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凌蓝内心的八卦因子彻底发作,当即拉着陆泊然细问,陆泊然很得意地指着自己的腕表:“这只表,是他们店十周年专程定做的纪念款,全球总共五十只,其中四十只赠送给了VIP级别的客户,剩下十只留给了股东和集团高管。这不仅仅是礼品,更是身份的象征。”

“你是他们的VIP客户?”

关凌蓝拉着陆泊然上下打量,就他那一杯倒的酒量,也能成VIP?

陆泊然摇摇头,很诚实地回答:“当然不是,这里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你知道的,我很少喝酒…”

他很坦然地摘下自己的腕表,把关凌蓝的手拉过来,缓缓把表戴在她手腕上:“所以我觉得,这个比较适合你。”

关凌蓝看到表盘下方那个烫金的编号:001,顿时呆住了。

有些编号象征着无与伦比的身份,比如陆泊然这只表上的001,关凌蓝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到这个编号,有些人就算是穷尽毕生之力,都得不到这样一种身份。

家世、背景决定了他的起点,关凌蓝虽然并不了解陆泊然口中所说的那个加拿大陆家,但是,此刻也已经对他的显赫来历深信不疑。

陆泊然很坦然地跟大堂经理吩咐了几句,然后就被带到了一个环境优雅别致的位置,这里是二楼靠窗的位置,四周用绿植和屏风装饰起来,围上一圈莹白的小夜灯,中间放着玫瑰色沙发和白色矮桌。

酒点的是芝华士,一开始关凌蓝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毕竟市面上的芝华士12十分常见,并不是什么稀罕的酒。但是酒一开她当时就顿悟了,这不是芝华士12年,甚至不是18年,而是25年。

25年份的芝华士极少,每瓶都拥有编号,颜色澄澈醇厚如同牛奶巧克力,口感是甜橙和水蜜桃的果香混合了杏仁软糖的甜香,顺滑,饱满,回味悠长。

关凌蓝喝得极为开心,陆泊然多数时间只是看着,面前摆着半杯酒动也没动,倒是薯片鱿鱼丝炸鸡块这些小食吃了不少。

夜店也就是喝酒外加闲聊,为了活跃气氛,陆泊然把某年某月某日在埃及金字塔看到一只拳头大小的蚊子这种事都说了,关凌蓝闲来无事就打量起陆泊然送她的表,一边好奇地问道:“你说,这表能值多少钱?”

“值多少钱?”

陆泊然懒洋洋地抬了抬头——他之前正边吃炸鸡块边看窗外的光景:“这事我真没想过,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对钱是没什么概念的。”

关凌蓝想想也是,这位大少爷一贯都是用百元的美钞给小费的,这是典型的不差钱。她想起以前在某个酒会上听到位大小姐感叹自己从来不知道钱包里有多少钱,因为不管她前一天花多少,第二天一早钱包里都会又塞满了钞票。

她想起孤儿院的孩子们,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能领到糖果,她第一次请陆泊然吃的糖是圣诞节时一个外国人来看望孩子时发给他们的,每人两块,而后来陆泊然又回请过她一次,那是新年时院长陪着某些领导们来视察时,老师们提前塞进他们口袋的。

那时候的一颗糖,甚至珍贵过全世界所有的财富。

“哎,你发什么呆呢?”

陆泊然推推她,指了指喝空的酒瓶子:“酒都喝完了,太无聊了!不如你陪我去翠华吃河粉吧!”

不得不说关凌蓝的酒量真是可怕,就算喝成这样都目光清亮,神情自若,显然人还是清醒的。

关凌蓝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她没反对陆泊然的提议,酒也喝了,陪那个吃货填饱肚子也是合情合理的。

出门时陆泊然很自然地牵起了关凌蓝的手,掌心暖融融的握起来很舒服,关凌蓝难得温顺安静走在他的身旁,低垂眉眼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电梯门口摆了“正在清洁”的牌子,反正是二楼,于是两人决定走楼梯,只是这楼梯略显高能,半回转式,高贵典雅如同童话故事里城堡当中,公主参加舞会时要拎着雪白裙摆缓缓一路走向舞池中央的旋转楼梯。

迎面走来一行人,正在攀谈的两人正被保镖簇拥在其中,甚至都看不见人脸,陆泊然见了就拉上关凌蓝靠边躲闪,一边偷偷朝她摆口型,关凌蓝跟着小声念出来:“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然后抿起唇来笑,脸颊有些红,应该是酒劲上来了。

等那一队人从他们旁边浩浩荡荡走过去,陆泊然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可以走了,关凌蓝一转头,冷不防头上的发簪被陆泊然不经意蹭过去的衣袖挂了一下,毫无征兆地掉落在地。

关凌蓝俯身去捡,黑发披落满肩,在灯光底下有种妖娆的美感。

这细小的声响却惊动了已经走过去的人,自高处转身回头,也许只是出于本能的一瞥,却顿时愣在当场!

关凌蓝似乎感觉到有道异样的目光在注视自己,抬眼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些日子她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地从他身边逃离,一次次小心躲开他的围追堵截,但是,偏偏命运就这样把这个人带到她面前,让她根本猝不及防!

那人竟然是何可秋!

“凌蓝?”

何可秋顿时就认出她来,一瞬间从惊讶到震怒,又藏着一抹让人难以轻易察觉的惊喜,又重复确认一遍她的名字:“凌蓝!是你!”

这还了得?关凌蓝想,这时候不跑,被抓住那可就真惨了。于是立刻反手握住陆泊然的手腕,箭一般地就蹿了出去!

“哎哎哎哎哎…你…”陆泊然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就被直接给拽走,在原地凭空留下无数省略号。

人都送上门了,这回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再跑了!

何可秋顿时挥手向保镖发号施令:“追!一定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她是他亲手挑选的继承人,冷静稳重,处事大方得体,乍一亮相商界就能吸引到齐风这样的才俊,让他在心中颇为骄傲。

可是没想到,新瑞集团破产,齐风跳楼身亡之后,关凌蓝竟然逃走了!她甘心放弃了继承人的身份和奢侈华贵的生活,不惜四处漂泊,这是他完全无法想象的!

一定要找到她!

虽然这一年多以来,他培养的那些女孩逐渐出的台面,尤其是周语莹,风头并不逊于曾经的关凌蓝,但是,何可秋心里的这个念头却从来没有消失过,反而越发强烈!

他要求手下必须毫发无伤地把关凌蓝带回来,因为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作品,他必须要亲口问一问她,你为什么要逃?我究竟哪里亏待了你?

只因为逃走的那个人是关凌蓝。否则,他亲手下发的就不是寻人的命令,而是格杀勿论。

何可秋快步跟出来,却眼看着关凌蓝的身影逐渐在黑夜中五光十色的霓虹下,被映衬的越发模糊。

关凌蓝觉得自己顿时又有种在浪迹天涯的感觉了,只可惜这次身边陪着的还是陆泊然,她拖着他飞快地跑,冲出门口,跑出小巷,直奔人多车多的大马路,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就果断跳了上去!

这次好歹陆泊然没拖后腿,一路反应配合都很不错,关凌蓝把头探出车窗就看到保镖们两条腿怎么追都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汽车,被越甩越远,于是这才安心下来。

司机正要开口问去处,关凌蓝有些不淡定,一边反反复复神经兮兮地念叨:“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会来的?他知道我在这儿了!我不能继续留在香港了!我要去哪儿?我该怎么办?”

陆泊然抬手把人圈进怀里安慰,一边跟司机报了个地址,这才低下头劝她:“你别着急,听我一句劝,暂时最好先别离开香港。”

“为什么?”

陆泊然的道理有些让人听不懂,关凌蓝从他怀里探出一个头追问。陆大少把她手里的簪子接过来,悉心帮她盘发,一边柔声解释:“他已经知道你在香港,自然也能想到你见了他必然会连夜逃走,那么,如果你是他,你会让人在哪里围堵关凌蓝?”

“机场、火车站还有各个通关口岸…”

关凌蓝恍然大悟,都说当局者迷,这时候她确实是有些慌乱到失态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到。

“所以啦…你让他们全香港的找去,咱们回酒店安心…睡觉去!”

陆泊然可以把“睡觉”两个字咬得重重的,惹人遐想,关凌蓝羞红了脸,用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他的胸口一下:“你、你你…”

“纯睡觉,嘿嘿!”

陆泊然笑出标准的八颗白牙,像一只童话里贼兮兮假装凶狠的大鲨鱼。

不过关凌蓝还是有点担心,毕竟何可秋不是普通人,她忽然想起他们现在正在回酒店的路上,一旦被人跟踪的话…想着想着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回头猛望,陆泊然拉拉她的衣襟,凑上去用脸颊蹭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别紧张,”顺势挪到她耳畔低声说道,“我让司机绕路了,你放心吧!”

要说到躲保镖躲跟踪,陆家大少可以算得上一把好手,不但经验丰富,而且警觉性极高,对策层出不穷,狡诈的如同一只狐狸。

陆泊然让司机绕路到人最多的油麻地,然后再转地铁坐两站,出站再换的士回酒店。这个路线连陆泊然和关凌蓝都有绕晕自己的节奏,就更别说什么跟踪的人了。

关凌蓝这时候才察觉到陆泊然遇事的谨慎小心,上楼时因为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于是陆泊然很镇定自若地按下了三个不同的楼层,其中包括他们房间的楼层。见关凌蓝好奇地看着自己,于是阴阴一笑。

关凌蓝知道他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在楼下跟踪看到他们所住的楼层,她似乎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陆家的保镖一直都抓不到他了。

只可惜这一夜关凌蓝有心事完全睡不着,干脆放了水在浴缸里泡澡。陆泊然披着浴袍坐在沙发上发短信跟人聊微信运指如飞,放在手边的平板电脑此刻传来信息提示,他输入密码登录,陈竞兴高采烈地丢个他一个小人笑得露出一排白牙的表情,陆泊然一皱眉回了句:“想干吗?”

“小模特约我上游轮玩啊哇咔咔…”陈竞语气十分兴奋,顺手打出一个嘚瑟笑的表情来。

陆泊然没好气地回一句:“是啊,不坑你坑谁呢?”

“亲,不如一起来吧!”

陈竞想想都觉得有点小激动,看这架势,周语莹是想要把他引上船试试身家,也有可能是布好了局正在等他,他对此很有兴趣,可惜那条船上没有何可秋,不然相信会更加值得期待才对。

陆泊然想反正这些天关凌蓝是肯定不会陪他到处逛到处吃好吃的了,日子一定会无聊到死的,这么看来到船上白吃白喝,倒是也挺不错的选择。

“何可秋不去吧?”

陆泊然也一样记挂着这人,只不过,现在还不到关凌蓝再遇见他的时候,所以还是要能躲就躲的。

陈竞回给他一个哭泣的表情,显然对此非常失望。陆泊然于是很大爷地回复他:“可以。船票你负责,两个人的。”

游轮上有吃有喝,有豪华套间,甲板上甚至还有露天游泳池,陆泊然想想就觉得期待,尤其是各种美食…于是咧开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对于陈竞来说,搞到两张船票一点也不难,很快就快递到酒店,陆泊然收了立刻就拿去给关凌蓝献宝,像一只摇尾巴讨主人欢喜的大金毛:“你快看这是什么?”

“不是船票吗?”

关凌蓝一开始并没有把船票放在眼里,只是窝在沙发里看狗血无聊的翡翠高清台播的电视剧。为了小心起见,她一直没敢出门,吃饭也是在酒店解决的,对此陆泊然也没什么不满,也不单独外出,就在房间里陪着,要么聊聊天,要么陪着看电视,再无聊就到楼下吃三个小时的自助餐。

不过之后的日子确实风平浪静,就像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何可秋一样。此事让关凌蓝非常郁闷,就好像是有人约了拼酒,她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时对方忽然提议咱们不然还是一起喝凉茶吧!

关凌蓝在陆泊然锲而不舍的磨叽之下,终于认真读了读船票的内容,顿时一惊:“这是…豪华游轮?你什么意思?”

她之前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却早就听何可秋提起过,在香港,有一种在游轮上几天几夜的观光项目,实际上其实是有钱人社交的场合。

“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关凌蓝还在担心会被何可秋发现行踪这件事,思前想后觉得在酒店里躲着明显比较靠谱。陆泊然劝了半天都不好使,甚至连诱惑她船上有好酒这种终极杀招都被关凌蓝抵挡住了,他百般无奈之下,终于想起一个极好的主意。

“你等着!”

陆泊然不甘示弱地指了指关凌蓝,把背包拎过来,很迅速地掏出本子,里面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夹着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关凌蓝立刻记起这件事,那是他们刚认识时,陆泊然与她签下的合约,他保证自己能在一个月之内治好她的失眠。

陆泊然拎着那张纸冲关凌蓝笑得非常嘚瑟,语气十分欠揍:“还记得吧,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呢!”

关凌蓝冷眉横眼,陆泊然刚一冒头就被吓退,不自觉往后退,但还是一边把纸牢牢护在自己怀里,一边嘴硬:“哎哎哎,白纸黑字,你不是要反悔了吧?”

“可还没到一个月呢!”

关凌蓝双手叉腰辩解,看到陆泊然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其实已经骤然柔软下来,想到他那么爱吃爱玩的人,这几天却都陪着她在酒店里待着,一次也没出去过,她也知道对于他来说这其实是非常为难的。感动之余,心中也跟着有些动摇,只要不被何可秋发现,其实去船上转转倒是也无妨。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面子上却还是挂不住过不去,硬撑着要跟对方辩驳两句,找个台阶下才比较好。

陆泊然鼓起腮帮子义正词严地阐述他的理由:“上面写的是一个月之内,不到一个月也算是一个月之内,总之你的失眠好了就算!”

“谁说好了,也许我今晚又失眠了呢?”

关凌蓝把耳朵捂上开始耍无赖,她很乐意这么跟陆泊然说话,带一点点小性子的感觉,拖了半拍子的鼻音,而不是冷冰冰的,这样才像是个正常的年轻姑娘跟情人说话的感觉。

陆泊然冲她抛了个媚眼:“失眠?正好我也失眠,不如凑在一块好好治治吧!”

说着贼兮兮地凑过来,鼻尖从关凌蓝的脖颈蹭过去又蹭过来,麻麻痒痒的,这才把嘴唇贴上去印下一个吻。

关凌蓝知道这家伙又要找事了,她一边退一边躲,被他逗得咯咯直笑,陆泊然不依不饶地追着上下其手:“怎么样怎么样?我能不能治好你的失眠?能不能?嗯?”

最后那一声鼻音,尾音轻轻上调,充满了婉转诱惑的风情。

关凌蓝拼命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心想再不答应恐怕又要被这小狐狸给吃掉了,于是连忙答道:“好啦好啦,你赢了,我答应!我跟你去啦!”

陆泊然这才把人放开,非常得意地说:“嘿嘿,就是嘛,总待在酒店里多没意思啊!再说了,上了游轮,天高海阔的,看何可秋上哪儿找你去!话说我可是花了好大的面子,才请我朋友帮忙弄来这两张票呢!”

关于何可秋,关凌蓝在从兰桂坊逃回酒店之后曾经跟陆泊然解释过,但她没办法跟他提齐风的事情,只能说因为不想当继承人,更不想跟不认识的人订婚才逃出来的。陆泊然当时的样子看起来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更加坚信了“他们两个才是一条阵线”这个念头。

关凌蓝想想觉得陆泊然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没能彻底放心:“那你朋友能确定,何可秋他不会去的,对吗?”

陆泊然无奈地点点头,这时候的关凌蓝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因为被刀子割伤了手,所以就害怕一切轻薄而锋利的东西。

“我只是不放心而已嘛!”

关凌蓝似乎看出陆泊然眼中的无奈和嫌弃,于是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着,一边伸手要去抽陆泊然手中的“合同”,既然她都答应了陆泊然的要求,这张纸她就应该收回了吧?

可是没想到,就在她的手指就要触及那张纸的时候,陆泊然忽然把手一扬,一张纸整整齐齐折好,重新往本子里面夹。

“哎不是!这个应该给我吧?”

关凌蓝不依不饶伸手去抢,陆泊然抬手挡了一下,转了半个身子,直接把本子合上顺手塞背包里去了!

“啊?这还没用呢,为什么要给你啊?”

陆泊然一脸单纯无知小白的模样,一手还死死按着背包不松开,直接拎到身后藏起来。关凌蓝心中顿时暴怒:这人太奸诈了!竟然耍无赖!

“怎么没用?我不是答应跟你一起上船了吗?”

关凌蓝怒喝,陆泊然眨巴眨巴眼睛,颇为无辜加不解地问了一句:“是啊,所以那个你欠我的要求我还没用啊!”

这什么逻辑!关凌蓝觉得此刻自己手中要是有个锤子,她都能直接扔那人脑袋上,这么明明白白的事情,怎么一到他那儿怎么就搞不清楚了呢?

智商啊!

关凌蓝的心中一边怨念一边扑上去明抢,那“合同”在对方手中一天,她就必须过不了安生日子。这样下去可不行,关凌蓝在心中暗暗地想,那也只好动武了。

不过陆泊然显然反应比她更快——在逃跑方面,他一向都是很有心得的。关凌蓝一击未中,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围着床铺和沙发转圈子。陆泊然虽然夺得快,可是架不住关凌蓝的身手好,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他还是被对方找到了破绽,既然陆泊然手里的包是主要目标,那就不抓人了,关凌蓝把全部目标都集中在伸出来的包带上,三两下就伸长胳膊勾过去,然后和陆泊然对着拉扯起来。

她的手劲向来很大,几乎能比得上一个强壮的成年男人,更别说是陆泊然这瘦竹竿了。陆泊然一不留神背包脱手,只是刚巧之前本子塞进去的时候拉链没拉上,这一拉扯之下,出于惯性直接飞了起来,稀里哗啦顿时甩出来一地的杂物。

纸巾、湿巾、手帕、钥匙、平板电脑…关凌蓝觉得此事颇为有趣,飞快地俯下身去抢本子,结果却把压在上面的钱包给掀开了。

陆泊然这款失而复得的钱包是爱马仕限量款,没有扣子,所以很容易翻开,关凌蓝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忽然愣了一下,钱包中似乎装着一张合影,与陆泊然合照的男人轮廓虽然看得没那么清楚,却似乎有些眼熟。

“你怎么能这样呢!没有理就动手抢啊!”

陆泊然愤愤地把东西一样样往背包里塞,关凌蓝本想要再仔细看,陆泊然的手已经伸过来把钱包从她的视线里抽走。

关凌蓝凝眉思考了一瞬,心中顿时有点怀疑,那个人,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总觉得好像是——他。

她藏起心中的疑惑不解,这时候带着什么念头再去打量陆泊然,总觉得有些别扭,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她在心中暗暗地想,必须再找机会看一次陆泊然的钱包。

“明明是你无理狡辩好吧!”

关凌蓝把心里那些诡异的念头压下去,从本子里找出那张纸,三两下就给撕了,然后把一堆纸屑扔进陆泊然的掌心,无比淡定地走了。

陆泊然双手捧着一堆化成雪片的“合同”,心中计算了一下这些碎纸还能不能重新拼起来,想了半天只觉得头疼,忍不住长叹一声:“悲剧呀!”

第7章 一个人想着一个人

出海自然要在码头登船,陆泊然把自己打扮出一身欧洲新锐设计师的低调奢华范儿,甚至在耳朵上戴了一枚黑色镶水钻的十字架耳钉来配他的西装。关凌蓝对此惊诧很久:“你竟然有耳洞?”

据她所知,大家族的男继承人们,很少会打耳洞戴耳钉,在长辈们眼里,那可是很幼稚的举动,会被无理由地嫌弃一万次。陆泊然朝她挤挤眼睛:“上个月才打的,我爸不知道。我就是图一帅,嘿嘿!”

还真是挺幼稚的,关凌蓝心中吐槽无力,心想我还是不说话了吧!

顶级游轮十分豪华,上船的时候关凌蓝就往身后看了一眼就有点脚软,她的恐高症好的不是很彻底,于是干脆把自己吊在陆泊然的胳膊上,这才觉得自己的重心终于又稳了。

他们的房间是豪华套房,对此陆泊然很满意,丢下东西立刻奔向浴室洗澡。关凌蓝看到陆泊然的钱包就放在桌上,于是心念一动,听着浴室里传来潺潺水声,于是慢慢挪过去,毅然将手伸向钱包…

“哎关凌蓝…”陆泊然忽然在浴室里喊了一嗓子,关凌蓝的手像是触电了一般地缩回去,心脏怦怦跳得快了好几个节奏,结果就听到他慢悠悠地拖长了语调,“这浴缸不错,我打算泡个澡,你不着急洗澡的对吧?”

呼,关凌蓝这才放下心来,轻轻拍着胸口,原来不是被他发现了,还好,还好。

“啊,不急,我不急!”

关凌蓝吼了一嗓子,转念一想,立刻又补了一句:“我刚刚下来时看到那边有个酒吧,我先去那儿坐一坐,看看有什么好喝的。”

“哦!行!”

陆泊然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愉快地哼起了小曲。

关凌蓝铺垫完,见没惊动陆泊然,于是接着提高了语调又问:“唉,你有没有零钱先借我一点?我只有一千块的大钞了!”

陆泊然哼了一声,很随意地喊:“我钱包在桌上,你自己拿吧!”

关凌蓝的手早已经伸了过去,只等着陆泊然这句话,立刻就把钱包拿在手上,急匆匆地打开,目光径直落在里面的那张合照上。

——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照片上,与陆泊然勾肩搭背靠在一起合照的是个她不认识的男人,戴一副金丝边的眼睛,长相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看起来倒像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公子。

关凌蓝盯着那照片发愣了一秒钟,然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仿佛悬在心上的那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乌云散尽,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晴朗。

她从钱包里抽了几张小钞,团起来塞进口袋里,这才不紧不慢地踱步出房间去酒吧了。

听到房间门咔嚓一声关上,陆泊然平静地拉开浴室的门,身上衣服仍然穿得整整齐齐,他远远地看了一眼被关凌蓝放回原位的钱包,无奈地苦笑一声。

好险,差点就被她发现了。

是他大意了,钱包里摆着这么重要的破绽,有两次都险些被关凌蓝察觉,幸好他反应得快,早做了准备。

关凌蓝绝对不会发现,在那张合照的背后,还藏着另外一张合照。在那张照片上,能察觉许多被隐藏在时光深处的真相。

她这时候基本上已经相信之前有可能是她看错了。陆泊然怎么会认识他呢?他不过是个被家族宠坏了的有钱小少爷而已。既然证据确凿,她很快就做出了结论,然后关注的重点就转到了酒吧和酒上。

游轮上的酒吧规模其实并不小,几乎等同于兰桂坊街头一家普通的夜店,从卡座到包间应有尽有,酒水琳琅满目,调酒师站在吧台前,手上不断晃动,将很多种类的酒调在一起,成为精美又漂亮的作品。

关凌蓝独自一个人来的,干脆就倚在吧台上看着调酒师调酒,看了半天指着菜单上的一个名字说:“给我来一杯这个。”

“谢谢,我要一杯跟这位小姐一样的。”忽然有个声音近在咫尺,关凌蓝听得出这来人并不是陆泊然,听声音,这人应该比他稍显沉稳些才对。

转头毫不客气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她其实很讨厌无聊过来搭讪的人,但一见本尊庐山真面目,关凌蓝顿时就笑成神经病了。

“是你!”

关凌蓝想,世界真是小啊,这么容易就让她碰到这个人了。

“你认识我?”

不速之客很疑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很显然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是他还是很有礼貌地问:“请问,我们见过吗?”

关凌蓝很直接地摇摇头:“当然没有。”

见那人露出一点诧异的神色,但是还是表现得十分绅士,这一点倒是跟陆泊然有些相似,关凌蓝只好跟着解释:“说来也巧,我在我朋友的钱包里看到过你跟他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