手上锈迹斑斑,脚步声在楼道里发出沉闷的回响,呼吸间似乎还夹杂着粉尘的味道。

顾小米开了门,“我们这儿条件简陋,周医生你随便坐。”

周济扬快速地扫了一圈,她不在家,“挺好的,收拾得挺干净的。”

顾小米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来时他已经坐在狭小的布艺沙发上,眼神还在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她觉得有点不同寻常,却也没有多想,只是把水递给他。

周济扬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口,停了停,接着就喝完了,他今天下午一滴水也没喝过,真是有点渴了。

顾小米诧异了一下,拿起他喝过的杯子又去倒了一杯,他接过去后没有再喝了。

“她平时不回来吃饭吗?”他忽然问道。

顾小米停顿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口中问的她是谁。“悠然今天约了朋友。”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那么不经意地解释了一句,“女的。”

“她都跟你说了?”周济扬闷笑道,表情有点自嘲,“你那天问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告诉你说,没有特定的类型,要看缘分,其实我说谎了。”这几年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道白色的身影,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他一直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直到这次重逢,他才恍然间顿悟:原来这就是魂萦梦牵的感觉。

顾小米道:“悠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知道你喜欢她。”

**

夏悠然此时正在一家餐厅里和叶以晴吃饭,她是下午接到电话的,叶以晴约她见面,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下班后夏悠然直接过去了,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比她早到。拿顾小米的话来说,自从沦为伤残人士,行动就变得缓慢了。

“悠然,你脚怎么了?”叶以晴含笑的脸一下子充满错愕,几步从座位上走过来扶她。

夏悠然朝她笑笑,轻描淡写地说:“骑车子不小心摔了,已经好多了。”

“叶医生,这是…”桌上放一张红色的请帖,那火红的喜字让夏悠然忽然反应不过来,“你要结婚了?”

叶以晴笑着点头,把请帖推到她面前,“我的婚礼,想请你做伴娘。”

夏悠然怔了一瞬,打开请帖,“你想找个铁拐李做伴娘?”

叶以晴摇着头,“真是遗憾,你怎么偏偏这时候受伤。”

“你早点告诉我,没准我出门会小心点。”她笑着说,表情又是一变,“你老公是外国人?”

叶以晴笑了笑,“我去年去国外的时候认识的,他说对我一见钟情,我觉得离太远了,不太可能,回来后他却一直联系着我,今年年初他突然来找我,他说申请了调到这边来工作,我才知道他们公司在F市原来有分公司。”

夏悠然一直记得第一次跟叶以晴见面的情景,当时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十分不好了,许多热心人士来帮她,其中有人把叶医生介绍给了她。那一天压抑了半年的她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产生了巨大的倾诉欲,整整说了一个下午,叶医生一直陪着她,从午后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最后她在叶医生的办公室里哭得泣不成声。那以后,夏悠然几乎每个周五的下午都会去找叶医生,几个月之后,她渐渐从那场伤痛里走了出来,而她和叶医生也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叶以晴说:每个人都会经历挫折和打击,就像医生自己也会生病一样。

她还告诉悠然:每个人都会经历遗憾,她也有过心仪的对象,可是因为某些原因两个人总是阴差阳错,没有走到一起。她期待了很多年,内心也经历过痛苦,可她不打算无止境地等下去,她说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即使再深的爱,她也不能等到人老珠黄。

“他呢?你不打算再等他了么?”

“我给过自己一个期限,虽然被我无耻地延长,不过现在安德森出现了,或许他是上天派来救赎我的,我怕错过这次以后再也遇不到,即使遇到我却已经老了。悠然,人生苦短,放下就是放过自己,我们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面的执念,并为此孜孜不倦,叶以晴在她无休止的等待里遇到了另一个人,终于选择了放弃。夏悠然想起自己心里那份永远也守望不到的执着,她是不是也该忘了,忘记过去,忘记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世上所有的巧合只为了将来某一刻的爆发——别问我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也不懂。

最近评论好少啊,好多人在第一章冒过泡之后就霸王了,你们是在养肥呢还是已经离我而去了?谁走了,请举手。

第 11 章

悠然回到家,顾小米立刻就从沙发上跳起来迎接她,“你终于回来了。”

她低着头换鞋子,“你有这么想我?”

顾小米就无比肉麻地揽着她的肩膀,“是啊,很想啊,想得茶饭不思,失魂落魄了。”

平时调侃惯了,悠然也没有搭理她,只当她一时又疯癫了,胡言乱语。进了卫生间想洗个手,后面跟着的人忽然冒出一句话:“周医生来过。”

悠然开水龙头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是么,你们那个访问还没做完?”才问完,趴在门框上的顾小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夏悠然自己也有点愣住了。

“悠然,你没事吧?顾小米的访问早就完成了,报纸登出来后还拿给她看了。

夏悠然开了水龙头,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我一时间忘了而已,你知道叶医生今天找我什么事吗?她要结婚了,本来想让我给她做伴娘的,但是我的脚…”

“悠然!”顾小米突然关掉了她的水龙头,她在岔开话题,顾小米怎么能感觉不出来,“我觉得你对周医生好像是刻意在忽略他,为什么,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悠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有刻意忽略他吗?明明是他一直对她表示出各种不善意,好像她欠了他五百万似的,然后前几天又莫名其妙地跑来纠缠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他说我们三年前见过面,不过我没什么印象。”她忽然想起他那天说的话,“即使见过又怎样,你说呢,小米?”三年前,她的世界里只有陆航一个人,所以即使和周济扬见过,哪怕是认识的,他在她的世界里不过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认不认得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他喜欢你啊。”顾小米不由的说道,见悠然眼中露出微微的惊讶,那表情和周济扬听到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是多么的相似,所以顾小米就把她对周济扬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天在医院里,我和他一起出去,路上他跟我打听过你,那时我就觉得他对你心思不单纯。” 见对方沉默,又说,“悠然,你还没有忘记他是么?”

悠然默默地洗着手,没有回答她,顾小米想起风采奕奕的周医生今天在她们楼下抽烟的模样,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周医生真可怜。”

可怜的周医生此时正在家里被他妈训话,相亲到一半撇下相亲对象,这本就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作为,何况,这次的人身份也不一般的,据说是省委某位领导的外甥女。

“你到底搞什么?知不知道这次是谁牵的线,是刘书记的夫人啊,人家看我为你的事情着愁得头发都白了,主动来帮我这个忙,你倒好,谈到一半就跑了,这回得罪的可是两个领导,你嫌你妈命长还是怎么的?”

周济扬也知道自己不对,所以认错态度十分诚恳,他妈说什么也没回嘴,最后他妈的拳头都像打在棉花上,自己也觉得没劲,叹了口气让他下回注意,挥挥手让他滚了。

周济扬从家里出来后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人有心事的时候烟瘾会变大,这话是厉衡那天说的,那家伙真没用,一个女人到现在还没搞定。

不过,他自己更没用,厉衡至少跟苏老师已经也有过一腿了,他呢?出师未捷身先死,说起来真打击人。他这三十几年里,人生也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苦,也没栽过跟头,相反的,他一直是别人眼中成功优秀的典范,天之骄子,目之所及收获的都是赞赏而羡慕的眼光。一个人处在一个状态久了,大概都会产生厌倦吧,比如他这么乐此不彼地找虐,难道只是犯贱这么简单。

坐了会儿,周济扬摸出手机给纪明城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个人。”

二十多分钟后他回到家,打开电脑,一份文档已经躺在他的邮箱里。

文档不长,他几分钟就看完了,但是他靠在椅子里半天都没有动,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屏幕上的那张军装照片上,脑子里回想着纪明城刚刚说过的话:

“我说,你是不是该回去问问你们家老周,他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沧海遗珠了啊,要不就是你们家聂领导漏了什么了,不然这个事情解释不了啊。”

纪明城开玩笑而已,周济扬知道,关键照片里的这个人长得和他并不像,不过就是眉眼有几分相似,加上和他一样身穿军装,乍一看气质倒是接近。

周济扬此刻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一种心情,纪明城帮忙查到的信息跟他设想得差不多,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虽然不像一些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身世坎坷,命运多舛,却也足以让人唏嘘。

她像琼枝之上一处晶莹的落雪,孤远圣洁,仿佛带着花的芬芳,让那观赏的人不免担心,几时会有风来,只怕一吹便散了,再也寻她不着。

这种联想曾一度唤起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记忆,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切会与他扯上什么关系。如果说三年前的相遇是一场不期而然的邂逅,那么而今,只怕是他再也难以逃脱的宿命。

他想起车祸当日,她微微怔愣之下留恋而压抑的目光,那里面有欣喜,有难过,还有认清现实的措不及防和哀伤。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庆幸还是该感伤,但如果他的样子承载了她对另一个人怀念和眷恋,那么,这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

周济扬缓缓往后靠去,抬手覆盖住眼睛,在这一刻,他竟然生出甘为替身的庆幸,简直是疯了。

陷入感情里无法自拔的人,其实都是傻子。这一晚,周济扬竟然睡得出奇的好,夜里也没有做乱七八糟的梦的,早上睁开眼睛,忽然一扫前几日的萎靡,四肢百骸里都是蠢蠢欲动的力量。

换衣服时他望着自己镜子里自己那张脸,竟然就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年轻了,好像回到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他朝自己扯了个笑,目光最后落在右边眉峰的那颗痣上,定定地看了两秒,忽然心里一阵恶寒。

这一天过得不好也不坏,除却接到一个熟人的电话约了他晚上吃饭外,几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生活太一层不变了,容易产生倦怠感,有时候需要做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来改变苍白平淡的人生,即使最后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也是精彩动魄的人生。

**

周济扬上车后打了个电话,“叶师姐,你在哪儿?”

那头声音有些乱,“我在商场,你现在没事吧,过来帮我拎东西。”

周济扬不及回答,那头的人又把话扔了过来,“怎么,不乐意?”他不由笑起来,“哪能啊,被师姐您差遣我不知道多乐意,等着,马上过来。”

夏悠然打算去买件衣服参加叶以晴的婚礼,顾小米热血地表示要陪她一起去,下班后两个人约好去了百大,在女装楼层晃悠了一阵,顾小米扯出一条粉色的连衣裙在她身上比划,“这个适合你。”

夏悠然看了一眼,默默地说道:“好像裙摆短了点。”

顾小米立刻翻着白眼,“你到底是不是现代人啊,身材那么好包这么严实干什么?”

夏悠然面露不平,望一眼她身上的装束,“到底谁包得更严实?”她还有脸说。

“哎。”顾小米无辜地申辩道,“我这是职业决定的,每天跑马路的,能穿什么样?你可是坐办公室喝茶的。”

这话说得,好像她每天上班不干事一样。夏悠然不想和她理论了,已经开始转身,顾小米想要喊她,却有些舍不得手里那条裙子,她觉得这条裙子穿在悠然身上一定很好看。

旁边忽然挤过来一个女孩子,看到顾小米手上提着的那条裙子立刻叫起来:“这条裙子真漂亮。”

顾小米正为自己的眼光被赞同沾沾自喜,手上一轻,裙子已经被人拿走了,顾小米愤怒了,“喂,这条裙子是我看中的。”

“你觉得怎么样?”女孩子已经转过身,对着不远处正走近的人说。

顾小米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想不到这世上居然有这么无耻的人,夺人所爱么这不是,“喂,这裙子是我挑中的。”她一把从对方手里夺了过来。

女孩子也没有生气,眨了眨眼睛,可是仔细看的话,那眼睛里分明有一股可怜兮兮的委屈劲,顾小米嗤了一声,有男朋友了不起啊,这么极品,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视线一瞟,落到走近的人身上,差点惊得说不出话来,“周…周医生?”

周济扬站在那儿,身姿依然笔挺,目光淡淡地落在原本已经转了身,此刻忽然回头的人身上,视线短暂的相接,她瞥开看向别处,看似漫不经心,他却捕捉到了一秒钟的游离。

那一刻他笑了,“小顾,好巧啊,你们,来买东西?”

声音不大,可足够让在场的人包括夏悠然也听清楚了,他说的是你们。

“是啊。”顾小米立刻接口道,“悠然这个星期天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我是陪她逛逛的。”说着走过去扯了扯眼睛在衣架上来回乱扫的人,把她转过来一起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