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从小让她引以为傲,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跟她坐在一起时经常说些笑话来逗她开心的儿子,在认识了那个女人之后彻底变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魔力?

但作为母亲,对儿子的怨恨恐怕永远比不上对那个始作俑者的,聂文丽是个明智的人,可在这件事上她也不能免俗。现在不过是恋爱阶段就可以为了她把自己气得进医院,这以后若真的在一起了,儿子眼里还有她这个妈吗?这要是古代绝对就是可以烽火戏诸侯的祸害。所以经过这样一闹之后,她对这个女孩子更加没有好感了。

“悠然。”她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心里济扬到底占了多大的位置,你爱他吗?”

爱是一个很有分量的字眼,不是对着谁都可以不负责地说我爱你的。周济扬带给她的有感动有动心有不舍,但会不会像对陆航那样可以为他去死呢?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聂文丽冷笑,“其实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是把他当做溺水时胡乱抓住的一块浮木,他只不过是一个替身,是你想摆脱过去的一个踏板。如果只是这样,悠然,我请你放过济扬。”

夏悠然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有些事情她自己都还没有想明白。接受周济扬到底是因为他为她所做的一切的感动还是源于内心深处最深沉的爱?她说不清楚。因为她心里曾经有过一个名字,所以她更加说不清楚。

“济扬把这段感情看得有多重要我不说你也知道,他现在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一头热地扎进去了,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你身上,看似不计较得失,其实内心怎么会没有期待?谁都不是圣人,假如有一天他发现他收获的远远比他付出的少,甚至是没有任何回馈,到那时他该有多难过?你忍心么?一个对你死心塌地的人,你忍心这么利用他,让他伤心吗?我知道你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真心希望你能想清楚这一点再考虑要不要跟他继续。”

夏悠然心里一团乱。不得不说聂文丽很会洞悉人的内心世界,三言两语将她的内心世界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她面前。有些事她自己也没想明白,这一刻却恍然觉得,果然是这样。

周济扬拎着馄饨进来时,病房里的两个人都是沉默的。他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妙,可当着他妈的面也不好多说。

聂文丽朝他们挥挥手,“你们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两人出了病房,周济扬摸着鼻子问:“我妈,她没有为难你吧?”

夏悠然回答他没有,周济扬觉得她有点怪怪的,不放心地又问:“真没有?”

她朝他笑,“真没。”

两个人上了车,周济扬往自己住的江南苑驶去,夏悠然心里想着事,也没有说话。等到车子开到镜河公园附近时,她恍然惊醒。“去哪里?”

周济扬面露不平,“不是说好去我那的吗?菜我都买好了。”

夏悠然哦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周济扬把车子开到地下车库,两人坐电梯上楼。夏悠然安静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到底是高档小区,配套设施果然不同凡响。

周济扬开了门,从门边的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枚红色的上面印着梅花,和他的那双蓝色的正是一对,他早就准备好她来了。

夏悠然望了他一眼,他只是朝她笑,那样子竟然有点傻气。进屋后,她四下打量了一圈,他的家很整洁很干净,根本不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乱得不成样子。

“别看了,先来帮我忙。”他倒不客气,拉着她的手往厨房走,从冰箱里拎出一袋子菜扔在流理台上。“事先声明啊,除了炒牛肉别的我啥也不会。”

夏悠然拨开袋子看了看,菜色搭配简直不能直视,她皱了皱眉毛,“你一天都吃什么?”

“我啊,在医院食堂吃啊,不然就去父母那里混,我很少做饭的。”

悠然在置物架上拨弄了一下那些瓶瓶罐罐,他还真是很少做饭,调料不全,有的也已经过期了。

“这些都过期了。”她手里摆弄着酱油瓶说道。

“那咋办?”周济扬心里懊悔,早上出门咋就没想到这点呢?“要不我下去买吧。”

“算了吧,油盐能用就行。”夏悠然放下酱油瓶,把袋子里的菜拿了出来,周济扬在一旁,想插手又怕添乱,最后只能围着她瞎转悠。

夏悠然看他那样有点忍俊不禁,最后拿了一把青菜递给他,“帮忙把这个洗干净吧。”

周济扬立刻接过去,喜滋滋的开了水龙头。

晚饭后,周济扬主动洗碗,夏悠然没跟他客套,她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圈,走上阳台。天色已暗,远处的天边留着最后一抹暗红的余晖,只是顷刻间便暗淡了。她想起一句古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转了一下眼睛,目光忽然顿住。站在这个位置只是侧一侧脸竟然可以清楚地看到镜河公园的东大门。

心里微微一惊,她立刻转头看向身后,厨房的玻璃门内身材高大劲瘦的男人正对着水槽洗洗涮涮,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他说,我们见过的,就在三年前。

作者有话要说:先吃饭,再吃人,乃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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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周济扬洗好碗出来,夏悠然就朝他走了过去,“我们出去走走吧。”

吃过饭散散步,顺便交流交流感情这自然是件美事,周济扬当然不会拒绝。“行。”他爽快地答应了。

小区斜对面就是镜河公园,夏日的傍晚,暑气稍退,公园里很热闹,老人们坐在长椅上聊天,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在玩耍,每个人脸上都是自在而闲适的表情。

两个人沿着小区门口的水泥路慢慢往前走,途中周济扬遇到几个熟人停下来打了招呼,而悠然则一直没说话。

往前走就是两条岔道,一条通往西大门,一条往东,夏悠然走到这里时脚步停了停,周济扬也停下来,默默地看着她,悠然低着头,脚下一转,往东边大门去了。

有些事迟早要面对。

周济扬似乎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情绪,他也没说话,两个人在沉默中慢慢走到了东大门,最后同时停住了脚步。

夏悠然仰起脸迎着夜风,声音轻轻地飘过来:“三年前的一个早晨,这里曾经淹死过一个军官指挥学院的学生,他的名字叫陆航,是我交往不到四个月的男朋友…”

“悠然。”周济扬打断她的话,“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不重要,真的。”他停了停又说:“你的事我都知道。”

悠然并不感到奇怪,她的事叶以晴和聂文丽都知道。“可我还是想亲口对你说。”她固执地说道,在医院里被他妈质问过后,她心里就像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而到了这一刻她已经是不吐不快。

“我跟他是初中同学,第一眼见面我就喜欢他,我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地观察他,为了和他更接近,我很努力地跟他一起考上了重点高中,就连来这个城市上大学也是因为他。后来我们就相爱了,虽然最初是我暗恋他,可后来却是他主动表白,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和陆航相恋的日子是夏悠然人生里最美妙的一段时光,军校管理严格,他们不能经常见面,每次和他见面就像是她人生里无比重大的一件事,甚至会在头一天晚上就激动不已地睡不着觉。

“那个星期天的早上,我们约好一起去看电影,他迁就我,让我在西大门等…我从早上等到下午都没有等到他,电话也打不通,我很生气地回到学校,心里发誓再也不理他。到了晚自习的时候,我在本市新闻里看到他的照片,一模一样的照片我也有,他穿着军装,眉目温和…”

她说完,转头看向了他,“他的右边眉峰上有一颗黑痣,和你一模一样。你曾经问我,那天被你撞到的时候为什么要那样看着你,现在你明白了吧?”

周济扬淡淡一笑,“这些我都知道啊,我见过他的照片,我想了解你,所以我调查过。”

夏悠然沉默一瞬,“既然你都知道,为何…”

“这有什么关系?我说过,你把其他位置留给我就可以了,你还纠结什么呢?”

夏悠然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济扬…”她说着声音忽然就变了,刚刚诉说那悲伤的过往都没有要流泪的冲动,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很难过,为什么,她说不清楚,只是很想很想哭。

然后她真的哭了,“你可能只是我抓住的一根浮木,我还活在他的影子里,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你,我只是…只是在贪恋你的好,贪恋你跟他眉眼间的相似,我还是会梦到他,半夜醒来我会叫他的名字…这些你都不介意吗?”

周济扬微微怔忪,他宁愿她什么也不说,也不要这么坦然,然而还是不愿放弃。

“说不介意是骗你的,最初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也很失落,但是很快我又释然,感情的事有时候很难说得清楚,每个人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坚定不移地往前走,而我的感觉一直就没有变过——我还是很喜欢你。”

夏悠然说:“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这份喜欢并不那么美好,或者让你没有觉得物有所值,你还会想继续喜欢下去吗?”

周济扬稍稍沉默,然后说:“会,只要你一直在,我就不会离开。”

每一回,当她在情感上有退缩时,他总能有办法将她拉回来,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多少次了,她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是有多在乎她。

她朝他笑了笑,把手伸向了他,周济扬抬手握住,稍稍一带将她拉进怀里拥住。他低下头,把脸贴在她脸上,说:“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把剩下的位置留给我就好。”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并不是因为我豁达,而是因为我有自信。

他这么优秀,这么用情至深,他有什么得不到?比起那个早亡的年轻人,他输的只是时间,而她剩下的时间将永远都是他的。

**

从公园回去后,周济扬提议跟她一起看电影,还说上次看电影她很没情趣,这回得陪他一个。

悠然其实想回去了,这几天一直没睡好,眼睛涩涩的困顿得很,可他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忍心拒绝,便靠在沙发里陪他一起看。

欧美的片子,大场面,大制作,特技一流,效果震撼,周济扬看得专心致志,忽然觉得肩膀一沉,转过脸一看,某人已经歪在他肩上睡着了。

好没诚意啊。他摸了摸鼻子,却没敢乱动,帮她调整了一下睡姿,然后继续看片,等电影结束他整条手臂都麻了。

他关掉电视,起身把她抱起来,径直往卧室走去。

她睡得很沉,居然都没醒,他调好空调后,出去洗了澡,最后也爬上了床,还将一条手臂搭在了她的腰上。

夏悠然是半夜醒的,醒来后有片刻的发愣,过了会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幽暗里,两人的呼吸在耳边起伏,她侧过脸望向身边朝她侧卧着的人,心里有点怪异,从没想过就这样上了他的床。

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闭着眼睛的人眼皮动了动,忽然睁开了,他没说话,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直望着她。

过了会,两个人的眼睛都适应了黑暗,周济扬开口说:“刚刚你睡着了,客房没有准备,所以我…”他试图跟她解释,结果她忽然朝他笑了一下。

周济扬一愣,不知道她这笑是几个意思,但她也没说话,还是那么一直望着他。他又是一怔,为什么他觉得她的眼里充满了期待呢?

然后他就大着胆子朝她慢慢靠近,四唇相触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她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然而却没有抗拒,于是他更加大胆地爬过去,压在了她身上。

夏悠然内心很复杂,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交付是不是应该,但自从他的河边说了那一席话之后,她此刻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愿望要推开他。

也许身体的选择才是最本能的,她感觉到了热、痒,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很舒服但同时又很难受的感觉。

他的手从衣摆下方伸了进去,一下子握住了她,她一颤,忽然推开他。

“我还没有洗澡。”

周济扬微微喘着气,“没关系,我不介意。”他又用力抓了抓。

夏悠然皱着眉推开他,“不行…我…”

周济扬黑黢黢的眼神在暗色里凝视了她两秒,最终抽出手,他翻身下去时,悠然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气声,他这是失望了么?

周济扬按亮了床头灯,吧嗒一声,柔黄的光线洒满床头,刚刚的暧昧仿佛不曾存在。

夏悠然闭了闭眼,睁开时看到他平躺着,胸口呼吸起伏,一条手臂横在眼睛上,他是有多失望呢。

她爬起来,脚才落地听见他闷闷地说道:“房里的卫生间有浴缸,外面的没有。”

悠然哦了一声,抬脚走了两步又停住,转头朝床上挺尸的人说:“我没有衣服换。”

周济扬这才把手拿开,抬头瞄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红得要滴血,心里忽然又好笑起来,原来她这么害羞。他这会儿心情倒是好了,起身走进衣帽间。

随手翻了翻,不知道拿哪一件,身旁有声音传来,“白衬衫吧。”她说道。

周济扬手一顿,转头望着她,满脸疑惑,“你确定?”

夏悠然伸手从他手里把衣服拿了过去,周济扬望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本来想给她拿一件黑色T恤的,但是…

为什么他心里的期待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呢?

夏悠然拿着他的衬衣走进了浴室,水温暖暖地沿着身体曲线流淌,在地面上打着圈圈。她洗得很快,擦干身体,她拿起置物架上的衬衣,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对自己说道,女人最宝贵的东西交付给一个倾其所有爱自己的人,从来不需要遗憾。

一门之外的周济扬此时心里正经历天人共斗,去洗冷水澡还是继续坐在这里欲*火焚身,这对他来说还真是个问题,不过…再等等吧,再等等。

浴室的门突然拉开,门口站着的人像一道洁白的光束照进他干涸的心里,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身体里潜藏的野兽仿佛下一刻就要破体而出。

在他灼热的注视下,她一只手捏着衣服的前襟,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

周济扬抬头望着她,“你…”第一次他感受到语言不能表达的囧迫。

她没说话,缓缓松开手,然后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一愣,更加说不出话来,衣服根本没有扣,随着她手的离开,胸前美好的风景在那一刻全都袒露在他眼前。

周济扬鼻子一热,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在这里,你们疯了吗?

第 41 章

主动挑逗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不是件明智的事,夏悠然意识到这点时,人已经被他重重甩在床上。她比自己想象中勇敢,可这会子她却不敢睁开眼睛了。“关灯好吗?”

“不行。”这回轮到他说不,这人还挺记仇的。

悠然再也不说话,随他摆弄,他更是任意妄为,随心所欲。不过在彻底攻陷她之前他还是停了下来,双手捧起她的脸,命令她说:“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依言望着他,他那双眼睛因为情*欲晕染上一片猩红,有点炙热也有点可怕,然后她听见他说:“叫我一声。”

等待不过几秒钟,周济扬内心备受煎熬,在这一刻他突然心生害怕,如果她嘴里冒出的那个名字是另外一个人,他该怎么办?结局不过两个极端,要么前功尽弃,要么比死更疯狂。但他还是幸运的,只因她微微启口,喊出了他万分期待的两个字眼。

她说:“济扬…我知道是你啊。”也许她永远不会告诉他,在那一刻,她在心里还对他说了两个字——抱歉。

然而她也没有时间多想,在她说出那句话后,他身子一沉…除了痛,她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身边人已经不知去向,夏悠然费了点力气才爬起来,四下巡视着正要找昨晚穿过的那件白衬衫,一转头却见自己昨天穿的衣服齐齐整整地叠在床头。

她拿起来,衣服明显是洗过的,上面一点皱褶也没有,还能闻到一股洗衣液的清香,不是她常用的味道。

悠然捧着衣服沉默了半响,才慢慢穿上。

此时天已经大亮,客厅里光线充裕,悠然走出去只觉得眼前一亮,她眯了眯眼睛,厨房那边传来一声脆响,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地。

她望过去,只见周济扬正弯腰从地上捡起什么,然后放到水槽里洗了洗。

他正在灶前煎鸡蛋,人高马大的男人挥舞锅铲的样子怎么看都别扭。忽然间闻到一股味道,悠然嗅了嗅往里面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锅铲,“我来吧,都糊了。”

她很顺手地把鸡蛋翻了个边,那面果然黑乎乎的。

周济扬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还是不要了吧,糊的不能吃。”

“没关系,也不算太严重,帮我拿个盘子过来。”

周济扬立马转身洗了个盘子递给她,煎完后又煎了一个,这才关了火。悠然去洗漱,周济负责把早餐端上桌,放鸡蛋的时候他自然把煎糊的那个鸡蛋放在自己面前。

夏悠然出来时,周济扬上前很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她说了声谢谢,坐下时身体一僵,眉头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