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可不知道。自己家一摊子乱七八糟添堵的事儿都还没解决呢,我哪有心思去管他,本来他过得好不好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尤莉不太在意的说。

“袁贵发和赵泰河有可能认识么?”钟翰试探着问了一句。

尤莉诧异的反问:“他们怎么可能认识呢?”

钟翰点点头,对这个问题没有继续探讨的打算:“你姑姑尤春霞还在帮着尤图跟你们闹?她不肯接我们的电话,肯接你的电话么?”

“不知道。最近都没怎么主动联系过她,一想起她来就心烦。”尤莉翻了个白眼,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垂着眼摆弄着自己手指头上的戒指。

“那就拜托你帮我们做一件事,联系到尤春霞,让她务必和我们取得联系,否则的话。造成什么影响,后果自负。”钟翰板着脸,态度严肃的交代尤莉。

“行,没问题。”尤莉点点头,答应得很痛快,但是眼神波动中又似乎隐隐的带着点别的情绪。看上去似乎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而暗暗的感到窃喜。

顾小凡自认为不是个察言观色方面的高手,好在尤莉也不是很擅长隐藏情绪,或许她觉得自己脑子里的小算盘已经很隐秘了,顾小凡还是看得出来她在打着什么主意,于是有些无奈的和钟翰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口提醒尤莉:“你可一定要转达,不要因为你和你姑姑之间的私人恩怨就故意隐瞒,给尤春霞找麻烦,这件事关系到你父亲还有你远方表舅两条人命,事关重大,不能胡来。”

“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我肯定会想办法联系她,不过她万一要是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那我可就没办法了。”尤莉被看穿了原本的打算,不太高兴的点点头,嘴里仍旧不忘撇清几句,“你们也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善良,这是我爸的事儿,我能开玩笑么?假如我联系她,她不肯联系你们,你们可别反过来怪我。”

钟翰、戴煦和顾小凡三个人离开的时候,吴涛没从屋子里出来,只有尤莉自己把他们三个送到了门口,不等他们三个人走下半层楼梯就咚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防盗门,声音很大,把楼下两层的声控灯都给震得亮了起来。

离开尤莉家之后,一天的工作就彻底结束了,袁贵发的遇害,就像一个重磅炸弹,把顾小凡和钟翰的情绪都直接拉到了谷底,戴煦还是照例先把顾小凡送回了住处,然后又把钟翰送回家里去,三个人在路上商量好,第二天戴煦就去处理搜寻尤志业头部的事情,钟翰和顾小凡两个人乘坐客运通勤车去县里。

第二天一早,顾小凡就先去了钟翰的住处,虽说前一天钟翰提出的办法是两个人在客运站会面,但是她始终不放心钟翰一个人拖着一条有伤口的腿到客运站那种人潮汹涌的地方去,所以特意早早的就到他家里去接人。

钟翰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待遇这么好,打开门发现顾小凡来接自己的时候,表现得十分诧异,失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哪有让小姑娘来接的道理啊?”

“你那都是面子在作怪,我只知道不能让你腿上有伤独自去客运站,我不放心,什么大男人、小姑娘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顾小凡不在意的摆摆手。

钟翰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勾勾手示意顾小凡靠近一些,然后把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让她扶着自己下楼,两个人在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客运站,幸运的赶上了一班正要发车的通勤大客,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了袁贵发家所在的那个县,然后按照前一天庞玉兰留下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直接找了过去。

袁贵发的那几个经常凑在一起喝酒的朋友,大多数都是他一起上班的工友,这些人也和袁贵发一样,提前病退了在家里休息,所以不难找到,钟翰和顾小凡和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取得了联系之后,问清楚了见面的地址,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那里,到了目的地下车一看,也是一处民居小院儿,不过条件可比袁贵发家好不少,推开两扇油亮的大铁门,小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架绿油油的葡萄遮出了半个院子的阴凉,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坐着小马扎凑一起,正打扑克呢。

钟翰和顾小凡进去和他们打了招呼,几个老头儿的态度都挺热情,不过话题一说到袁贵发出事上头,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几个人平时都和袁贵发比较玩得来,对于他的死,自然也是感到十分的惋惜和难过。

说起袁贵发来,这几个老伙伴对他的评价还算是比较中肯客观,他们说虽然袁贵发为人比较不求上进,完全是混日子的那种生活方式,工作方面爱偷懒耍滑头,但是抛开这些,单纯从私交的角度来说,他人还是很不错的,虽说有些地方表现得略微有一点点喜欢贪小便宜,但是对待朋友倒还是挺够意思的,从来不会小里小气,性格也比较随和好相处,轻易都不会和别人闹矛盾,所以平时一群牌友凑在一起,很少有人和他相处不好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一轮了半天,纷纷表示出了最近四五天没见到袁贵发找他们打牌之外,之前还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来找大伙儿打牌,最近几天虽然他没来,但是因为之前听他说过,女儿生孩子了,所以大伙儿也都以为他一定是去市里面看外孙,所以才不在家里,其中一个老工友也提到,他大概四天前想要找袁贵发打牌,到袁贵发家大门外面去喊他的时候,看到一辆银灰色的小面包车从他家门口开走,当时他喊了半天也没有喊到人,就离开了,对车牌照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却也记不太清楚,顾小凡连忙把他隐隐约约还能记得的那部分给写了下来。

除此之外,顾小凡和钟翰询问起袁贵发身边有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人,这老哥儿几个也提到了一件事,袁贵发大概有大半年以前,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那么一个新朋友,和老哥儿几个凑一起打扑克的时候偶尔会提起来,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袁贵发也没有说过对方的姓名,就只说是自己新结识四十多岁的一个小兄弟,是个做小买卖倒货的,为人很慷慨,吃饭喝酒什么的出手也大方,特别仗义,就是行踪不定,不经常到县里面来,偶尔过来一趟,总给他带两瓶好酒,袁贵发生前最好的就是那一口小酒,所以对这个小兄弟可以说是赞不绝口,只不过他的这几个老朋友谁也没有见过,袁贵发每次拿了那个小兄弟给的好酒来跟他们喝,他们就只当是得了便宜,没有往深里面打听过对方的情况,在他们看来,袁贵发也不过是那对方当成了一只小肥羊,所以不值得打听太多。

、第六十五章 伪造遗嘱

问起关于尤志业的事情,这几个袁贵发过去的工友、现在的酒友加牌友可就都频频摇头了,表示他们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从来没有听袁贵发提起来过,不过当顾小凡提示说尤志业家住在a市的市内,靠经营饭店,家境颇为殷实,这几个人当中又有人表示对这个人虽然不知道名字,但隐约有点印象。

他们说,袁贵发生前曾经在喝了酒之后跟他们吹过牛皮,说自己过去也算是一度发达过的人,家里面也有个很有钱的亲戚,就住在市里,但是因为早年两个人之间为了别的一些事情,结了疙瘩,对方跟他几乎反目了,所以两家才不怎么往来,但是就算是不往来,归根结底也还是亲戚关系,跑不了。众人原本只当他是酒后吹牛罢了,也没有当真,但是对这件事多少还保留着印象。

再问他们袁贵发和尤志业到底有没有过来往,他们也谁都答不上来。

见更多的信息也问不出来,顾小凡便向那个看到银灰色面包车的工友再次确认过了他隐隐约约记得几位数的车牌照,然后和钟翰一起离开这个小院,找了一辆车,直奔下一个目的地——尤春霞位于林业局家属住宅区的家。

在和袁贵发的那几个工友、酒友沟通的过程中,钟翰就接到了尤春霞的电话,说她已经回到了县里面,如果他们想要见她,可以去她家里。

从袁贵发家住的区域到尤春霞的住处,一共花费了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尤春霞所居住的小区是那种非常典型的老式职工住宅楼,楼层不高,外观看起来也很朴素,和尤志业生前居住的那种封闭式现代化小区确实没有多少可比性。

钟翰和顾小凡按照电话里说好的地址找上门,给他们开门的是尤春霞的老伴儿,他看到钟翰和顾小凡,客客气气的笑了笑。把他们让进了客厅里,然后到卧室里面去招呼尤春霞出来,他进去了一会儿,卧室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尤春霞才不急不忙的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虽然看起来是换过了衣服,也梳整了头发,但是她的神色看上去却非常的疲惫、憔悴,有些恹恹的,没精打采。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是不是来太早,耽误你们休息了?”钟翰对尤春霞点点头,客气的和她打招呼,顺便寒暄几句。

尤春霞眼皮动了动,不太高兴似的说:“早就起来了。昨晚上一晚几乎就没怎么睡,我哥哥这一死,烂摊子算是砸到我头上了,我招谁惹谁了真是?!”

“尤图打官司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么?你们不用在那等消息?”顾小凡问。

“等什么消息!我跟那小子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算是看出来了。都是一群小白眼儿狼,一个个的认钱不认人,都一个德行!”尤春霞愤愤不平的抱怨起来,“不是我不想在那儿帮人家的忙,是人家现在闹上法庭要抢财产了,利用我也利用完了,现在怕我留在那边回头跟人家分账!当然得把我一脚蹬开了!”

听这口气。尤春霞和尤图这对姑侄之间的利益链条似乎不是仅仅出现裂痕那么简单,而根本就是彻底崩断了,对于这种状况,身为旁观者的钟翰和顾小凡倒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因为共同利益才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人,往往到了最后也同样会因为利益分歧而分道扬镳。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么说,尤图打官司的胜算还是挺大的?已经胜券在握了么?”钟翰问。

尤春霞冷哼了一声:“这谁知道,反正他现在是已经打好了算盘,怎么一个人把我哥哥的饭店给独吞了,一毛钱的好处也不让别人得呢!我倒想看看他最后到底能是个什么下场。如果当时不是我出庭帮他说话,帮他作证,就凭他弄出来那么一份遗嘱,别人会那么容易就相信他?!”

“你的意思是…尤图手里持有的那份尤志业的遗嘱,是伪造的?”顾小凡有些惊讶,“而且你明知道是伪造的遗嘱,还替他作伪证?”

尤春霞的脸色变了变,僵硬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说:“就算我之前不知道,被他糊弄了,被他欺骗了,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不是错吧?”

“那这件事尤莉知道么?”钟翰没有理会尤春霞替自己开脱的辩解。

“我怎么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事儿,现在不知道,以后说不定也早晚能知道,她两口子那么有能耐,自己想办法解决去呗。”尤春霞没好气的回答。

“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作为姑姑…”

不等顾小凡说完,尤春霞就摆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姑姑怎么了?姑姑就欠她的?就得给她擦屁股啊?我实话跟你们说,我就是不喜欢我那个侄女,看她不顺眼,现在她和尤图那小子打官司,狗咬狗,我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我为什么要告诉她?法律没有规定我必须告诉她不可吧?”

顾小凡有些无言以对,她对尤春霞这个人从最初就不太喜欢。

钟翰点点头:“好,咱们把那件事按下去不做讨论,我们今天特意找你,是为了袁贵发的事情,袁贵发这个人,你一定认识的吧?”

尤春霞原本一副气鼓鼓,卯足了劲等着钟翰和顾小凡来说教自己,她好唇枪舌剑的同他们争论上一番,没想到钟翰忽然就转换了话题,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居然有点猝不及防,就好像一记重拳猛然挥空了一样,她愣了几秒钟才调整过来自己的情绪,说:“是,认识,那人怎么了?跟我哥哥的事儿有关系?”

“确实是有一点关系,他和你哥哥一样,也遇害了。”钟翰对她点了点头,“听说他是你们家的远房亲戚,当初到a市这边来工作也是你帮忙介绍的?”

“他死了?和我哥还有关系?”尤春霞显然也被吓了一跳,“那个人确实算是远房亲戚,不过是我前二嫂那边不知道什么沾亲带故的,后来我二哥和我那个前二嫂离婚之后,跟我们其实就扯不上什么关系了,本来也轮不到我去给他介绍什么工作,当年那时候也是他跑来纠缠我二哥,让我二哥给他安排安排,我二哥也烦,但是还推不掉,就找我,让我帮忙给介绍到县里头哪个地方上班,我们两家的关系那时候还没到现在这个地步,所以我就帮了,给那个袁贵发介绍到了我们林业局下设的木材加工厂里面去招工当了工人,哦,对了,那人那时候还是个有案底的,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加工成那边都不一定要他。”

“尤志业和袁贵发的关系怎么样?为什么对他那么有求必应?听你方才说的那个意思,当初尤志业也不是特别情愿想要帮他的对吧?”顾小凡听明白了。

尤春霞点点头:“肯定是不轻易啊,他要是情愿,还用得着往我这儿塞么!都说了,就是我前二嫂的远房亲戚,七拐八拐的根本都不知道能不能扯上关系的那种,我都不知道我二哥当初为什么就推不掉,说不定是有什么把柄我在人家手里面,所以才不敢得罪那个袁贵发吧!”

“你觉得可能是什么类型的把柄呢?”钟翰立刻追问。

尤春霞摇头:“你别问我啊,我上哪知道去,我要是都知道,我就当警察了!”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名字叫做罗平的人?”

“罗平?不认识。”尤春霞毫不犹豫的就摇了摇头,即便是顾小凡提醒她,让她仔细的回忆一下,她也还是摇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想多久也认识不了。”

“对了,你二哥尤志业除了尤莉这么个女儿之外,还有一个儿子对不对?你知道尤志业的儿子现在人在哪里么?”钟翰见她不认识罗平,也不勉强。

面对这个问题,尤春霞依旧是摇头:“不知道,我那个二嫂原本就和我不怎么亲近,她和我二哥离婚的时候我都已经结婚到这边来了,就只知道他们俩结婚之后就总打架,没一天日子过的安生的,后来离婚了我那个二嫂带着二小子走,把尤莉留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娘俩了,之前倒是听我哥提起来过。”

“尤志业为什么会提起他的小儿子?是有联系么?”顾小凡连忙问。

“那我可不知道,是之前我跟我二哥说过一次,自己又不是没有儿子,凭什么白白的就把自己的家产让他那个女婿捡了便宜啊!他提起来过那么一句,说如果能找到二小子,也希望他愿意回来帮帮自己,也算是帮帮他姐姐,至于后来他找没找过我那个前二嫂,私底下人家是怎么沟通的,我可就不知道了,他没跟我说过,我也没多打听,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人家家的财产,人家家的孩子。”尤春霞说起这番话来,那种气鼓鼓的调调就又回到了方才关于尤图和尤莉的纠纷时候一样。

、第六十六章 小二?二小子?

关于尤志业儿子的信息尤春霞一点也不知道,顾小凡和钟翰又听她发了一番牢骚,便找了个谁都没说话的空当起身告辞了,离开尤春霞家,钟翰先给戴煦打了一通电话,让他把寻找尤志业头颅的工作暂时交给别人,重点打听罗平的下落,然后又给汤力打了一通电话,汤力刚刚跟着高轩和唐弘业那边结束了一起案件的调查工作,钟翰摆脱他帮忙向尤志业老家那边的公安机关请求协助,调查一下当年那起煤矿事故的前因后果,矿主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情况,以及那个矿主一家人最近的近况,汤力一口答应下来,表示一定会尽快着手,给他们一个答复。

“你说,名单上头的‘小二’会不会就是…尤志业的那个儿子?”顾小凡原本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后来又觉得,假如是针对尤志业最近一些年的矛盾,对他多年不在身边的儿子下手显然没有对尤莉下手更有效果,毕竟尤志业近些年来的社会活动,他的儿子都并没有参与其中,除了血缘之外,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但是方才从尤春霞家里出来之后,这种猜测忍不住又冒了出来,假如尤志业有心想要找儿子回来继承家产的话,那这个小儿子可就不是局外人了,并且作为尤志业的第二个孩子,被称为“小二”,似乎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我觉得很有这种可能,如果单纯只是针对尤志业自己,或许还有别的结论,可以判断是经商引起的矛盾之类,但是袁贵发,据咱们所知,他从过去到现在,和尤志业唯一在生活上面算是有交集的事件,就只有在老家里的煤矿工作的那一段时间罢了。而袁贵发现在也成为了受害者,这件事最有可能牵扯出的恩怨纠葛,就还是和煤矿事故那件事有关系,当初作为第一责任人被追究了法律责任的大老板已经畏罪自杀。死去很多年了,当初负责出钱赔偿,免去了牢狱之灾的尤志业被杀,而后在监狱里服刑几年就刑满出狱的袁贵发也被杀,咱们从罗平舅舅那个矿难当事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是,当年的事情,如果非要追究起主要责任人来,可能也就只有这三个人,那么三人都已经死亡之后的那个‘第四人’最有可能是谁,这个问题就不难回答了。俗话说斩草除根…”钟翰叹了口气,“从袁贵发被人活活灌来苏儿水烧死的这宗手段就可以看得出来凶手的仇恨有多深了。”

“万一尤春霞不是唯一一个知道尤志业想要联系自己的小儿子的人,万一别的什么人不光知道这件事,甚至连尤志业的小儿子在哪里都知道的话,那事情不就危险了么?”顾小凡有点着急了。“咱们说什么也得先找到尤志业的儿子。”

“你也不用那么紧张,这也只是咱们两个的推测罢了,我让汤力帮忙了解当年那个矿山事故的细节,还有那个死去矿主和他家里人的后续情况,戴煦负责盯着罗平那条线,咱们两个现在就可以回去找尤志业前妻的现居住地,只要找到她。就能找到尤志业的那个小儿子了。”钟翰虽然有和顾小凡一样的猜想,但是却比她表现得要更加淡定,没见一丝慌张。

可能是受到了他这种沉稳态度的影响,方才心里面还有些火急火燎的顾小凡,听完他的话心里也稍微踏实下来一点,虽然说钟翰目前行动能力因为腿上缝合过的伤口而受到了一点限制。但部署起接下来的分工来,还是有板有眼,一丝不乱。

两个人就像来时候的路线一样,坐车到县里面的客运站,然后再坐通勤客车回到市里。到了市里之后直奔公安局,着手调查起尤志业前妻的现居住地。

顾小凡自然免不了给尤莉打一通电话,询问她是否知道自己母亲的联系方式,尤莉的回答是不知道,自从父母离异之后,母亲就带着弟弟离开了,期初还打过电话回来,想要跟她说话,但是她那个时候怨恨母亲带走弟弟,留下自己,拒绝和母亲讲话,几次之后,母亲就不再打电话来,至今为止和自己再没有过任何形式的联络,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像陌生人一样了。

如果尤莉不知道,那估计除了死去的尤志业或者袁贵发之外,别人也不太可能给他们一个答案,捷径走不通,只能自己查下去。钟翰按照当年尤志业在老家时候的户籍信息,查到了他前妻的个人信息,尤志业的前妻姓兰,叫兰淑霞,在和尤志业离婚后先是把自己和孩子的户口从家里迁走,落在了距离尤志业老家几百公里外的娘家,之后过了三年多,才又进行了第二次迁移,这一次她落户的地方距离顾小凡和钟翰所在的a市并不遥远,就在相邻仅一百多公里外的b市。

虽然尤志业儿子的户口并没有和他的母亲落在一起,并且从户籍信息上面来看,尤志业的前妻兰淑霞应该已经再婚多年了,但是只要能够找得到她,想要通过她联系上尤志业的小儿子,一定不会是什么难事。

于是顾小凡和钟翰又一次直奔客运站,在客运站里买了点面包、矿泉水,便坐上了发往b市的短途客车,一个多小时之后便来到了b市。车子刚刚开进b市近郊的时候,钟翰接了一通电话,顾小凡坐在一旁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知道给他打电话来的应该就是他和戴煦一起聊天时候提起来的那位共同好友,专门夹在他们中间充当和事老的安长埔,对方估计是从戴煦那里听说钟翰受了点伤,边打电话过来询问一下情况,钟翰随便说了几句,并告诉对方自己现在马上就要到b市了,调侃了几句,称对方为“b市女婿”之类的,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你朋友的女朋友是b市人呀?”顾小凡坐车无聊,索性和钟翰打听起来。

“是啊,秦若男原本是b市的,可惜调去了c市,不然今天咱们俩忙完之后,晚饭至少能算是有着落了。”钟翰颇有些遗憾的说。

“你说那个姓秦的姑娘,是你朋友安长埔的女朋友啊?”顾小凡有些诧异,“我一直以为她是你喜欢的女孩儿呢,你以前总是打听她的事情。”

“她可不是我的菜,论起来我还是他们两个的大媒呢。”钟翰笑着回答,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而且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喜欢她来着?都是你自己乱猜。”

“误会,误会,完全是闹了个大误会,”顾小凡连忙认错,顺便不忘好奇一下,“那什么样的姑娘是你的菜啊?你长这么大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姑娘啊?”

“和你又没什么关系,打听那么多。”钟翰的脸上泛起了一抹不太自然的红潮,故作严肃的瞪了顾小凡一眼,“想想怎么打发自己的相亲对象得了!”

“我根本就不担心这个问题,估计这会儿他都已经打电话跟我家里那边说不同意了!”钟翰不说,顾小凡差一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别忘了这件事咱们两个还打着赌呢,结果拭目以待吧。”钟翰胸有成竹。

到了b市,两个人都是人生地不熟,外加钟翰行动也不是特别方便,花了一番功夫才总算是找到了尤志业前妻兰淑霞的住处,敲门之后,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七十多岁的老人,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看起来气质倒是颇有些浓浓的书卷气,非常儒雅,钟翰和顾小凡对他说明了身份,表示想要和兰淑霞谈一谈,老人点点头,请他们进来,自己转身往厨房走,边走边叫人:“老太婆,老太婆,有两个警察同志说想要见一见你,跟你问些事情,你出来一下吧。”

不一会儿,厨房里悉悉索索一阵响动之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腰间系着一条小花围裙,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老太太身材清瘦,花白头发简简单单的挽在脑后,给人的感觉非常居家,气质恬静。

“我就是兰淑霞,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老太太有些疑惑的问钟翰。

“你好,兰阿姨,请问尤志业是你的前夫吧?”钟翰开口询问。

兰淑霞一愣,表情稍微变得有些不大高兴似的,看了看他们:“是,但是我们两个离婚已经有快三十年了,跟他有关的事情,你们还是别来找我了吧,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也不想过问他的事情。”

“兰阿姨,你的前夫尤志业前段时间遭人杀害,我们正在调查这起案子。”顾小凡见她这么抵触,只好先把事实摆出来。

“死了?被人杀了?”兰淑霞虽然对尤志业本人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但是听到这样的一个事实,也还是免不了感到十分诧异,“怎么会这样呢?”

“我们今天过来,其实是想要向你了解一下你和尤志业所生那个儿子的事情。”钟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知道,其实兰淑霞也并不想得到任何回答,她的疑问其实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惊讶的感叹。

“我儿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兰淑霞被吓了一跳,“你们该不会怀疑我儿子杀了他爸爸吧?”

、第六十七章 一个朋友

“没有,我们没有那个意思,你多虑了。”顾小凡赶忙摆摆手,澄清一下,免得兰淑霞过度紧张,“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和他聊聊,了解一下情况。”

“尤志业之前有没有通过你,或者直接找过你们的儿子?”钟翰问。

兰淑霞默默的把围裙结下来,方才给钟翰和顾小凡开门的那位老人也很识趣的转身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把客厅里的空间留给他们方便谈话。

“刚才那位,我都忘了给你们作介绍了,是我的老伴儿,姓石,原先是教书法的,我们两个结婚到现在都有二十多年了,我嫁给他的时候,我儿子才4、5岁,现在已经31岁了,也改了姓石,叫石和平,跟老石亲的好像真的是亲爷俩儿一样。反而我和尤志业离婚的时候,我儿子才一岁半,尤志业当初也不怎么在家,孩子对他那个亲爸几乎一点印象都没有,”兰淑霞淡淡的说,“我也不瞒你们说,尤志业确实和我见过一次,带着个朋友陪着来的,找我打听过儿子的事情,说是想要接触接触儿子,我最初没告诉他,后来他一个劲儿的求我,我想来想去,我自己不愿意,不一定代表孩子不愿意,万一孩子有这个愿望,我不能耽误他。”

“那么作为你本人来讲,既然知道不会是什么坏事,为什么不愿意让尤志业和你的儿子接触呢?就像你说的,你们的儿子从不到两岁就离开尤志业身边,和你们共同生活了二三十年,这种感情基础,你应该不用担心尤志业会对你的儿子造成什么样的动摇吧?”顾小凡有些不解的问。

“我担心的倒不是那个问题,我和尤志业当年分开,完全是因为个性不合,没有办法再继续生活在一起,没有什么大仇大恨的。所以也涉及到孩子的立场问题,”兰淑霞摇了摇头,“如果他只是想要看看儿子,联络联络感情。我不会阻拦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生父,这也是他的权利。我最初之所以拦着,不想让他去见儿子,是因为他说想要让儿子跟他去a市,开饭店,或者干脆他把饭店的分店开一家在b市这边,让我儿子负责,当老板。我最初真的是一听就不想让他见儿子了,他非得坚持。后来我一想,儿子的事还是让孩子自己拿主意吧。”

“假如说尤志业想让你们的儿子石和平去a市经营生意,你舍不得孩子离开身边,这我们能够理解,不过尤志业既然提出把分店开到b市来。这不是挺好的事情么?你威慑么坚决不同意呢?是石和平现在有更好的前途?”顾小凡听尤莉祈祷过,当初兰淑霞和尤志业离婚的时候,也带走了一笔钱。

兰淑霞没承认,也没否认:“这就要看你们怎么判断,什么算是更好的前途了。我儿子现在是个老师,在我们这儿的一所初中里面教几何课,跟尤志业比。我们一家子过得肯定算是挺穷酸的,我儿子的工作根本赚不到大钱,也肯定算是没有什么前途,充其量算是比较稳定,但是自己的孩子当妈的最了解,我儿子的性格比较闷。好静,不是那种能在生意场上张张罗罗的性格,你让他过那种日子,他也国不明白,尤志业的个性我也很清楚。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的类型,最初我没告诉他儿子的联系方式,是怕他没玩没了的纠缠,儿子会烦,而且万一他说动了儿子,儿子愿意了,我们俩还生了个女儿呢,我女儿虽然这么多年没怎么接触,也没怎么见,但是咱们老百姓有句话叫做从小看大,她小时候就是那种咬尖儿的个性,我儿子要是跟着尤志业回去,她肯定会闹个不停的。”

顾小凡想了想现在正在和尤图打官司打到不可开交的尤莉,觉得兰淑霞的这种担忧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尤莉谈起弟弟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血浓于水的亲情感过,更别说还有一个比尤莉更在意金钱的吴涛守在那里。

“尤志业带着一个什么样的朋友来的?”钟翰等兰淑霞说完之后才问。

“记不太清楚了,”兰淑霞摇摇头,“这都过去了那么久,当初也就是打了个照面儿,实在是记不那么清楚,就记得那个人好像四十多岁的样子,声音挺洪亮,和尤志业两个人感觉还挺熟的,也不知道是他的伙计还是什么朋友。”

“那尤志业和你儿子最后谈的怎么样?”

“不知道,我儿子回来没提过,我也没问,反正我儿子还照旧上班,也没看他有想要辞职下海,或者挪挪地方的意思,我猜八成是没答应吧。”兰淑霞叹了口气,与其说是发愁,倒不如说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所以说啊,孩子不是说谁的根儿就像谁,还得是看后天在一起耳濡目染的影响,我老伴儿,老石,他就是那种特别好静,特别耐得住寂寞,特别顾家的人,我儿子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现在那个性格啊,没一点儿像尤志业的地方,和老石简直一模一样,再加上儿子长得像我,出去要是不说出来,都没有人知道老石和我儿子不是亲父子俩。”

钟翰向兰淑霞询问了她儿子石和平的联系方式,兰淑霞考虑到尤志业遇害的事情,事关重大,也没有再找借口,连忙拿过纸笔把儿子的姓名、电话,甚至家庭住址都详详细细的给誊写下来交给了钟翰,钟翰和顾小凡向兰淑霞道了谢,离开了她的家,打电话与石和平取得联系,期初石和平没有接,后来才接起来,听了钟翰表明身份之后,他表现得也很淡然,只说自己正在上班,如果不介意的话,他们可以到学校里面来和自己见面,并告诉了他们学校地址。

钟翰和顾小凡乘车来到了那所b市普普通通的某初级中学,在学校大门口见到了尤志业和兰淑霞所生的小儿子石和平。

石和平三十上下的年纪,鼻梁上架着一副镜片厚厚的大眼镜,和母亲兰淑霞一样,都属于比较清瘦的身材,宽松的黑裤子和白衬衫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的,和钟翰、顾小凡打招呼、握手的时候,还不小心把自己手指间的粉笔灰沾到了顾小凡的手上,这让他有些狼狈,赶忙频频道歉。

石和平带着他们走进教学楼,却没有上楼到他所在的年级教研室去,而是直接拐进了教学楼大门旁的传达室,和里面的值班人员商量了几句,那个人便起身离开了,把传达室里面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三个人。

“咱们就在这儿聊聊吧,一来我家里面的私事,也不太想让别的同事听到,二来,”他朝钟翰的腿瞄了一眼,“你是不是行动不太方便?”

钟翰对他笑了笑,没想到石和平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挺木讷,但是实际上却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没什么大毛病,受了点小伤,谢谢你考虑这么周到。”

三个人在小小的收发室里坐了下来,钟翰首先开口向石和平询问起关于尤志业之前带人来找他的那件事,石和平对此也是毫不否认。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也已经是很长时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有个人开车载他到我家里面去找我,跟我说想让我跟他去a市,我没答应。”石和平说。

“为什么拒绝他呢?”顾小凡追问石和平拒绝的理由。

石和平只是摇了摇头,情绪淡然的说:“说实话,如果不是我妈跟我说过我的生父姓什么叫什么,他来找我之前,我妈也打电话跟我透过信儿,我都不可能认识他,搞不好还以为是什么人恶作剧呢,当年我妈离婚带着我离开那边的时候,我好像才一岁半多,不到两岁,隔了二十多年,我妈说没离婚之前他也总不在家,所以我早就不记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从小到大的概念里,我爸就是现在的那个爸,他对我也挺好,我都上大学了,家里才跟我说,其实我那个爸不是我的亲爸,但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他跟我亲爸是一样的。我这么大个人了,不可能有奶就是娘,突然杀出来一个人,有钱,说是我生父,我就跟他走了。”

“你对你的生父尤志业有怨恨情绪?”钟翰的问题像是在诱导石和平。

不过石和平并不买账:“没有,我都不认识他了,哪来的什么怨恨呢。”

“所以你决绝他,就是单纯的因为不认识他,跟他不熟,所以不愿意和一个几乎是陌生人一样的老头儿离开家乡到a市去喽?”

“也不是那么简单,”石和平搓着手,“他让我去和他做买卖,说是要把什么饭店交给我经营,我不会做生意,也不太擅长和别人打交道,对我来说,就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每天上课下课,上班下班,挺好的。”

“那后来尤志业有没有再找你,规劝过你?”

“没有,那次我跟他说,我不可能去a市,他也不用来b市替我铺什么路,以后大家各自过各自的日子挺好的,没必要给彼此添麻烦,后来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人没有来找过我,最近两三个月电话也没有再打来过了。”

“当初尤志业来找你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人你认识么?”顾小凡问。

石和平摇摇头:“不认识,就见过那么一次,听他说好像是他的一个什么认识人还是朋友的,我也没多在意。”

、第六十八章 家破人亡

[小莫这周要出门几天,所以着急完结这一卷,临出发前开始新一卷的上传,所以今天是双更,前头还有一章,大家别看漏了。明天正常单更,后天给大伙儿更一章肥肥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吧!么么哒!另外,感谢卓尔法师、卓尔法师之子、蓝田、玩偶妖女、shelly_fang几位筒子滴粉红票!大力抱抱!]

关于尤志业当年在老家经营煤矿的事情,钟翰和顾小凡并没有浪费口舌去询问石和平,就像他说的,当年尤志业经营煤矿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根本就记不清楚任何事情,更别说是父母工作上面的情况了。

钟翰又仔细的询问了一番与尤志业一同来找他的那个人的相貌特征,石和平也是记得模模糊糊,形容出来自己都觉得拿不准,斟酌之下,钟翰改了主意,问石和平接下来还有没有课,石和平想了想,说一直到下午三点钟之前,他都暂时没有课,于是钟翰征求了他的同意之后,和顾小凡直接把石和平带到了b市公安局,向那里的同事说明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请他们帮忙找画像专家来帮石和平根据他的回忆,把当时和尤志业一起到b市来找他的那个人给画出来。

在b市公安局刑警队,他们还遇到了几个钟翰认识那位女警秦若男的老同事,在得知钟翰和秦若男相识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受到了很热情的招呼。

石和平对当时和尤志业一起去找自己的那个人记得并不清楚,很多细节都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口,因此画像进度很慢,一直在不停的根据他的描述进行调整,钟翰和顾小凡在那里等了许久,直到汤力给他们打来电话的时候也没有个明确的进展。汤力打电话是让钟翰和顾小凡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尽快回公安局来一趟,一个是自己查清楚了当年煤矿事故之后。大老板狱中自杀的情况以及其家里人后来的处境,另外一个则是戴煦找到了失去联络已经很久的罗平。

听到这样的消息,钟翰他们也不敢多耽搁,可是就这么回去。有未免有些不放心,钟翰找到了一个过去也秦若男交情比较好,目前手头又没有压着什么大案子的刑警,同他把目前的情况做了介绍,告诉他石和平很有可能是计划内的第三名受害人,请他帮忙留意石和平的情况,协助保护,对方痛快的答应了。

得到了应允,钟翰又郑重的想对方道了谢,然后和顾小凡一起赶忙赶回客运站。买了最近一班车的车票赶回a市。

两个人赶得很急,坐上了车顾小凡才想起钟翰腿上的伤,方才着急赶时间,几乎给忘记了,她连忙询问。钟翰只是摆摆手,表示并无大碍,这样顾小凡才略微放心下来一些,好在两个人乘车回a市,不需要走太多的路。

回到公安局,汤力已经等在办公室里面了,一见他们回来。便指了指里面的会客室:“戴煦把罗平带到那里面去了,你们这就过去看看吧?”

赶回来了钟翰反而就不那么着急了,摆摆手,在汤力对面坐下:“没事儿,那边有戴煦,不急。咱们先说说那个矿主大老板的情况吧。”

“当年那个自杀的矿老板名字叫马洪明,当年和尤志业两个人其实是各拿一半的钱,收入也是五五分账,并不存在大老板和二老板这样的区别,只不过马洪明当年比较喜欢在矿山出入。虽然不直接管什么事,但没事经常会去看看,尤志业很少出现在矿山,据说当时手头有其他的生意,所以对煤矿这边不太上心。”汤力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介绍给钟翰和顾小凡听,除了交流工作之外,刑警队的人几乎很难有机会一口气听到汤力说出这么多个字来,“出事之后马洪明承认自己有责任,被收监关押在看守所里,等待法院审判,结果这期间他家里出了事情。”

“出了什么事?”顾小凡问,从汤力的神态她就猜得出来,事情肯定不小。

“马洪明的儿子死了。”汤力说,尽管他平时是一个不苟言笑,很少流露什么强烈情绪的人,现在也是一脸的遗憾和同情,“当时煤矿爆炸坍塌,造成了矿工的伤亡,其中一名年仅18岁的年轻矿工被直接砸死在了矿井下面,尸体被挖出来之后,他的家里面就彻底崩溃了,当天晚上,被砸死这名年轻矿工的家人打到了马洪明家里,当时马洪明已经被收押,家里只剩下老婆、孩子,还有马洪明的一个外甥,那些人情绪过激,冲进马洪明家里砸东西打人,马洪明的儿子当时只有五岁,也被达成了重伤,送到医院之后不久就死了。”

“那么小的孩子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啊?”顾小凡大吃一惊,觉得难以相信。

汤力遗憾的摇摇头:“那些人当时面对突然失去亲人的消息,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打死孩子的那个人是死亡矿工的父亲,最后也被判了刑,他说马洪明他们害死自己的儿子,让他们家绝后,他也要让马洪明他们都一起绝后。”

“那么说来,马洪明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承受不了,在看守所里寻了短见的?”顾小凡有点明白了,但是另外一件事又让她不太明白,“但是按理说,在看守所里面,想要寻短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今时不同往日,马洪明的事情是发生在二十七年以前,那个时候哪有现在这么先进的监控设备,可以实时监控监室里面的情况。”钟翰替她解释。

汤力点点头:“对,而且马洪明是在轮流打扫监室卫生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在卫生间里面把一瓶用来消毒的来苏儿水都给喝了,等有人发现他的时候,他人都已经不行了,送去医院里也没有救过来。”

“马洪明喝来苏儿自杀的事情,当时有进行保密处理么?”钟翰问汤力。

“应该是没有,马洪明只不过是一个违规私自开矿的煤矿小老板,而且又是在刚刚发生了矿难之后,不管是因为家里出事绝望,还是因为内疚或者畏罪,他的自杀行为都能解释的通,没有什么令人费解的地方,所以就没有特别要求过对外保密什么的,也没引起多大的轰动,连同情都不多。”汤力回答说,“而且刚才小凡说他是因为受不了丧子之痛,其实也不是,他老婆都还没等来得及处理完孩子的丧事,那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就已经在监狱里自杀了。”

“如果只是因为害怕被判刑所以就自杀的话,那也未免太不值得了吧?”在顾小凡的认知里,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的,所以她仍旧觉得难以理解。

“还是那句话,今时不同往日了,那个年月正好是严打阶段,关于严打是怎么个严法儿,你肯定不用我告诉吧?马洪明高低也算是背负着几条人命的大官司,心理比较脆弱的,也难免承受不了。”钟翰提示顾小凡。

顾小凡听了之后也有些无语,除了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当初发生了煤矿事故,造成矿工的伤亡,马洪明的责任不可推卸,然而他自己付出的代价是自己自杀身亡,年幼的小儿子也被激愤的死者家属活活打死,这么一衡量,就觉得尤志业当初只是损失了大半家产用来赔偿给伤者和家属,他承担的那部分责任实在是太轻松了。

就连袁贵发也是如此,照理来说,他作为安全副矿长,没有尽到工作职责,酿成了事故悲剧,应该是最大的责任人,偏偏他得到的惩罚却只是区区的几年有期徒刑,出狱后又自由自在的过了二十多年的逍遥日子。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公平,才会让人深深的埋下了仇恨的定时炸弹,去有意试图找回所谓的公平,最终袁贵发和尤志业都命丧黄泉,袁贵发本人更是和当年的马洪明一样,因为服下了来苏儿水,中毒而死,一切就好像是逃不出的宿命惩罚一样,只不过顾小凡他们心里都清楚,真正惩罚了尤志业和袁贵发的,绝对不是命运,而是隐藏在背后的幕后黑手。

“你方才说,遇难矿工家属冲击马洪明家的时候,他家里除了他的妻子孩子之外,还有他的外甥?”钟翰问。

“对,叫丁文广,马洪明出事的时候他刚满十六岁,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跟着马洪明的老婆离开的,总之已经不在本地了,”汤力点点头,“据说当初这个丁文广的家境不太好,又出了点事情,父亲被人杀了,母亲改嫁之后继父不愿意接纳那么大的一个儿子,所以他就一直被寄养在马洪明家里,没想到还没怎么样,马洪明就出了事情,处境一下子一落千丈自身难保了。”

“这一点来看,这个丁文广倒是和罗平的遭遇很相似啊。”顾小凡感叹,说完之后,她发现钟翰忽然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并且目光直直的,似乎有些发怔,这让她有些奇怪,“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忽然一闪神,想到了一些别的,”钟翰回过神来,对顾小凡摇摇头,转头对汤力说,“汤力,谢谢你刚刚结束高轩他们那边挺辛苦的工作,立刻就又来帮我们,别的我们就不麻烦你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不用客气。”汤力摆摆手。

“ 那走吧,咱们过去看看戴煦和罗平聊得怎么样。”钟翰冲顾小凡一歪头,起身慢慢的朝会客室走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里应外合

【内啥,小莫明天不在家,之后几天没网,所以章节都是预发的,为了早点上传新一卷,明天那章大的就不晚8点了,今天半夜12点以后就发,能熬夜的筒子可以考虑等一下哈!感谢小猪和徐小索筒子滴粉红票,徐小索筒子虽然id看着面生,不过粉红、平安符和评价票同时出动,出镜率真不是一般的高!偷笑~大家没事儿就在评论区里冒冒头,小莫回来了会带着一份拆礼物一样的心情一个一个看滴,么么哒!】

到了会客室的时候,戴煦正和一个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的人聊着天,两个人看上去神态都很放松,没有针锋相对的感觉,就像是两个久违的老朋友似的。