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扬并不是早就醒了,他一直就没有睡。和喜欢的人同塌而眠,他如果真能像平时在家里一样安稳入睡那就怪了。刚刚是他帮她盖了被子,当他附身看着她静美的睡颜,他想着,每次当他靠近她总是谨慎而戒备,那抗拒的眼神如同冰封的河面让他绝望,而那一刻,他竟然可以放肆地打量她,受贪婪的驱使,他偷偷地吻了她,只是嘴唇与她额头的轻轻一触,却足以令他发出满足的喟叹。

什么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地亲近她呢?他期盼着在不久之后她能敞开心扉,完全接纳他,他不介意她的心里藏着另一个人。谁的心里没有一个名字呢,只要她把其他位置留给他就好。

夏悠然从卫生间出来时,周济扬正靠在床头接电话,她便没有立刻走过去。等周济扬放下电话一抬眼就看她站在不远处望着他,手里拿着他的白色衬衫,他的嘴角慢慢扬起。

“叶学姐打来的,问我们醒了没有,叫我们去她房间。”

夏悠然哦了一声把衬衫丢在他手边,然后去门边换鞋子,“叶医生在哪间,我先过去好了…”她的声音渐渐没有了,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别这样…”她说道,身后的人衣服还没有穿,两条光洁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坚硬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衫在她秀美的后背上散发出炙热的温度,竟让她觉得灼热,想要避之不及。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我才能不这样。我告诉自己,我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不能那么冲动,可是每次看到你我总是把持不住本能,刚刚你睡着的时候,当我躺在你身边,我真的很想把你压在身下,可我知道我要是真敢那么做,你肯定今生都不会理我了。可你刚刚又拿衣服给我,你知道这对于我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呢?夏悠然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不妥了,她究竟为什么要拿衣服给他,那一刻她竟然没有想过动机是什么?

“我只是…顺手帮你拿一下,没别的意思。”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在她耳边浅笑,“可对我来说,这是除了我妈之外,第一次有女人拿衣服给我穿,我不想入非非都难…夏悠然,你在关心我,你别不承认了。”

“你先松开。”夏悠然此时特别懊悔自己刚刚的行为,这人典型的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

“你还没回答我。”他耍赖,话音才落,脚背一痛,他龇着牙松手,“你…竟然踩我?你别走啊,等我一下…”

夏悠然没有理他,周济扬回去拿了衣服套上,一边扣着扣子一边追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夏姑娘竟然踩周公子的脚,萌哒哒的有木有?

第 23 章

他们到叶以晴的房间时,安德森来开门,他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对他们俩说:“你们来了,请进吧。”他们进去后,安德森去了隔壁朋友的房间。

叶以晴已经换好晚宴的礼服,正在补妆,“悠然,你先坐,我马上就好。”然后又对周济扬说,“你先去你哥那儿,我们有些悄悄话要说。”她俏皮地眨着眼睛,周济扬失笑,这才明白感情他师姐真正相见的人并不是他。

“行,不过你可别说我坏话。”

叶以晴反击,“难道你做过很多坏事么?”

周济扬抿嘴笑,把手放在夏悠然肩膀上按了按,“我师姐主意很多的,你不要被她带歪了,她说我坏话你也不要相信,你应该相信我是好人。”

叶以晴直接踹了他一脚,“快滚。”

周济扬这才滚了。

夏悠然默默地看着他们打闹,看起来他们关系很好。她听小米说过,叶以晴工作的宇康医院是盛宇旗下的产业,而周济扬又称呼她为师姐,那么他们两家的交情一定很深。

叶以晴牵起夏悠然的手,语气缓慢地说:“悠然,今天看到你跟济扬一起出现,我挺震惊的,想不到你们竟然会认识。他这个人表面看上去对什么都不上心,其实他很重感情,我也看得出他对你很好,所以,你不要再犹豫了。”

也许,叶以晴是最能洞悉她内心的人了,她所有的事情,包括心里的想法,叶以晴都知道。然而,她这时还是感觉内心有些东西还是朦朦胧胧的,不是很确定。他们的相遇是因为一场意外,他对她来说就像一个陌生的闯入者,她完全没有心里准备。

接受一个和陆航长得有几分相像的人,是她想也没有想过的事。

叶以晴继续说:“忘记过去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新开始,现在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呢?可不要像我一样,一次次错过,到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站在那儿,而我却穿着婚纱站在台上跟别的男人结婚。”

夏悠然回过神来,“他也在现场?”

叶以晴笑容苦涩,“看着心爱的人近在咫尺,我却不能上前去牵他的手,这种滋味真的很难受,你知道吗?当牧师在前面读誓词的时候,我多么渴望他会站出来,说‘我反对’的话,我真是可笑,到现在还对他抱有期望,他怎么可能会说呢?他心里早就有别人了,你说我傻不傻?”

夏悠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叶以晴,她只知道这世上求而不得的人都是一样的,明明已经认清真相了,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她看着叶以晴,突然觉得这一刻的美丽竟是这样荒诞。“你爱安德森么?”

“爱不爱都不重要,只要他爱我,那就够了。”叶以晴一笑,“其实我该感恩,至少他心里是有我。这一身美丽的装束虽然不是为他而装扮,但是他也看到了,属于我的最美丽的一面…”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他呢?也许他心里也是有你的。”

“说不说都不重要了,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不说只是不想破坏那份表面上的宁静,爱情这层纸一旦撕开,结局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他一定是清楚这些所以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夏悠然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说呢?你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看把你纠结的。”叶以晴倒是安慰起她来。毕竟是心理医生,自己会调节。夏悠然也不再说什么,叶以晴自己都放下了,别人又何必多说。

晚宴比白天更加热闹,双方亲戚朋友同事都到场,虽然安德森是外国人,在这边认识的人有限,不过整个大宴会厅还是坐满了。

叶家亲朋好友对于这个老外新郎充满了好奇,敬酒时整人的节目层出不穷,安德森又极具喜剧天赋,逗得现场宾客捧腹大笑,夏悠然看着这热闹的气氛,笑容也是不断,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敬酒到他们这桌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伴娘替新娘代酒时,不知怎么的酒杯“不小心”歪了一下,红酒撒了出来,正好泼在旁边夏悠然的裙子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伴娘认错态度很积极。

夏悠然淡淡地弯着嘴角,没说什么。

周济扬表情也很淡,只是握着酒杯的手骨节突出,很明显他在生气。

“真不好意思,快擦擦吧,这么好看的裙子,都怪我不小心。”伴娘孙芳菲递上手里的湿巾给夏悠然。

周济扬挡开孙芳菲的手,“不必了,我怕越擦越脏。”他拿起自己位置上的湿巾,眼尾带笑地说道。

苏芳菲脸色一变,她要是还听不出来那可真是傻子了。

眼见双方都变了脸,喝得晕乎乎的叶以晴连忙打圆场,“哎,都是自己人,悠然,回头我…我赔你一条…”

夏悠然抬起头,笑道:“没关系,应该能洗掉的,别扫了大家兴致,来,我们干杯。”她说这话时眼睛看着周济扬,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那人的脸色比她难看多了。

桌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不小心而已,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喝完后,新娘新郎去了下桌,叶以晴走时拍了拍周济扬,那里面的含义周济扬自然懂得:老弟看姐姐的面子,算了。

“要不去卫生间处理一下?”他看着她胸口那一片淡红的污渍,皱着眉说。

夏悠然摇摇头,“算了,反正也擦不掉了,一会儿就结束了。”

周济扬回头看一眼新人的方向,“等他们敬完酒我们就回去。”

“真的没关系。”就算那个孙芳菲是故意的,不过也没什么,只是夏悠然不明白周济扬为何反应这么大,照理说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不应该表现得这么明显。

其实对于周济扬来说,这也的确是件小事,只不过他心里很不爽,因为那条裙子对于他来说意义重大,那可是他送给悠然的第一件礼物,居然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毁了。他生气是因为这个原因。

离开前,夏悠然去了卫生间,她出来的时候,看到周济扬和他的堂兄周淮扬站在酒店门口和叶以晴夫妇告别。周淮扬正跟安德森握手,两个人脸上带笑不知道说着什么,而周济扬此时正拥抱着叶以晴,他的手在她背上拍了拍,似乎也说了句什么。

夏悠然看着这个场面,脑子里想起刚刚在卫生间里听到的一个八卦,一时有些怔愣。过了会周济扬松开叶以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夏悠然。

“嗨,你出来了,我们走吧。”他朝她走进两步。

夏悠然走过去,叶以晴主动伸手过来拥抱她,在她耳边说道:“刚刚他对我说祝我幸福,,悠然,你也一定要幸福。”

夏悠然默默地,那一刻心绪有些不平静。叶以晴说完就松开,把她的手交到周济扬手里,“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夏悠然点点头,跟周济扬往外走,几步后回头再看了一眼,有几个宾客正围着叶以晴夫妇,人头攒动的空隙里叶以晴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他们的方向,触到她的目光,叶以晴笑了笑,立刻瞥开了目光。

“怎么了?”周济扬问道。

夏悠然摇摇头,“没什么。”

走在他们不远处的周淮扬这时正好转过头来:“啊,你们应该还有活动吧,不打扰了,悠然,我先行一步,济扬,你悠着点哦。”说完还眨了眨眼睛,甩着车钥匙走了。

周济扬嘴角一撇,侧过脸去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悠然,叫这么亲热,跟你很熟么?

周济扬把夏悠然送到家,很自在地跟她一起上了楼,顾小米还没睡,在客厅看电视,见到他们一起进门,打了声招呼就主动闪人进房间去了。周济扬催促夏悠然去房间换衣服,刚刚在车上时他就跟她说了,他百度了一个洗红酒的方法,赶紧试试。

夏悠然换好衣服出来,周济扬就把她手里捏着的裙子接了过去,“你去厨房拿点盐过来,干透就不容易洗掉了。”他一边说一边往阳台方向走。

夏悠然拿了盐过来,他已经把裙子泡在水里了,“我来吧。”她说道。

周济扬手肘一抬挡开她伸过来的手,“反正我手都已经湿了,你就别沾水了。”

夏悠然愣愣的,男士给她洗衣服,这还是人生头一次遇到,还是周济扬这么一个乍一看就像个公子哥一样的人物,她心里总觉的别扭。可眼见他手脚麻利地搓着裙子被晕染的地方,又觉得这一幕竟是这样温馨。

“还是有点痕迹。”周济扬把洗过的地方摊开,皱着眉说道。

夏悠然看了一眼,“其实…也不是太明显。”

周济扬还是一脸不痛快的表情,嘴角紧紧地抿着,似乎还在想补救的方法,夏悠然拿过他手里的裙子转身挂在了衣架上,“已经很淡了,没有关系的。”

“你不会转身就扔了吧?”他在她身后说道。

“不会。”她还没有那么阔绰,这裙子价格不菲,若不是他出钱她根本就舍不得买。

“你以后还会再穿吗?”他又问。

夏悠然有些不解,她望着他那双熟悉的眉眼,却听口气淡淡地说:“第一次给你买东西就变成这样,真让我难受,要不我重新给你买一件?”他的眼里闪烁着一股奇异的光芒,夏悠然微微一怔,慢慢笑了,“我会穿的,你放心好了。”

“你真的会穿?”他进一步问道。

夏悠然点点头,然后他便笑了,伸手拥她入怀,“我,今天很开心。”

夏悠然脸贴在他胸前,在这一刻她竟然品尝到了如同那个冬夜在陆航怀中一样温柔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不容易啊…

第 24 章

夏悠然才上班,楼下的门卫大叔就打了内线电话过来,说门口有人找。她下去时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那儿,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见她走近,礼貌地问道:“请问你就是夏小姐吗?”

夏悠然点点头,年轻人就把手里的花递了上去,“我是浪漫花屋的,这是您的花,麻烦签收。”他见悠然有些发愣,又补充了一句,“是周济扬先生。”

夏悠然签了字,送花的小弟笑着离开了,保安大叔探出头问:“小夏,原来你男朋友姓周啊,小伙子长得真帅,上次连我都看花眼了呢。”

悠然笑了笑,抱着花回到办公室,自然又是一阵热闹。热心的周大姐还去别的办公室帮她拿了个花瓶过来,帮她把花插上了。

“就是上次来接你那个人送的吧,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好帅呀,据说楼上办公室那几个花痴看了直流口水…哎,悠然啊,你可真有福气,他家世不错吧,我听他们讲他那辆车也要一百多万啊,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周大姐这人直爽,上次被江程噎了话也没记恨她,说话还是和往常一般,只是她一下子抛出这么多问题,悠然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送花给你?”周大姐了然的模样,“这是好事情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夏悠然无奈,似乎辩解也没什么意义,这时短信来了,周济扬发来的:花收到了么?喜不喜欢么

夏悠然没有回复他,五分钟后,电话就响了:“没有收到么?”

“收到了。”

“那为什么不回答我?不喜欢?”

“…喜欢。”粉色百合,她最喜欢的花,只是有些奇怪,她并未对他说起,他是如何知道的。不过她又想起早上顾小米对她说,周济扬已经答应帮忙采访周世珩的事情了,想来这两件事一定是有联系了。

“那你怎么不理我,至少吱一声啊,这也太伤感情了。”

夏悠然无语了。他也没再纠结这事,立刻换了话题,“下午我来接你,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周济扬,我们…我们其实没必要天天见面。”她终于犹豫着说出口。

那头顿了一下,“夏悠然,你这算什么?那天我们说好了的,我接到花,你就跟我正式开始,而你当时也没有反对,现在你是要反悔吗?我可告诉你,我不答应。”

他居然生气了,口气还挺横,夏悠然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被他这么一问,她居然感到一点点心虚了。她是犹豫的,可她也知道,她是动心的,抛开跟陆航长得有几分相似之外,他本身就是一个足以让女人动心的男人。身材好,样貌好,家世好,因为他太好,以至于让她产生距离感,这样的男人真是她可以拥有的吗?

周济扬见她不说话,心已经软下来了,语气也稍稍好了些,“你不是哭了吧?我没有骂你的意思啊,我只是,心急了些…”

夏悠然呼了口气,“没有。”

周济扬听她声音清明,心里也松了口气,“我下班来接你,有什么话,当面说吧。”

夏悠然握着手机,一时情绪茫然,当面说什么呢?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慢慢走入一个未知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陆航,没有江程,只有一份令她贪恋的温暖。

下班的时候,夏悠然走出政府大楼,远远地看见周济扬那辆黑色的揽胜停在下面的路面上,而他自己则靠在车门处,姿态闲散而从容,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

看到她出现,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走上前来…调戏她,反而把手都插进了裤兜,就那么仰脸望着她,脸上带着怡然自得的微笑。

夏悠然慢慢走下来,他开了车门,她坐进去,这似乎已经是很熟悉的动作。

“想吃什么?”上车后他问道。

“随便。”

周济扬对她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笑了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吧,交给我好了。”停顿了片刻他又说,“对了,我四叔已经答应了顾小米的访问,你回去跟她说一声,时间方面让她跟我四叔的秘书联系,这是名片,你交给她。”

夏悠然从他手里接过名片,“好,谢谢你。”

“谢我?你为什么要谢我?”他故意挑着好看的眉毛望着她,眼神里竟有一股期待。

为什么谢他?看在她的面子上帮了小米的忙么?可是这话怎么能说出来呢?

“我…替小米谢谢你。”她想了想说道。

周济扬笑容更甚,“哎,夏悠然,我发觉你这人还挺狡猾的,你就不能实话实说么?我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你知道的,我…”

“你小心开车。”

周济扬投降了,他不是话多的人啊,为什么见到她,他就变得这么聒噪呢?

周济扬把车子停在一家运动装专卖店门口,对副驾座上一脸木然的人说:“时间还早,先陪我去打场球吧。”

“打什么球?”

“网球。”

“我不会。”

“我教你。”

这人每次出来都会有出其不意的决定,就像上次看电影去郊外吃饭一样,他不是临时起意,该是蓄谋已久。不过经历过上次,夏悠然这一次倒也没那么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