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起来赶船了吧?”

陆泊然嘚瑟地笑,从中环搭船去南丫岛还要三十分钟,折腾过去就可以吃午饭了!

关凌蓝看着陆泊然笑眯眯的模样,心中无比确定,他一定是想到了南丫岛的海鲜。一定是这样的!

这不是关凌蓝第一次来香港,以前很多次跟着何可秋一起过来出席商界酒会又或者是谈判,只是每次都行色匆匆,从未真正停下来,安静地用心去看看这个城市的样子。

南丫岛上竹林茂密,海岸线悠长平缓,民风淳朴,一下船,一股浓郁的鲜香气息就扑面而来,陆泊然深吸了一口气,无比雀跃地感叹道:“辣椒炒螃蟹啊!好香!”

关凌蓝没有陆泊然那么钟情于美食,只是这样一个仿若世外桃源的地方,确实也让她觉得心旷神怡,连一直紧绷的心绪都渐渐放松下来。

好久…真的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感觉很怪,关凌蓝侧头看着站在身边的陆泊然,他此刻正在跟民宿的主人家攀谈,像陆泊然这样的帅哥,派出去到哪里都很好说话,除了领路容易迷路,基本上其他方面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跟他在一起,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或许是因为有他在,很多事情都可以不必去想,不必去害怕。

陆泊然用一个很合理的价格租下一间民宿,顺手又多给了一百美金当作酬谢,主人家顿时无比欢喜,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吃午餐,海岛自家烹煮的海鲜味道格外鲜美,陆泊然差点就吃到走不动,关凌蓝豪爽地和这家的男主人碰杯,大杯里装着上好的白酒,辛辣绵长,一口闷到底,她的脸色如常,根本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吃饱了无事可做就出去闲逛,逛累了坐下继续吃,反正岛上就那么大,怎么走都不会迷路,两人一直逛到天黑,这才又规划起明天的行程来,就像是两个远道而来的游客,对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兴致勃勃。

坐轮渡去中环,然后转地铁到金钟坐巴士去海洋公园。

陆泊然用手机查出路线来,其间话说得极为自信,就像是他以前去过一样,熟门熟路,所以领路非常容易。但是实际上,最后领路的是关凌蓝,因为陆泊然从一进地铁站就转向了…

海洋公园是个让人觉得愉快的地方,从一上巴士开始,关凌蓝就感受到了这一点。小朋友们背着小小的书包,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兴高采烈地蹦跳上车,每个人的心中都满怀期待。

关凌蓝的手蜷缩了一下,看到这样的情景让她觉得心酸想哭。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快乐也许是可有可无的现在,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永远也到不了的未来。

就在指尖逐渐冰冷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挪过来,盖住她的手背。

陆泊然弯着眼眸正好看过来,嘴角的笑容浅淡安静,他侧了侧身子,凑到关凌蓝身边刻意压低了声线:“其实…我也没去过游乐场。”

关凌蓝后退,骤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人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泊然毫不掩饰地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就算拥有再多人的宠爱,也难以弥补失落在童年的遗憾。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得到母亲全心全意的祝福,所以,生命注定残缺。

跟我一样。

关凌蓝在心中默默说着,然后把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盖在陆泊然的手背上。

于是这更像是一场弥补失落童年愿望的旅程,穿过海洋公园色彩斑斓又略显神秘气氛的正门,开满鲜花的道路通向喷泉广场,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们变作小小孩童,在童话的世界里徜徉穿梭。

科学馆、水族馆、熊猫馆…一路转下来,一切都显得那样新奇有趣,陆泊然玩到兴高采烈时就牵起关凌蓝的手向前跑,五指紧扣,掌心相贴有熟悉的温度。关凌蓝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终究只是放弃,广场上年轻的孩子们在唱诗,歌声圆润唯美,让人听了心情就跟着平静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开满了鲜花。

逛累了就坐下来吃小吃看广场演出,一切都陆泊然来说毫无难度,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填饱肚子,但对关凌蓝来说,有个难题终究要克服,那就是摩天轮。

她很想去坐摩天轮。

每个年轻女孩对于摩天轮的向往,恐怕都关乎幸福与爱情,关凌蓝也不例外。

可是她恐高,只要站在高处,她就会想起齐风,那段记忆始终与鲜血死亡有关,逃不开,躲不掉。

站在摩天轮底下犹豫许久,关凌蓝扬起头看着它寂寞地一圈圈旋转。她记起曾经看过的那个传说,当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虔诚地许下一个愿望,你的愿望就会被神听到。

她很想去试试那种感觉,可是,她害怕。

陆泊然似乎看出她心中此刻的无限纠结,于是干脆地拉起她的手,拖她去排队。

“你都在这儿站了十分钟了!”

陆泊然义正词严地“批评”她,顺手抓起一把爆米花丢进嘴里:“要不然这会儿我们都已经排上了好吧!”

排队的人不少,而且大多数都是情侣,手牵着手极为恩爱的样子。但是鲜少见到像陆泊然和关凌蓝这样的,一个纠结地要死,一个眼里只有爆米花。

关凌蓝犹豫为难地动了动嘴角:“可是我…”

陆泊然果断挥爪打断她的话:“你不就是恐高吗!恐高只是一种心理暗示,你越害怕就越害怕,懂不懂?”

关凌蓝摇摇头,很诚实地回答了一句:“不懂。”

“跟我上去你就懂了。”陆泊然死死拉住随时可能要逃走的关凌蓝,见她完全有要当场逃窜的企图,干脆上去把人从背后抱住,从旁边看起来,只是情侣之间亲昵的小动作,但是关凌蓝碍于人多,不太敢在这种场合出手把陆泊然直接撂倒在地,所以一边纠结,但最后还是心怀忐忑地登上了摩天轮。

从坐下开始就心跳加速,关凌蓝不敢看窗外,只能压低了头盯着地下,陆泊然狡诈地往前挪动少许,把头贴在距离她的脸非常近的地方,用力朝她吹了一口气:“怕了?”

关凌蓝当然不能承认,于是猛地抬起头,刚想反驳一句:“怎么可能!”

结果一抬头她就后悔了,陆泊然距离她太近,刚刚她的嘴唇几乎是擦着他的嘴唇掠过去,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

两人面面相觑,陆泊然微微一笑:“怕了也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不害怕哦!”

关凌蓝一句“什么办法”刚问出口,那个笑靥如花的男人的唇就贴了上来,所有的回答都在那个热切而火辣的亲吻里面,仿佛什么都不用解释了。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关凌蓝完全始料不及,被陆泊然吻得有些失措。他辗转厮磨,用唇蹭着关凌蓝的唇瓣,舌尖探进去勾勒她的轮廓。

这个深吻持续了很久,最后关凌蓝的气息撑不住,手上用了劲,一把将陆泊然从面前给甩了出去,自己气喘吁吁,脸色绯红,坐在那儿手足无措,硬是把心情平复下来,这才注意到摩天轮已经爬了一半。

她只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顿时就觉得心里发慌,连腿都软了,地面上的景物此时都跟玩具一样渺小袖珍,人流涌动,不远处是碧海蓝天,水面上有船经过,在海上展开一条悠长的白痕。

她又想起齐风,他最终选择从摩天大楼顶层天台一跃而下,结束自己年轻而骄傲的生命。那是她第一次距离死亡那么近,他跳下去之前回头望向她的那一眼,带着难以分辨的痛苦和绝望。

“恐高是一种心理暗示…”陆泊然一手撑着座位,忽然一下子转到关凌蓝身边,把她拉进怀里。在澳门观光塔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一点,她只要一到高处就会表现失常,恐惧、眩晕甚至是呕吐,那是惧高症的正常状态,是因为身体因为心理恐惧而自动产生的自我防御机制。

关凌蓝又觉得胃里翻涌,她总觉得自己眼前一重重闪过血肉模糊的画面,齐风满身鲜血,死在她面前。

陆泊然深知这一切的恐惧与无助,但是他也知道,当你曾经在一千米时恐高,那你一定不会害怕五百米的时候。所以,医治心理暗示最好的办法,不是逃避,而是覆盖替换。用好的替换不好的,用温暖的覆盖那些寒冷的,用安稳的覆盖恐惧的…

他用指尖挑起关凌蓝的下巴,勾着她看向自己,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无限恐惧,脸色苍白如纸,陆泊然心生怜悯,扬起嘴角,一手抬起来挡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伸过去挽着她的腰,低头复又吻上去。

关凌蓝正觉得心跳加快,几乎从胸腔里跳出来,忽然眼前一黑,世界被温暖覆盖,陆泊然的吻轻柔地落下来。

因为看不见,所以触觉和听觉特别灵敏,微风掠过脸庞,泛起微微凉意,而与对方唇齿摩擦的感觉也格外清晰。关凌蓝缩在陆泊然怀里发抖,半推半就的也就越陷越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连时间都已经停止。陆泊然忽然放开手,关凌蓝只觉得眼前一亮,摩天轮已经转到最高处,向下眺望,山海绵延,景色美不胜收,仿佛身处美丽的童话世界。

关凌蓝“啊”了一声,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好美”。

陆泊然爱怜地用唇在关凌蓝唇上轻轻一蹭,语气却充满了骄傲自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害怕,但是以后,忘了那些吧!只要…记着这个吻就够了。”

第6章 孤单摩天轮

在摩天轮的最高点许愿,神真的能听见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

每个人在心里勾勒出属于自己的憧憬,于是,传说中,便有了神的存在。五指紧扣,亲密拥抱…当爱情降临,能否得到神的保佑和祝福,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摩天轮缓缓下降,关凌蓝在足尖重新踩到地面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背后的冷汗早已经干透,紧贴在皮肤上,干涩得让人难受。

陆泊然摸着肚子喊饿,硬拖着关凌蓝去餐厅吃饭,地道的港式下午茶,菜一上桌就吃得风卷残云。

两个人就这么在香港住了下来,南丫岛的民宿从短租变成长租。陆泊然还牢记着与关凌蓝的赌约,信誓旦旦要帮她治疗失眠,方法是每天清晨喊她起床晨跑吃早餐,然后去逛天后庙,走家乐径,沿着海岸线散步,然后去不同的小餐馆吃饭,去杂货铺买回各种各样的小物件。他们几乎尝遍了每家饭店的特色菜,用脚步丈量南丫岛的每一条街巷,于是,每一天回到民宿的时候,都已经筋疲力尽,关凌蓝觉得自己甚至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进浴室匆匆冲洗之后,连头发都懒得吹干,裹着毛巾就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当场睡过去。

然后陆泊然把半昏睡的人从被子里拖出来,揽在怀里,帮她吹干头发,这时候通常关凌蓝已经趴在他身上睡得熟了,静谧舒适。

这些天,关凌蓝再也没有喝过酒。

她已经不再需要酒精,也一样能倒在某个人的怀中沉沉睡去。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陆泊然终于忍不住表示自己逛腻了南丫岛吃腻了海鲜,决定要住回港岛去。他用手机在网上预订了一家酒店,关凌蓝刚想提醒他,你用护照订酒店小心被你家里人查到,陆泊然已经非常得意地跟她解释:“放心,我有两本护照…我用来订酒店的那本护照,是在泰国的地下黑市买的。”

他家保镖聪明他也不傻,于是,陆泊然堂而皇之地用假身份到酒店办理入住,拉风的墨镜挡掉半张脸,全程英文对答,用的全是崭新的美钞,那气场活生生把关凌蓝衬托成了陆少身边跟班儿的小妹。

豪华观景套房,维多利亚湾一线海景,陆泊然心满意足地伸展四肢在落地窗前眺望海景,就看到关凌蓝站得远远的,蹑手蹑脚的只敢不时探头伸脖子过来看上一眼半眼。

陆泊然嘴角拂过一抹狡诈的笑容,转身看向关凌蓝时忽然脸色一变,十分惊诧地道:“咦?你头发上是什么?”

关凌蓝迷茫地“啊”了一声,抬手抓了抓头发,陆泊然往前走两步,朝着她勾了勾手:“不是,是那边…那边…”

关凌蓝在他指挥下抓来抓去弄了半天,陆泊然还是一直摇头,她刚打算找个镜子,陆泊然已经伸长胳膊将她拉到面前,低头捻起她一缕头发,声音低哑却有磁性:“怎么不敢过来?”

关凌蓝刚想回答,仰起头时陆泊然的唇已经毫无征兆地压下来,他完全是在挑逗她,舌尖探进去又很快退出去,在她唇上飞快地打个转,关凌蓝被他带的身子跟着转了几圈,忽然砰的一声,后背一凉,她整个人已经被紧紧压在了透明落地窗上。

陆泊然这才放开怀里的人,看着气息凌乱的关凌蓝只是笑:“怎么样?还害怕吗?”

“怎么又是这一招?”

关凌蓝气鼓鼓地涨红了脸,嘴唇有点红肿,在陆泊然眼中看来分外的温润可爱。

“好用,干吗换?”

陆泊然耸了耸肩,放开关凌蓝,一只手抄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挥起来丢当两下:“我去洗个澡,一会儿我们下楼吃自助餐去哈!”

关凌蓝已经被他这流氓行径搞得无语,但是说来也怪,她抬起头看到窗外的景色时,虽然还是会脚软,但是脑海里刚闪过齐风满脸鲜血的模样,立刻就被陆泊然懒洋洋的笑容取代,他邪气地扬起嘴角对她说,你记得这个吻,就够了…

她摸了摸唇,总觉得上面滚烫的气息,始终未曾散去。

陆泊然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兴致勃勃地拖着关凌蓝下楼吃自助餐。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十分丰盛,而像陆泊然长相这么好看而且食量又十分惊人的男人,自然在餐厅里最容易引起围观。

关凌蓝在切一片西班牙香肠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有人在看陆泊然。斜对面的座位,单身的年轻女子,穿着荧黄色露肩小礼服,眼波流转,微带笑意,红唇鲜艳如血。

陆泊然全无察觉,关凌蓝在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心想这人果然是招蜂引蝶的体质。这一下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倒是被陆泊然听见了,他露出一个“怎么了”的表情。关凌蓝没好气地一手握着刀子,径直抬手用刀尖对着那个女子的方向指了指。

陆泊然顺着视线看过去,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还朝着对方笑着点了点头当是问候,那边优雅地一欠身,回了个礼,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虽然他们喝的不是酒,但举杯还是有示好的意思,陆泊然不好拒绝,于是也举杯回了礼数。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关凌蓝总觉得这俩人眉来眼去的模样看着很是碍眼,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决定先闪为妙。陆泊然竟然也没有任何反对,而是跟那桌的客人隔空互动得十分火热,甚至连离去时关凌蓝的背影都没有再看一眼。

在陆泊然吃完第五块榴莲酥的时候,年轻女子已经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到他面前,笑靥如花道:“我可以坐下吗?”

陆泊然起身帮她拉开椅子,请她坐下,一副贵公子风流倜傥的范儿。

“刚才那位是?”

年轻女子微微侧目,眼波流转,完全是含情脉脉的样子。陆泊然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那故意拉到已经不能再低的领口,不经意将头侧开少许:“那是我女朋友。”

“哦?”

女子故意露出很诧异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不相配呢!”

陆泊然浅笑:“美人当前,我们还是不要讨论她了。周小姐愿意陪我吃饭,可真是我的荣幸呢!”

“你认识我?”

女子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她长相确实很漂亮,身材也匀称姣好,尤其是一双长腿,更显得气质不凡。

陆泊然点点头:“周小姐这么漂亮的美人,只在报纸上见过一次,足够让人过目不忘了!”

这年轻漂亮的年轻女子自然就是陆泊然之前曾与陈竞关注过的模特,周语莹。关凌蓝走后,何可秋才捧了她上位作替代,据说陈竞对这小姑娘倒是挺好奇的,前几天还通报消息给他,说周语莹也来了香港,所以陆泊然专程换到这个酒店来,只为了故意送上门会一会她。

哪知道这么容易就遇见了人,还主动过来搭话。陆泊然心中暗暗得意,感叹自己的魅力果然不减当年。

不过,貌似周语莹并不认识关凌蓝,否则,她这会儿要做的不是来找自己搭讪,而是偷偷跑去打电话通知何可秋了——其实那才是陆泊然的真正目的。

既然如此,那就陪这小丫头过一招吧!

陆泊然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于是言语上颇为用了一番工夫,把周语莹哄得格外高兴。他着装打扮一看就不是平常人,长相帅气漂亮,出手又大方,就算是周语莹这样见惯了达官显贵的,也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人还是有几分魅力的。

两个人交换了电话号码,相约有机会一起喝早茶,陆泊然吃得很饱,满心得意地捧着肚子踱步回房间,一开门就看到关凌蓝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拎着一袋没开封的薯片,也不吃,就在那儿看似无聊一样地一点点捏着玩。

“咔嚓…”关凌蓝听到开门声,于是手指收拢,把袋子捏出响声,陆泊然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总有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关凌蓝捏的不是薯片,而是他的骨头。

“哟,看什么呢这是?华娱卫视啊!”

陆泊然把脸皮筑成一道城墙,笑眯眯地凑过去主动搭话:“好看吗?”

关凌蓝侧头瞥了他一眼又把头转回去看电视,眼底连点光都没有,仿佛脸上挂了一行大字:理都不想理你…指头松开又收紧,薯片顿时碎成一堆粉末。

陆泊然的嘴角抖了抖:“亲,这薯片是要收费的…”

关凌蓝松开手,拎着袋子在陆泊然面前晃晃:“没开封。”

陆泊然赶紧抬手接了,把袋子飞快地收走恨不得当场毁尸灭迹,他总有种感觉,关凌蓝是把这袋薯片当成了他,这绝对是恨不得把他的骨头捏成粉的节奏啊!

“哎…”陆泊然处理了薯片,见关凌蓝还是不理他,他那个招猫逗狗的性子总归是不甘于这么被无视了的,于是主动跑到关凌蓝身边,抬手用指头轻轻戳她的肩膀,“你吃醋啦?”

关凌蓝其实心里确实有点不痛快,但是究竟在不痛快什么,她自己也搞不太清楚,她和陆泊然目前的关系微妙而诡异,既不是情侣,又不存在某种交易关系,他们一开始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后来才发现彼此早在儿时就已经相识,亲昵暧昧过,也曾经刻骨缠绵过,一路从澳门来到香港,结伴同行,他们俩谁也没有真正捅破那层窗户纸,来理一理他们之间到底算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我为什么要吃醋?”

关凌蓝举起遥控器开始换台,电视画面依次闪过,连定格都没有就换到了下一个。她的话说得四平八稳,连个语调的波澜都没有。

陆泊然立刻换上一副极为谄媚的笑容:“你得吃醋啦,我都爬墙了你还不吃醋啊!”

说着就捧着心脏夸张地往后倒:“我真的伤心啦!”

关凌蓝于是忍不住笑场,原本是满心不舒服的,可是被陆泊然这一逗,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

不过陆泊然这么一说,她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陆泊然,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陆泊然很得意地说:“到今天是第十二天啊,怎么了?”

关凌蓝顿时眼前一黑,怪不得这家伙一路上都没提过这件事,搞了半天,他们俩从一开始想的就不是一码事啊!

“十二天了?”

关凌蓝就差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了,这么算起来,岂不是从他们那天在别墅一起过夜开始的?

陆泊然凑过来揽着关凌蓝的肩膀,把脸贴上来在她的额头上蹭蹭:“是啊,这么快都十二天了呢!”

“才十二天你就爬墙?”

关凌蓝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开始有点酸溜溜了,既然你心里都认定了我们俩是在一起的,那你还跟人家姑娘聊得有声有色,连我都不搭理了?

“你果然吃醋了!”

陆泊然见关凌蓝把脸给板了起来,于是语调都跟着兴奋了。她吃醋才显得她在意,陆大少心情无比雀跃,就差把尾巴翘起来嘚瑟了:“嘿嘿,你别生气,周小姐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所以就是出于礼貌跟她打个招呼,其他真的没什么了!”

关凌蓝“哦”了一声,怎么想都对陆泊然的话半信半疑,只是她不是那种爱揪着一件事到死都不放的人,所以也就不打算追究了。可是,假如再有下一次,被她抓到证据,那可就别怪她翻脸了。

“别生气啦,晚上我带你去兰桂坊,怎么样?”

陆泊然祭出杀手锏,虽然关凌蓝最近酒喝得少了,但是,她对于美酒的热爱之心可是丝毫未减。

关凌蓝的反应一如既往:“好啊好啊!”

兰桂坊其实很小,但是名声却非常大,香港最著名的中高端消费区,酒吧与餐馆沿街而立,一路顺着上坡随处可见站在街上对饮的年轻白领和老外。关凌蓝一来到这样的地方就觉得无比兴奋,开心地看来看去,像是个见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一样,看到什么都是一脸盈盈笑意。

只是陆泊然看起来完全没有挑一家店进去坐坐的打算,他很镇定地一直走在关凌蓝的身边,然后在她询问是否要进店的时候,非常煞风景地摇一摇头。

最后关凌蓝终于奓毛,捏着拳头问他:“走了这么久你不累啊?!”

潜台词就是说,你到底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让我好好喝杯酒了?

陆泊然非常诚实认真地回答:“我不累…啊!”

关凌蓝一拳虎虎生风,径直砸在陆泊然的肩膀上,其实她原本打算打脸,但是又不舍得,于是在出拳的瞬间改变了方向,陆泊然被打得凭空一声尖叫,引来无数路人围观。

这两位在外人眼里,那绝对是奇葩了。男的漂亮得不像话,各种卖萌,女的虽然长相清秀但霸气外露,怎么看都挺威武的。

“我累了,找个地方坐坐!”

关凌蓝终于忍不住下命令,搞不清楚陆泊然到底在磨蹭个什么劲。

陆泊然一手按着肩膀,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抬起来看表,他今天戴了一只从未戴过的腕表,不是那种亮闪闪镶满钻石的大金表,这表看起来更像是个手镯,黑色的表盘搭配银色的金属腕带,隐约看起来,闪着一如冷兵器般的光泽。

还差七分钟就到晚上十点了,陆泊然想,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他温柔地将手伸过去牵起关凌蓝的手,五指紧扣,然后凑过去,亲昵地用唇蹭了蹭她的耳垂:“跟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关凌蓝被他这大庭广众的耳鬓厮磨搞得有些脸红,连质疑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陆泊然给牵走了。既然打算来夜店,当然就要穿得有那个风格,陆泊然身材容貌气质俱佳,简单穿一条西裤搭配衬衫就可以了,关凌蓝出门前被逼着换了一条连衣裙,黑色轻纱蕾丝边,头发用簪子绾起一个宛若蝴蝶的发髻坠在一边,另一边戴了一条银色耳线,坠下一颗小指头大小粉色珠子。

兰桂坊有很多夜店,大小各异,规模不同。有一些就开在街上,深夜降临,灯红酒绿,人来人往。还有一些,开在小巷深处,环境格调自然是不用说,连出入的客人都有要求,生客不接,必须是有“身份”的,才能被奉为上宾。

陆泊然非常纠结地把人领到隔壁那条街,中途迷路若干次,最后还是找到了地方。那个门口甚至连个牌子都没有,但是外面却排着很长的队,关凌蓝想起她之前听何可秋提过,兰桂坊里有些暗店,经常会有一些有身份的人出入,不过偶尔也会开放接待散客,所以有人会在那里排队等着,只希望能等到机会,与上流社会的人结交上关系。

只可惜,很多圈子都是固定的,他们从一出生开始就属于那里,生活在那里,习惯享受华贵与奢靡,学会使用阴谋与算计,就连学识、经验、谈吐又或者是人生的阅历,都是自成一脉的。

就如同有道无形的网将他们和其他人分割开,一道虚无的围城,别人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

所以何可秋要用十五年才能培养出一个关凌蓝,让她成为那个“世界”的人,所以,想要一朝一夕就跻身上流社会,嫁入豪门或是一夜暴富,哪有那么容易?

陆泊然牵着关凌蓝堂而皇之地跃过长长的队伍,一直走到门口,在高大威猛的保镖上前拦人之前,把手直接往他们面前一横。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显然是搞不太清楚是怎么个状况,陆泊然已经不耐烦地指了手腕上的表,用字正腔圆的英语喝道:“看清楚!”

“哦,sorrysir!”

保镖看清楚那只表的时候终于变了脸色,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笑容,一边浅深鞠躬道歉,一边伸手指路:“please!please!”

陆泊然随手拍出去一百美元,挥推诚惶诚恐的保镖,趾高气扬地往里走。

保镖立刻用对讲与人联系,语气恭敬而惶恐。里面接到报告,哪敢怠慢,保安经理大堂经理总之一堆经理浩浩荡荡在大厅里站了一排,恭迎陆少大驾,那架势,关凌蓝觉得都快赶上皇帝出巡了。

“你这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