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陆泊然得到肯定的答复,于是得意扬扬地就往关凌蓝家的方向走。

“喂喂!”

关凌蓝满脸黑线地喊住他,看着那人露出小鹿一样无辜又迷糊的神情:“怎么了?”

“你走错方向了!是这边啦!”

关凌蓝抬手一指,语气颇为无奈。这种方向感,不知道他出去找吃的会不会也迷路。

陆泊然摸了摸头,很是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卖萌。

关凌蓝跟上来站在他身边,陆泊然见卖萌奏效,正笑得春光灿烂,但忽然眉头一沉,斜斜目光挑起来时,一双眼眸里已经满含杀气。

关凌蓝离他很近,当即就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于是跟着警觉,四下打量,终于在隐蔽的树丛里,找到几个虚掩着的人影。

陆泊然一手撑着腰,食指放在唇上按住,关凌蓝心领神会,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扣在掌心,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去,陆泊然左右看了看,从地上捡了一段树枝拎在手里。

关凌蓝知道陆泊然的战斗力几乎为零,于是自己走在前面,她这会儿已经看清了树丛里埋伏着三个人,于是心中有了对策,一边走一边给了陆泊然一个“你跟紧我”的眼神。陆泊然乖乖点头,眼底却在关凌蓝转过头的瞬间,闪过一抹寒彻骨髓的冷然。

这三个人一直认真地盯着出入口的方向,关凌蓝猜想他们应该是想守在楼下等人出来,所以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面,完全没注意到人是从背后来的。

只是他们是哪一边的呢?是来找陆泊然回家的保镖,还是何可秋派来抓她的人手?又或者哪边都不是,但是,总归是来意不善。关凌蓝深切地知道先发制人的道理,否则等对方动手又或者是召集了更多的人,别说是反击了,就算是逃跑都困难。

她一个箭步上前,手起掌落,砍在距离她最近的那人的脖颈上,这一下力道得当,直接将人打晕在地。关凌蓝趁着另外两人还在反应的瞬间,手臂勾着一个人的脖子,将钥匙抵在他后腰上,冷冷喝了句:“别动!”

那人刚一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抵在身后的东西是什么,关凌蓝已经将手臂松开,反手将人一推,不偏不倚扔在正要朝她扑过来的第三个人身上,两人撞在一起,跌成一团趴在地上。

关凌蓝冲上去一脚,将一个踹出去两三米远,另一个还想往上扑,被陆泊然一树枝抡在手上,顿时抽出一道血痕。

那人顿时调转目标,改去攻击陆泊然,陆泊然掉头就跑,绕着树丛打转。他跑得极快,身手灵活,关凌蓝解决了第二个,抬头就看到陆泊然正带着人绕圈子玩,心想这人其实还不算太笨,直接上前伸出一脚,冷不防把那个正疯狂追着陆泊然的家伙给当即绊倒在地。

关凌蓝直接踩在那人的背上,喝道:“鬼鬼祟祟地趴在我家楼下想干什么?”

陆泊然跑得累了,这会儿又觉得腰疼了,于是呲着牙上去补了一脚:“就是,你没事跑那么快干什么?累死我了!”

关凌蓝被陆泊然打岔打得都差点笑场了,但还是咬牙硬撑着,用力往下踩了踩:“说,谁让你来的?”

顿时听到骨头咔嚓作响的声音,那人发出一声惨叫,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是邱…邱哥…邱哥让我们来的!”

邱哥?关凌蓝略微沉思,忽然眼前一亮,是邱城那家伙!

这么看来,何可秋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在这里了。看来,自己已经不能留在澳门太久了,必须尽快离开。

“滚!”

关凌蓝松开脚,又照着那人的后背踹了一脚,一手拉起陆泊然,匆忙就跑。陆泊然被她扯得有些纠结,一边跑一边叫唤:“哎哎哎,你慢点,我的腰…腰啊!”

事态紧急,关凌蓝拖了陆泊然回家,一进门都来不及关门,先冲进房间把护照找出来塞进背包,然后又从桌上一堆凌乱里找出她的发簪揣进口袋,这才冲出来问看得目瞪口呆的陆泊然:“能不能帮我个忙?”

陆泊然双手撑在腰上,他还站得不太直,但是目光依旧是很从容的:“乐意效劳。”

关凌蓝见他连什么事情都不问就答应了,心中感激,于是也再多说,直接拖起人就跑,陆泊然嗷嗷惨叫着被她拖走,显然这时候他那脆弱的腰已经被人给彻底无视了。

到楼下的停车场找到关凌蓝的小白,陆泊然被她直接塞进车里,把自己的背包扔进他怀里,然后连半点停息都没有就呼啸着疾驰而去。

陆泊然看着从远处追来却已经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的人们,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关凌蓝的车速已经飙了起来,见陆泊然只是大口喘气却半点理由都不问,于是主动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所以我该问点什么?”

陆泊然很无辜地把下巴搭在怀里的背包上,做出一个有点呆萌的表情。

关凌蓝顿时无语,话都说成这样了怎么接下去?于是,华丽丽地冷场了…

陆泊然把头转向窗外,看着窗外的景象越来越熟悉,他于是疑惑地“咦”了一声,低声嘀咕:“这里貌似有点眼熟啊…”

“这里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关凌蓝觉得自己要窘死了,眼看着已经要到别墅区了,他这个一脸出来探险的表情是要闹哪样啊?

“嗯?是吗?”

陆泊然还在仔细分辨自己到底这是到了哪里,差点没把脸贴车窗上去,关凌蓝非常淡定地一个转向,惯性直接把陆泊然沿着反方向甩了出去,径直摔在车座上!

“啊我的腰!”

陆泊然听到脊椎里貌似传来咔嚓一声,他惨叫的同时已经躺在车座上起不来了,关凌蓝看到后视镜里一只手伸出来无力地挥舞着,于是非常得意地把车开成了一条直线。

陆泊然带她来的别墅区位置幽静偏僻,而且外面又有保安,一般人通常是找不到这里的,她打算在这里先躲几天避避风头,然后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要往哪里逃。

陌生车辆开进别墅区都要查验身份,陆泊然在关凌蓝停车之前已经从座位上爬了起来,摇下车窗刷卡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精英贵族范儿。

保安朝着陆泊然敬礼问好,他点点头当作是回应,然后又非常严肃地用粤语问了一句:“请问,这附近有饭店吗?”

保安显然是被问得有些发愣,仔细想了半天才指了一个方向:“三号门外有一个会所…”

陆泊然点点头,显然很满意这个结果。关凌蓝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十分突兀,后来一想,完全是吃货本色,附近有饭店,那就不用跑出去吃饭了。

果不其然,陆泊然很快就趴在车座上,语气欢快地对她说:“这下可好了,你得跟我一起在这儿躲着了…幸好附近还有个会所,实在不行咱们就过去凑合吃点吧!”

关凌蓝已经完全习惯了陆泊然这个三句话不离吃的节奏,动作干脆流利地把车开进车库停好,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她把发簪拿出来,把头发盘好,电梯四周都是镜子,于是将她的动作从不同角度折射出来。

关凌蓝忽然想起那天陆泊然带她去买礼服,为她盘头发,他就那么坦然地贴在她背后,胸口带着灼热的温度。

那是个看起来儒雅而稍有些柔弱的男人,但接吻时却格外强势,令她几乎无法抵抗。她甚至还记得早上他们被电话打断的亲热缠绵,她的双手被他压在两边,整个人被禁锢在他的怀抱里无法反抗,她能感觉到他几乎难以自控的情欲,如同野兽一般强劲有力。

关凌蓝的脑海中翻腾出那么一幕火辣的画面,顿时觉得面颊发烫,连忙低下头去,生怕被陆泊然看到。

陆泊然虽然是目视前方的模样,但是却从镜子里将关凌蓝的表情看了个真真切切,他忽然俯下身,凑在关凌蓝的耳垂边轻声问道:“在想什么?怎么脸都红了?”

他的呼吸带着暖融融的温度,直直喷在了关凌蓝的耳畔,她顿时只觉得身体里仿佛通过一道电流,被电了个七零八落,连呼吸的频率都骤然快了几拍。

关凌蓝径直往后缩,差点就把自己缩进了电梯的角落里,陆泊然觉得她这个仿若鸵鸟的姿势很是有趣,于是就生了要逗一逗她的心——这人是典型记吃不记打的。

“在…想…我吗?”

陆泊然将手扶在关凌蓝的肩膀上,忽然用力一收,将人干脆利落地揽在怀里,抬手用食指把她的下巴微微勾起来一点,活脱脱就是个贵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做派。

关凌蓝被那一双灿若秋水顾盼生姿的眼睛看得几乎失了魂魄,所以表现得格外顺从乖巧,半仰着的一张脸有清晰美好的弧度,双唇微张,宛若樱花瓣般粉嫩柔软,陆泊然被蛊惑得彻底,心念一动就俯身噙住那张唇,辗转厮磨,顿时整个心脏都彻底沸腾了起来。

关凌蓝在被吻上的那一刻终于恢复了清醒,但对方舌尖已经叩开她的牙关,轻轻巧巧地掠了进去,她被陆泊然轻柔而缠绵的亲吻撩拨得全身都在颤抖,唇间溢出痛苦又甜蜜的呻吟。

陆泊然反手将人一推,直接抵在电梯角落里,整个身子的阴影罩下来,却并未放过蹂躏关凌蓝的唇,浅尝辄止之后,这个吻渐渐深入,甚至是用牙齿轻咬对方的唇,然后心满意足地听见对方呼吸凌乱的节奏。

关凌蓝被陆泊然吻得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她之前虽然与齐风交往过,但齐风对她格外尊重,所以分毫不敢逾越,最多就是蜻蜓点水地在唇上一吻而已。而再之前,与她关系最为亲密的人只有何可秋,也仅限于拥抱和亲吻额头。

所以,在与陆泊然这场缠绵的对战当中,关凌蓝败得十分彻底。就算她平素表现得再如何强势,但在此时也已经脸颊涨红呼吸急促,甚至连腿都发软,整个人止不住地往陆泊然的怀里倒去。

电梯此时早就已经到了,门缓缓打开,却只能看见在角落亲吻的两人,年轻的身影交叠,五指紧扣,仿佛此刻彼此颤抖的心痛,只能用最深入的拥抱来渐渐平复。

陆泊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将关凌蓝从电梯里推了出来,她后退了两步没站稳,险些一跤跌倒,他反手将她扶住,低头再次吻住她,两人一路缠绵到客厅的沙发旁,然后身子用力将人压了下去!

关凌蓝觉得天地都在瞬间掉了个个儿,她睁开眼睛只看到压在身上亲吻自己的男人,他此刻气场全开,绽放出让人无法逃离开的魅力,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陆泊然已经伸出一只手,摊开按在她的双眼之上。

“别这么看我…”他哑着嗓子,整个身子与她紧贴,头颈交错,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在说话:“我会忍不住的…”

难得他在这个时候还保持了一丝冷静,这具身体对他来说太过于服帖,带着扑鼻酒香,不浓不淡,恰到好处。而那双眼睛,漆黑明亮,仿佛是深不见底的陷阱,他明明知道,却还是心甘情愿地一步步走过去。

不想这样…假如有了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这场异国相遇,又该要怎么收场?

关凌蓝一下子被挡住了视线,眼前一片黑暗,顿时没了安全感,便如同离了水的鱼,绝望而激烈地挣扎起来。

“啊!”

陆泊然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用手捂着眼睛迅速退开缩进沙发的一个角落里,关凌蓝原本手劲就大,这慌乱间的一挥之下,恰好打在他的眼角上,顿时剧痛无比。

关凌蓝的头发乱了,发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长发如同海藻般披散在肩头,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陆泊然的模样,顿时也有些害怕了,刚刚不知轻重,只希望别伤了哪里就好。

“我打到哪里了?”

关凌蓝上前拉开陆泊然的手,贴近了仔细看他,被打中的是眼角,她这下力气不小,整只眼珠里都充了血,眼底泛红,浮起的血丝斑驳,看起来有些吓人的样子。

“没事,我没事…”陆泊然摇头,却偏过头不敢看关凌蓝的眼睛,目光有些刻意躲闪。

关凌蓝显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怪异举动,只是认真打量他的眼睛,细长杏眼,眼波如同浮华月晕,眼底有颗褐色泪痣,仿佛是终其一生也无法被擦拭干净的一滴泪。

她逃不开那双眼睛的注视,更沉迷于这双眼睛流露出的绝代风华。

情欲未退,心底有个大胆想法渐渐萌生,关凌蓝咬了咬唇,抬起头,凑过去在陆泊然的眼角边,循着那泪痣的方向,轻轻一吻便仓皇退开,低头不语。

陆泊然勉强压抑的情欲,因为这羽毛般轻盈的触碰而彻底失控爆发,箭在弦上,他已经不得不发。

“这是你…自找的…”陆泊然的声音因为竭力隐忍而多了几分磁性,听起来有种嗜血的意味深长,关凌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再次推倒在沙发上,双手被禁锢,拉高压在头顶上。

陆泊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角的红肿未褪,瞳孔里闪着危险的光。

关凌蓝彻底陷落在陆泊然此刻强大的气场里,飞蛾扑火抑或是作茧自缚,用来形容此刻的她是再适合不过了。也许她寂寞太久,需要这样的一个人来索求温度,也许这个男人给她的震撼太深,儿时手牵手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时,她的内心就已经期待着伙伴能永远停留在自己身边。

她害怕孤独,却放任自己孤独地活着,她厌恶冰冷,可却始终无法与温暖相遇,这是她的罪,生而有之。

闭上眼睛,仿佛献祭者一样虔诚地扬起了下巴,不拒绝,不挣扎,不逃离,或许,只能用这样一场疯狂来证明,那个曾经骄傲、美丽、坚强却不分黑白的关凌蓝,她还活着。

陆泊然俯身压下来,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与肩头,这略带酒香的身体让他痴迷不已。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将手探入她的衣襟,摸索着一路向上而去。关凌蓝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肩膀用力收紧,挺起腰让自己与他的身体贴得更紧。

“陆泊然…”半梦半醒之间,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以前的我,现在的我,都像是个不断往前行走的旅人,没有目的地,沿途看不见风景,只见一片灰暗荒凉。

而你,却是我生命里,唯一的色彩。

缤纷绚丽的糖果,碧绿的草地,湛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你带给我的,是生命里最美好的记忆。所以,现在,我最想去的目的地,就是和你在一起。

情到深处,只会希望距离彼此更近,贴合与深入,抚摸与亲吻,陆泊然像一只被喂饱的猫,懒洋洋地舔着嘴唇,似乎刚才的缠绵仍然意犹未尽,顺手十分惬意地将关凌蓝的一缕长发缠在食指上把玩,他光裸着上身,任凭她靠在他的胸口上,黑发零乱地散开,她的脸色微微泛红,是情欲还未完全平复的模样。

肌肤紧贴,湿漉漉的沾染了汗水,也不知道是谁的,陆泊然皱了皱眉头,轻轻用指头戳了一下关凌蓝:“要不要洗澡去?”

关凌蓝觉得已经疲惫到了骨头里,根本懒得动,只摇了摇头。

陆泊然鼓起腮帮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放慢动作扶着腰下床。腰啊腰,有点酸啊…

浴室里很快传来潺潺水声,夹杂着陆泊然兴奋地哼着小曲,床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关凌蓝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忽然一愣。

发簪呢?

刚刚从电梯到客厅又上楼,这一路两人缠绵得过了分,根本没留意自己的发簪掉哪儿去了。

关凌蓝腾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紧张地四处张望翻找,这发簪对她来说意义非常,怎么都不能弄丢了。

于是陆泊然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关凌蓝正趴在地板上四处找东西。他不解地凑过来问:“你在找什么?”

“我的发簪,”关凌蓝正在地上趴得毫无形象可言,甚至还挥了挥手,招呼陆泊然过来,“快来帮我一起找。”

“不就是个发簪吗?我给你买个新的吧!你喜欢象牙木还是梨木,或者是银的怎么样?”

陆泊然试图诱惑关凌蓝,结果被后者毫不留情地拒绝,简单粗暴:“快点找!”

“哦。”陆泊然乖乖趴下开始寻找发簪,深情极度幽怨。

后来发簪还是没找到,关凌蓝有些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把所有可能经过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又一遍,但都没有发现,所以显得有些焦躁。陆泊然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别着急,如果在这里,肯定能找到的,你再好好想想,最后看见它是什么时候?”

关凌蓝闭上眼睛试图回忆之前的情景,她在电梯里还用簪子盘发,然后…记忆一片模糊。她愤怒地摇了摇头,一掌拍在沙发上,似乎震得连地板都在响。

陆泊然惊恐地缩了缩脖子,好像关凌蓝打得是他的脑袋一样。

最后发簪还是没找到,陆泊然为了哄关凌蓝开心,专程带她去地下一层的酒窖,精挑细选出最好的酒来开了请她喝,关凌蓝心情不爽,果然也喝得比较豪放,自己就几乎干掉两瓶红酒,陆泊然的脸色绯红,不过他只抿了两小口,杯子里的酒还剩下一半就放下了。

关凌蓝彻底醉了,昏昏沉沉地倒头就睡,陆泊然把被子抱下来,小心地帮她盖好——他其实更想把她抱上楼来着,可是他的腰实在是搞不定。

安静地端详着关凌蓝熟睡的模样,陆泊然掌心贴着浴袍的口袋伸进去,用力握紧,那黑色带着微凉气息的发簪,其实就躺在他的手中。

他是在沙发上捡到它的,就卡在坐垫和背靠的缝隙里,原本看到关凌蓝着急的模样,就想暗自收起来逗一逗她。可是后来才渐渐意识到,关凌蓝对这发簪的反应似乎有些大了,大到仿佛那不仅仅是一件首饰。

到底是为什么?

陆泊然思索再三,还是趁着关凌蓝看不到的时候,把发簪藏在了浴袍的口袋里。

他回到楼上,锁上房门,换好衣服,这才将发簪取出来认真地放在阳光底下端详。

只是一支普通的象牙木发簪,上面彩绘了盛放的鲜花,陆泊然用指腹一寸寸蹭过,仔细分辨,在摸到发簪顶端的时候,顿时一愣。

似乎有条缝隙…他抬手在桌上摸了把壁纸刀,小心地沿着缝隙撬进去,竟然真的能把发簪的顶端一点点撬开。

原来如此!

陆泊然看着卡在发簪里面空隙部位的一张小小的记忆卡,豁然开朗。怪不得关凌蓝如此宝贝这个,几乎是随身携带,原来里面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他打开电脑,把记忆卡的内容拷贝复制,然后再把发簪恢复原样,顺手揣进口袋里,这才开始认真翻阅里面的内容。

记忆卡不大,文件规规矩矩地分别储存在不同的文件夹里,有图片,也有表格和文档,甚至还有录音。

陆泊然翻看了其中的几样之后,彻底变了脸色。

照片上的背影映入视线,轮廓格外熟悉,陆泊然握着鼠标的手几乎用力地要把它给当场捏碎,露出狰狞恐怖的青筋。他的眼中浮现出冷然杀气,嘴角却斜斜扬起来,轻声冷笑:“何可秋,果真是你干的!”

果真是这个人,纵横商界多年,奸诈狡猾,商业帝国一步步扩大,表面上看来是他经营有道,实际上,暗地里却一直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果不是你故意操纵关凌蓝下饵设计,齐风又怎会对她一往情深,甚至连掉入了你设下的陷阱还一无所知?

只是现在你的这张王牌,手中却握着对你来说足以致命的证据。你该庆幸,我还不想那么早就将你送入监狱。

陆泊然平静地将文件夹设置为隐藏,然后加密处理,做完这一切,他松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关掉了电脑。

这场游戏,你是先选择开始的。

所以何可秋,你必须要陪我玩下去,直到你像齐风一样落入陷阱,失去所有,这一切,才算是真正结束。

陆泊然缓缓站起来,下楼回到客厅,凝望着熟睡的关凌蓝许久,终于还是俯身将发簪放在了她的身边。

关凌蓝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遍寻不见的黑象牙木发簪,一切看起来都完好无恙,陆泊然在厨房忙碌,不断传来各种诡异的声响。关凌蓝有些激动地把发簪握在手心许久,然后努力平复了自己异样的情绪,重新把长发盘好,这才不紧不慢地溜达到厨房去问:“我的发簪是你找到的?”

“对啊!”

陆泊然围着围裙正在炒鸡蛋,金黄的蛋液倒进滚热的油里,炸开一丛丛颜色漂亮的花朵,香气四溢,他的注意力显然全都集中在此,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关凌蓝的问话:“你睡着了我又找了一遍,看到它掉在楼梯拐角地毯的缝隙里了!”

关凌蓝心中一暖,忍不住答了一句“谢谢”。

陆泊然把炒好的鸡蛋盛出来,心满意足地把盘子端在面前深吸一口气,顿时脸上笑开一朵花。

关凌蓝被食物的香气熏得也觉得有些饿了,忍不住去看那盘金灿灿的炒鸡蛋,陆泊然于是干脆把盘子塞进她手里,指指餐厅的桌子:“帮我端过去,我把汤盛出来。”

关凌蓝这才发现,原来陆泊然不止做了炒鸡蛋这一道菜,他炖了一个青红萝卜虾汤,炸了一份云吞,还拌了一份蔬菜沙拉。

三菜一汤,放在方正的餐桌上,两人面对面坐着,关凌蓝拿起筷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跟一个人这样安安静静坐下来吃一顿家常菜。

就算是齐风,也只是约她去高级餐厅吃烛光晚餐,礼服笔挺,西餐礼仪优雅,可再顶级的牛排,也只是一道全无温暖气息的食物。

但是现在不一样,那些菜式虽然简单,食材也很常见,可却都是出自陆泊然的手中,于是也仿佛有了一个家的味道。

关凌蓝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能低下头,默默把陆泊然夹在她盘子里的菜一口口吃掉。

“好吃吗?好吃吗?”

陆泊然一边吃一边还时刻关注着关凌蓝的反应,见她沉默于是就有点忐忑,一直不停地问。

关凌蓝点点头,答了一句“好吃”,陆泊然把汤盛给她,然后自己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吃。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但是气氛很好,至少关凌蓝觉得吃得很饱,心里也暖暖的,总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她自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家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个十分模糊的概念,就算是后来跟着何可秋回家,但那些冷冰冰硬邦邦的规矩却时刻存在,何可秋很忙,就连陪她吃饭都寥寥可数,更别说是亲手做饭了。

“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陆泊然吃饱了就抱着肚子仰在椅子上舒服地打哈欠,跷着二郎腿问关凌蓝。很明显,他们俩现在都需要暂避风头,是躲还是走?

关凌蓝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现在这个状况,躲两天还可以,久了肯定不行。陆泊然根本就是个自身难保的,也指望不上他,于是心想要不然躲去越南那边算了,反正她护照和现金都已经带出来了。

她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鸡蛋,这才放下筷子,挺直了腰身:“我打算出去躲一阵子,或许会去越南吧。”

关凌蓝其实自己也没确定下来这件事,只是随口一说,陆泊然听了把眉头一皱:“越南啊,越南不好玩,我不太喜欢那边的吃的,味道怪怪的。”

他这赫然是打算要跟到底的节奏啊!关凌蓝听出陆泊然话里的意思,刚想反驳两句,就听到陆泊然兴高采烈地宣布:“不如我们一起去香港吧!坐船又方便,好吃的又多,而且,还能去海洋公园迪士尼啊!”

他就像是个小朋友一样,说起话来眼睛里还跟着闪啊闪的,似乎口水都要跟着滴下来一样。

关凌蓝其实对去哪里没什么感觉,只是听到他说起海洋公园,于是跟着走神了。

她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场。

童年的记忆里藏着很多事,大多数灰暗孤寂,像是游乐场这样充满了幸福快乐的地方,似乎与她无缘。

她听说过游乐场里有欢快梦幻的旋转木马,有色彩斑斓的棉花糖,有快乐舞蹈的小丑,也有高耸入云霄的摩天轮。可是那些,她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

“好不好?”

陆泊然追问,关凌蓝晃神沉思,终于心里还是敌不过对游乐场的无限向往,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立刻订车订票!”

陆泊然极为雀跃,兴冲冲地拿起手机,关凌蓝看着他那开心到快要非常天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最后的决定就是“两个人又在别墅里凑合一晚上”(陆泊然语),第二天一早就司机来接他们送去码头。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陆泊然打算订直升机过海去香港,正要打电话才记起关凌蓝恐高,所以最后还是改成了坐船。

从澳门到香港搭乘轮渡只需要四十五分钟,一路晃晃悠悠,两个人肩并肩靠在一起小憩,感觉到清晨初升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脸上,暖融融的,身上都镀上一层美丽的金色,映衬着晨光,幸福地闪闪发亮。

都算是出来逃难的,于是一人一个背包,也没有大件行李,所以进关出关都非常顺利,从码头出来,倒是没有坐车,而是转船去南丫岛,陆泊然神秘兮兮地凑在她耳畔解释:“我们住那里,没那么容易被找到。”

关凌蓝恍然大悟,比起繁华的港岛九龙,南丫岛确实要偏僻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